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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8 状元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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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8 状元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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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68状元郎(第1/2页)
    有些事吴铭并不知情。
    欧阳修嚷嚷着结账时,他便径往后厨算账去了。
    檐下独余刘牙郎,望着昔日的太学恩师,踟蹰着不敢入内。
    待吴铭核完账目出来,见他仍在阶前呆立,打趣道:“刘牙郎这般杵着,莫不是要我铺毯相迎?”
    本只是寻常戏言,偏这声“刘牙郎”揭破了他羞于启齿的行当。
    身形微颤间,惶然望向店内,见胡公醉眼朦胧,似无所觉,刘牙郎方才松一口气。
    正欲抬脚进店,忽闻巷中脚步杂沓,李二郎引着四乘轿子回转,他当即收势退避侧立。
    待吴、李二人搀扶胡瑷登轿,刘牙郎忙垂首行礼。
    擦肩而过之际,一缕酒气裹着叹息:“昔为太学生,今作市井牙。惜哉!”
    刘牙郎陡觉脊骨生寒,猛抬首,但见轿帘飘落,恩师面容已不复得见,然那声叹息余音未绝,钻心入髓,直至饭菜上桌,仍在他耳中萦绕。
    胡瑗的话吴铭自然也听见了,想起刘牙郎曾在太学念书,立刻便回过味来。
    太学生当牙侩好比北大学生毕业后干中介,这当然无可指摘,只是许多人对这个行业的印象不佳,现代尚且如此,何况古代?
    怪不得这货状态不对,敢情是受打击了。
    “来,饮酒!”
    吴铭给他倒了一碗二锅头。
    刘牙郎的第一反应是:“多少钱?”
    “送你的!”
    “吴掌柜高义!”
    刘牙郎举盏猛灌一口,登时呛得涕泗横流。
    “咳!咳!此为何酒,竟如此辛辣!”
    吴铭笑道:“此乃清风楼的上品玉髓,愁情须佐烈酒,刘牙郎自可小口品酌。”
    一盏酒下肚,顿觉喉头灼痛,竟似燃起一蓬火苗,直要烧穿心腑。
    “掌柜的……”刘牙郎忽然抱住吴铭的胳膊,口齿不清道:“你可知、可知我刘伯仁,也曾、曾正襟危坐于太学明伦堂上!”
    “有所耳闻,有所耳闻……”
    吴铭嘴上应付着,奋力抽出手臂,心想这小子的酒量怎的如此不济?人苏轼自称不能饮酒,好歹也行了八盏而不觉醉,虽说喝的是正版玉髓……
    刘牙郎猝然爆出裂帛般的哭嚎:“且看我如今境况!沦落市井操持牙行贱业,终日嚼舌弄唇撮合买卖营生,这等龌龊生计,哪里还有颜面拜谒恩师座前?”
    话至此处喉头哽咽,以袖掩面泣道:“可悲!可叹呐!便连胡公见我亦道惋惜,倘若当年不曾半途而废,未必不能在东华门外唱名,当那万众瞻仰、人人艳羡的状元郎!呜呜呜……”
    说罢猛地伏向桌面,额头重重抵住双臂,双肩颤抖不止。
    吴铭冷眼瞧着对方埋头痛哭,他敢打赌胡老先生的那声轻叹,绝对没有这层意思。
    状元郎岂是这么好当的,连三苏都差着老远,何况你这个落第书生?
    不过,该宽慰还是得宽慰,赶紧把人送走,他也好闭店打烊了。
    于是在他身旁坐下,语重心长道:“刘牙郎,无论他人如何看你,我只知一件事,没有你刘牙郎相助,我这小店做不起来。某位贤者曰过:岂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愧我心——”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068状元郎(第2/2页)
    “谁曰的?”
    刘牙郎霍然抬头,面上犹挂泪痕,话音犹带哭腔。
    “你别管是谁曰的,牙人怎么了?京师牙人数以千计,但能将一纸文契写得滴水不漏,无论多少麻烦都捋得顺顺当当的,除了你刘牙郎,我是没见过第二个——”
    吴铭就没见过第二个牙人。
    “——蟾宫折桂固然是本事,这撮合买卖、解人烦忧又何尝不是本事?刘牙郎不必妄自菲薄。”
    刘牙郎喉间发紧:“可牙侩终究是贱业……”
    “岂有贱业?唯有贱人!”吴铭截断话头,“刘牙郎只须恪守本分,规矩营生,谁又能指摘你半句?正所谓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你若将牙侩之业做到极致,自可当那状元郎!”
    刘牙郎看着吴掌柜怔怔出神。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他此前从未这般想过,原来这尘泥翻滚的市井间,竟也埋藏着另一座东华门?
    他忽地起身正冠整襟,叉手行了个端正的揖礼:“吴掌柜金石良言,刘某醍醐灌顶!今生已无望蟾宫折桂,可这牙行的状元郎,我刘伯仁当定了!”
    话音未落,便听一声反问自门外传来:“谁要当状元郎啊?”
    三个青衿书生跨入店内,视线来回扫过刘牙郎面庞,左侧书生嗤笑道:“哪来的狂徒也敢与之道兄争锋!”
    刘牙郎脸色微变,忙叉手解释:“一时戏言,诸君切莫当真,今科状元郎非刘相公莫属。”
    居中那位浓眉书生轻轻挑眉:“你倒识得我?”
    “刘相公才名远播,京师之中谁人不识?”
    浓眉书生轻声哼笑,面有得色,转向一旁的吴铭:“店家,此间可有吃食?”
    “不巧,小店业已打烊。三位不若明早卯时前来,饮得一碗及第粥,登科及第指日可待。”
    “及第粥?”
    三人面面相觑。
    吴铭笑道:“前些日子,圣俞先生饮过此粥,不久便擢升国子监直讲,成了进士之师。”
    “荒唐!”浓眉书生嗤之以鼻,“梅公岂会来此等小店饮粥?”
    另二人也不以为然。
    刘牙郎颇为不忿:“岂止梅公,便连胡——”
    吴铭抬手截住话头,接茬道:“吴某绝无半句虚言,三位若是不信,自可向圣俞先生求证。”
    三人相视冷笑,甩袖便走。
    待脚步声渐远,吴铭转头问刘牙郎:“那书生是你旧识?”
    “吴掌柜说笑了,刘之道乃太学翘楚,岂会是刘某旧识?此人确有真才实学,胡公亦对其称赞有加,今科怕真要蟾宫折桂。”
    太学翘楚,有真才实学且被众人看好,还姓刘……听着怎么这么耳熟呢?
    “这个刘之道该不会叫刘几吧?”
    刘牙郎面露诧色:“不错,刘之道单名一个几字,吴掌柜竟也识得?”
    吴铭哑然失笑。
    好家伙,说曹操曹操到,真就来了个状元郎啊!尽管是下一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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