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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章如泥酣眠(第1/2页)
深夜的校场,月光清冷如霜,只余风声与武器挥动的细微声响。
彦卿的手臂早已麻木得不属于自己,全凭一股不肯认输的心气吊着,完成了镜流要求的最后一组挥剑。
当最后一次斩击的力道终于宣泄而出,他眼前猛地一黑,体内那根绷紧到极致的弦“嗡”地一声断裂,所有知觉瞬间抽离,身体软软地向前倒去。
即使如此,那柄训练用的特制沉重铁剑却仍旧被他本能的紧紧抓握在手中。
在彦卿倒下时。一双手臂稳稳接住了他。
景元将少年汗湿的身躯揽入怀中,指尖触及少年背后破碎衣衫下仍在微微痉挛的背肌,
他低头看着怀里已然昏厥过去的少年,小家伙脸上还混杂着汗水、尘土和竭力咬牙留下的印子,原本英气的眉眼紧紧蹙着。
景元难得收起了那副惯常的慵懒笑意,抬头看向一旁抱臂而立、面无表情的镜流,语气里带着一丝不赞同的无奈。
“师父,彦卿还小,筋骨尚未长成,心性也需打磨……您这操练的法子,未免……太急了些。”
镜流的目光扫过景元怀中狼狈不堪的彦卿,那双曾浸透血色的眼眸如今已复归冰湖般的平静,却依旧没什么温度。
她沉默了片刻,才淡淡道:“剑之一道,无分长幼。你当年初入我门下时,未必比他轻松多少。是你此前把他护得太好了。”
景元叹了口气,没再继续争辩。
他知道师父的性子,认定的事,万难更改。
他只是将怀里的彦卿往上托了托,手臂将怀中的少年搂得更稳了些,让他能靠在自己肩头酣睡。
指尖不免又触及彦卿背后几乎被剑气与汗水浸透、破损成缕的衣衫,景元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
这身训练服算是彻底报废了,按照最近的报废速度……小家伙一个人就能养活起一个服装店。
他的目光落在彦卿即便昏睡中也难掩疲惫的侧脸上,心中微微一动。
至少和曾经那般迫在眉睫、喘不过气的境况不同,现在的时间……是够用的。
名为“叫唤”的诡异饮料,虽然味道和精神污染程度都堪称灾难,但其压制乃至逆转魔阴身隐患的奇效却是实打实的。
这东西,给了彦卿,给了仙舟许许多多像彦卿这样的年轻人,一个难得的机会——一个可以犯错、可以摸索、可以慢慢成长的机会。
让他这个当将军的,有机会,也能稍稍护着这些仙舟的下一代,安稳地、从容地长大。
镜流不知何时走到了校场边的石桌旁,目光落在桌上的罐子上。
她伸出两根手指,极其嫌弃地拈起那罐子,像是捏着什么脏东西,眉头狠狠皱起,几乎能夹死苍蝇。
她拎着罐子晃了晃,转头看向景元。
“你和联盟交涉周旋的筹码,就是这个?”
“自是不止。”景元微微摇头,“这东西,直接送到那些真正位高权重的大人物案头,用处不大,甚至可能适得其反,被斥为奇技淫巧。但……”
景元的笑容中却另有深意,“人活于世,谁又能真正毫无挂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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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总有亲眷、门生、麾下将士……此物能给他们带来实打实的好处,免除最大的后顾之忧。这份人情和实际影响力,远比直接献给那些老家伙更有用。
他顿了顿,嘴角勾一抹略带嘲讽又深谙世故的弧度。
“都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联盟的政令能否畅通无阻,往往不取决于大人物们如何想,而在于下面这些跑腿办事的‘小鬼’们是否愿意使劲,是否愿意行个方便。”
这些小鬼的喜好与恐惧,有时比大人物的意志更能左右风向。
吹到枕边的风,递到耳中的谗言,其所能造成的影响,往往更为绵长刁钻。
只要这些‘小鬼’们得了实惠,不愿给罗浮使绊子,甚至反过来为罗浮美言几句,就会成为推波助澜者……许多事情办起来,便会顺畅得多。”
镜流听完,沉默地注视了景元片刻,眼眸里掠过些许的复杂情绪。
她缓缓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你行此举……是要‘裂土封王’,自成一体?”
景元立刻摇头,脸上的慵懒笑意收敛,变得郑重,语气带着十分的坦然。
“师父说笑了,弟子既不敢,也不愿。罗浮永远是仙舟联盟的罗浮。这一点绝不会变。只是……”
他话锋一转,金色的眼眸中掠过一丝锐光。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有些事,关乎罗浮存续安危,关乎麾下将士与民众的福祉,总得要因地制宜,灵活应变才是。总不能事事都等着联盟慢悠悠地争论出个结果。
总归要有人先行一步,为这艘巨舰探明前路,扫清些障碍。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法。为了联盟,景元也只能做个不太听话的将军了。”
镜流看着他,看着这个自己一手带出来的徒弟,如今已是运筹帷幄、深谙平衡之道的一方将军。
她这个徒弟,终究是在她离开后的岁月里,被这纷繁复杂的时局磨砺得……变成了这般心思深沉、惯于权衡算计的模样。
镜流的视线转而看向景元怀中的少年……她更加坚定了由她亲自教导的想法,
这般纯粹的剑心,难得一见的剑胚若是变得和景元一般,那才是真正的暴殄天物。
景元抱着怀里睡得昏天暗地的彦卿,向镜流微微颔首:“师父,夜色已深,若无其他事,弟子先带彦卿回去休息了。”
镜流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景元转身,抱着少年向神策府走去。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隐约还能听到他带着点无奈的嘀咕随风飘来。
“唉,符卿那边还得我想办法接济,她又挂了不少账……这月俸禄怕是不够花了,得想个法子从哪再找补点……唉,养孩子真是费钱……”
镜流站在原地,目光扫过空荡荡的校场,又落回手中那罐极其刺眼的“叫唤”上,最终,只是再次摇了摇头,将那罐子随手丢回石桌。
罐子在桌面上滚了几圈,那张呐喊的脸正好对着月光,显得愈发抽象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