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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 神级司马,新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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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 神级司马,新官上任三把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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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7章神级司马,新官上任三把火!
    翌日。
    晨雾未散,
    在明月楼的鹿鸣宴大醉一场众新科举子们,琼浆玉露尚且还在喉间还带着酣香,已打马启程,分赴江南各州府县镇。
    官道上尽是疾驰的马车座驾,载着这些头戴乌纱的新贵,去往他们实习观政的第一站。
    唯江行舟那由刺史府新配的青骢马座驾,仍系在金陵客栈后院的老槐树下。
    他在金陵城没有府宅家产,只能在金陵客栈住宿。
    店小二擦拭着柜台,偷眼去瞧那位独占金陵客栈天字一号房的举人老爷——
    昨日还是江南道万人追捧的江南乡试第一解元郎,
    今晨已是江南道司马,正独自倚着客栈窗前雕花栏杆,就着对面秦淮河飘来的晨雾,翻看《刺史府政务》。
    解元郎的书桌案头,摆着刺史府送来的观政实习文书,火漆印在晨光里红得刺目。
    「爷,待会去刺史府,可要小的先去准备座驾?」
    小二终于忍不住问道。
    江行舟指尖一顿,书页停在「税赋」那章。
    他望着窗外渐散的雾气,忽然轻笑:「不必。官署就在对面,我走着去衙门,顺便逛逛这金陵城。」
    晨光初透时,江行舟一袭崭新的司马官袍在风中微微摆动,腰间鱼符随步伐轻叩,发出清越声响。
    穿过热闹的秦淮河畔街道,就着清晨街道上的烟火气,在小摊处吃了一顿热乎乎的饺子,踏着青石官道,来到官署。
    江南道官署的朱漆大门前,值守衙役连忙躬身。
    江行舟穿过三重仪门,官署内一派繁忙景象。
    小吏们抱着成摞公文,穿梭于官署各办公厢房之间,脚步匆匆却井然有序。
    「江司马安好!」
    见到江行舟,众小吏纷纷驻足行礼。
    这处位于文庙与贡院之间的官署,规制颇为讲究。
    大堂庄严肃穆,二堂议事厅宽敞明亮,厢房鳞次栉比。
    虽不及帝都衙门恢弘,却比金陵府衙多了几分威严气度。
    江行舟微微颔首,目光扫过忙碌的众人。
    几个年轻小吏额头沁着细汗,却仍一丝不苟地整理着手中文书。
    江行舟的司马办公厢房豁然在眼前——与刺史大人的公房,仅一墙之隔。
    晨光透过窗棂,案几上的笔墨纸砚皆已备齐,连薰香都燃着淡淡的沉水香。
    这间从五品司马的官廨,处处彰显着其特殊地位。
    作为刺史座下第二佐官,江行舟不仅要辅佐刺史协助处理州内政务,如赋税丶司法丶民政。
    还有军事协理,负责练兵丶城防。
    案头堆放的文书,既有秋粮簿册,也有兵丁名籍,印证着这个职位文武兼备。
    这江南道司马之职,不仅平日要代刺史巡视各州,若遇刺史出缺,更可暂摄一州之政。
