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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将横七竖八的道路视作城市的普通血管，那么高架桥便是这座城市的动脉，这里以最高效率运送着为这座城市提供必需“活力”的人们，在不同的分叉路去往属于自己的工位。
正值下班高峰，高架桥上车辆川流不息...
雪还在下，但已不再刺骨。风穿过“路氏庄园”的木墙缝隙，发出低沉的呜咽，像是旧日幽灵最后的叹息。炉火噼啪作响，映在林奈的眼里，像一片温柔燃烧的星河。她靠在床头，手指轻轻摩挲着那枚电路板戒指，粗糙的边缘刮过指尖，却让她笑得像个孩子。
路明非躺在她脚边的毯子上，身上盖着半件军大衣，呼吸沉重而紊乱。药剂的反噬仍在侵蚀他的神经系统，每一根神经都在尖叫，可他不肯闭眼。他怕一闭眼，眼前的一切就会消失??这小屋、这火光、这真实活着的林奈。
“你还疼吗？”她轻声问。
他咧嘴一笑，牙龈渗血：“不疼，就是觉得脑子像被一千只鸭子踩过。”
她没笑，只是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动作迟缓，却坚定。那一瞬间，他仿佛回到了十年前的那个雨夜，火灾刚熄，消防车的红光在墙上跳动，她缩在担架上，烧伤的手指颤抖着，也要够到他的脸。
“你总是这样。”她低声说，“明明快死了，还要装英雄。”
“我不是装。”他握住她的手，贴在自己胸口，“我是真觉得自己挺帅的。”
她终于笑了，眼角有泪滑落。
窗外，一只企鹅摇摇晃晃地走过，低头啄了啄门牌，又歪着脑袋看了看屋里的人影，似乎认定这对人类行为异常，便不屑地转身离开，扑通一声跳进雪堆。
零站在厨房角落，手里端着一碗热汤，默默看着这一幕。藤原坐在轮椅上，机械臂正试图把一台坏掉的收音机修好，嘴里依旧哼着那首跑调的《婚礼进行曲》。
“你说……他们能一直这样下去吗？”藤原忽然问。
零沉默片刻，轻声道：“我不知道未来会不会再来新的组织，新的‘神谕计划’，新的钻地机。但我知道一件事??只要他还活着，就没人能再把她带走。”
藤原点点头，拧紧最后一颗螺丝。收音机滋啦一声响，竟真的播出了音乐台的信号，是一首老歌，《Can’tHelpFallinginLove》。
两人对视一眼，都没说话，只是嘴角微微扬起。
屋内，路明非缓缓坐起身，从怀里掏出一部残破的平板电脑。屏幕裂了，边角烧焦，但还能用。他点开一段加密视频文件，画面晃动，是西伯利亚基地自毁前的监控录像。
Echo-1的身影出现在最后几秒，他没有逃，而是坐在控制台前，打开了一段录音。
“致……真正的我。”视频里的克隆体声音沙哑，“如果你看到这段话，说明你赢了。我没你能打，也没你运气好，更没你那么勇敢去爱一个人。但我替你守住了底线??不是作为武器，不是作为实验品，而是作为‘人’活着的权利。”
他顿了顿，眼神望向镜头之外，仿佛穿透时空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你知道吗？他们给我灌输的记忆里，有三百二十七次模拟人生。每一次，我都选择放弃林奈，因为我‘理性’地判断：带着她只会拖累任务成功率。可每次模拟结束，我的情绪波动都超标，系统判定为‘情感缺陷’。”
“直到我看你的真实记录??你明知道她是No.02，是禁忌，是灾厄之源，可你还是冲进了火场。你背着她跑了三公里，肺叶几乎烧穿，嘴里喊的却是‘别睡，林奈，拉面还没吃呢’。”
