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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亦诚这辈子挺顺风顺水的。
他不喜欢死读书,只爱捣鼓机器零件,除了数学满分,其他科目都只是随便写几个字应个景儿。
这要换了那些喜欢攀比的父母,怎么着不得逼着他把其他科目也学一学?
然而他的父母非常开明,不喜欢的从来不强迫他,唯一的要求就是捣鼓的时候注意安全,快快乐乐地过好每一天。
从他记事起,到他十六岁参加工作,身上不是沾满了机油,就是各种材料的加工碎屑。
这得感谢他那个车间主任的老子,报废的零件和残次品都会专门堆放在仓库里,他没事就去厂里玩,有太多的机会接触这些东西。
他最爱的就是泡在那些报废的零件里面,捣鼓他的小发明,一待一整天。
爸妈喊他吃饭的时候,他都没有功夫理会,顶着沾满机油的大花脸,废寝忘食。
有时候实在不想被他们催吃饭,干脆揣一张饼在身上,或者带一把水果糖。
饿不死就行了,晚上回到家里再多吃一点儿。
这么乱来,倒也没有耽误他长个儿,一米八五的个头,在东北来说也算是中等偏上了。
姚晶晶却故意恶心他,说他不够高。
结果她找了个段成,连一米八都没有。
她还嫌弃他膀大腰圆,是个粗?之人。
他不懂他哪里粗?了,不过是因为常年跟各种铁家伙打交道,导致他的肌肉过度发达,膀子粗壮,肩膀宽厚。
他的腰板也很厚实,腹部肌肉板正,夏天的时候不得不买大一号的衬衫穿,要不然,风一吹,那板砖一样的腹部线条清晰可见。
姚晶晶曾经很不客气地说了一句:“你的肚子怎么一块一块的,好恶心。”
这句话彻底伤了他的自尊心,从那时候起,他就在琢磨退婚的事。
没想到姚品品倒是自觉,主动把婚退了,免得他来做这个恶人。
这位娇小姐一胡闹,反倒让他轻而易举地收获了姚敬宗的愧疚,摇身一变,成了姚敬宗的干儿子。
以至于这段时间,家里来了不少媒人。
结果他一个都没有看上
他虽然只爱跟机器和零件打交道,但他也不傻,他知道那些人都是冲他的高工资来的。
如果他跟那样的人结婚,有朝一日他落魄了,眼下的花团锦簇一定会成为百花凋零。
反正他才二十三岁,他不着急,慢慢找,找个可以跟他产生灵魂共鸣的,可以跟他患难与共的,到时候,他一定不顾一切地沉溺进去,与那个女人编织爱巢,共育结品。
作为本地最年轻的八级工,作为工资远超同龄人的实干家,他有这个骄傲的资本,也有这个挑挑拣拣的资格。
可是现在,他发现他错了。
大错特错。
他对姚晶晶这不满,那不满,不过是因为他没有看上她而已。
如果换一个人呢?
换成眼前这个头戴大红花的姑娘,他肯定不带一丝犹豫,立马主动地,乖乖地,匍匐在地,做她的狗。
说他不够高?
没关系,只要她喜欢,他可以多垫几双鞋垫子,哪怕看起?只高了一公分也行,只为哄她开心。
嫌弃他膀大腰圆?
没关系,他可以少吃点,少碰那些笨重的铁家伙,肌肉又不是一成不变的,假以时日,他也可以成为文弱书生。
觉得他粗??
他确实没什么文学素养,不过没关系,他可以耐下性子,读背古诗,学习名家经典。
只要能哄她开心,哪怕她让他学狗叫,他都不带犹豫的。
就像现在,他在姑娘错愕的眼神中,立马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赶紧俯身,把地上的礼物一一捡起。
他怎么会这么失礼呢,居然盯着人家新娘子傻看。
简直像个臭流氓!
太失礼了,太不像话了。
他几乎来不及思考,手忙脚乱的,捡起这个,又掉了那个。
正准备找个地方先把手里的礼物放下,新娘子往他这边过来了。
头顶是炫目的八月艳阳,风里浮动着栀子花的清香。
新娘子在他面前站定,浅笑不语。
粉色碎花的白衬衫简约秀气,束在藏青色的长裤里面,像是一朵将将绽放的出水芙蓉,明丽动人。
帆布小白鞋上?了红色的绢花,沾沾喜气。
酒窝里大概也盛满了女儿红,让他看一眼就醉了。
眼里的笑意更是让人眩晕,让他呆呆地愣在那里,忘了自己到底该做什么。
他有点瞧不起自己,自吹自擂,说什么只会喜欢精神契合的女人。
眼前这个才见第一面,他就乱了阵脚。
什么精神契合,什么灵魂共鸣,在绝对的美貌面前,是那么的不值一提。
他甚至忘了思考,满脑子就一个念头,为什么新郎不是他?
他可以带她回去,吓姚家人一跳??看,我爱上了一个大美人,这个大美人跟淼淼姐姐还有点像呢。
起码有五六分的像。
至于姚品品,也就笑起来的时候眼睛稍微有点像。
如果让一个陌生人来选,哪个更像是姚森森的亲妹妹,他毫不怀疑,只要不瞎,肯定都选这个新娘子。
可恶,居然是个新娘子!
他完了。
好在干爹跟他说,新郎是个病秧子?
他下意识看了眼后面走过来的男人,胸前带着一朵大红花,很好认。
这个男人真是生了一副绝佳的皮囊,跟新娘子非常登对。
可惜一身病气,就连空气里都隐约浮动着中药的苦涩。
真是便宜这个病秧子了。
快死的人了,也好意思追女孩子?
不怕耽误人家一辈子?
可恶,这人的老子是他干爹的老部下,还是他老子的战友,他要是胆敢横刀夺爱,只怕家里那两个爹都不会放过他的!
不过没关系,他可以等。
深吸一口气,他稳住了心神,琢磨着该怎么介绍自己。
新娘子却已经开口:“你再说一遍,你是谁的儿子?”
秦亦诚扬起唇角,给她一个自信满满地笑:“姚敬宗。”
“原来我没听错,你真是敬宗伯伯的儿子啊!那你是姚卫国,还是姚卫华?奇怪,我没有邀请你们啊,你们怎么知道我要结婚的?”她并不清楚男方这边有什么亲看,自然以为他是因为姚家的关系才来的,不禁好奇道,“难道是敬业伯伯通知
的你们?可是不对啊,如果他邀请了你们,为什么没有跟我说呢?”
