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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唯一生出新奇之感:“少君有何高见,说来听听。”
唐晚洲道:“从古至今,亡者幽境的力量,都远胜各大生境。一旦爆发劫祸,冒出什么层次的强者,冒出多少逝灵,都不足为奇。”
“但这一次,有枯荣带...
风卷残云,天际裂开一道灰白缝隙,像是被无形之手撕开的伤口。废庙深处的地穴早已塌陷,尘土如雪般簌簌落下,掩埋了那条通往墟核的螺旋阶梯。河冥域立于断壁残垣之间,手中紧握断时匕,刀锋上还残留着一丝猩红血痕??那是李唯一的血,也是焚命契燃烧后留下的印记。
“她真的……死了?”一名同伴声音发颤,望着方纨胜怀中那具纤弱身躯。李唯一双目紧闭,唇角凝固着一抹浅笑,胸口几乎不再起伏。她的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仿佛随时会熄灭在这一片死寂里。
方纨胜没有回答,只是缓缓将她抱起,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一场未醒的梦。他低头看着她的脸,那曾冷若冰霜、却又藏着万般柔情的面容,如今苍白如纸,却依旧倔强地维持着最后的尊严。
“她没死。”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只要我还活着,她就不会真正死去。”
河冥域沉默片刻,抬手打出一道灵印,七人周身浮现出淡金色护罩,抵御着从四面八方渗透而来的岁月余波。那些断裂的时间碎片仍在空中游荡,偶尔掠过眼前,便显现出模糊影像:一个孩童在奔跑,一位老者拄杖远眺,一座城池在烈火中崩塌又重建……这些都是业云关曾经的记忆残影,是时间错乱所遗留的伤疤。
“楚御天不会善罢甘休。”河冥域低声道,“神令虽毁,但他手中仍有备用信物。我曾在枯荣带边缘见过一座隐秘祭坛,上面刻有与神令共鸣的符文阵列。他早就在准备第二条路。”
“那就追到底。”方纨胜抬头,目光如剑,“既然他已经动用了鬼军、复活阴兵、逆转时空,说明他的计划已进入最终阶段。我们不能等他再启动一次墟核。”
其余四人纷纷点头。他们之中,有人失去了亲人,有人背负血仇,有人曾因楚御天的阴谋而堕入轮回深渊。这一战,不只是为了阻止九幽冥主重现人间,更是为了斩断那根操控万界命运的黑线。
队伍迅速整装出发,沿着李唯一临终前用指尖在地上划出的一道微弱痕迹前行。那是一串古老星图符号,源自仙霞宗失传已久的“观星引路术”。据传,唯有以寿元为祭、以魂识为引者,才能短暂窥见未来轨迹,并将其刻入现实。
“她在告诉我们什么?”一人喃喃。
“方向。”方纨胜沉声,“她在指明楚御天真正的藏身之地??不是椿城,也不是白暗,而是‘归墟渊’。”
众人皆是一震。
归墟渊,位于冥域最北端,传说中万物终结之所。那里没有光,没有声音,甚至连时间都趋于静止。据说,当年封印九幽冥主时,其本体并未完全消灭,而是被分割成九块残魄,分别镇压于九大禁地,其中最大一块,便沉眠于归墟渊底。
“难怪他会选择这个时候动手。”河冥域眼神骤冷,“千年一遇的‘双月蚀’即将来临,届时阴阳交汇,冥门大开,正是解开封印的最佳时机!”
话音刚落,天空忽地一暗。原本高悬的两轮冥月竟开始缓缓重叠,银辉转为血色,洒落在大地之上,竟让枯草泛起诡异绿芒。远处山峦间,隐隐传来钟声,一声比一声急促,仿佛某种古老仪式正在悄然启动。
“来不及了。”柳叶突然出现,身影由虚化实,肩头停着一只通体雪白的信鸦。她手中握着一封焦边密信,递向方纨胜:“南宫传来的消息??楚御天已在归墟渊布下‘逆魂祭阵’,以十万生灵魂魄为引,欲唤醒冥主残念。若让他成功,整个冥域都将沦为死域,所有活物将在一夜之间化作行尸走肉。”
方纨胜看完信,眼中怒火翻腾。他猛然转身,面向众人:“现在只有两个选择:要么退守枯荣带,封闭通道,保全剩余众生;要么深入归墟渊,直面楚御天,彻底终结这一切。”
无人退缩。
七人并肩而行,踏上了通往北方的荒原。沿途景象愈发扭曲,地面龟裂出巨大沟壑,裂缝中涌出黑色雾气,凝成人形低语,诉说着过往罪孽。有些幻象甚至直接扑来,试图吞噬他们的神识。但每个人都咬牙坚持,心中只有一个信念:不让李唯一的牺牲白费。
三日后,归墟渊边缘。
这里是一片无底深谷,四周环绕着漆黑石柱,每根柱子上都雕刻着痛苦人脸,mouths张开似在无声呐喊。中央是一座巨大的圆形祭台,由白骨堆砌而成,上面插满了锈迹斑斑的兵器,而在祭台最高处,站着一人??玄袍猎猎,长发飞扬,正是楚御天。
他手中托举着一块新的玉牌,虽不及原版完整,却散发着更为狂暴的气息。九道黑气自渊底冲天而起,缠绕其身,仿佛有无数冤魂在为他献祭力量。
“你们来了。”楚御天缓缓回头,嘴角勾起冷笑,“可惜,太迟了。”
“你不明白。”方纨胜走上前,手中长剑嗡鸣不止,“李唯一早就料到你会这么做。她留下的不只是线索,还有破局之法。”
“哦?”楚御天挑眉,“说来听听。”
“她说,真正的锁魂大阵,并非镇压冥主,而是孕育它。”方纨胜一字一句道,“你认为自己是在释放冥主,其实……你才是那个被选中的容器。”
全场寂静。
楚御天脸色微变,随即大笑:“荒谬!我是岁月古族嫡系血脉,掌控神令之力,岂会沦为邪物宿主?”