他笑了，笑容疲惫却释然。
“那一刻我才明白，我不是失败品。我只是……太像你了。”
画面戛然而止。
路明非静静地看着黑屏，良久，才低声说：“谢谢你。”
林奈不知何时已挪到他身边，头轻轻靠在他肩上。
“他是你的一部分。”她说，“所以，你也救了他。”
“也许吧。”他握住她的手，“但我宁愿这一切都没发生过。没有复制体，没有神谕，没有战争……只有我们，平平凡凡地长大，上学，吵架，然后结婚。”
“那我们现在呢？”她抬头看他。
“现在？”他笑了，“现在是我们重新开始的机会。”
---
三天后，林奈第一次走出了小屋。
阳光洒在雪原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她穿着厚厚的羽绒服，拄着一根用无人机支架改造的拐杖，脚步蹒跚，但每一步都踏得坚定。路明非走在她左侧，手始终虚扶在她背后，随时准备搀扶。
零和藤原跟在后面，一个拿着医疗包，一个推着备用氧气瓶。
企鹅们好奇地围了过来，领头的一只甚至大胆地咬了一口路明非的裤腿。
“好家伙！真咬啊！”他跳开一步，哭笑不得，“我说过你们会后悔的！”
林奈笑了，笑声清脆如冰铃。
他们走到那块写着“路氏庄园”的木牌前，她停下脚步，仰头看着那行字。
“‘闲人免进，敌人勿扰’……”她念完，转头看他，“你写的？”
“我口述，藤原刻的。”他得意道，“怎么样，霸气吧？”
“土。”她评价。
“土归土，有效就行。”他耸耸肩，“以后谁敢来捣乱，先问问这群企鹅答不答应。”
话音未落，远处雪丘后传来一阵异样的震动。
四人同时警觉。
藤原迅速打开探测仪：“不对劲……地下有移动信号，频率接近早期共感干扰波段。”
零立刻将林奈护在身后，抽出藏在袖中的短刃。
路明非眯起眼，盯着雪线尽头：“又来了？”
轰??！
地面猛然炸开，一道银白色机械臂破雪而出，紧接着，整台机体缓缓升起。它不像之前的钻地机，更像一台人形机甲，通体漆黑，胸口镶嵌着一块残缺的蓝色晶体，表面符文闪烁，与林奈颈后的刻痕隐隐共鸣。
【警告：检测到未登记高危单位】
【身份识别中……】
【匹配结果：ProjectEcho-MechanizedUnit01】
【代号：影鸦】
“又是你们这些阴魂不散的东西！”路明非怒吼，拔出村雨。
机甲缓缓转头，眼部传感器亮起红光，随后，一个机械化的声音响起：
“目标：林奈?路。任务：回收容器。指令来源：最高议会残余协议。”
“最高议会？”藤原脸色骤变，“那不是五年前就被国际联合部队剿灭了吗？怎么可能还有授权？”
“除非……”零瞳孔一缩，“有人重建了它。”
机甲迈出一步，地面龟裂。它的动作并不快，却带着一种诡异的压迫感，仿佛每一步都在计算最优攻击路径。
路明非挡在林奈身前，刀锋指向敌人：“听着，铁皮罐头！老子今天刚娶老婆，不想见血！你要是现在滚蛋，我可以假装没见过你！”
机甲没有回应，右臂变形，弹出一排高频振刃，左肩则展开能量炮阵列。
“看来只能打了。”他深吸一口气，看向身后，“林奈，待在这儿，别动。”
她却上前一步，握住了他的手腕。
“别丢下我。”她说。
他心头一震。
“我不是要你保护我。”她望着他，目光清澈而坚决，“我是要和你一起面对。”
他凝视她许久，终于点头：“好。但你要答应我，一旦危险，立刻撤退。”
她轻轻“嗯”了一声。
战斗一触即发。