*啊?”秦亦诚完全摸不着头脑,只得一脸茫然地看着姚栀栀,“你说的我怎么听不懂?我不认识什么敬业伯伯。慢着,你等等,你是姚栀栀吧?”
“是我。”姚栀栀觉得这人像个二百五,帅是帅的,可惜脑子好像生锈了,比正常人慢一拍。她快没有耐心了,再次问道,“你到底叫什么呀,你要是姚卫国,我该?你大哥,姚卫华的话,我该喊你三哥。”
“我……”秦亦诚郁闷了,这都哪儿跟哪儿啊,干爹没跟他说新娘子跟干多家是亲戚啊,只好问道,“你婆婆是汤风园吧?我跟她说吧。”
“你好奇怪,名字都不能说一下?莫名其妙。”姚栀栀转身,看向身后的祁长霄,“咱妈呢?”
“接大舅去了。”祁长霄阴沉着脸,他对门口这个男人的印象不太好,怎么一来就直勾勾地盯着他媳妇看?
像个登徒子!
现在他媳妇问话,这人却顾左右而言他,不太像个正经人。
他就这么顶着一张病气未退的脸,沉默地走过来,挽住了姚栀栀的肩膀,把她勾进怀里,转身去院子里头说话:“栀栀,你刚跟他说什么?我没听懂。”
姚栀栀抬眸,像是迷茫的林间小鹿:“你没听他说吗?他是姚敬宗的儿子。姚敬宗是我们老姚家本家那一脉的,我得管他叫伯伯。”
这么巧?祁长霄有点意外,问道:“那你邀请他来酒席了吗?”
“没有。我之前在信里跟你说的东北的亲戚就是他们家,我也听你的,给他们写了回信,可惜石沉大海。所以我才跟他打了声招呼,我还想找个机会问问他们为什么不给我回信呢。难道我搞错了?”姚栀栀茫然得很。
祁长霄哭笑不得:“是我大意了,你在信里提了什么东北的亲戚,但是没说姓名,我也没想到,居然就是姚敬宗一家!”
“啊?你认识他们?”姚栀栀更茫然了,“什么时候的事啊?”
“姚敬宗是咱爸的老领导。”祁长霄搓了搓她的脑袋,“你是没有邀请他们喝喜酒,但是咱妈邀请了。怪不得那人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估计老一辈的关系没跟他们说,小辈在东北长大,没有回来过,自然不了解这边的情况。”
“不是吧,这么巧?你的意思是,咱爸牺牲之前,是我敬宗伯伯的兵?”栀觉得不可思议,“难怪那个人被我问傻了,连我敬业伯伯都不认识,果然城里人瞧不起我们这下乡下亲戚。啧。”
“我也是城里人。”祁长霄赶紧纠正她的认知偏差,他才不是那种俗气的势利眼,态度坚定地为自己澄清,“我跟他们不一样。”
“嗯!你最好了!独一无二的好!”姚扼笑着挽住他的手,“走吧,跟他说清楚,我估计他被我绕晕了。哈哈,笑死了,是我傻了,我还以为是我敬业伯伯邀请他们过来的。闹笑话了。”
祁长霄摇头:“没有,是信息差,我应该在信里跟你说一下咱爸的战友。”
“我也没有告诉你东北的亲戚叫什么,我也有责任。好啦,小插曲而已,走,跟他说说去。”姚栀栀觉得自己选的这个丈夫挺好的,遇事知道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而不是推给她。
秦亦诚正在整理带来的礼物,见到新娘子肩上搭着男人的手,心里很不是滋味,只得低头,继续整理大包小包的东西。
姚栀栀笑着开口:“不好意思,误会了,原来你爸爸是我公公的老战友啊。”
“那你怎么知道他儿子叫什么?”秦亦诚把东西放好,“你跟他们家认识?”
“你刚才问我是不是叫姚栀。你再想想。”姚不信他这么傻,这人看着应该是个头脑灵活的。
秦亦诚抬眸看着她:“我以为你姓姚只是巧合,难道你们是亲戚?”
姚栀栀点头:“姚敬宗的爷爷,是我太爷爷。不过我爸爸是抱养的,其实跟他没有血缘关系。他媳妇谢春杏跟我妈是远房表姐妹,勉强算得上是亲眷。”
“怪不得你长得像他们的二女儿。”秦亦诚恍然,原来渊源在这里。
不过……………远房表姐妹的孩子,会这么像吗?
他忽然好奇:“多远的表姐妹?”
姚栀栀挑眉:“我妈的太姥姥,跟谢春杏的太姥姥,是双生花。到她们已经是第四代了,太远了。”
“那确实够远的。”秦亦诚迷茫了,那到了姚森森和姚栀栀已经是第五代了,不应该这么像吧?
难不成姚栀栀那个抱养的爸爸,其实有什么隐情?
也许是姚敬宗的爸爸藏在外面的私生子?
这么一来,有了共同的父系血缘,就算母系血?一表三千里,孩子也是有可能很像的。
一想到这个,他就不敢多说什么了,万一闹得人家鸡犬不宁,啧。
他爸厂里就有一家这样的。
太祖那辈的风流债,闹得小辈家破人亡。
可惜说出去的话是泼出去的水。
听者有心。
姚栀栀狐疑道:“你说我像他们的二女儿?姚森森是吗?”
秦亦诚赶紧亡羊补牢:“不是不是,我晕车,眼睛迷糊,看走眼了,你别多心,其实一点也不像,可能是因为我也参加过她的婚礼,那天她也是穿成这样的。现在再看,真的一点也不像。”
“哦。”姚栀栀不太相信这个说辞,不过院子里这么多客人呢,有些话不方便说,而且马上开席了,尽快安排客人入座吧,于是她最后一次问道,“你到底叫什么?”
“我??”秦亦诚刚准备开口,身后传来了汤凤园爽朗的笑声。
“长霄啊,快看谁来了!”
