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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5章门生拜见座师,准备殿试!
「哈哈!进士,我进士了!江阴顾家,终于在我的手里复兴了!」
顾知勉一时竟喜极忘形。
原本,他寻思着自己能过举人,已经心满意足了。此番进京赶考,不过是想碰碰运气。
谁曾想竟能金榜题名,远远超过他的意料之外。
细想来,他那篇勉强[达府]的诗作,在九百馀篇同品级的举人试卷中不过沧海一粟。
而取中的贡士,也才三百名而已。
除却那五十馀篇[鸣州]以上的锦绣文章可称十拿九稳,余者谁不是战战兢兢?
三中取一的机缘,原不过是镜花水月的奢望。
万万没想到,他竟然中了!
举人上限是县令,而进士则能担任一府太守!
这仕途上限,可是大为不同!
「恭喜,韩兄,曹兄,顾兄!」
「陆兄同喜!」
曹安丶陆鸣等同乡同窗,互相作揖,皆是满面红光。
江行舟是镇国,韩玉圭是鸣州,考中那是必然。
他们心知肚明,自己也都只是文章[达府],「平平无奇」,能中也是有很大的「运气」。
主考官唐秀金大人,跟陆府陆老爷子的渊源,极可能是他们能中的关键原因。
陆鸣甚至暗自怀疑,唐大人是不是有意,把江行舟周围从江阴来的一些亲近的同窗丶同乡,都取中为进士!
官场需要人帮衬,而同窗丶同乡丶同年进士,无疑是最大的助力。
要不然,大周一千五百多座县城,仅录三百名进士。三五个县也未必能有一进士。
可今年江阴县这一县之地,足足有五人考中进士,这也太强了!堪称是大周科举第一强县!
贡院门口,爆竹声轰隆。百姓们张灯结彩,庆贺会试杏榜。
「江兄,恭喜高中会试第一,荣膺会元!」
「这可是吏部待缺之首,前途无量啊!」
众举子纷纷围上前,拱手道贺。
哪怕不考虑殿试的结果,江行舟如今考中会元,仕途已是注定了一片坦途,
吏部选官,各部争抢会元,他必定最先挑选在六部官缺。也可能直接外放为一方重府太守,历练三两年再调回朝廷中枢。
至于为何不是状元丶榜眼丶探花,在吏部优先选官?一他们自有翰林院修撰的锦绣前程,经常直接跟在皇帝身边写诏书,起步就是京官,外放必在大周十道。
根本不屑于吏部安排的寻常官缺。
「诸兄同喜。
今晚,我等诸兄一同拜访座师大人!」
江行舟淡然一笑,倒是显得神色如常。
即便高中会元,春闱榜首,他也风轻云淡,视若等闲。
毕竟,洛京城内谁人不知,「十篇镇国,举世无双」?
更何况,早在考前,主考官唐秀金便已视他为「门生」。
今日之果,不过是水到渠成罢了。
「正是!正是!」
众贡生满面春风,彼此拱手相贺。
会试虽已放榜,却并不会大肆庆贺。甚至游街都不会有。
按例,新科举子们在会试之后,只会先赴座师府上,设一同年进士小宴,以谢座师的知遇之恩。
毕竟,真正的重头戏还在后头!
一马上就是更高规格,皇帝亲自主持的殿试!
他们依然需要花费大量的心思,去准备殿试考核。
唯有在殿试之后,金榜题名,得授进士功名,方算真正的「天子门生」。
届时,朝廷自会大摆盛宴一一传胪大典丶琼林赐宴丶跨马游街,极尽荣耀!
更不必说,那些闻风而动的达官显贵,早已备下「烧尾宴」,只待新科进士登门,结一份善缘甚至女儿谈亲论嫁,和新科进士结为亲家!
有人春风得意,自然也有人一一马失前蹄,黯然神伤。
在贡院的否榜之下,人群喧嚣,唯有一人静立角落,面色惨白。
黄朝!
他死死盯着榜单,身形微晃,忽而冷笑一声。
「呵—我一篇「鸣州」之作,竞又落榜?!...考官大人这是何等蔑视我!」
本场春闱五十八篇[鸣州],仅有他一人因为行文偏激,而被点落。
三年苦读!
三年又三年!
