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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9章 【冲天香阵透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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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9章 【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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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59章【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众人闻声,皆是一怔,愕然望去。
    只见文官班列中,一人缓步出列。
    正是户部尚书丶文华殿大学士丶文渊阁大学士——江行舟。
    他一身绯色官袍,袍袖随着他的步伐微微拂动,步履沉稳,神色竟是一如既往的从容镇定,仿佛刚才那足以冻结空气的雷霆之怒从未发生。
    他行至御阶之下,面向龙椅,躬身深深一礼,清朗的声音在寂静的大殿中格外清晰:「臣,江行舟,有破敌之策,愿亲往关中,为陛下剿平黄朝叛军!」
    哗——!
    虽无实际声响,但一股无形的声浪仿佛在所有朝臣的心头炸开!
    惊愕丶难以置信的情绪在无声中疯狂传递!
    他?江行舟?一个以理财丶文章着称的文臣,竟然敢在此时站出来?
    他难道不清楚这浑水有多深?这分明是魏相一党挖下的火坑,他竟要主动往里跳?!
    就不怕出征之后,粮草断绝丶援军不至丶背后冷箭齐发吗?
    女帝武明月那双冰封的凤眸,终于泛起了一丝涟漪。
    她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炬,深深凝视着阶下这个看似文弱,却在此刻挺身而出的臣子,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慎与探究:「江爱卿————你,当真明白此去意味着什麽?关中之局,错综复杂,非仅沙场刀兵而已。」
    江行舟直起身,坦然迎向女帝锐利的目光,眼神澄澈而坚定,毫无闪躲:「回陛下,臣,深知其中凶险。」
    「然,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分君之忧。今叛军荼毒关中,威胁宗庙,动摇国本,臣既为陛下之臣,为大周之臣,便————义不容辞!」
    他的声音依旧平和,但每一个字都仿佛蕴含着千钧之力,铿锵作响,重重砸在每一个人的心鼓上。
    这一刻,满朝文武,神色复杂到了极点。
    有真心敬佩其胆魄者,暗自唏嘘。
    有不解其意者,眉头紧锁。
    有为其担忧者,手心捏汗。
    而魏泯一党的官员们,在最初的错愕之后,眼中迅速闪过阴与算计的寒光。
    好个江行舟,竟敢主动请缨?
    正好!你若离了这中枢之地,去了那凶险前线————后勤补给丶军情传递丶将领任免,处处皆可做文章!
    届时,让你兵败身死,易如反掌!看你还如何与魏相争锋!
    「好!好!好!」
    女帝武明月连道三声「好」,一声比一声高昂,一声比一声决绝!
    她凤眸中的激赏与决断之色再无掩饰。
    值此危难之际,能有臣子不顾自身利害,挺身而出,这本身就是对朝廷威信的一剂强心针!
    「朕,准卿所奏!」
    「即日起,晋江行舟为征西大元帅丶关中道行军大总管,总督关中一切军政事务!赐天子剑,准其先斩后奏,便宜行事!」
    「关中道各级文武官吏丶所有驻防兵马,皆须听其调遣节制!」
    「望卿能速平叛乱,克复长安,扬我大周国威!」
    「臣,领旨谢恩!必当鞠躬尽瘁,扫荡妖氛,以报陛下信重之恩!」
    江行舟再拜,声音沉稳有力。
    然而,他并未立即退下,而是话锋一转,侧身将目光投向文官班列之首,那个一直眼观鼻丶鼻观心的紫袍老者—魏泯。
    他嘴角勾起一丝难以察觉的弧度,朗声道:「陛下,臣,尚有一请!」
    「魏相老成谋国,在关中门生故旧众多,威望素着。若得魏相出任副帅,与臣同往征讨,必能安定地方人心,震慑宵小,事半功倍!故此,臣恳请陛下,命魏相为征西副元帅,一同出征!」
    此言一出,宛如一块巨石投入看似平静的湖面,瞬间激起了千层浪!
    所有人的目光,刷地一下,全部聚焦到了始终沉默的魏泯身上!
    江行舟此言一出,宛如一块千斤巨石轰然砸入死水潭,不仅激起滔天水浪,更搅动了潭底沉积数百年的淤泥!
    原本就暗流汹涌的朝堂,瞬间被卷入更深的漩涡中心!
