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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栀栀睡不踏实。
翻了个身,问祁长霄把小月亮要过来,环在臂弯里,切切实实地感受到女儿的呼吸,这才安心地睡着了。
病房里时不时传来脚步声,进进出出的,谁来了,谁又去了,那不重要。
因为她知道,家人们都在,他们的眼睛雪亮,他们的耳朵灵敏,他们的心思细腻,谁也不可能从这么一群人的眼皮子底下,偷走她的孩子。
一九七四年正月初六,阳历一月二十八日,她的生命即将进入全新的篇章。
从此,左手小星星,右手小月亮,身后再跟个英俊帅气的祁长霄,人生圆满,无可挑剔,只等爸爸和大哥过来定居,便是世上最美妙的大团圆。
她会静静地等待着,不急不躁,把一切交给时间。
时间,真是世界上最美妙的存在。
站在人生的分水岭,回头望去,她得感谢一九七零年初夏的相遇,她和他的故事,从那一天开始书写。
时间是一根美妙的魔法棒,在故事书里藏着一个又一个宝藏。
倒在门口的乞丐原来是她的亲哥哥。
公园里跑出来的小妮妮原来是她的亲外甥女。
呱呱坠地的是她的亲骨肉,一个是闪耀的星辰,一个是皎洁的明月。
她有一个不错的婆婆,有一个值得尊敬和缅怀的公公,还有一个神通广大的继公公。
她还找到了自己的爸爸妈妈,哥哥姐姐,嫂子人也不错,唯一不好的那个姐夫被姐姐踹了,换了个不错的刑警姐夫,也孕育了两个可爱的小生命。
她还撞了大运,因为报案得到了体面的工作。
看,她的人生简直完美。
她没什么好埋怨的。
没有穿过布拉吉,没关系,她可以给小月亮穿。
不知道一起长大的亲兄妹和亲姐妹是什么样?
没关系,家里这么多孩子,随便两个一组合,都可以让她窥探当年哥哥姐姐们的模样。
再把小星星和小月亮加进去,她的遗憾已经不再重要。
就像是一座漂浮在盛夏日光中的冰山,一点一点,慢慢融化,汇入这个大家庭的汪洋,再也不分开。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亲人们见她睡得香甜,没敢吵醒她吃早饭,这会儿吃午饭了,鲜香美味的鸡汤唤醒了她。
馋了。
刚一动弹,便有一大群人抢着来帮忙。
祁长霄抱着小星星,离得最近,赶紧给她递了杯水。
三哥直接给她盛鸡汤去了,怕她醒得晚,到时候鸡汤凉了,便把篮子里塞了棉衣,周围垫上暖水袋,中间才是小汤锅。
专门给她用的。
大哥没有用武之地,一把起小星星,跟大舅骑大马去咯。
至于爸爸妈妈,一个忙着给她梳理凌乱的头发,一个笨拙地抱起了小月亮,嘴里嘟囔着让妈妈先吃饭。
看看,她什么都不用做,全给她安排好了,真幸福啊。
姚栀栀喝了一碗汤:“我姐是不是回去奶孩子了?“
“是啊,天太冷了,带孩子出来不方便,等会就来了。”谢春杏笑眯眯的,帮忙把发带绑好。
老母亲的手很巧,给她绑了两个漂亮的蝴蝶结,尾部各自垂下两根长长的绸带,大红的很好看,也喜庆。
姚栀栀笑着摸了摸:“谢谢妈。”
“什么时候不逼我喝中药就是谢谢我了。”谢春杏想让自己看起来有点幽默细胞。
结果喜提女儿的“查岗”:“那你今天喝了没有?“
“还......还没有。”谢春杏暗叫糟糕,又要生气了吧。哎,真是笨,一把年纪了,不会开玩笑就别开,真是的。
姚栀栀看着亲妈吃瘪的表情,乐了:“好啦,偶尔有事落下一顿也没关系的,回去再喝。”
谢春杏笑了:“好,回去再喝。妈准备了几个图样,你看看喜欢哪个,我就给小月亮织哪个。”
说着接过来几张图纸。
姚栀栀没见过,好奇道:“这是你自己画的?”
谢春杏可得意了,难得有她发挥的场合,笑着解释道:“找朋友要的,怎么样,好看吗?这几张都是小老虎,家里还有其他生肖的,已经给小星星织了两件。”
“那就这两个吧,可爱一点。”姚栀栀选了两个虎头虎脑的,龇牙咧嘴的就算了,小宝宝还是不要穿那么吓人的图案,不好。
万一真的成个混世魔王.......
