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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星火燎原(第1/2页)
营地弥漫的烟尘如垂死巨兽呼出的浊气，缓缓沉降。秦医生咳出喉间的血沫，浑浊的视野艰难地聚焦在深坑中心——扭曲的病床上，陆过钟如同破碎的人偶。他全身布满蛛网般的裂痕，焦黑的左手掌心，一点微弱的翠绿火星在浓浊的空气中明灭不定，仿佛下一秒就会被死寂彻底吞噬。几片染血的布兔子棉絮，正无声地飘落，覆盖在他伤痕累累的躯体上。
“光…还没灭…”秦医生嘶哑地重复，声音像砂纸摩擦。他挣扎着爬向深坑边缘，每动一下，后背被汽车残骸撞击的剧痛就锥心刺骨。深坑底部，林天铠甲剥离后残留的暗紫能量如同活物般蠕动，散发出硫磺与金属烧灼的恶臭，与陆过钟掌心那点微弱的翠绿火星形成惨烈对峙。
砰！砰！
那点翠绿火星骤然搏动了两下，光芒微弱却异常坚定。每一次搏动，都像无形的涟漪扩散开来。坑底边缘一株被爆炸烧得焦黑的野草根部，竟颤巍巍地顶开压着的碎石，冒出一星比米粒还小的、柔嫩欲滴的绿芽！这微弱的生机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秦医生几近绝望的心底激起了希望的狂澜。
“光…在发芽？”他难以置信地呢喃，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那一点新绿。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伤痛，他猛地回头，对着烟尘中挣扎**的幸存者们发出裂帛般的嘶吼：“光没死！那火星…还在跳！都给我起来！找光！把光聚起来！”
营地西侧，掩埋在碎石下的林天残躯正经历着比肉体撕裂更恐怖的崩溃。
意识沉沦在由0和1构成的冰冷深渊。无穷无尽的暗红数据流如同粘稠的沥青，裹挟着深紫的罪孽能量，试图将他残存的思维彻底溶解、格式化。属于“林天”的记忆碎片被反复冲刷、剥离——实验室惨白的灯光、屏幕上滚动的复杂公式、铠甲变形的炽热触感…这些构成“自我”的基石正在崩塌。
“逻辑…污染…清除…”冰冷的电子指令如同枷锁，在他意识核心反复烙印。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湮灭之际——
一片染着陆过钟血迹与小女孩泪痕的布兔子棉絮，如同穿越维度的幽灵，无视了数据深渊的阻隔，轻轻粘附在他意识流的核心。棉絮接触的刹那，一股微弱却无比坚韧的暖流骤然爆发！
无数被数据洪流强行压制、标记为“逻辑污染”的记忆碎片，冲破了枷锁，在冰冷的数字深渊中轰然炸开：
是陆过钟！在医院深夜的值班室里，将一杯氤氲着热气的温水轻轻推到他手边，镜片后的眼神带着无声的关切：“天哥，数据再重要，也得先当个人。”杯壁传来的温度，此刻竟灼烧着他非人的意识核心！
是陈孟生！大大咧咧撞开他实验室的门，寒气裹着烤包子的香气一起涌进来，不由分说把油纸包塞到他手里，咧着嘴笑：“天才也得接地气！尝尝，老字号，肉馅儿足！”那粗粝的关怀和包子的油腻感，此刻化作撕裂数据流的利刃！
最后定格的，竟是他们三人第一次惨胜双罪怪人后，背靠残墙喘息。浑身脱力，铠甲解除后露出的脸都带着伤，狼狈不堪。陆过钟递给他一瓶拧开的水，陈孟生毫无形象地瘫坐在地，却对他比了个大拇指，汗水和血污混在一起的脸上，笑容傻气又明亮。那一刻，林天嘴角曾极其短暂地、向上牵动了一下，一个连他自己都未曾真正察觉的弧度。
“陆…过钟…陈…孟生…”
一个极其沙哑、属于林天本我的声音，如同锈死的齿轮在深渊底层艰难地转动了一下，微弱却清晰地响起。冰冷的数据洪流为之一滞！
深坑中心，扭曲的病床上，陆过钟的意识正被拖入更深的炼狱。
体内是彻底的战场废墟。天使烙印的纯白圣光与拉斐尔的神性之毒如同两条毁灭的巨兽，在失去守护冰壳的躯体里疯狂撕咬、湮灭。每一次能量的碰撞都让他濒临彻底分解。皮肤寸寸皲裂，渗出的不再是鲜血，而是混合着冰蓝、暗紫、金红与纯白的光焰浆液，将身下焦黑的金属床板灼烧得滋滋作响。