众人齐刷刷地看去。
但见一个穿着军装的中年男人跟了过来。
身材高大,五官俊秀,跟新郎有五六分相似,唯一的缺点是太黑了,跟新郎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祁长霄赶紧挽着姚栀栀迎了上去,接过男人手里的行李箱,提醒栀:“栀栀,这是咱大舅。”
“大舅。”姚栀栀一猜就知道这人是祁长霄的长辈,两人长得挺像的。
汤俊麒笑着点点头:“进屋说,外面热。”
小两口赶紧招呼大舅去东房里休息,端茶倒水,尽一尽地主之谊。
汤凤园落后一步,被秦亦诚叫住了。
“是汤阿姨吗?我爸是姚敬宗。“秦亦诚倒不是虚荣,非要说干爹的名字,而是干爹特地叮嘱的,这样才能给老祁家的孤儿寡母撑一撑场面。
毕竟他自己的爸爸只是一个车间主任,没什么能量。
汤风园见他大包小包的,赶紧接了两个帆布包和一个大的编织袋过来。
*你是亦诚吧!你爸在信里说了,他要去北京开会,没空过来。”“汤凤园很是开心,老首长太忙来不了,这很正常,能让干儿子过来就很给面子了,她很知足,赶紧让他把礼物放下,“快,到屋里坐,阿姨给你倒点凉白开。”
秦亦诚松了口气,原来干爹在信里说清楚了,那就好。
他跟着汤风园,一起把礼物提到了新人的婚房里面。
婚房在西边,收拾得清爽整洁,床上铺着大红的喜被,喜被下面是凉席。
蚊帐是粉色的,上面贴了红双喜。
秦亦诚有点难受,把礼物放在旁边的书桌上,转身出去了。
堂屋摆了两张圆桌,他被请到了最里面那一桌,算是主家的贵客。
他这个位置,正好坐北朝南,一眼可以看到堂屋里的其他人,以及院子里的情况。
刚坐下一会儿,来了个中年男人,笑呵呵的叼着根烟。
一来就问汤凤园:“小汤,我二哥写信跟我说他儿子来了?在哪儿呢?快让我看看,长这么大,都没有见过一次。”
汤风园知道这两家认识,敬宗在信里说了,这边有个他们的熟人,叫秦三山。
正好是她熟人。
汤风园早几天就找了过去,送了请帖。
闻言赶紧指了指主座那边的年轻小伙子:“看到没,最壮的那个。那大高个,也就比我家长霄矮了一点点。”
秦三山打眼一瞧:“呦,我这大侄子长得真俊!那我坐他那边了?”
“那必须的啊,快去吧。”汤凤网赶紧领着他过去,“亦诚啊,这是你堂叔,秦三山。你爸跟你提过了吧?”
“小叔。”秦亦诚知道这边有个宗亲,赶紧起身叫人。
秦三山特别高兴,哎呀,可算是见到这个大侄子了。
他自己没什么大本事,一辈子也就在供电所混混日子了。
可是他的大堂哥秦波出息啊,在北大荒带着部队里边呢。
二堂哥秦涛虽然退伍了,但也是个车间主任呢,日子过得很滋润。
这么多年了,堂兄弟几个都没能叙叙旧,如今借着老祁家儿子的婚事,他可以见见大侄子了,也能弥补一下亲情的缺憾。
赶紧坐下,拉着秦亦诚的手,热乎的聊了起来。
“等会我带你去见一个人。”秦三山还惦记着给侄女儿说媒的事呢。
秦亦诚不知道这事,好奇道:“谁啊,婶子和弟弟妹妹吗?“
秦三山笑着点了根烟:“不是不是,他们没来,你汤阿姨家孤儿寡母的,置办几桌酒席不容易,我哪能拖家带口的来吃呢,那不厚道。”
那倒也是。
秦亦诚觉得这个堂叔人不错,挺会照顾弱小的,就是不知道堂叔神秘兮兮的到底要带他见谁。
只得看了看在座的宾客:“那人在这里吗?”
“在。”秦三山深长脖子,越过门口那一桌看了看,“在那边,最靠院门口的那一桌。看到那个年轻小伙儿没有?叫朱志远,我想把他介绍给你堂姐做对象呢。是不是长得还可以?”
秦亦诚抬头看了眼,还行吧,平头整脸的,还算人模人样的,就是比新郎逊色多了。
他也比新郎逊色一点,不过他身体好,身材健硕,优势明显。
可惜了,人家今天结婚,他跟人家不在同一条起跑线上。
想想就郁闷。
视线收回来的时候,正好出来热水壶,那大红绢花晃得他心慌,只得正襟危坐,盯着面前的碗筷,免得再失了分寸。
刚刚真是昏了头。
给人姑娘留下那么糟糕的第一印象,以后还不知道要怎么补救呢。
他不介意等等她,有朝一日她守寡了,他愿意娶她。
可是眼下,他只能把这份心思藏匿起来,免得被人看穿。
太掉价。
他秦亦诚想要的,就耗得起,等得起!
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次睁开眼时,眸子里已经看不到任何的非分之想了。
他平静地看着姚栀栀端了把椅子进了东房。
很快,里面??多年的亲人寒暄了起来。
秦亦诚离得近,无意中把他们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汤凤网让两口子站到窗边,让长辈看看清楚:“大哥,这是新娘子,姚栀栀,这是你外甥长霄,这么多年没见,认不出来了吧?”
“认得出来,外甥照舅嘛!”汤俊麒常年定居大西北,浑身晒得发黑,笑起来的时候,露出他洁白的牙齿。
挺憨厚的,这是对他的第一印象。
穿的还是四个兜的军装,是个干部呢。
汤俊麒掏了掏衣兜,拿出两个红包:“来,长霄,小姚,收下,不要嫌少。”
长辈?不可?,两口子收了红包,说声谢谢大舅。
汤俊麒笑着摸了摸自己的胡茬:“我还担心这小子没人要呢,小姚你受委屈了。你放心,那些西医就会吓唬人,其实没什么的,他这病是娘胎里带的弱症,精心调养几年,会好的。”
“嗯,我也相信他会好的。大舅你坐啊。”姚栀栀又把椅子往他跟前挪挪。
汤俊麒觉得这姑娘真不错,长得漂亮,也懂事,难怪长需看上她了。
不愧是他外甥,眼光一顶一的好。
他笑着坐下:“听长带在信里说,你还给报社写稿子呢?真好,你们两个应该会有共同话题的,这小子抵爱看书的。”
“嗯,看出来了。”姚栀栀笑着看了看身边的男人,帅气得很呢。
几分病气不但不会拖垮他的颜值,反倒是多了一丝倔强不屈的气质,很诱人。
让她不自觉地想要欺负欺负他。
当然了,不是现在。
她笑着转移了话题:“大舅是军人啊?哪个部队的?”