    「什麽?!」
    一声惊呼如裂帛,撕破了殿内虚伪的平静。
    紧接着,质疑声丶抽气声丶衣袖摩擦的窸窣声此起彼伏。
    「让魏相为副帅?随军出征?!」
    「这————这江行舟,岂止是胆大包天!简直是诛心之策!」
    满朝文武,尤其是那些依附魏泯这棵参天大树而生的官员,闻言无不脸色煞白,惊怒交加,仿佛头顶的梁柱骤然崩塌!
    他们浸淫权术多年,几乎瞬间就洞穿了江行舟那看似谦恭提议下的凛冽寒锋!
    这哪里是「恳请魏相相助」?分明是「挟天子以令诸侯」的翻版是更为狠辣的「挟宰相以锢党羽」!
    江行舟这是洞悉了症结所在:他深知自己一旦领兵远征,魏泯及其盘根错节的党羽必会在后方运筹帷幄,于粮草补给丶军械调配丶乃至情报传递上设置重重障碍,甚至可能背后捅刀。
    于是,他乾脆釜底抽薪,行此阳谋,要将魏泯这尊镇守洛京的「大佛」生生请出庙堂,牢牢绑在自己疾驰的战车之上!
    试想,若魏泯以副帅之尊身在前线,局面将如何?
    魏党官员必将投鼠忌器,谁还敢在粮饷军需上做手脚?
    一旦前线失利,第一个被推上断头台的,就是身在军中的魏泯!
    魏泯本人即成「质子」,他在江行舟麾下,犹如虎口之羊。
    江行舟不仅能以军令约束,更可在「必要」时————
    一些更为阴暗血腥的念头在一些官员脑中一闪而过,令他们脊背发凉,不敢深想。
    此举更能堵住悠悠众口,表明江行舟并非独揽大权,而是与德高望重的老臣共担重任,极大减少了「权臣」嫌疑和朝中非议。
    一石三鸟!何其老辣!何其毒绝!
    「荒天下之大谬!」
    一名魏党嫡系的御史大夫立刻跳了出来,气得浑身发抖,山羊胡子簌簌乱颤,手指直指江行舟鼻尖,厉声尖啸:「江尚书!你此言大谬不然!
    魏相乃尚书令,百官之首!更是你的顶头上官!古往今来,岂有上官屈尊纤贵,给下官担任副帅的道理?!
    这成何体统?!
    又将朝廷法度丶君臣纲常置于何地?!」
    他企图用最根深蒂固的官场伦理来压制江行舟的「悖逆」。
    然而,江行舟闻言,神色未变,甚至连眉梢都未曾挑动一下。
    他缓缓转向那位面红耳赤的御史,嘴角甚至勾起一抹极淡丶却令人心悸的弧度,语气平和得仿佛在讨论今日天气:「哦?王御史所言,句句在理,确是江某年轻识浅,考虑欠周了。」
    他话音微微一顿,目光如两道冷电,倏地射向一直沉默不语丶但面色已铁青如锈的魏泯,声音陡然提高,清晰传遍大殿每个角落:「既然如此,为顾全朝廷体统,免遭非议—一那便请魏相担纲此次平叛大军的主帅!江某不才,甘为副贰,必当竭尽全力,倾心辅佐魏相,早日荡平叛逆,以安社稷!王御史,诸位同僚,以为此议————如何?」
    「呃————这————」
    那王御史顿时如遭雷击,瞠目结舌,一张老脸憋得由红转紫,喉咙里「咯咯」作响,却半个字也吐不出来!
    其他摩拳擦掌丶准备群起而攻之的魏党官员,也仿佛被无形之手扼住了咽喉,所有准备好的慷慨陈词都卡在了胸腔里,化作一片死寂!
    让魏泯当主帅?
    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魏相虽是文官领袖,门生故旧遍布天下,权倾朝野,但一生都在笔墨案牍丶
    权谋算计中度过,何曾真正意义上统帅过千军万马,经历过沙场铁血?
    让他去面对那个用兵如鬼丶凶名赫赫,拥兵十数万的黄朝?
    万一————不,是极有可能,战事不利,甚至一败涂地!
    到那时,莫说魏相个人安危,整个魏党大厦都将随之倾覆,数百年基业毁于一旦!
    这泼天的责任和灭顶的风险,谁人敢担?!谁人能担?!