天哪,不敢想。
谢春杏收起图纸,转身就架着棒针忙去了。
感情老妈这一早上已经把下面那几圈起好了,就等她醒来定图案呢。
姚栀栀忽然有点感动,她妈妈其实挺好的,老人家嘛,有点跟年轻人不合拍的思想,不算什么大问题。
再看老爸,神秘兮兮地从兜里掏出来一块木头,拿着刻刀在旁边雕刻了起来。
姚栀栀凑过去看了眼:“这是什么?”
“你三哥找的桃木,让我刻个生肖牌给小月亮。”姚敬宗知道这年头破四旧,不能讲迷信,所以只是刻个生肖牌,没什么的。
姚栀栀隐晦地明白三哥的担心,没有追问,只是叮嘱道:“小心别伤到手啊。”
姚卫华笑着接过空碗,又盛了一碗递过来:“放心吧小妹,咱爸刻这个最拿手了,以前咱妈一哭,他就刻个小兔子小猫什么的哄她,不信你问问。”
“真的假的,没看出来啊,咱爸还挺浪漫的嘛。”姚栀栀笑着调侃道,“那咱妈有没有回点什么?”
姚卫华不厚道地泄露了爸妈的隐私:“那还用问,织毛衣啊,做衣服啊,在爸爸的衣服里面缝上绣了爱心和情话的绣布啊,啧,不知道有多?歪。不信你让咱爸把风衣脱下来,你看看里面是不是缝了一句话。”
姚栀栀好奇得很,赶紧让三哥拿来另外一件风衣给爸爸披上,让爸爸给她看看到底缝了什么。
一旁打毛衣的小老太急了,红着脸想过来抢,叫姚卫华直接夺走了,找到缝了绣布的位置,递到姚栀栀面前:“小妹你看。”
姚栀栀凑过去一看,笑了,好吧,确实挺难为情的。
因为上面缝的是:敬宗吾爱,努力加餐,莫让吾念。
好肉麻,哈哈哈。
忽然对爸爸的其他衣服也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不过毛衣什么的就不脱了,容易着凉。
姚栀栀赶紧让爸爸把衣服穿好,笑着问道:“毛衣上缝的是什么?”
“我知道,缝的是:敬宗吾爱,莫忘添衣,吾心切切。”姚淼淼来了,不厚道的又曝光了爸妈的私房情话。
反正晾衣服的时候可以看到。
姚栀栀笑得不行,哎呦喂,还有重大发现。
又问了问衬衫上缝的是什么,答案是:敬宗吾爱,莫要贪凉,吾心忧忧。
姚栀栀笑着笑着,忽然注意到了一双安静的眼睛。
好像得到了什么启发,正灼热地凝望着她。
她下意识捏了捏祁长霄的手指:“想什么呢?”
祁长霄老脸一红,背过头去,能说吗?他从老丈人和丈母娘这里得到了启发。
下次画画的时候,可以藏几个字进去,让她找。
但是他不想说,留着做个惊喜吧,留到今年结婚纪念日的时候,送她一幅独家画作。
打定主意,他回头把空碗接走:“没什么,我在想,爸妈这么恩爱,等到金婚的时候,咱们做子女的要给他们准备点特别的惊喜。”
“金婚?是五十年吧?”姚栀栀想了下,好遥远,她跟长霄才三年半。
她忽然好奇,也不知道爸妈是哪年结婚的。
便看向认真雕刻的小老头:“爸,那还有多少年啊?”