“新疆,建设兵团。“汤俊麒并不是西北人,如今却已经是一口地道的西北口音了。
可见在一个地方时间长了,语言习惯是会改变的。
姚栀扼恍然:“我在报上见过,你们很辛苦,农忙的时候种地,农闲的时候开山路,真是不容易。”
*哦?那你知道哪些公路是我们造的吗?”汤俊麒忽然来了精神,这种汗水和血水被人看到的感觉,会让人不自觉的自豪起来。
姚栀栀正好知道两个:“新疆公路勘察设计院,按照六级公路的标准,测量设计了两个天山战备交通工程,分别是07042工程,和0603工程。受限于当地的特殊地理环境,施工进度正在艰难推进中,目前还没有完全打通通车。今年为了响应中
央‘依托天山,长期作战,独立作战‘的文件精神,新疆军区调集了两个陆军团投入建设,不过这还不够,南疆民工和兵团农四师建工团也在贡献一份力量。按照先通车后提高的原则,初步估计,两年后可以打通。”
“这孩子,记忆力真不错啊。”汤俊麒很开心,外甥眼光好,选的媳妇真不错,两口子以后要是有了孩子,肯定聪明。
姚栀栀谦虚地笑笑:“家里就那几份报纸,被我翻来覆去的看,傻子也记住了。”
“哈哈哈。”汤俊麒开心得很,小两口一个爱看报,一个爱看书,这门婚事,上佳!
又聊了一会儿,婚礼正式开始了,汤风园赶紧叫上汤俊麒出去,坐了堂屋的主座。
姚栀栀跟祁长需端着酒水,一桌一桌地给亲友敬酒。
因为女方的两个姐姐是来送嫁的,所以坐在了主桌。
至于王爱明和朱奔两家,两如果算女方的亲眷,应该去药王庄,而不是来这里。
所以两家是以媒人的身份过来的,自然只能坐在外面的那一桌。
旁边还有街坊邻居,汤风园在派出所的同事,以及祁长霄当老师时候的同事。
姚栀栀敬完酒才发现,六桌亲友,居然只有祁长霄一个人姓祁。
现在人多,她没问,等会散席了再说。
两人回到主桌坐下,正好跟秦亦诚面对面。
吃饭的时候,她栀栀跟祁长霄互相夹菜,看起来感情很不错。
秦亦诚抱着碗,艰难地咽下一口又一口。
偶尔会抬头看一眼,这对新人视线纠缠,像是吹唐人拉出来的精丝儿,连外人看了都?得甜滋滋的。
更不用说他们自己了。
今晚应该…………
也不知道病秧子行不行。
最好是不行,日后让他捡个便宜才好。
毕竟老天好巧不巧,让他今天过来了,一定是为了让他等她的。
也许会给他留个惊喜。
她已经很可怜了,老子疑似是私生子,新婚丈夫疑似命不久矣。
正缺一个护花使者。
可是......如果她的男人还行呢?
如果不耽误造娃………………
好痛苦,不想了。
一旁的秦三山发现他魂不守舍,赶紧关怀了一句:“亦诚,怎么了?不舒服?”
“没事的叔,我晕车,有点恶心。”秦亦诚一羊两吃,同样的谎话再来一遍,万能得很。
秦三山有点不可思议:“你这么壮,居然会晕车?”
“叔,晕车跟壮不壮没关系的。”秦亦诚察觉到周围人好奇的目光,简直头皮发麻。
秦三山还是难以置信:“我就没见过像你这么壮的会晕车,你是不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好像是的,下车之前吃了两个桃子。“秦亦诚开始满嘴跑火车,只要能把眼前的尴尬应付下去就行,他已经没有精力思考了。
可是秦三山真的特别关心他,立马扯住他的胳膊:“走,叔带你去医院。”
秦亦诚:谢谢啊,您能不能不要这么热情啊!
他头痛死了,赶紧摆摆手:“真没事,已经比刚才好多了。”
“你这孩子,难得过来,万一有个好歹,我怎么跟你爸爸交代?快快快!”秦三山不敢含糊,这可是他的大侄子啊!
还指望这孩子帮老朱家那小子说说好话呢?
秦亦诚最终被赶鸭子上架,拖着去往院子外面走去。
秦亦诚生无可恋:喂,警察同志,我叔是不是有点儿毛病?求把他带走!
真是受不了!
他在胡同口停下,远远看了眼小院那边。
秦三山不知道他怎么了,也跟着看了看。
秦亦诚无语了,只听说过学舌,没听说过学看的。
他干脆实话实说了:“叔,你可别为难我了。我没晕车,就是看上新娘子了,哪儿哪儿都不自在。”
“我滴个乖乖!你小子想什么呢?你还是给我晕车去吧!”秦三山惊呆了!
这是闹哪出,人家刚结婚好吗!
秦亦诚也不想这样,可是爱情来得像山崩海啸,他完了。
他也承认,可能是见色起意。
可是,谁看到漂亮女孩子不动心呢?
他又不是故意挑今天过来的,但凡给他一个机会呢!
他就不信他比不过一个病秧子!
他好气!
秦三山更气,这倒霉孩子,喜欢谁不好,喜欢人家新娘子!
冷哼一声警告道:“你可不能这样啊!人家小两口自由恋爱,没你的事儿,边儿凉快去!”
“叔,我也没说我想怎么样。”秦亦诚后悔了,要知道就不要自爆了。
还以为叔叔能安慰他两句。
秦三山不是不想安慰,只是觉得这事荒唐。
叹了口气,他拉着秦亦诚走远点:“我跟你说吧,年轻时的心动只是一时的,过去就过去了,你还是回去后好好找个没嫁人的,免得一个初婚一个二婚,不般配。”
秦亦诚沉默了,果然,这个世道就喜欢歧视二婚的。
难怪他同学离婚后不好找了。
可是他不在乎,他想等等看。
能够让他一眼心动的女人,至今只有这一个。
他不想辜负这段缘分。
反正她男人要死不活的。
不过这话他不想说出来,免得秦三山再教育他。
两人在胡同口转了两圈就回去了,继续吃。
汤凤园关心了一下,秦三山打个哈哈,掩饰了过去。
散席后,姚家姐妹抱了抱栀,赶紧坐车回去了。
王爱明,朱奔以及“朱志远”留了下来。
客人在的时候,他们不想跟姚栀栀太过亲近,万一以后祁长霄没了,留下老婆孩子,搞不好还要他们帮衬呢。
还是远着点的好,免得到时候唾沫星子淹死他们。
不过现在客人走了,那就没什么好顾忌的了。
王爱明走上前来,打量了一下秦亦诚:“老秦,这就是你侄子啊?是那姑娘的亲弟弟吗?”
*堂弟,他俩的爸爸是亲兄弟。”秦三山搬了两个长条凳子出来,“坐下说。”
朱奔拉着儿子坐下,秦三山给他们互相介绍了一下。
秦亦诚静静地打量着朱奔旁边的年轻小伙儿:“你叫朱志远?”