这已是第四次一一他终究与进士无缘。
他的名声坏了,整个大周朝廷都容不下他,
举人?
民间称一声「老爷」,可明眼人都知道,若无进士功名,举人此生至多不过一介县令,芝麻小官罢了!
就这芝麻官,还得在吏部使银子丶排长队,等那遥遥无期的「官缺」!
考不中进土,太守丶府尹无望。
而想踏入六部中枢一一更是连门槛都摸不着!
而进入朝廷六部中枢,翰林学士才是六部为官的最低门槛!
考不中进士,他在官场就是芝麻小官,招人排挤。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黄朝猛然甩袖,转身离去,「老子一一不考了!
天大地大,老子自去的!」
江行舟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过人群,忽而警见黄朝颓然离去的背影。
那身影跟跑着挤过喧闹的人群,很快便消失在街角。
他唇角微扬,眼底却不见半分笑意。
此刻的黄朝,不过是个被落第之痛灼伤的狂徒,任谁上前劝慰,都是自讨没趣。
当然,他也没打算去劝!
朝廷的门阀势力根深蒂固,极难打破!
一个在朝廷之外掀起滔天巨浪的黄朝,可比在朝廷内守规矩的黄朝,有用的多。
江行舟转身与身旁的新科进士们把臂言欢,相约晚上一同前往座师兵部尚书唐秀金的府邸。
夜色渐浓,兵部尚书府邸灯火通明,新科贡生们鱼贯而入,锦衣华服在烛光下熠熠生辉。
「门生,参见座师!」
江行舟随众人深深一揖,姿态恭敬,却不着痕迹,显出一分从容。
唐秀金立于阶前,含笑抬手:「诸位贤契不必多礼,请入内叙话。」目光掠过众人,最终在江行舟身上略作停留。
这一届贡生,皆是未来朝堂上的可用之才。
若能栽培得当,十数年后,或有三五人身六部侍郎以上之列,三五十人外放为太守,便算不负朝廷选士之功。
而眼前这位江行舟,沉稳内敛,进退有度,倒是最有望登临三省高位者。
也是他最看重的门生。
踏入唐府正厅,江行舟眼底闪过一丝异。
这座三进三出的兵部尚书府邸,虽规制宏阔,却处处透着清寒气象一一榉木梁柱未施朱漆,青砖地面不见织毯,待客的官窑茶盏竟有修补痕迹。
三五房妻妾之女,皆着素绢绣裙。二十馀仆役,在三百名贡生宾客间奔走,汗透葛衣。
在这神都洛京,随便一家大富,恐怕都有三五十个丫鬟仆役。
更别提,那些大门阀丶勋贵丶诸侯府邸,动辄数百门客家丁之多。
「唐公清俭若此,实乃朝堂砥柱。」
江行舟执礼,指尖掠过案几细微的裂。
满座同年皆敛容屏息,无不敬佩。那些预备好的阿之词,此刻倒显得轻浮了。
六部尚书这样的高位,整个大周朝堂也就那麽几十馀人能比。
兵部尚书唐秀金授须而笑:「老夫惯用旧物,倒叫诸位见笑。」
烛光映着他半旧的靛蓝官袍,腰间金鱼袋却擦得亮。
在这奢靡成风的洛京城,这实在是罕见。
兵部尚书唐秀金轻抚案上茶盏,釉色剥落处映着烛火:「陛下赏赐不少,都在当年塞北道任刺史时候花掉了。...苦寒之地,一兵一粮,都耗费甚巨。」
他指尖在「塞北」二字上略顿,「塞北朔风如刀,运一石粮秣,要三人长途跋涉,花销甚大。」
还有那些多年追随他的亲信老兵,成边塞北道和妖蛮厮杀,烙下一身的伤疾。
他时常接济他们,纵然身有馀财,也所剩无几了。
顾知勉忽然击掌:「学生明白了!难怪座师敢以『抑豪强为策问题目!」
他环视众人,声音陡然拔高,「若座师名下,也有万顷膏腴之地,岂会自断根基?」
满座骤然一静。
一些出身门阀世家的贡生,羞愧的垂首盯着青瓷酒盏,盏中涟漪微颤。
在回答策论时候又不敢不答。
皆避重就轻地搬出大周太祖旧制,写一写大周朝廷的过去老旧政策,表示支持打击豪强。
「知勉知我!」
唐秀金的笑声震得梁尘轻落,
眼角馀光却扫过江行舟一一唯见这位江南才子,正从容地勘酒,神色淡泊。
也不知在想些什麽。
「罢了!今夜之筵,不谈这些!