    相比之下,江行舟虽年轻,却是从尸山血海中杀出的名将,战功赫赫,履历辉煌,乃是当下不二的统帅人选。
    赞成原议,江行舟为帅,魏相为副?
    那是自堕身份,将定海神针置于风口浪尖,让后方党羽束手束脚,如同自缚双臂。
    反对原议,推魏相为主帅?
    那更是自掘坟墓,将整个派系亲手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进退维谷!左右皆是绝壁!
    魏泯本人,此刻更是面色阴沉得能拧出水来!
    他宽大朝服下的胸膛剧烈起伏,那双阅尽风云的老眼死死盯住江行舟,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
    他纵横朝堂数十载,历经三朝风雨,何曾受过如此赤裸裸的胁迫丶如此致命的将军?!
    这黄口小儿,手段竟狠辣刁钻至此,一招便将他自己逼到了悬崖边上!
    江行舟这一手,不仅是将了他一军,更是逼他在「颜面扫地」与「身败名裂」之间,做出痛苦的抉择!
    整个紫宸殿,陷入了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
    空气凝固,唯有烛火偶尔爆开的轻微啪声,更添几分诡异。
    百官的目光,如同探针般,在神色自若的江行舟丶面沉似水的魏泯以及高踞龙椅丶看不清神色的女帝之间,紧张地逡巡丶摇摆,等待着那最终定夺的时刻。
    端坐于九龙金椅之上的女帝武明月,纤长的手指轻轻搭在扶手的螭首上,将这场不见刀光剑影丶却凶险万分的博弈尽收眼底。
    她那双深邃凤眸之中,一丝锐利如冰的光芒转瞬即逝。
    她心中雪亮:江行舟此议,看似跋扈「不敬」,实则是当前危局下,最能确保平叛大军后方无忧丶避免内耗掣肘的绝佳策略!
    唯有将魏泯这最大的变数和隐患带离权力中枢,置于眼皮底下,江行舟方能心无旁骛,全力应对前方的虎狼之敌。
    而此举,更深合帝心。
    她正可藉此良机,将魏混这棵盘根错节的老树调离其经营多年的土壤,大大削弱其在朝中的即时影响力。
    同时,将其置于军旅,无异于蛟龙离水,更方便她观察丶掌控,甚至————徐徐图之。
    「够了!」
    女帝清冽的声音如同寒玉相击,骤然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瞬间击碎了大殿内凝固的空气。
    「国难当头,逆贼猖獗!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法!」
    「纲常伦理,亦需为社稷安危让路!」
    「江爱卿骁勇善战,威震边陲,屡建奇功,乃统帅不二人选!」
    她目光一转,如实质般落在魏泯身上,语气缓和却带着千斤重压:「魏爱卿,你乃三朝元老,德高望重,于关中故旧门生众多,影响力深远。由你辅佐江爱卿出征,必能稳定军心丶安抚地方,事半功倍!」
    「朕意已决!」
    「即命:江行舟为征西大元帅,总揽平叛一切军政事宜!」
    「魏泯为平叛副元帅兼督军使,赞画军机,协调后方,确保粮饷无忧!」
    「尔二人需和衷共济,精诚合作!若有人胆敢贻误战机丶互相掣肘丶暗行苟且—一朕赐下的天子剑,锋刃犹利,可先斩后奏!」
    「臣,谨遵圣谕!必不负陛下重托!」
    江行舟毫不犹豫,躬身应诺,声如金石。
    魏泯的脸色在刹那间变幻了数次,从铁青到灰白,最终定格为一种近乎僵硬的平静。
    在女帝那冰冷而充满压迫感的注视下,他极其缓慢丶极其艰难地弯下了向来挺直的腰背,仿佛能听到骨骼发出的细微咯吱声,从紧咬的牙关里,一字一顿地挤出了回应:「老————臣————领旨。」
    他知道,大势已去,圣意如天,再无转圜馀地。
    若再敢抗辩,便是自寻死路。
    这一刻,魏泯心中翻涌的,是无尽的屈辱与滔天的愤恨,但更多的,是一种如坠冰窟的寒意。
    他清晰地感觉到,龙椅上那位年轻的帝王,与殿下这个锋芒毕露的臣子,似乎已形成了一种危险的默契,正联手布下一张无形巨网,要将他这棵屹立百年的参天古树,连根拔起!