影鸦率先发动，能量炮喷射出紫色光束，直击而来。路明非横刀格挡，刀身封印纹路全亮，硬生生将光束偏转，轰入天空。爆炸气浪掀飞积雪，遮蔽视线。
趁此间隙，藤原启动腕部干扰器，释放电磁脉冲。影鸦动作一顿，传感器短暂失灵。
“有效！”他大喊，“它的核心依赖外部信号同步！切断通讯就能瘫痪它！”
零立即跃出，身形如鬼魅般绕至机甲后方，短刃刺向连接脊椎的能量管线。然而刀尖刚触及外壳，一层力场骤然展开，将她狠狠弹飞。
“防御罩！”她翻滚落地，嘴角溢血。
路明非趁机突进，村雨斩向机甲左膝关节。高频振动刀切入金属，发出刺耳摩擦声。机甲单膝跪地，但仍稳住重心，反手一拳砸来。
他勉强侧身，肩膀仍被擦中，整个人倒飞出去，撞在木墙上，咳出一口血。
“明非！”林奈惊呼。
“没事！”他抹去血迹，挣扎站起，“这家伙皮太厚了！得找弱点！”
就在这时，林奈忽然闭上眼。
【警告：深层脑波异常】
【检测到主动共感链接建立】
“林奈？！”藤原惊叫，“你现在身体还没恢复，不能强行连接！”
但她没有回应。
雪花在她周身缓缓旋转，仿佛被某种无形力量牵引。她颈后的神谕刻痕开始发光，不再是幽蓝，而是温暖的金色。
“不是控制……”零喃喃，“她在‘沟通’。”
的确。
林奈的意识正顺着共感回路，逆向侵入影鸦的核心系统。她不是在攻击，而是在“倾听”。
在数据流的深处，她看见了一个被困的灵魂??一个年轻女孩的影像，身穿实验服，满脸恐惧，双手被锁链束缚，耳边回荡着冰冷的指令：
“你是No.03，唯一成功的替代容器。你将继承No.02的意志，成为新神谕载体。”
“不……我不想……”女孩哭泣，“我想回家……”
林奈的心猛地揪紧。
“你还记得名字吗？”她在意识中轻声问。
女孩抬起头，泪眼朦胧：“我……我叫小雅……我是……孤儿院来的……”
“小雅。”林奈重复着这个名字，眼中泛起泪光，“你不是容器，你是小雅。你是人。”
刹那间，影鸦的动作彻底停滞。
红光熄灭，力场消散，胸口的蓝色晶体剧烈震颤，裂纹蔓延。
“不……不要唤醒我……他们会惩罚我……”机械音变得断续，带着哭腔。
“没人能再伤害你了。”林奈睁开眼，一步步走向机甲，哪怕双腿颤抖，“我在这里。我们一起逃出去。”
“林奈，别过去！”路明非想拦，却被她轻轻推开。
她伸出手，抚上机甲冰冷的胸甲。
“对不起……让你们等了这么久。”她轻声说，“现在，轮到我来救你们了。”
轰??！
晶体炸裂，无数光点从机甲内部涌出，化作点点萤火，升向天空。那些光中，隐约可见一张张孩子的面孔，有的微笑，有的哭泣，最终随风飘散，归于自由。
影鸦失去动力，轰然倒塌，化为一堆废铁。
全场寂静。
良久，路明非走上前，抱住摇摇欲坠的林奈。
“你做到了。”他声音哽咽，“你不仅救了自己，还救了她们。”
她靠在他怀里，虚弱地点头：“因为你说过……爱不是消耗，是传递。”
---
一个月后，南极迎来了极昼的高峰。
阳光终日不落，照耀着这片纯净的冰雪大陆。路氏庄园外，路明非亲手搭起了一座简易礼堂??用废弃机甲的钢板做骨架，无人机残骸装饰花环，电线缠绕彩灯，屋顶铺满太阳能板。
婚礼当天，宾客寥寥。
只有零、藤原、几名曾参与救援行动的退役特工，还有三只被驯服的企鹅担任“迎宾”。
林奈穿上了那件定制的白纱，裙摆长达百米，由众人接力铺设在雪地上，宛如一条通往幸福的银河。她手中捧着一束由极地苔藓与干花编织的花束，步伐缓慢，却每一步都走得庄重。
路明非站在礼堂尽头，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卡塞尔制服，胸前别着一枚早已失效的学生徽章。他紧张得手心出汗，连呼吸都放轻了。