“啊,嗯呢!诚哥好!”姚根宝笑得灿烂,讨好的意味明显。
秦亦诚蹙眉,这眼神好像姚品品啊,找他撒娇卖乖要钱的时候就这样。
两人自小有婚约在身,他可没少被她讹钱。
不肯给的话,她就软磨硬泡。
那谄媚讨好的笑眯眯的眼睛,简直太像了。
怪了,这里怎么这么多怪事。
先是姚栀栀跟姚森森有点像,现在这个朱志远也有点像姚晶晶。
可是一个姓朱一个姓姚,而且不是一个地方的,只能是巧合吧?
他压下心头的困惑,问道:“你们希望我做什么?我又不能替我姐做主。”
还是个堂姐,不是亲姐姐。
他是自己家里的老大,也没有亲姐姐啊!
真烦人,这些长辈想什么呢,犯得着找他吗?
他的脸色明显有点不耐烦,秦三山便解释了一下:“主要是,你大伯不是想招赘嘛!你说谁家父母舍得让儿子大老远的跑去东北入赘?不得打听清楚再做决定?所以人家爸爸想跟你聊聊,你有什么就说什么,不用有顾虑。”
“哦。”秦亦诚臭着脸,嘴上答应了,表情上在拒绝。
秦三山只得委婉提醒他:“你帮了我们,以后你有需要,我们也帮你,互帮互助才是一家人,对不对?”
秦亦诚沉默了,是啊,他想知道姚栀婚后过得好不好,男人活着还是没了。
只能找他叔叔打听了。
想通这一点,他的态度好了不少,干脆主动讲了讲那边的情况。
大致就是,他那个堂姐生活可以自理,但人爸爸毕竟是团级干部,不可能让女儿受气,真要是结婚了,还得朱志远多牺牲一下个人情绪。
说的很委婉,大致意思就是,那个堂姐脾气不太好。
朱奔有点打退堂鼓,可架不住姚根宝自己乐意!
他笑着说道:“没事没事,女孩子嘛,有点脾气才可爱。”
秦亦诚嗤笑:“你喜欢就好。”
“当然了,自己选的,自己承担一切结果就行了。“姚根宝还挺会讲大道理。
秦亦诚瞧不起这种上赶着的赘婿,一看就是别有所图。
接下来又聊了聊,他困了,打了个哈欠,秦三山赶紧把自行车推过来:“行了,让我大侄子先睡一觉吧!晚上再说,大老远的坐火车过来,够辛苦的。”
汤凤园出去送了送,反手把门从外面锁上了,免得再有人来打扰小两口。
这门从里面也能开,因为铜锁旁边还开了一个小门洞,有单独的锁,打开后手伸出手,就可以开外面的大锁。
这是她独自照顾儿子得出来的经验。
里外都能开。
院子里安静了下来,
小两口坐在床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忍不住一起笑出声来。
姚栀栀手痒,早就想欺负他了,挠了挠他的胳肢窝:“你?笑什么?”
“我高兴。”祁长雷又不是傻子,那个秦亦诚看他媳妇的眼神太过直接,同为男人,他明白那是心动的眼神。
幸亏他初夏那会儿就及时行动,没有拖泥带水。
忍不住捏了捏媳妇的脸蛋儿,跟剥了党的鸡蛋一样,又滑又嫩,吹弹可破。
一时情动,俯身吻了上去,
炽热的气息纠缠在一起,两个年轻的灵魂同频共振。
祁长霄头皮发麻,嗓子发甜,小腹发紧。
大概是紧张,怕自己让她失望。
只得提前道歉:“栀栀,我可能不太会,等会儿我要是哪里做得不好,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废话什么?我!”姚栀栀一把扣住他的脖子,扬起白净如玉的面庞,让他放马过来。
天鹅颈白皙修长,皮肤紧致如瓷。
热恋中的男人只是看了两眼,便失去了理智。
可惜他到底是个病秧子,也不懂诀窍,只能明来啃去,干着急。
姚栀栀很快失去了耐心,一把将他把在床上:“白痴,我来!”
祁长露:……………
老婆好飒!好爱!大力爱!
他认真地看着她俯身,将他的童真夺去。
那一瞬间,他明白了什么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不,他不能死,他要长命百岁!
下意识抱紧了怀里的女人,帮她省省力气。
没想到她这小身板看着纤瘦,却有一把子虎劲儿!
兴头上还会故意吊他胃口。
耳边响起女人充满蛊感的声音:“求我,我就继续。”
“求你。“祁长霄没有骨气的投降了,求自己老婆不丢人。
姚栀栀心满意足,笑着品尝她这病秧子丈夫的美好滋味。
一时上头,刚铺的床单被揉成一团,狼狈不堪。
事后,姚栀栀趴在枕头边,细长手指抚摸着男人汗津津的面庞:“丢不丢人?谁家新婚洞房让老婆出力的?”
*不丢人,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祁长霄厚着脸皮,埋在女人颈边呢喃,“等下可以再让我丢一次人吗?”
“可以啊小伙子,贪得无厌啊!”姚栀栀乐了,自己选的男人,宠着吧!
丢了两次人,祁长霄老实了,接着老婆闭目养神。
“栀栀?”祁长霄见她一直坐着,有点好奇,“你不睡会儿?”
*不困,我在想,那个秦亦诚说的娩森森,到底跟我像不像。”姚栀栀想事儿呢,连祁家为什么没人来都忘了问了。
祁长霄太累,没有坐起来,把枕头挪了挪,斜靠着陪她说话:“我不知道,他好像有什么顾虑,可能没有说真话。”
“也不知道他哪天走,找个机会跟他单独聊聊就好了。”姚栀栀不想错失良机。
总觉得所有的事都缺了一环。只要有这一环,所有的疑云都可以吹散。
可是到底是哪一环呢?不知道。
越想越头疼。
祁长霄也说不好,但他不想让她单独跟秦亦诚见面,提醒道:“他对你有想法,我陪你去。”
“有想法?不至于吧,我跟他第一次见,而且就只说了几句话。”姚栀栀觉得他想多了。
祁长霄坐了起来,掰着她的肩膀,拿来梳妆台的镜子,让她好好照照:“你知道你到底有多好看吗?好好看看。”
“你傻不傻呀!我好不好看需要吗?我又不喜欢他。”姚栀在末世的时候也长这样,可是从来没有异性跟她告白,都嫌弃她是母老虎。
她可不信会有这么多人喜欢他。
至于祁长霄,可能是她让座,又扶了他一把,让他产生了她很善良的错觉。
美化了那场相遇。
日后知道她的真面目就未必这么上头了。
所以她觉得没必要因为她的长相大惊小怪。
祁长霄哭笑不得:“他看你的眼神那么直接,你看不出来?”