    「退朝!」
    「二位爱卿,即刻回府整顿,三日后,朕于朱雀门外,亲为大军饯行!」
    女帝袖袍一挥,起身离去,留下满殿心思各异的文武百官。
    朝会散去,众人如潮水般退出紫宸殿。
    阳光透过高大的殿门照射进来,却驱不散那弥漫在空气中的凝重与寒意。
    江行舟与魏泯,这一对被迫捆绑在同一辆战车上的正副元帅,一前一后,相隔数步,默然走出宫门。
    两人之间,虽无只言片语,但那无形却冰冷刺骨的敌意丶猜忌与算计,已如实质般弥漫开来,预示着此番远征,注定步步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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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宸殿的朝会刚散,沉重的殿门缓缓开启,文武百官如潮水般涌出,又迅速分化成数股细流,各怀心思地沿着汉白玉铺就的御道向外走去。
    喧嚣过后,是更显压抑的寂静,唯有官靴踏在玉阶上的细微声响,和彼此间心照不宣的沉默。
    中书令陈少卿与门下侍中郭正——这两位分掌圣朝出令与审核大权的内阁核心宰辅,不约而同地放缓了脚步,仿佛被无形的线牵引,并肩踱入了廊桥之下巨大的蟠龙柱阴影里。
    他们身上的紫袍玉带在幽暗处依旧流转着华贵的光泽,衬得二人气度雍容,深不可测。
    当目光短暂交汇时,眼底都掠过一丝只有同等段位的棋手才能读懂的精光。
    陈少卿先开了口,声音不高,却如精心打磨过的玉石,沉稳中透着冷冽:「郭相,今日这出将相和」,可真是跌宕起伏,令人叹为观止啊。」
    他视线似无意般扫过前方不远处一那里,征西大元帅江行舟与副帅魏泯一前一后,相隔数尺,虽无言语,但两人周身弥漫的那股冰冷彻骨的敌意,几乎将空气都冻结成了实质。
    郭正闻言,抬手轻轻捋了捋修剪得一丝不苟的胡须,嘴角勾起一抹混合着讥讽与洞悉的弧度:「魏老儿当初为泄私愤,在关中之地行事酷烈,逼反流民,本是点起了一簇小火苗。
    只可惜,他低估了对面那位年轻人」————江行舟顺势而为,暗中添柴鼓风,终成今日燎原之势,逼得朝廷不得不大动干戈。」
    他轻哼一声,语气带着超然物外的淡漠,「解铃还须系铃人。这泼天的麻烦既然是他们二人一手造就,这收拾残局丶刀头舔血的苦差事,自然也该由他们自己去消受。
    难不成,还要你我这般局外之人,去替他们背这口足以压垮脊梁的黑锅?」
    「郭相所言,深得我心。」
    陈少卿微微颔首,脸上笑意如冬日寒霜,看似清浅,却冷入骨髓,「魏相想借剿匪之名行党同伐异之实,结果火势失控,反噬自身;
    江行舟则欲借势而起,以战功为阶,扳倒座前大山。
    二人龙争虎斗,却将关中千里沃野化作焦土,令生灵涂炭一无论此番结局如何,都可说是求仁得仁,咎由自取。」
    「然则————」
    郭正话音陡然一转,眼中精光闪烁,透出几分真正的玩味,「江行舟最后这挟宰相以令党羽」的一手,硬生生将魏泯绑上战车,倒是超出了许多人的预料,堪称险中求胜的绝妙好棋。」
    陈少卿也露出了相似的丶带着算计的笑容,那是一种将棋局看得分明后的从容:「妙,确实妙不可言。自此,魏党爪牙投鼠忌器,绝不敢在粮草丶军械丶兵源上动丝毫手脚,除非他们想亲眼看着自家的顶梁柱轰然倒塌。」
    「而江行舟的麾下将士,为了主帅的安危与唾手可得的战功,也必会戮力向前,不敢懈怠。」