兵部尚书唐秀金摆了摆手,「过几日便是殿试,诸位可准备妥当?」
满座顿时浮起一片克制的苦笑。
准备?
怎麽准备?
皇帝陛下可不像兵部尚书一样,至少还有《唐公选集》丶《唐公密卷》可以去研读,公然揣摩主考官的心思。
而今直面天颜,洛京城里哪家书坊敢刊「揣测圣意」的书?甚至,过往的考题,也不见踪迹。
他们想准备,也不知该如何动手啊!
况且,帝心难测,殿试向来是天马行空,摸不着痕迹。
殿试,从来都是讳莫如深。
谁也不知该如何着手。
好在,殿试并不落考生,只是确定三甲进士排名,作为他们日后吏部选官的顺序。
这是定心丸一一他们三百名贡生只要不放肆,自然都是进士。
巴蜀贡生刘春忽地离席长揖:「座师位列九卿,深谱圣心。学生斗胆,敢问殿试应对之策?」
唐秀金抚须的手忽然一顿,檀木案几上投下的指影微微发颤。
良久,他喉间滚出一声叹息:「陛下天纵之资...非常人能及!」话尾条地收住,仿佛被什麽无形之物掐断。
满座屏息间,但见这位兵部尚书竟下意识整了整衣冠,方才继续:「诸生谨记,陛下垂询时,
当如对神明。
知之为知之,不知.
文章要朴实无华,真材实料。
陛下眼里容不得沙子。
切记,勿要卖弄小聪明...聪明反被聪明误!」
谈及当朝天子,他的瞳孔骤然收缩,眼底翻涌着难以掩饰的敬畏与惧意。
这位九五之尊能将大周四方藩王驯得如臂使指,令满朝文武若寒蝉,岂是等闲之辈?!
龙案前那沾血的镇纸,金銮殿外新换的禁军统领,无不在诉说着雷霆手段。
虽说,时不时总有几只秋后蚂蚱不识时务,偏要在元宵佳节的火树银花里扑腾一一可还未等他们溅起半点水花,御林军的铁靴已碾碎了所有不安分的声响。
宫墙外的雪地上,只余几道暗红痕迹,很快便被新雪掩得乾乾净净。
「是,谨遵座师教诲!」
众贡生垂首肃立,将座师的提点牢牢记在心头。
他们来拜访座师,参加座师家中摆下的同年同门宴席,正是为了求教殿试的「秘诀」。
座师虽未多言,亦未明示殿试该如何作答。
但这寥寥数语,却如醍醐灌顶,直指要害。
若非座师提点,他们或许仍执迷于殿试文章需得朴实无华丶内容扎实,不可卖弄聪明。
倘若如此,待到殿试之上,面对天子垂询,他们难免为争三甲之位而心急,洋洋洒洒写下一篇辞藻华丽丶堆砌典故的锦绣文章!
那才是真正的糟糕一一!
直接在殿试里面垫底不说...甚至遭到皇帝厌恶丶冷待,在大周朝堂上再不得寸进!
唐门的谢师宴,直至月影西斜,仍未散尽。
「座师,学生敬您一杯!」
「江兄,他日青云直上,可莫忘了提携小弟!」
「诸兄,今日同窗之谊,来日朝堂之上,还望彼此照拂!」
江行舟含笑。
他日后步入三省六部,不可能事必躬亲。
手下身边,定然要一群亲信可靠之人,在朝野各部门丶甚至地方各道皆要有人。
筹交错间,众贡生轮番向座师敬酒,又彼此推杯换盏,直至醉眼朦胧,步履购,方才三三两两告辞而去。
今朝考中贡士,正是春风得意时。
有人高谈阔论,有人醉态可掬,三五成群,踏着月色归去。
江行舟回到不远处的薛国公府时,已是夜阑更深,辞别众人。
「江兄,告辞!」
顾知勉等人醉意然,相携着往状元楼方向而去,笑声在寂静的街巷中飘荡,渐渐消散在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