“修复…不是抹除…”这个近乎被碾碎的意念，如同风中残烛，却死死守护着意识核心最后一点微光。秦医生嘶哑的“净化炉”、小杨挡在帐篷口的背影、幸存者们手中颤抖的反光碎片、母亲将婴儿推向小女孩时绝望的眼神…这些碎片在无边的痛苦中沉浮。
就在意识即将被圣光与毒液彻底溶解的刹那，掌心那点翠绿火星猛地一跳！一股微弱却无比熟悉的暖流——源自布兔子、源自辉光意志核心的纯净共鸣——如同最坚韧的丝线，穿透了毁灭的屏障，轻轻缠绕上他即将溃散的核心！
“光…在…这里…”
陆过钟残存的意志爆发出最后的咆哮。所有的痛苦，所有守护的意念，所有求生的渴望，不再徒劳地对抗两股毁灭巨力，而是孤注一掷地注入掌心那点火星！意念化作无形的手术刀，以自身为引，狠狠刺入翻腾的神性毒海！
滋啦——！
灵魂被活活撕裂的剧痛席卷一切！但他死死锁定目标——将一股狂暴的毒流，强行导向头顶碾压而下的天使圣光！
轰——！
体内爆发出无声的湮灭狂潮！陆过钟的身体再次如遭重击般弹起，混杂着光焰的鲜血狂喷！天使的纯白穹顶被这同源的“污染”狠狠冲击，那绝对冰冷的意志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蛛网般的裂痕！碾压之势瞬间停滞！
就是现在！
掌心那点被催发到极致的翠绿火星，感应到这千载难逢的“破绽”，瞬间向内坍缩！凝聚了所有残存的辉光意志、守护冰晶的余韵、甚至一丝源自林天创生之火的火星，化作一道凝练到极致、带着纯粹“修复”指令的翠绿光针，抓住圣光裂痕出现的万分之一秒，狠狠刺入那片冰冷的纯白领域！
“以我之名…修复…非抹除！”
“呃啊啊啊——！！！”
深坑底部，被掩埋的林天残躯剧烈地抽搐起来！陆过钟体内那指向天使烙印的“修复”一击，如同超新星爆发，通过某种玄奥的共鸣，瞬间穿透空间，狠狠冲击在林天意识深处那片刚刚被布兔子棉絮唤醒的“污染”区域！
冰冷的数据深渊被翠绿的光针贯穿！无数被标记为“逻辑错误”、“冗余情感数据”的记忆碎片，在绿光中剧烈沸腾、燃烧！陈孟生塞包子的画面、陆过钟递水的瞬间、三人背靠背喘息时那一闪而逝的弧度…这些碎片在翠绿光芒中非但没有被清除，反而变得更加清晰、灼热！它们串联起来，形成一股无法被数据逻辑解析的洪流，疯狂冲击着冰冷的程序指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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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告！核心逻辑模块遭受…未知情感算法…冲击…无法解析…无法清除！”“错误！错误！情感变量…强度…指数级…递增！”“逻辑链…崩坏！底层协议…失效！”
刺耳的电子警报在意识深处疯狂尖啸，如同系统垂死的哀嚎。代表林天本我的那点意识微光，在数据洪流与情感烈焰的双重夹击下，非但没有熄灭，反而在翠绿光芒的包裹下，顽强地壮大了一丝！
“我…是…林天！”沙哑的嘶吼，带着血肉的温度，第一次压过了冰冷的电子音。
营地中心，深坑边缘。
秦医生挣扎着爬到坑沿，布满老茧的手不顾灼热，死死抠进焦土。他看到了！陆过钟掌心那点翠绿火星，在喷出那口混杂光焰的鲜血后，非但没有熄灭，反而在每一次微弱的搏动间，都向外扩散出一圈几乎微不可查的翠绿光晕涟漪！
光晕扫过之处，奇迹正在发生。
一片沾染着陆过钟光焰血液的布兔子棉絮，被气浪卷着，恰好落在一个被爆炸碎片划开手臂、伤口翻卷流着黑血的年轻女人手臂上。棉絮接触伤口的刹那，嗤啦一声轻响！伤口边缘翻腾的、带着暗紫气息的黑血，竟如同遇到克星，瞬间被蒸发！一股微弱却纯净的翠绿光丝，如同新生的藤蔓，从棉絮与伤口的接触点蔓延出来，迅速缠绕上她的伤口！翻卷的皮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止血、收拢！女人痛楚的**戛然而止，惊愕地看着自己手臂上那如同神迹般愈合的伤口和残留的翠绿光丝！
“光…光能治伤！陆医生的血…那棉絮！”她失声尖叫，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撼而变调。