    「这一招,等于暂时用一根无形的绳索,捆住了双方想要互相下绊子的黑手,逼着他们不得不先同舟共济,应对眼前的强敌黄朝。」
    「呵呵,」郭正发出一声低沉的轻笑,侧过头,目光锐利地看向陈少卿,语带深意,「可陈相想过没有,若他二人真能摒弃前嫌,同心同德,一举荡平叛逆,携赫赫战功凯旋————。
    届时,一个手握重兵丶声望如日中天,一个虽为副贰却亦有辅佐之功,这洛京朝堂之上,还有你我安稳立足的馀地麽?」
    陈少卿眼中骤然掠过一丝鹰隼般的厉色。
    他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得极低,几乎化作气音,却字字清晰,冰冷刺骨:「郭相,多虑了。」
    「同心同德?魏泯与江行舟之间,早已是势同水火,不死不休!强扭在一起,只会是同床异梦,各怀鬼胎,时时刻刻提防着对方从背后捅来的刀子。」
    「更何况,沙场征伐,胜负岂是儿戏?变数之多,远超你我所想。」
    「若他们一路高歌猛进,势如破竹,你我不妨稳坐钓鱼台,静观其变,甚至不妨上表为二人请功。毕竟,叛乱平息,于国于民有利,你我也乐见其成,脸上有光。」
    「但若————战事出现些许意料之外的「波折」————」
    他尾音刻意拖长,仿佛毒蛇吐信,带着致命的寒意,「譬如,某批关乎全军命脉的粮草,意外」在险峻栈道上耽搁三五日;
    某条涉及奇袭的绝密军情,不慎」通过某些渠道泄露出去;
    亦或是军中某些本就与魏相渊源颇深丶或对江帅心存不满的将领,突然变得阳奉阴违」丶不听号令」————。
    兵凶战危,局势瞬息万变,这些小小的意外」,听起来,不也是合情合理,难以完全避免的麽?」
    郭正心领神会,脸上浮现出同样幽深难测的笑容,仿佛在欣赏一出早已写好剧本的戏剧:「陈相高见,洞若观火。天有不测风云,军中有偶然疏失,再正常不过。」
    「关键在于火候的拿捏。只需让这场仗打得足够艰难丶足够漫长丶付出的代价足够惨重————那麽,无论最终是胜是败,他二人都必然元气大伤,遍体鳞伤。」
    「若惨胜,则功劳大打折扣,过错暴露无遗,朝野自有公论;若不幸大败————那更是自陷死地,万劫不复。」
    「到了那般田地,需要有人出来收拾残局丶稳定朝纲丶重整山河之时,这擎天保驾的重任,除了你我这般老成谋国丶顾全大局的栋梁之臣,还能指望谁呢?」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那笑容里,淬炼着顶尖政客的冷酷丶老辣与精准算计。
    他们无需亲自下场搏杀—一那不仅有失身份,更容易引火烧身。
    他们只需在命运天平微微摇摆的关键节点,看似无意地轻轻加上一枚筹码,或者,在不引人注目的角落,悄悄抽掉一块基石,便足以让那艘本就充满裂痕丶
    航行在暴风海洋中的战船,在惊涛骇浪中彻底倾覆。
    「坐山观虎斗,待其两败俱伤————」
    陈少卿目光投向宫门外那沉郁压抑丶仿佛酝酿着暴雨的天空,语气飘忽,带着一丝掌控局面的悠然。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郭正低声接道,声线轻松得像是在吟诵一首闲适的诗句。
    他们,自认便是那最有耐心丶也最懂得何时撒网的老练渔翁。
    至于关中大地正在燃烧的烽火,以及那在战乱中哀嚎的无数生灵?
    在权力的宏大棋局上,这些不过是必要时刻可以权衡丶可以接受的代价罢了。
    只要最终能攫取最大的政治利益,一时的动荡与牺牲,在他们眼中,又算得了什麽?