当林奈走到他面前时，他差点忘了台词。
牧师是藤原客串的，拿着一本《龙族生物学导论》，胡诌了一通后终于进入正题：
“路明非，你是否愿意娶林奈?路为妻，无论她曾是神谕容器，还是普通女孩，都爱她、尊重她、保护她，直至生命尽头？”
他看着她，眼里有星光，有火焰，有十年漂泊后的归宿。
“我愿意。”他说，“从十年前那个雨夜起，我就只想要她活着，想要她笑，想要每天早上醒来能看到她皱眉说我泡面又糊了。我愿意用一辈子去弥补那些没能陪她的日子。”
林奈的眼泪落下。
“林奈?路，你是否愿意接受路明非为丈夫，无论他是个废物、通缉犯，还是拯救世界的英雄，都信任他、陪伴他、与他共度余生？”
她深吸一口气，声音清晰而坚定：
“我愿意。因为他是第一个，在所有人都把我当作武器时，叫我‘妹妹’的人。他是唯一一个，宁可死也不肯放开我手的人。我愿意和他一起变老，哪怕世界再次崩塌。”
“我宣布，你们正式结为夫妻。”
路明非再也忍不住，一把将她拥入怀中，深深吻下。
雪地上，灯光闪烁，企鹅们嘎嘎乱叫，仿佛也在庆祝。零悄悄摘下墨镜，擦了擦眼角。藤原按下录音笔，喃喃道：“这段一定要写进回忆录。”
夜幕降临（尽管阳光仍在），宴会开始。
他们喝的是融化的雪水兑朗姆酒，吃的是罐头炖牛肉和冻干蔬菜沙拉。路明非拉着林奈跳第一支舞，动作笨拙，踩了她好几次脚。
“你跳得真烂。”她笑着说。
“可你还是嫁给我了。”他咧嘴。
“因为你傻得真诚。”
他搂紧她，在她耳边轻唱：“Ican’thelpfallinginlovewithyou……”
歌声飘散在极地的风中，传得很远很远。
而在地球另一端，某间地下实验室的屏幕上，一段新信号悄然激活。
【ProjectRebirth：Stage1Complete】
【NewSubjectDetected：EmotionalResonanceLevelExceedsThreshold】
【Designation：TheHumanGod】
【InitiateProtocol：SilencetheLight】
但这一次，没有人知道。
或者说，有些人，已经开始等待。
路明非抱着林奈坐在屋顶，望着漫天极光。
“你说……我们以后会有孩子吗？”她突然问。
他一愣，随即笑道：“当然有。儿子随你，女儿随我。让他们从小就知道，爸妈是在南极打败机器人后结婚的，多酷。”
“要是他们也……有神谕呢？”
他沉默片刻，认真地说：“那就告诉他们，真正的力量不是来自血脉或天赋，而是来自有人愿意为你赴死，也有人值得你拼命。”
她靠在他肩上，轻声说：“那你以后少拼命，行不行？”
“我尽量。”他笑着吻她发梢，“但你要记住，我不是不怕死。我只是更怕失去你。”
风停了，光静了，时间仿佛也为之驻足。
在这个被世界遗忘的角落，两个人紧紧依偎，像两颗终于找到轨道的星辰。
命运曾试图将他们撕碎，用阴谋、战争、复制与神谕。
但他们用最原始的力量??爱，将其击溃。
多年后，当人们谈起那段传说，总会提到两个名字。
一个曾被称为“废物”，却用一生证明了平凡人的伟大。
一个曾被视为“灾厄”，却以温柔改变了世界的规则。
他们的名字，刻在南极最古老的冰层之下，也被写进了每一个相信爱的人心中。
**路明非&林奈?路**
**永不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