“十五年多点。”姚敬宗算了算,“我跟你妈妈一九三九年结的婚。”
“那还是先庆祝四十年的吧,四十年是银婚吗?”姚栀栀觉得十五年有点远,五年多的还行,可以期待一下。
姚敬宗笑笑:“不知道啊,爸也不懂这些,都是你们年轻人琢磨的新称呼。”
“银婚是二十五年,早过啦。”姚淼淼知道一点,笑着解释道,“四十年我也没听说叫什么,回头我问问。别管叫什么,总之,咱们都记着点,到时候给爸妈准备点惊喜。”
“希望到时候卫华也有孩子了,这样咱们一大家子就齐乎了。”姚卫国进来了,适时地催个婚。
姚卫华翻了个白眼,干脆把小星星抢了过来:“大舅舅坏,想让三舅舅跟小星星分开,咱们不理他。”
姚卫国哭笑不得,他怎么坏了,他也是为了老三着想啊,过完年二十四啦,全家就只剩他一个人还在打光棍儿了,催催怎么了。
真是的。
算了,三弟生气了,他去做点什么弥补一下吧,赶紧去附近找了个照相馆的师傅过来,给大家拍拍照,做个纪念。
这招非常管用,姚卫华最喜欢收集家人的照片了,很快原谅了这个催婚的大哥。
拍完照片,姚卫华便带着小星星,提上篮子,回家找姨姨家的哥哥姐姐玩儿去咯。
下午姚栀栀喂了奶又睡着了,生完孩子的女人,都是这样的疲惫和缺觉。
姚敬宗跟谢春杏先回去了,看看那边的几个孩子。
姚淼淼去上班,医院里留下祁长霄独自陪伴着姚栀栀母女。
正打着盹儿,门口来了两个男人。
祁长霄起身,出去说话:“诚哥没回去过年?”
“回了,家里说了个对象,回去看了眼,没看上,还是得等二姐帮我找个好的。”秦亦诚有抽烟的习惯,见人就爱发烟,不过他知道祁长霄不抽,没发。
夹着根烟,也没点,掏出兜里的两红包,递给了长霄:“儿女双全,可喜可贺。”
“那我就替小星星小月亮谢谢舅舅了。”祁长霄收下红包,笑着看向旁边的陆鹤年,“这里还有个舅舅。’
陆鹤年已经上班几个月了,手里也有了点钱,包了个两个红包给他:“别嫌少。”
“客气,进来坐坐?”祁长霄一脸的从容。
他怕什么,有儿有女,有老婆的爱,身体还好了,又有了体面的工作,完胜。
两个男人倒也没有推辞,进去看了眼便出来了。
祁长霄把他们送到楼梯口,便回了病房。
两个男人边走边聊。
“这孩子真白净,不像二姐那两个,生下来跟两个红薯一样。’
“早产儿,不一样的,我瞧着现在也白净起来了。”
“还是不如小月亮白净,奶呼呼的,好可爱。”
“那可能是因为杨队有点黑吧,随爹。”
“也对,哪像这两口子,一个赛一个白净,两个孩子都像粉团子一样。”
“这么羡慕别人,那就抓点紧啊,自己有了就好了。”
“别光说我,你怎么不抓紧?”
“我?我爸妈刚平反,自己也没有什么积蓄,哪像你啊,青年才俊,八级工。”
“我怎么觉得你在挖苦我?”
“有吗?那咱俩换换?”
“换了你会吗?”
“那不是咯,你的八级工千金不换,你愁什么?”
“是啊,我愁什么。”
“回吧,不送你了。”
“不用,我去山里跟螺丝钉谈恋爱了,勿念。”
“加油啊,明年也骗骗我的红包。”
“你也加油。”
陆鹤年回到住处,把院子里晒的被子收起来。
再把炉子的封口打开,把水烧开,泡一壶茶,坐在新年下午的阳光下,翻看着再次被退回的稿件。
算了,没有这个天赋,不写了。
随手把稿件全部丢在了炉子上,付之一炬,连带着一封寄出去的读者信。
姚栀栀出院的时候,爸爸和大哥已经回东北去了。
相聚总是短暂,心中不免遗憾。
不过这次,爸爸给孩子们留下了六块生肖牌。
冠英的是小马,光美的是小猴,小星星的是小猪,小辉辉和小风风的是小牛,小月亮的是小老虎。
回到家里躺下,姚栀栀发现枕头下面有点硌人,掀开一看,原来爸爸还给她留了一个小龙。
再看祁长霄的枕头下面,小老鼠。
姚栀栀忽然笑了,拿起两块生肖牌,看了又看,喜欢得不得了。
细节之处见真情,这就是亲爹,不一样的。
再看床尾,摆着四件小毛衣,小星星的是年前就织好了,一起拿出来。
小月亮的是刚赶出来的,新鲜热乎的,不知道小老太太有没有偷偷熬夜。
姚栀栀把四件小毛衣拿起来,摆在面前,看了又看。
什么没穿过的布拉吉,哪有亲妈亲手织的毛衣珍贵,虽然不是给她的。
她很是珍惜,把这些东西都收好,明天再给孩子换上。
吃完晚饭,发现小老太太坐在火炉旁,还在忙活着。
姚栀栀凑过去一看,好像是大人尺寸的毛衣,好奇比划了一下:“给我姐的?”