    语毕,二人极有默契地收敛了脸上所有外露的情绪,瞬间恢复了圣朝宰辅应有的威严与持重,仿佛刚才那番诛心的对话从未发生过。
    他们微微颔首示意,然后各自转身,走向不远处静静等候的丶标志着身份与权力的官轿。
    轿帘无声垂下,隔绝了外界所有的光线与窥探。
    轿子内部狭小的空间里,两位权臣闭目倚靠在软垫上,脸上再无表情,唯有心中飞速盘桓运算的,是如何在这场由他人点燃的滔天危机中精准出手,火中取栗,将对手的灭顶之灾,巧妙转化为自己权力之路更进一步的坚实阶梯。
    洛京的天空,阴云愈发浓重,沉甸甸地压在整个皇城之上。
    二十万羽林军,盔明甲亮,旌旗蔽空,如同一道漫无边际的钢铁洪流,踏着震天的鼓点,浩浩荡荡开出洛京巍峨的城门。
    队伍蜿蜒如龙,经函谷险隘,沉重的脚步声与金属摩擦声在山谷间回荡,终于踏入广袤的关中地界。
    阳光洒下,精钢甲片反射出令人心悸的寒光,长矛如林,直指苍穹。
    这支军队,堪称大周圣朝最华贵的脸面。
    士卒多为功勋之后丶显宦子弟,自幼习武,弓马娴熟。
    他们身着的铠甲乃百炼精钢,手中的兵刃吹毛断发,军容整肃,行进间自有一种与生俱来的优越与威严。
    然而,明眼人只需稍加留意,便能看出这辉煌之下的隐忧。
    他们眉宇间缺乏边军那种从尸山血海中淬炼出的彪悍与冷冽杀气,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久居繁华丶未经沙场残酷洗礼的骄矜之气,仿佛此行并非生死搏杀,而是一场盛大的武装巡游。
    中军大纛之下,征西大元帅江行舟与副帅魏泯并辔而行。
    二人虽皆顶盔贯甲,气质却判若云泥。
    江行舟仅着一袭青衫外罩轻甲,身形挺拔如松,神色平静似古井无波。
    他目光深远,不时掠过两侧的山川地势,手指偶尔在缰绳上无声轻叩,仿佛心中已在推演万千兵势,思忖破敌之策。
    而一旁的魏泯,则是一身彰显其尊贵地位的金漆明光铠,甲胄耀眼,却掩不住他面色的沉郁。
    他眼神阴,薄唇紧抿,周身散发着一股难以掩饰的不耐烦与深切的屈辱感,仿佛每一刻停留都是煎熬。
    大军行进,速度不疾不徐,严格遵循着每日既定的里程,时辰一到,无论天色早晚,必择险要或水源充足处扎下坚固营寨。
    斥候游骑如蛛网般四散而出,侦探敌情,清扫前方,真正是步步为营,稳扎稳打。
    这与魏泯想像中星夜兼程丶旌旗所指直扑长安的雷霆之势,简直大相径庭。
    这日黄昏,大军行至一处河谷平缓地带,但见地势开阔,水源便利,江行舟便下令安营。
    顷刻间,营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立起,壕沟丶鹿角丶望楼一应俱全,秩序井然。
    魏泯胸中积压多日的怒火终于按捺不住,他猛夹马腹,冲到江行舟身旁,语气硬冷,带着毫不掩饰的质疑与不满:「江元帅!」
    他刻意用了这正式的军职称呼,强调着彼此的疏离,「我军深入关中已逾五日,每日却只行这三四十里便龟缩不前!
    长安危如累卵,陛下在洛京日夜焦心,翘首以盼捷音!如此蜗行牛步,岂不是坐视贼寇势力坐大?
    若让那黄朝在长安城外站稳脚跟,加固城防,再裹挟数十万流民,届时攻城,恐需付十倍鲜血!这延误军机的重责,未将敢问,元帅打算由谁来承担?」
    他的声音洪亮,显然有意让周围竖耳倾听的将校们都听个明白。
    江行舟缓缓勒住马缰,目光从远处蜿蜒的地平线上收回,那里是长安的方向。
    他转头看向面沉如水的魏泯,脸上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只是嘴角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淡笑:「魏副帅稍安毋躁。我军初来乍到,于关中贼军之虚实分布,皆如雾里看花,岂可不察而冒然轻进?」
    魏泯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极其讥诮的冷笑,声音又提高了八度:「元帅是否谨慎得过了头?我十万羽林儿郎,乃天子亲军,京畿锐旅!
    装备之精良,甲于天下!
    军中将校,哪个不是出身名门,自幼熟读兵书战策?
    再看那贼酋黄朝,不过一落魄失意的落第秀才,侥幸纠合起十万乌合之众,无非是一群饥寒交迫的泥腿子,手持锄头木棍,有何战力可言?
    依末将看,莫说十万大军,即便只遣三万精骑突进,也足以将这群土鸡瓦狗一击即溃,犁庭扫穴,解长安之围!」
    他越说越是激动,仿佛胜利已如探囊取物:「当务之急,乃是以雷霆万钧之势,迅疾兵临长安城下,与城内守军里应外合,一举歼灭顽寇,擒杀黄朝!如此方能震天下不臣之心,彰显我大周赫赫天威!