    这方司马印信,本该属于杜尚军——在太湖之战中屡立战功的杜司马。
    如今太湖战事平定,朝廷一纸调令,擢升他为江南道水师都尉,总督太湖水利工程。
    印匣中的朱砂尚新,人却已赴任去了。
    官署里空悬的江南道司马之位,便成了众人暗地里窥视的肥缺。
    按制,需待明年春闱之后,朝廷吏部选官,方可补缺。
    刺史韦观澜大笔一挥,命江行舟以「实习观政」之名,暂代其职半年。
    江行舟翻阅着案头堆积如山的文书,案上一盏青瓷茶盏里,龙井浮沉,袅袅茶烟中。
    「实习观政」四字,大有研究。
    ——这本是朝廷为新科举人的见习之职,他可以只看,什麽都不做。
    只需「学习观摩」政务,为来年秋闱积累足够的阅历。
    这样,也无需为政务失误而担责。
    当然,在这半年内,作为暂代司马,他依然掌握着司马官印丶鱼符,拥有实权——可以操持司马政务。
    他要去认真干活,也没人会拦着。
    毕竟,刺史官署有一大堆的事务,等着司马去处理,堆积在案头也麻烦。
    「江大人,北运军粮的帐册已耽搁五日了,需要尽快审阅其帐册,加盖官印之后,运粮船方能启程,离开渡口。
    北方急着催粮,耽误不得。
    您.可要盖印?」
    书吏胡万金恭敬呈上漆盒,里面是数十册厚厚的帐册,欲言又止。
    之前司马一职空缺,也没人处理。
    司马若不干活,所有的事务,便要推给别驾李怀安去处理。
    可是别驾李怀安处,也有诸多事务挤压,对此也头疼,不太乐意接司马的活。
    「且放下,容我一观。
    过半个时辰,待我批完,你再来取。」
    江行舟目光落在那迭泛黄的帐册上。
    他大可以「实习观政」,终日品茶清闲;
    但眼前这迭沾着米浆的兵粮簿册,分明在提醒,每耽搁一天,北疆军粮便可能会多缺一天的粮饷。
    「是!」
    胡书吏闻言,腰身又弯下三分。他偷眼瞥见江大人修长的手指正翻过一页帐簿。
    胡万金退出司马公房,穿过回廊,回到吏员们办事的偏厅。
    刚一进门,几个六房小吏便眼神闪烁,兴奋凑了上来,压低嗓音,神色各异。
    「胡老哥,江司马……真接下了北运军粮的帐册?」
    有人忍不住问道。
    真正有经验的官员,绝不会轻易碰这种自己不熟悉的帐册。
    「可不是?」
    胡万金摇头,对此有些意外,声音压得更低,「这新官上任,连火都没烧热,就敢碰这种烫手山芋……!」
    「啧啧,胆子不小啊!」
    另一人咂舌道,「这帐册若出了岔子,轻则贬官,重则问罪!他竟敢独自揽下帐册的审批?」
    「杜司马在时,尚且要召集三五老吏,没个十天半月的反覆核验,如何能清点完这厚厚一迭帐册?」
    有人附和,语气里带着几分幸灾乐祸,「他一个解元出身的举人,真当自己的笔,能点石成金?」
    「纵然他的诗词文章写得再好,能当算盘使吗?」
    有人嗤笑,「这些帐册,可不是靠文采,就能弄明白的。」
    众人低声议论,眼神闪烁,或嘲弄,或担忧,或等着看一场好戏。
    这些吏员们虽也是举人出身,却只能在刺史府里做个微末小吏,年复一年地熬着资历,等着那遥遥无期的升迁机会。
    而江行舟,一个刚中解元的年轻人,被刺史韦观澜大人看重,甫入仕途便坐上了司马之位,成了他们的顶头上司——这般际遇,怎能不叫人眼红?
    科举场上,有人金榜题名便青云直上,有人寒窗苦读却依旧沉沦下僚。
    人比人,当真是气煞人也!
    此刻,众人心里酸溜溜的,却又隐隐带着几分幸灾乐祸。
    「且等着瞧吧!