“那不正好说明我对他不感兴趣吗?”姚栀栀是个辩论奇才。
祁长霄愣住了。
那倒也是,他们同为男人,可以读懂对方的眼神,可如果异性对他们不感兴趣呢?
那自然接收不到暧昧的电波。
老婆的嘴皮子了得,他输了。
但是!一码归一码!
他得陪着!
姚栀栀拗不过他:“那好吧,咱俩先睡会儿,下午去老秦家找他。”
可惜下午去的时候,老秦说秦亦诚已经走了。
姚栀栀不理解,这么着急的吗?
秦三山笑着解释道:“我这侄子可是八级工,请一天假损失不少钱呢!当然要早点回去。
姚栀栀无奈,只好打道回府。
总觉得怪怪的。
回到家门口的时候,大门边上的自制信箱里面躺了一本杂志。
农业学的,姚栀栀拿起来看了看。一旁的祁长需想起什么,赶紧开门:“媳妇,进来,差点忘了,那个想要领养你的专家,你看看是不是这个人。”
姚栀栀跟了进去,很快,面前多了一本泛黄的老杂志。
杂志被翻开,一个戴着眼镜的专家正拿着一株水稻秧苗,对着镜头微笑。
祁长霄把关键信息都圈起来了:“这人叫常冬青,水稻专家。那年大早,他是特地下乡核实受灾情况的。”
“有他联系方式吗?”姚栀也不知道找这个专家能不能打听到什么,总之,试试吧。
毕竟一个专家,应该不会无缘无故想收养一个孩子吧。
要说可怜,她们姐妹五个都可怜啊。
为什么偏偏选了她?
祁长霄递了一个工作簿过来:“咱妈托人打听的,在北京。”
姚栀栀决定写一封信问问。
说做就做,写完,赶紧出去投递到邮筒里。
秦亦诚醒了,天都黑了。
秦三山给他留了晚饭,特地给他?到房间来。
“叔,你怎么不喊我起来?”秦亦诚睡过头了,这都九点多了。
秦三山笑笑:“看你旅途辛苦,没忍心?你。朱家父子还等着呢,吃完出来一下。”
又是朱家父子!
秦亦诚受不了,忍着怒火吃了晚饭,出去应付一下。
免得他叔难做。
那朱志远太殷勤了,拿了个小板凳坐在他旁边:“哥,明天我和我爸跟你一起走行不行?你大伯不是没空吗?我有空啊,我跟过去看看,他们要是瞧得上我我就留下,瞧不上我就回来,也不用耽误各自再找,你说呢?”
“…………”秦亦诚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真的跟姚晶晶有得一拼。
长的也像!
要不是这货姓朱,他会怀疑他们才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这货的父母叫朱奔,刘?,他长得挺像朱奔的。
忍不住问了一句:“叔,朱志远是朱奔伯伯亲儿子吧?“
“当然啊!”朱奔抢着回答。“亲的!不信你看,我们父子俩是不是挺像的?“
秦亦诚狐疑地看了眼他叔,秦三山借着点根烟,躲开了大侄子的视线。
其实他不赞同撒谎,然而朱奔担心那边知道朱志远的真实身份,会看不上这个乡下小子。
特地塞了五十块钱给他,让他帮忙瞒着,他只能三缄其口。
五十块钱,够他抽几百包廉价烟了!
可怜他辛辛苦苦挣钱,老婆不让抽啊!
哎,为了这五斗米折腰,其实也不丢人。
毕竟也是为他侄女儿介绍对象嘛!
他吐了口烟,不承认,不反驳,给自己留点余地:“我看着也挺像的。”
一句正确的废话。
秦亦诚沉默了,看来那就是巧合吧,
算了,就算他不答应,他们就不去了?
去就去吧,真烦,早点把这对父子打发了才好。
他同意了。
朱家父子高高兴兴地回去了,收拾行李,明早打票去。
秦亦诚睡不着,出去随便走走。
正好看到汤凤园拿着个手电追毛贼,眼看着就要追上了,那毛贼忽然停下,扭头掏出一把美工刀,要捅人!
秦亦诚的正义感爆发了,赶紧冲上去,踏了那毛贼一脚,正好把美工刀踹飞了。
汤风园险些受伤,见他这么勇敢正义,笑着对他竖起了大拇指:“可以啊,一身腱子肉没白长!”
“汤阿姨你没事吧?”秦亦诚不想提他的腱子肉。
有啥用?
人姚栀栀还不是看上了一个弱不禁风的白斩鸡?
想想就来气。
汤凤园哪里知道面前这个见义勇为的年轻人在心里编排她儿子,只觉得这小子挺有胆识的,不禁对他刮目相看!
秦亦诚有点难为情,帮忙把倒地的毛贼扶起来,一起回了派出所。
“行了亦诚,你回吧,我今晚值夜班,你不用等我。”汤风园值夜班的时候就睡所里。
有动静了随时出警。
秦亦诚挺佩服她的,叮嘱她千万小心,可以配点辣椒水带身上。
汤凤园笑了:“放心吧,我有数,回吧。”
秦亦诚回了,但又没有完全回。
鬼使神差地,走到了白天的小院门口。
院门敞着,屋里亮着煤油灯。
里面静悄悄的,听不到什么声音。
倒是旁边的湖边,一阵一阵的蛙叫蝉鸣。
下意识走过去看看风景,但见湖边坐着两个人,互相依偎着,手里提着一个玻璃瓶,里面是飞舞的萤火虫。
女人笑着问道:“我厉害吧?我说能抓一百只,就是一百只!”
“厉害!你的腿脚功夫真好,咱妈都不见得有你厉害。”祁长霄说的是大实话。
他妈妈为了当警察,特地炼过的,年轻的时候每天早上起来拉练,不想做所里的吊车尾。
日积月累的,体格就上来了。
没想到他老婆也是个练家子。
他忽然觉得自己是个废物点心,小时候靠他妈养,难不成结婚后靠老婆养?
太丢人了,他得赶紧好起来!
不过他今天确实丢了好几次人,尤其是晚上那一次,闭上眼,一想起来就热血沸腾。
忍不住搂住自己老婆,腻腻歪歪:“等会回去我把床单洗了,你早点睡。”
“就一点血,泡泡就好了。等会我跟你一起拧。”姚栀栀只想在床上欺负他,床下就算了。
谁家好人让病秧子做家务的,搭把手就行了。
祁长霄不肯:“别跟我争,你就当我锻练身体好了,医生也让我多做点力所能及的事,生命在于运动。”
“好好好!听你的!”姚栀栀宠溺地问吻了吻他的额头,“困了没有?”