    似元帅这般畏首畏尾,迁延不进,只怕——————非但徒耗国家粮饷,更要贻笑大方,堕了我羽林军的威风!」
    这番慷慨激昂的言论,果然引得周围一些同样出身高贵的羽林军将领暗自点头称是,他们脸上也流露出对缓慢行军的不满和对速立战功丶凯旋受赏的渴望。
    江行舟将众人神色尽收眼底,却并不动怒,只是轻轻摇了摇头,语气依旧平和,但内里却蕴含着一种历经沧桑的沉稳与不容置疑的力量:「魏副帅此言,看似激昂,实则危矣。」
    「羽林军固然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然久驻京畿繁华之地,实战历练终究欠缺。军中多为良家子,未经真正血火淬炼。骄兵必败,轻敌乃兵家大忌,古有明训,不可不察。」
    「反观黄朝所部,」他目光陡然变得锐利如鹰隼,扫过众人,「虽是流民汇聚,看似乌合之众。然,其核心骨干,皆是历经厮杀丶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亡命之徒!
    这些人,悍不畏死,战斗经验往往远超我安逸已久的将士!
    更兼那黄朝本人,曾有诗成鸣州之才,绝非寻常草莽匹夫,其用兵狡诈诡谲,又深谙煽动民心之道,绝不可等闲视之!」
    「况且,」
    他话锋一转,指向周围那些虽然衣甲鲜明却已面露疲态的军士,以及远处正在饮马的队伍,「我军千里跋涉而来,人困马乏,体力士气皆需时间休整恢复。
    关中之地,如今民心惶惶,敌友难辨。
    若贸然疾进,一旦后勤粮道被敌军游骑切断,我军孤军深入陌生之地,倘若中伏,则胜负之数实在难料,届时恐有————全军覆没之危!」
    「眼下之策,正应以稳扎稳打,步步为营为上。先巩固后方粮道,厘清周遭敌情,安抚惶惑民心,同时激励我军士气,待一切就绪,再寻敌要害,以求一击必胜,一战而定乾坤!」
    「稳扎稳打?步步为营?」
    魏泯几乎要气极而笑,声音里充满了刻薄的嘲讽,「等元帅您这般稳扎稳打」到长安城下,只怕那黄朝早已将长安洗劫一空,甚至黄袍加身,僭越称帝了!
    届时,你我丧师辱国,还有何颜面回洛京叩见陛下?!」
    「颜面事小,社稷安危事大。」
    江行舟淡淡回了一句,目光深邃地看了魏泯一眼,「若因贪功冒进,一念之差,导致十万大军倾覆,关中膏腴之地尽陷贼手————那才真是无颜见陛下,无颜见天下苍生!
    这泼天的罪责,国势颓危的后果,魏副帅————你,我,担当得起吗?」
    最后一句,江行舟的声音并不高,却字字千钧,如同重锤般狠狠砸在魏泯的心头!
    魏泯猛地想起离开洛京前,紫宸殿上天子赐剑时那威严无比的目光,以及战败后可能面临的抄家灭族之祸,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到了嘴边的激烈辩驳之词硬生生被噎了回去,喉结滚动了几下,最终只能从鼻腔里挤出一声愤懑的冷哼,猛地拨转马头,狠狠一鞭抽在马臀上,疾驰回自己的部属队伍中,不再言语。
    空气中弥漫的那股对立丶不信任与焦躁的情绪,却因此变得更加浓郁丶沉重,压在每一个有心人的心头。
    江行舟默默望着魏泯那怒气冲冲远去的背影,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蹙起。
    他心知肚明,魏泯所代表的这种急躁冒进的情绪,在军中,尤其是在那些渴望凭藉军功光耀门楣的勋贵子弟中,颇有市场。
    此番远征,内部的掣肘与分歧,或许比前方那号称十万的黄朝敌军,更加隐秘而凶险。
    他缓缓抬起头,再次望向西方长安所在的方向,目光深邃,仿佛要穿透这暮色与千山万水。
    「关中门阀,也不知黄朝杀了多少————」
    他心中默念,「我已经尽力拖延了——希望黄朝,能杀空关中门阀才好!」
    半月之后。
    十万羽林大军终于抵达长安地界,旌旗虽依旧招展,兵甲虽依旧森严,但整支队伍的士气,却在目睹眼前景象的瞬间,如同被寒冰冻彻,陡然凝固。
    远眺之下,那座曾经龙盘虎踞的千古旧都,已彻底换了人间。
    昔日朱漆恢弘的城墙,如今布满刀劈斧凿丶烈火焚烧的斑驳伤痕,数段城墙已然坍塌,裸露出灰败的夯土内核,如同巨兽被撕开的伤口。
    城头之上,早已不见大周皇朝的赤金龙旗,取而代之的是无数面粗麻制成的黄色旗帜,在腥风中狂舞,发出扑啦啦的裂响,仿佛冤魂的哀嚎。
    更令人心悸的是,垛口与残破的城楼间,密密麻麻簇拥着身披暗黄号褂的叛军,他们挥舞着五花八门的兵器,向着城下耀武扬威,发出野性的嚎叫与嘲弄的狂笑,声浪如同潮水般冲击着羽林军的耳膜。
    长安,已然陷落!
