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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昭玉终于反应过来。
她张着小嘴，呆呆地看着身旁男人的侧脸，脑子里一片空白。
她知道他是北疆的王，是沙场的阎王。
可她从没想过，一个人的身上，能同时存在着滔天的杀气和这般震古烁今的才情。
这两种极致的矛盾，在他身上，却显得那般理所当然。
这个男人，到底还藏着多少秘密？
就在这死一般的寂静中，苏浅雪动了。
她对着顾轩的方向，竟缓缓地，深深地，盈盈一拜。
这个动作，让全场再次倒吸一口凉气。
“第一关，魁首，顾先生。”
她的声音，不再是之前的清冷，而是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颤抖与灼热。
不是“过”，而是“魁首”！
一锤定音！
“凭什么！”
柳萍萍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尖叫起来。
“一首诗算什么！说不定是哪里偷来的！这种粗鄙的武夫怎么可能写出这种诗！”
李维也回过神连忙附和：“对！苏姑娘你可别被他骗了！此人劣迹斑斑最会装模作样！”
他们的声音在此刻却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没人理会他们。
所有人的视线都汇聚在那两个人的身上。
一个，是高台之上风华绝代的揽月花魁。
一个，是角落里平静喝茶的神秘男人。
“苏姑娘！”张文远不甘心地站起身，“这不公平！我等皆是苦吟多年，他一介武夫怎能夺魁！”
苏浅雪缓缓直起身，白纱下的脸庞看不出喜怒。
“诗无高下之分，却有风骨之别。”
她顿了顿，清冷的视线扫过张文远，扫过所有不忿的书生。
“诸位的诗，是风花雪月是无病呻吟。”
“而顾先生的诗……”
她的声音里带上了几分狂热。
“是金戈铁马是气吞万里如虎！”
“这一关我意已决。”
她的话堵死了所有人的嘴。
李维和柳萍萍的脸涨成了猪肝色，他们感觉周围的视线，像一根根针扎在他们身上。
“好！好一个金戈铁马！”柳萍萍气急败坏，“那第二关呢！我倒要看看他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苏浅雪没有理会她的叫嚣。
她只是看着顾轩，轻声开口。
“第二关，弹琴。”
话音刚落，柳萍萍和李维的脸上顿时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容。
弹琴？
这可是雅中之雅，最考验人的底蕴与修养。
一个只懂打打杀杀的莽夫，还懂音律？
今天，非要让他把刚才出的风头，连本带利地吐出来不可！
张文远第一个冲了上去，他要一雪前耻。
他选了一曲《高山流水》，指法娴熟，琴音流畅，倒也博得几声喝彩。
但他下台时，苏浅雪却连一个“过”字都懒得给。
就在众人以为无人敢再上台时，梦夕颜站了起来。
她莲步轻移，缓缓走到台前，坐到了那张古琴之后。
她要夺回属于自己的光环。
她要让所有人看看，她梦夕颜，才是真正的天之骄女。
她要让顾轩知道，他那点旁门左道的伎俩，在真正的才华面前，一文不值！
“铮！”
琴音起。
是一曲《广陵散》。
琴声时而激昂，时而悲愤，充满了杀伐之气。
梦夕颜的指法极快，在琴弦上带出道道残影，显然是下过苦功的。
一曲终了，满堂喝彩！
“好！梦小姐的琴技，已臻化境啊！”
“这股杀伐之气，丝毫不输男儿！”
听着周围的赞誉，梦夕颜苍白的脸上，终于恢复了一丝血色。
她抬起头，挑衅地看向顾轩。
然而，顾轩依旧在喝茶，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这种无视，比任何嘲讽都让她难受。
“不过是炫技罢了，失了风骨。”
一个清脆的女声，懒洋洋地响起。
王昭玉摇着团扇，也走上了台。
她看都没看脸色瞬间僵住的梦夕颜，径直坐下。
玉指轻扬。
“叮！”
一声清越的琴音，如凤鸣九天，瞬间盖过了之前所有的嘈杂。
琴声悠扬，缠绵悱恻，带着无尽的爱慕与渴求。
仿佛有一对凤凰，在月下追逐，在云中相拥。
是《凤求凰》。
若说梦夕颜的琴是刀光剑影，那王昭玉的琴，便是绕指柔情。
一个充满了匠气，一个，却注入了灵魂。
高下立判。
满堂宾客，如痴如醉。
梦夕颜的身体，摇摇欲坠。
她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王昭玉一曲弹罢，起身对着顾轩的方向，盈盈一笑，眼波流转，尽是风情。
然后，她便施施然地回到了座位。
“还有谁，愿为浅雪抚琴一曲？”
苏浅雪的声音再次响起，只是这一次，她的视线，自始至终，都未曾离开过顾轩。
那是一种邀请，更是一种不容拒绝的恳求。
王昭玉也用手肘碰了碰顾轩。
顾轩终于放下了茶杯。
在所有人注视下，他缓缓起身，一步一步，走上了高台。
李维和柳萍萍的眼中，闪烁着毫不掩饰的恶毒。
来啊！上啊！
我看你今天怎么死！
顾轩在琴后坐下。
他没有立刻弹奏，只是伸出手，轻轻拂过琴弦。
那一瞬间，他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
如果说之前他是一柄藏于鞘中的古剑，那么此刻，这柄剑，已然出鞘！
一股冰冷、厚重、宛如实质的杀气，从他身上弥漫开来，瞬间笼罩了整个大厅！
所有人，都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尸山血海的古战场！
他的手指，落下了。
不是抚，不是拨。
是砸！是砍！
“铮！铮！铮！”
琴音不再是乐声，而是战鼓！是号角！是刀剑相击的悲鸣！
是千军万马的奔腾！是伏兵四起的杀机！
十面埋伏！
所有人都被这恐怖的琴声震慑住了！
有人吓得摔倒在地，有人面色惨白，浑身发抖。
李维双腿一软，直接瘫坐在地，裤裆一片湿热。
柳萍萍尖叫一声，吓得晕了过去。
梦夕颜死死地捂住耳朵，可那金戈铁马之声，依旧疯狂地往她脑子里钻，她感觉自己快要疯了！
高台上，苏浅雪的身体在微微颤抖，那双秋水般的眸子里，燃烧着熊熊的火焰！
“锵！”
随着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如同一柄巨锤，砸在所有人的心上。
顾轩缓缓收回手。
整个揽月楼，死寂无声。
他站起身，甚至没有看台下那些东倒西歪的人群，转身便要下台。
“第二关。”
苏浅雪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激动与狂热。
“魁首，依旧是顾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