“没有。我吹口琴给你听?”祁长霄是开屏的孔雀,特地带了口琴出来,国光的,音色很好。
姚栀栀不会吹,笑着依偎在他肩头:“好啊,吹吧。”
祁长霄吹了一首《南泥湾》。
吹完清唱了一遍。
姚栀栀头一次听,挺喜欢的,又让他唱了两遍,最后一遍她也跟着哼唱起来。
一曲终了,新婚的小情侣热吻在了一起。
再看下去,还不知道要看到什么锥心刺骨的画面,秦亦诚不声不响地走了。
胡同里的夜风一吹,才意识到了自己的荒唐和可笑。
居然鬼使神差地跑过来偷窥人家谈情说爱,真没骨气。
这座城市的工业化程度很低,夜空一片澄澈。
他跟着星光回了叔叔家,倒头就睡。
可是他睡不着了,闭上眼,都是那对情侣恩爱缱绻的画面。
真是给自己找罪受。
忍不住起身,问了问秦三山:“那个祁长霄,到底得的什么病?”
“不知道,就知道成天跑医院,三天两头伤风感冒,精神也不好,西医查不出来什么,就去看了中医,说是娘胎里的弱症,需要精心养着。我总觉得中医这句话就是糊弄人的。”秦三山不看中医,也不看西医,有病就挺着。
可以找他老婆骗点药钱,藏起来买烟。
这是一个老烟鬼不得已的苦衷啊。
哎,没办法,每个月工资一下来就得全部上交。
所以老朱家给的五十,他心动了。
反正他家大堂哥有本事,朱奔这儿子也不敢乱来的。
皆大欢喜的结果,不是吗?
他困了,没空陪聊,睡觉去。
秦亦诚坐在家属院的水井边上,看了一晚上的星星。
想了一晚上的漂亮女人。
栀子花一样,清香动人的女人………………
第二天一早,他跟朱奔朱志远一起上了火车。
啧,连介绍信都提前准备好了,看来是早有预谋了。
这副钻营劲儿,跟姚品品真像啊。
没有更好的选择的时,就仗着婚约找他讹钱。
有了更好的选择,扭头就把他甩了。
还好他根本不喜欢她,只是可惜了他被骗的钱。
现在身边又多两个善于钻营的祸害,想想就恶心。
到了车上他就睡觉,一句话也不想敷衍。
伤心的城市,希望可以很快回来。
到时候,她的身边应该没人了,他会保护她,给她一个家。
朱奔父子走后,刘?回了趟药王庄,
“芳芳啊,你赶紧拍个电报,提醒一下晶晶,那个秦亦诚居然亲口跟老五说她长得像森森,虽然后来他说自己是车看走眼了,其实不像,可我总觉得是个隐患,你跟晶晶说一声,实在不行,让她给点封口费。”
王芳吓了一跳,赶紧去拍电报。
电报发出去,可算是安心了。
秦亦诚到了火车站的时候,姚品品居然在出站口接他。
这让他感到匪夷所思。
最离谱的是,这个女人居然吊着细带。
他看到这个女人就恶心,直接擦肩而过,往自己家走去。
身后的朱奔赶紧拉着姚根宝,这个蠢货,差点跟他亲姐姐打招呼了。
姚晶晶当做不认识他们,扭头追上了秦亦诚。
“等等我啊,我找你有事。”姚品品的惯用伎俩,有求于人的时候就撒娇,她有理的时候就撒泼。
灵活得很。
今天明显有求于他,嗲声嗲气的,让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在公交站台停下:“有屁快放。”
姚晶晶赶紧套话:“我也是刚知道,那个病秧子的老婆居然我爸老家堂弟家的孩子,算是拐弯抹角的亲戚呢,你有没有见到她?漂亮吗?“
秦亦诚不知道她问这个做什么,只想早点把她打发了,便敷衍道:“见到了,也就那样吧。”
“啊?我怎么听说她很漂亮啊?你是不是眼光太高了?”姚品品不太放心,再试试。
秦亦诚嗤笑道:“凭什么别人觉得漂亮我就要觉得漂亮?你没病吧?”
“只是好奇啊,你不是我干哥哥嘛,干嘛这么凶?“姚品品立马挤了几滴眼泪。
秦亦诚被这一声干哥哥给恶心到了,直接推开他,上了公交,回家去了。
等他走后,姚晶晶看了眼街对面假装买报纸的父子俩,给了个赶紧走的眼神。
不管怎么说,起码秦亦诚没说姚栀栀跟姚淼淼长得像啊。
可能真的是车看走眼
姚品品准备按兵不动,再看看。
姚卫国在医院里躺着浑身难受。
一想到他亲妹妹结婚,他们一家却一个都去不了,他就五内俱焚。
恨不得一刀?死?晶晶泄愤。
可是也只能想想。
法治社会,还是要寻找合理的解决之道。
何况他爸爸还是个军官,他怎么敢玷污爸爸那一身的荣耀。
可是他到底该怎么办呢?
只能看着过来送饭的崔雯:“媳妇儿,还没有回信吗?”
“没有。”崔雯也觉得奇怪,魏晶晶住院了,她又去找了邮局领导投诉,郎差换了人,不至于还是收不到回信。
思来想去,只有一个可能,她把铝制饭盒放下:“会不会那边有她的外应?“
“对啊!”姚卫国激动得坐了起来,“我怎么没想到呢?她可以堵这头,也可以找人堵那头!不能再写信了,我来想想别的办法!”
“嘘,小声点,不能让她再察觉到了,万一她狗急跳墙,咱妈又是个心软的。”崔要趁着婆婆去上厕所,赶紧提醒了一声。
姚卫国叹气:“知道。”
他靠在病床上,盯着在雯,眼里有光。
崔雯一看就知道,他老毛病犯了,非要看看她是不是跟他心有灵犀。
她把饭菜摆在折叠桌上:“快吃吧,我来联系老三。让他想想办法,请个假去一趟,最好是弄张照片回来。”
*不到万不得已,真不想麻烦他。”姚卫国心疼老三,他插队的地方太远了,在云南呢,要不是山穷水尽了,他真的不想让折腾这个弟弟。
崔雯明白:“放心吧,我知道,我先给他打个电话,看看他在不在公社,如果不在,我就让我姨妈代发电报,叫他给我回电话。我就不信了,全市的邮差都听她姚品品的?”