“因为你体内,早已种下‘冥种’。”河冥域冷冷接话,“百年前那一战,你以为你杀死了冥主?不,你只是斩下了它的外壳。真正的核心,早已借你对力量的渴望,悄然寄生。这些年来,你所做的一切??收集阴兵、重启墟核、布设祭阵??都不是你在主导,而是它在引导你完成复活仪式。”
“闭嘴!”楚御天怒吼,手中玉牌爆发出刺目黑光,九道锁链自渊底飞出,直取七人咽喉。
战斗瞬间爆发。
方纨胜持剑迎上,剑光如虹,斩断两根锁链,却被第三根抽中胸口,整个人倒飞而出,鲜血喷洒半空。河冥域结印召出灵盾,挡住其余攻击,同时催动“时滞咒”,令楚御天动作迟缓半息。其余四人趁机分袭四方,试图破坏祭台根基。
然而,就在他们靠近祭台的刹那,地面轰然炸裂,数十具身穿古铠的战魂破土而出,手持巨斧,双眼赤红。它们并非普通阴兵,而是千年前战死于此的“守渊卫”,生前皆为大能修士,死后仍受祭阵控制,成为不死战傀。
激战持续整整三个时辰。
有人断臂,有人重伤昏迷,唯有方纨胜始终屹立不倒。他浑身浴血,剑刃崩缺,却一次次站起,冲向祭台。每一次冲锋,都伴随着记忆闪回??李唯一在梵叶谷为他疗伤的手;她在月下教他辨认星图的声音;她最后一次对他微笑的模样……
“你说过……要一起走的。”
这句话在他脑海中不断回响。
终于,在第六次冲击中,他拼尽最后一丝力气,跃至祭台上空,手中残剑狠狠劈向楚御天手中的玉牌!
“铛??!”
金铁交击之声响彻天地。
玉牌碎裂,黑气狂涌,楚御天发出凄厉惨叫,身体剧烈扭曲,皮肤下竟浮现出一张狰狞面孔??那是九幽冥主的真容!
“原来……是你……”楚御天嘶吼,“你一直在我体内……操控我……”
“愚蠢。”冥主的声音从他口中传出,“欲望是最好用的绳索。你渴望永生,渴望统治轮回,所以我给你希望,让你一步步走向今日。现在,这具躯壳已足够强大,足以承载我的归来!”
话音未落,楚御天的身体开始膨胀,骨骼外突,化作一尊高达十丈的黑甲巨人,双目燃起幽蓝火焰,周身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死亡气息。
“快!摧毁祭台核心!”河冥域怒吼,强行催动秘法,将剩余三人集结成“七星缚魂阵”,以自身精血为引,暂时压制冥主行动。
方纨胜跌倒在地,意识模糊。他摸向怀中,触到一块温热之物??是李唯一留给他的玉佩。那上面,除了太极鱼纹,还有一行极小的刻字:“若我先去,请代我看尽山河。”
泪水滑落。
他咬破舌尖,强行清醒,将玉佩贴于心口,低声念诵一段从未示人的咒语。那是李唯一临终前用血写在他掌心的秘法??“借魂续命诀”,可短暂借用逝者残魂之力,代价是施术者将承受对方死前所经历的一切痛苦。
刹那间,万千记忆涌入脑海。
他看到了李唯一的童年:母亲被仙霞宗长老杀害,只因拒绝交出天赋异禀的女儿;她独自修炼三十年,只为变强复仇;她假扮洛阴姬,潜入楚御天身边,忍受屈辱与猜忌;她在决定引爆焚命契那一刻,脑海中浮现的,是他站在晨光中的背影……
痛,无法形容的痛。
方纨胜全身痉挛,七窍流血,却仍挣扎着爬起,拾起断剑,一步一步走向那尊黑甲巨人。
“你错了。”他嘶哑开口,“你说她死了,但她从未离去。她的意志,还在。”
说完,他高举断剑,纵身跃起,直刺冥主眉心!
“轰!!!”
天地失色。
一股浩瀚光芒自剑尖爆发,竟是李唯一残存于玉佩中的魂力,与方纨胜的生命之火交融,化作一道贯穿虚空的光柱,将冥主身躯彻底洞穿!
黑甲巨人发出不甘咆哮,躯体寸寸崩解,最终化作漫天黑灰,随风飘散。祭台崩塌,渊底封印重新闭合,九道锁链沉入黑暗,再无声息。
风停了。
雨落了下来,洗刷着这片染满鲜血的土地。
方纨胜跪倒在泥泞中,呼吸微弱。他低头看着手中玉佩,那上面的刻字正一点点褪去,仿佛完成了最后使命。
“我们一起……看过了。”他轻声道,嘴角扬起笑意,缓缓闭上了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柔和光芒自天际洒下。柳叶带着援军赶到,将众人救起。河冥域抱着方纨胜,发现他脉搏尚存一线,虽生机渺茫,却未断绝。
“他还活着。”他说,“就像她说的那样,有些人,注定要在时间的洪流中留下痕迹。”
数月后,椿城重建。
南宫在城门口立了一碑,上书:“李唯一、唐晚洲、晴早、楚御天……以及无数无名者。此战无胜者,唯愿后世不忘。”
而某日清晨,白暗深处,一座孤坟前忽然多了一支青玉簪。风吹过,簪上丝带轻舞,仿佛有人曾来祭拜。
远处,哨笛声再度响起,悠远绵长,如同誓言穿越生死,回荡在岁月长河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