    不出半个时辰,咱们这位江大人对着那堆帐册焦头烂额,定会来请咱们这些'老朽'帮忙。
    少不得,花些银两请我等小吏在明月楼,好好吃一顿。」
    一名花白胡子的老吏孙慎微慢悠悠地啜了一口茶,翘着二郎腿,老神在在道。
    他在吏房盘踞了数十年,升迁早已无望,却因资历最老丶经验最丰,在六房吏员中颇有威望。
    「不错!要使唤我等小吏,总要花一些银两,吃几顿好的!若是不然,我等也不能白出苦力。」
    此刻他这番话,引得众人纷纷点头附和,眼中闪烁着看好戏的光芒。
    他们这些不得志的小吏们——虽不甘心,却也想看看这位新上任江司马的笑话。
    没有任何一位别驾丶司马,能够在没有吏房众小吏的帮助下,算得清那些繁杂的帐薄。
    江行舟修长的手指翻过纸页,目光扫过密密麻麻的粮秣数目,
    待翻完最后一页帐册,
    他的眉峰几不可察地蹙起。
    问题不在帐目繁杂,而在这粗陋的记帐之法——
    单式记帐——仅记录收支金额增减,无复式借贷的严格。
    诸如「天授十五年,江南『收』庸调绢三万匹,『支』营缮绢五千匹。」
    诸如此类的记录比比皆是,看似条理分明,实则漏洞百出。
    比如说『支』五千匹布!
    如果有人在帐册上,将其改成『支』六千匹,完全无法察觉,也没办法查帐,更不知那多支出一千匹布的去向。
    这般记帐,无异于一锅浆糊,纵使十名书吏誊写校对半月,仍难免处处错漏。
    而一旦『收丶支』的最终馀额帐目对不上!
    那就要逼迫下级官吏,去想办法去弥补其中的亏空。
    江行舟指尖轻叩案几,思绪却已飘向另一个时空——那里有一种名为「复式记帐」法,每笔交易皆对应借贷双方,科目明细,借贷平衡。
    若能以此法重整帐册——这糊涂帐,应该能算个明白!
    一念及此,江行舟随手取过一册空白帐簿,蘸墨提笔,当场开始重理帐册。
    身为童生案首丶秀才案首丶解元举人,才气冠绝江南。
    处理这种不需要才气的帐册,于他而言不过信手拈来。
    可以轻松使用「过目不忘丶一目十行,一笔十行丶一气呵成」,等简单文术。
    茶盏尚温,
    那本百页的旧帐已然在他笔下脱胎换骨,整理成了新帐册。
    单式记帐的糊涂帐,渐渐化作条理分明的复式新册。
    记帐的数字,也用了简数字。
    每一笔收支都找到了对应的借贷,每一处漏洞都被严谨的记帐法则填补。
    江行舟搁笔抿茶,但见案上一本厚厚的旧帐丶一册薄薄的新册并排而列——一本是糊涂帐,一本是明白帐。
    有了经验之后,熟能生巧,江行舟处理旧帐的速度愈发快了。
    「哗啦啦~」
    墨迹未乾的新帐册上,笔走龙蛇,如电光石火。
    不过半个时辰,数十册旧帐已在他笔下脱胎换骨,化作一套崭新的帐本。
    然而,当他仔细核对新帐目时,看帐目的结果,眉头却皱的更深了。
    ——果然,帐目处处都是漏洞,暗藏的亏空多的吓人。
    藏的深,东一笔三百石,西一笔五百石!
    虽是小数,可累积起来,却是数十万石之多。
    帐面上的亏空触目惊心,竟高达二成有馀。
    明明帐册记载入库百万石粮秣,实际运粮船却仅有八十万石。
    这其中的猫腻,不是帐房疏漏,便是有人中饱私囊!
    若他贸然在帐册上盖下审核通过的司马印玺,让运粮船启程北上,待北方发现粮秣短缺,这二十万石的亏空,岂不是要算在他头上?
    ——其中亏空,以后定然要逼自己去填补。
    到时候,怕是要倾家荡产也填不平这个窟窿!
    而且,还很可能会在吏部,留下「贪墨」的政绩污迹。
    「混帐.!」
    江行舟不由气的暗骂一声。
    「莫非是老司马杜尚军刚刚离任,下面有人想趁着司马空缺这个空隙,要发财?!
    就算有新任司马上任,短时间内也不熟悉帐目情况。
    而这批百万石的军粮又急,要赶着发往北方!
    审批的时间非常短暂!
    说不定,这笔贪墨就能被混过去!」
    幸好他多留了个心眼,用新式帐册重新梳理了一遍。否则不等秋闱放榜,自己就要栽在这笔糊涂帐上!