“媳妇儿,你太好了,我要怎么报答你,以身相许好不好?”姚卫国心里有愧,他这一摔,养家的重担都在崔雯身上了。
虽然原本也是在要挣得更多。
崔宝哭笑不得:“神经,你赶紧把你的腿养好吧,姑奶奶只要你生龙活虎的就知足了。”
这是夫妻间的荤话,姚卫国厚着脸皮搂住她的腰:“好了好好补偿你。”
“行啦,我给你记着了。”崔雯坐下,等他吃饭。
吃完收了饭盒,崔要去单位打了电话,老三果然去大山里采药了,挂了电话,崔要又打给她姨妈。
电报全文:“华,我是嫂,有急事,请回电。”
没办法,为了防止电报也被截断,只把事情留到电话里说。
这年头装得起座机的地方没几个,崔要是中级设计师,办公室里就有一个。
公公级别高,大院那边家里倒是有一台,但是姚晶晶在,还是打到她的办公室安全。
至于姚卫华那里,别提了。
山高水远的,都是些大山里的村落,需要去县城公社才有电话。
姚卫华遇到了惜才的贵人,亲自带着他种草药去了。
经常不在公社,所以发个电报过去更稳妥一点。
两天后,崔雯收到了回电。
“嫂,你找我?”
“电报这么快就到了?“
“没
你找我。”
你现在不管手里有什么事都别管了,你赶紧想想办法,打个介绍信回一趟老家,我跟你大哥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把握,姚品品不是咱爸妈的亲女儿,你的亲小妹应该叫姚栀,目前还流落在外呢。具体怎么回事,你听我细细跟你说………………”
有
,我遇到公社的小钱了,他跟我说
*卫华,
五分钟后,姚卫华挂了电话。
他摘下了头上的斗笠,脱了身上的蓑衣。
坐在公社大院里抽了半天的叶子烟。
等到天快黑的时候,他师父回来了。
赶紧迎了上去:“师父,我小妹要结婚了,我想回去一趟,帮我打个介绍信吧。”
精壮黝黑的矮个子男人静静地抬头看了他一眼,摆了摆手,那就是同意了,跟我来的意思。
他这师父为了留下家传的中医绝学,特地远离闹市区,躲到大山深处,在找了个特别隐蔽的山洞,藏了不少医书。
等他处理完大嫂吩咐的事情,他还是要回来的。
不过,大嫂真的不是在开玩笑吗?
小妹居然是假的?
他得赶紧回去核实一下。
很快,他拿到了介绍信,还有三张大团结,那是他给师父干活儿的工资。
看着天色还早,来得及去汽运站坐车,姚卫华便赶紧出发了。
亲戚朋友都说他长得像他妈妈,男生女相。
其实他觉得还好啦。
来了云南之后,晒黑了不少,爬高山,下深谷,采药材,制中药,练就了一身腱子肉,这下应该没人说他长相柔美了。
坐上火车的时候,他长长地伸了个懒腰,
哎呀,劳作了一年多时间,难得放松下来,整个人都懒洋洋的。
大嫂叮嘱了,看到本人之后不要急着相认,以防姚品品和姚二担那边狗急跳墙,害了小妹性命。
何况她还嫁给了一个病秧子,万一妹夫受了刺激,岂不是要守寡?
大嫂还让他想办法弄张小妹的照片寄回去,看起来难度不小。
反正坐火车无聊,他先把各种可能的情况预演一下好了。
最关键的就是,怎么在不被怀疑的情况下接触到这个妹妹呢?
唔....真麻烦啊,要做坏事了呢。
装个乞丐吧,他这副尊容,黑不溜秋的,还挺像的。
刚好头发长了,可以挡住他的脸。
他真是聪明绝顶!
同一时间,开完会的姚敬宗准备回东北了。
火车是明天的,今天下午无所事事,索性出去转转,找找老战友叙叙旧。
刚到公交站,就遇到了一个熟人。
“老常!”他差点以为自己看走眼了,赶紧拽住了擦肩而过的故人。
常冬青抱着一堆文献,正在赶路,等会他要去农学院做一个专题讲座。
看到老熟人,也很意外:“老姚?”
“哎呀,真是你啊!”姚敬宗一把抱住了他的老朋友。
常冬青看看时间:“老姚,我现在忙,不过下午五点之后有空,到时候你去农学院对面的国营饭店等我,我请客。咱老哥俩多少年没见过了,好好聚聚!”
“好嘞!”姚敬宗激动得很,他乡遇故知,人生一大喜事啊!
常冬青推了推眼镜,走出去几步才想起来一个事儿:“对了,我那年给你写的信你怎么一直没有回我?”
*信?什么信?”姚敬宗一头雾水。
常冬青狐疑地退回来:“什么?你没收到?撒地方了?”
“没有啊。”姚敬宗都惜了,他怎么听不懂他的老兄弟在说什么?
常冬青神色严肃地告诉他:“八年前,你老家那边大旱,我去做农业考察,看到
了。我想问问你,那孩子会不会是你家什么亲戚啊
什么?长得像森森的小姑娘?
一个差点饿死的小姑
娘,长得可像你家森源了。我是
很
想
收
养
她的,结
果她爸妈非要问我要二百块钱,我给了钱,半路又来了一个自称是孩子伯伯的人,把她抢回去
,我又不知道你老家有哪些亲友,不
这一刻,姚敬宗终于意识到,卫国的怀疑,十有八九是真的。
他拉着常冬青去马路牙子上,问道:“那孩子几岁?”
好自作主张,想问问你要不要再去看看那个孩子。你一直没有回复,后
来我又忙着去湖南出差,就给淡忘了。”
常冬青叹气:“当时大概十岁左右吧,可白净了!就像淼淼小时候,也像你妈妇。尤其是那双大眼睛,水汪汪的。她爸妈要喂她吃观音土,她不肯吃,挨了一顿打,我看她实在可怜,很想收养她的,可惜。那孩子要是还活着,今年大概成年了
吧?“
“你是在药王庄遇到那孩子的吗?”姚敬宗忽然有点窒息,心脏好像被谁用铁丝勒住了,每泵一口血,喉头都是那么的腥甜。
好痛好痛!
他的亲女儿,好像真的流落在了乡野村沟!他得弄清楚怎么回事!
常冬青郑重地点头:“是的,药王庄。咱俩什么交情,我能骗你吗?”
姚敬宗踉跄着扶着站台旁的灯柱子站好。
他红着眼睛,哽咽相约:“老常,晚上五点,不见不散,我要知道所有的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