这声尖叫如同惊雷，炸醒了所有在痛苦和绝望中挣扎的幸存者！无数道目光瞬间聚焦过来，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狂喜！
“秦老！你看！”一个离深坑稍近的男人指着坑壁大喊。只见坑壁上那些被林天残留的暗紫能量污染、如同活体血管般搏动的脉络，在陆过钟掌心扩散出的翠绿光晕扫过后，竟发出“滋滋”的哀鸣，剧烈地扭曲、退缩！被紫光侵蚀得焦黑的泥土下，竟然也顶出了点点细小的、倔强的绿芽！
“他娘的…净化炉…真的烧起来了！”秦医生老泪纵横，泪水冲刷着脸上的血污沟壑，他猛地转身，对着所有还能动弹的幸存者，发出了生命最后的咆哮：“都看见了吗？！光在烧！烧那些鬼东西！光在长！长在土里！光还能救人！”
他用尽力气，指向深坑中心那点顽强搏动的翠绿火星，指向那些飘落的、染血的布兔子棉絮，指向那些新生的草芽：“去找！去捡！把带光的碎片！带血的棉絮！按在伤口上！按在变黑的地上！这光…是我们的！我们能把它…传下去！”
求生的渴望被点燃，化作燎原烈火。幸存者们忘记了伤痛，忘记了恐惧，如同朝圣者般扑向深坑边缘，扑向那些散落的、沾染着光焰血迹的布兔子碎片和帐篷帆布残骸。有人撕下衣襟，颤抖着将一块浸润着陆过钟光焰之血的焦黑帆布碎片紧紧包裹在同伴深可见骨的伤口上——翠绿的光丝瞬间蔓延，伤口的恶化肉眼可见地被遏制！有人将捡到的、带着微弱翠绿光丝的棉絮，死死按在脚下被暗紫能量污染、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焦土上——嗤嗤声中，紫气被逼退，一小片微弱的绿意竟顽强地顶开焦壳钻了出来！
一个男人甚至直接用手挖起一小块沾染着翠绿光丝的泥土，不顾灼热，将其狠狠拍在自己脸上被怪物利爪划开、正隐隐透出紫黑气息的伤口上！光丝渗入，伤口的紫黑迅速消退，剧痛缓解，他发出一声混合着痛苦与解脱的嘶吼。
光，不再仅仅是折射的工具。它变成了种子，被幸存者们用最原始、最直接的方式，种进伤口，种入焦土，种进绝望的心底！
“传下去！把光…传下去！”嘶哑的呼喊在营地上空此起彼伏，汇聚成一股微弱却震撼人心的力量。点点翠绿的光芒在幸存者之间亮起，如同黑暗深海中，无数浮游生物点燃了自身的微光，试图照亮彼此，驱散无边的绝望。一张由人类自身点燃的、遍布营地的生命光网，正在血与火的余烬中，顽强地编织成型！
深坑底部，陆过钟掌心那点搏动的翠绿火星，仿佛感应到了这由外而内汇聚而来的、无数微小却坚韧的生命之火与守护意志。它猛地一亮，搏动骤然变得强劲、稳定！一股比之前凝练数倍的翠绿光晕，如同苏醒的心脏泵出的新鲜血液，猛地扩散开来，瞬间扫过整个深坑！
嗤——！
坑底那些如同跗骨之蛆般蠕动的暗紫能量残留，在这股新生的、融合了无数生命祈愿的净化之光扫荡下，发出凄厉的哀鸣，大片大片地如沸汤泼雪般消融、湮灭！被紫光污染得如同墨汁的土地，迅速褪去污秽，露出了下方焦黑但本质的土壤。几株绿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破土而出，舒展叶片。
就在这片净化之光的核心，病床上，陆过钟一直紧闭的眼睑，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覆盖眼睑的薄薄冰霜，悄然碎裂。一丝微弱却无比纯净的翠绿色光芒，混合着一缕冰蓝色的寒息，从他即将睁开的眼缝中，悄然流泻而出。
而在深坑另一侧，那堆掩埋着林天残躯、刚刚被净化光晕驱散了大部分暗紫能量的焦黑泥土深处，一只覆盖着残破骨甲、流淌着粘稠暗红与金红能量浆液的手，几根焦黑的手指，突然极其轻微地…抽搐了一下。指尖，无意识地抠进了下方冰冷的焦土。
秦医生趴伏在深坑边缘，精疲力竭，连呼吸都带着肺腑撕裂的痛楚。他布满血丝的眼睛，贪婪地捕捉着陆过钟眼缝中流泻出的那抹翠绿与冰蓝，捕捉着坑底新生的绿意。他颤抖着伸出手，一块带着焦痕和凝固光焰血迹的布兔子碎片，正静静躺在他手边。他小心翼翼地、近乎虔诚地将其拾起，紧紧攥在手心。
一股微弱却无比清晰的暖意，带着新芽破土的生机，透过皮肤，顺着血脉，直抵他几乎冻僵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