    吏房内,胡万金掐着时辰,待得半个时辰过去,这才慢悠悠来到司马公房。
    「江大人这帐册可曾过目?」
    胡万金小心的问道。
    不过,他刚问完这句话,就感觉问的多馀。
    他躬着身子试探道,
    话刚出口便觉多馀——只见江行舟正悠然品着龙井,案几上数十册旧帐本原封未动。
    胡万金嘴角微不可察地翘了翘。
    也是!
    这些枯燥帐目,哪比得上有才气的诗词文章?
    密密麻麻的数字堆迭,一册就是上百页,看着都要头晕眼花,更遑论理清其中门道。
    江大人是堂堂清贵的江南乡试第一解元,又非帐房会计小吏,哪里有耐心看这些东西!
    「大人若是不放心可要让吏房的几位老吏帮忙,清点帐册?」
    他正要开口,
    却见江行舟忽然放下茶盏,看着案几上一迭装帧考究的新帐簿。
    「胡书办,本官倒要请教。」
    江行舟声音不疾不徐,指了指老帐薄道,「这些帐薄,累积入帐一百万石粮。
    为何,出帐的却只剩八十万石?
    这二十万石的差额,不知是库房的硕鼠偷吃了,还是有人中饱私囊?」
    「差额.二十万石?」
    胡万金闻言,浑身一颤,额头瞬间沁出冷汗,脸色惨白如纸。
    这些帐册都是下面官吏呈上来的,他也不过是随手翻翻就送来了。
    若要彻底清算,至少得五个老帐房放下手头活计,耗上半月功夫才核对的清楚。
    可那些老吏,没有上官的命令,岂是他能随意调动的?
    「大大人如何算出这亏空数目?」
    胡万金颤声问道。
    「本官重理的新帐,亏空一目了然!」
    江行舟推过一摞装帧整齐的新帐册。
    胡万金战战兢兢翻开,只见满纸都是前所未见的记帐符号。
    那些横平竖直的表格,严谨对称的数字排列,分明是某种闻所未闻的算帐法门。
    他越看越是心惊,这帐册竟似铁桶般严密,连一丝错漏都藏不住。
    每一笔几百石的缺额,都被记录下来。
    待翻至末页,却是用他看得懂的,熟悉的旧式记帐,赫然写到:
    【天授十五年·江南道北运粮秣帐册】
    收:江南各府县收米一百万石
    支:运抵粮仓米八十万石
    余:欠二十万石(去向不明)】
    朱砂批注鲜红刺目,那「去向不明」四字,简直像一柄利剑悬在头顶。
    胡万金看到这个数目,双腿一软,险些跪倒在地。
    他脑中一片空白,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江司马才刚上任,竟能在短短半个时辰内,将堆积如山的帐册彻底清算?
    这怎麽可能?!
    莫说是寻常帐房,便是户部那些精于算计的老吏,也绝无这等本事!
    他浑身发冷,恐慌道:「大人明鉴!属下对此事毫不知情!要不,属下立刻召集吏房所有老吏,重新核算帐目?」
    他额头冷汗涔涔。
    若江司马认定是他从中作梗,这口黑锅扣下来,他怕是连命都要搭进去!
    江行舟冷笑一声,霍然起身,袖袍一振:「查帐?不必了!本官要查的是运粮船!
    ——传令下去,调吏房十名老吏,府衙点一千衙役,即刻前往漕运码头,当场清点粮秣!」
    他眸光如刀,一字一顿:「本官倒要看看,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贪墨这二十万石军粮!」
    「是!」
    胡万金哪敢耽搁?
    他踉跄奔回吏房,朝众吏员们连声催促:「快!所有在值的吏员,统统随我走!——去漕运码头,清点粮船的粮秣!」
    他知道,江司马这是动了真怒。
    足足二十万石粮秣的缺额,若不能立刻查明真相,今日怕是要血流成河!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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