“给你的,之前怀孕的穿不了了,我给你拆了,重新织两件。”谢春杏是个贤妻良母,除了爱哭。
人无完人,姚栀栀彻底原谅她了。
从身后搂住她的脖子:“你再喊我一声乖宝,我想听。”
“乖宝,快去躺着,月子里不能着凉。”谢春杏刚被二女儿逼着喝了一碗中药,眼睛还红着呢。
姚栀栀从兜里掏了块奶糖出来,剥好了,塞到小老太太嘴里:“等下我也要喝生化汤,下次等等我,咱娘儿俩一起喝药。”
“唔,好。”谢春杏见她还不进去,赶紧告状,扬声道,“长霄,快劝劝你老婆,堂屋有风。”
“来啦!”祁长霄正在院子里给小星星擦屁股呢,孩子舅舅给孩子做了个小马桶,自己会上,可是冬天穿得多,小胳膊够不着擦屁屁。
擦完屁屁,爷儿俩洗了手,一起进来,一左一右,把这个不听话的产妇给请回了里间。
祁长霄一脸严肃,还没有开口,小星星便训斥起来:“妈妈不乖,不能吹风风!”
姚栀栀哭笑不得,这会儿没风啊,再说她戴了帽子。
好吧,拗不过他们,躺着就是了。
两天后睁开眼,床上多了一件簇新的毛衣,上面还有小龙的图案,呆头呆脑的,把她逗笑了。
穿上试了试,还行,稍微宽松一点,毕竟她刚生了孩子,肚子还没有完全平复下去,而且这么一来,里面可以套件棉背心。
穿上后??瑟瑟的,非要喊长霄进来看看。
祁长霄没见过这么幼稚的老婆,被她逗笑了,笑着笑着,又有点心疼。
怎么好呢?他总觉得不管做什么都不能弥补她童年的缺憾。
只能加倍加倍加倍的对她好。
想起她珍藏的大哥带来的那张画,夜里便伏在桌子前面,画一张他们一家四口的。
姚栀栀睡了一觉醒来,发现书桌那边还亮着灯,赶紧小心翼翼地披上衣服,下床看看。
暖黄色的灯光下,认真描摹线稿的男人,看起来是那么的帅气,那么的招人喜欢。
忍不住勾住他的脖子,狠狠亲了一口:“明天再画吧,我冷,来给我脚。”
“冷?热水袋凉了?”祁长霄吓了一跳,看看时间,九点多了,热水袋还是六点那会儿灌的,赶紧换一换。
姚栀栀拦住他,直接把人拽到怀里:“我不要热水袋,我要你给我悟。”
“好,不换了。”祁长霄听劝,赶紧去床上,接着老婆睡觉。
小月亮就睡在最里面,小星星跟舅舅,不来这边。
夜深人静,姚栀栀感受着男人身上燥热的温度,心满意足。
什么暖水袋都比不过他身上暖和。
抱着,安心睡觉。
半夜女儿饿了,迷迷糊糊地转过身去,喂完给孩子盖盖好,转过来继续睡。
夜色中,祁长霄睁着眼睛,盛满了幸福的笑。
而同一时间,汤凤园遇上了一个头痛的难题。
今天快下班的时候,派出所里来了一大家子吵架的。
起因是兄弟分家,父母偏心,吵来吵去吵不明不白,索性一起来了派出所,让警察评评理。
从四点五十过来,吵到了晚上十点,还是不肯走。
汤凤园实在是困了,先回去了,今天不是她值夜班。
刚出派出所门口,大厅那群人就打起来了。
只得头痛不已的折返回去。
管管吧,不然怎么办呢?民警不就是干这个的,鸡零狗碎,分家也要管。
服了。
刚回到人群中,便看到一个气急眼的男人掏出一把美工刀,扎向了对面的兄弟。
汤凤园赶紧扯了一把,那刀子就扎歪了,刺啦一下,划破了她的制服,在她手背上留下一道蜿蜒的伤口。
正好宁峥嵘见她迟迟不回家,忍不住过来看看,见状赶紧冲了上去,一脚踹开了那个男人。
男人一看自己闯祸了,索性装死,倒地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