    「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黄朝那狂悖不羁的诗句,竟以如此惨烈的方式成为现实。
    整座城池被笼罩在一片望之不祥的暗黄色调中,仿佛一头被邪异力量侵蚀的垂死巨兽,散发着冲天戾气。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得化不开的血腥与焦糊气味,混杂着一种更深沉的丶属于死亡与绝望的腐朽气息。
    城郊沃野,如今已成修罗场。
    被焚毁的村庄馀烬未冷,废弃的营垒残骸四处散落,最触目惊心的,是那漫山遍野丶来不及掩埋的累累白骨,任由乌鸦啄食丶野狗撕扯。
    不少尸骸仍穿着官军服饰或是士子的宽袍,无声地诉说着城破之时的惨烈。
    渭水浑浊泛红,天空也仿佛被这人间惨剧所染,显得阴沉压抑。
    「长安————丢了?旧都京城————被贼寇占了?!」
    「这————这怎麽可能!我大周千百年基业————」
    「黄朝逆贼!安敢如此!安敢如此啊!」
    羽林军阵中,抑制不住的惊呼丶质疑与愤怒的咆哮此起彼伏。
    这些来自洛京丶自幼耳濡目染圣朝荣光的勋贵子弟,何曾想像过旧都沦陷丶
    逆旗高悬的这一幕?
    恐惧如冰水浇头,愤怒似烈火焚心,一种信念崩塌的茫然与眩晕感在军中迅速蔓延。
    中军大纛之下,江行舟勒住战马,身形挺拔如松,凝望着那座蒙尘的旧都。
    他面色沉静似水,唯有一双深邃的眼眸锐利如鹰隼,寒星般的光芒仿佛要穿透那层诡异的黄色迷雾,洞察城内叛军的虚实布防与士气高低。
    尽管早已通过前方斥候的拼死回报知晓长安陷落,但亲眼见证这国殇之景,依旧能感受到那股几乎实质化的冲天怨气与秩序崩坏后的混乱涡流。
    在看清城头那刺眼黄旗的瞬间,魏泯如遭雷击,身躯猛地剧颤,脸上血色顷刻褪尽,惨白如金纸。
    他下意识地死死攥紧缰绳,枯瘦的手指因极度用力而关节凸起,咯咯作响。
    前朝旧都沦陷!这是大周立国千百年来从未有过的奇耻大辱!是足以写入史书丶令千古蒙羞的滔天大罪!
    而这一切的根源————那个他不敢深思丶却如毒蛇般啃噬内心的念头若非当初朝堂之争,若非行军迟缓————
    巨大的恐惧与悔恨如同无形巨手,扼住了他的咽喉,让他几乎窒息。
    恰在此时,一群形如鬼魅丶衣衫褴褛不堪的人,从附近的断垣残壁间哭嚎着冲出,如同看到了最后的救命稻草,连滚带爬丶不顾一切地扑向中军,尤其是直奔魏泯的马前。
    「魏相!魏公啊——苍天有眼,您终于来了!」
    「完了!全完了!长安————长安没了!三天前就没了啊!」
    「黄朝那恶贼————他攻破城池后,纵容麾下虎狼之师大掠三日!
    皇城宫阙沦为瓦砾,府邸化为焦土,世家园林尽遭洗劫!
    皇族宗亲丶朝廷命官丶士绅名流————被屠戮者尸积如山,渭水为之赤红数日不褪啊!」
    「我————我关中千百年门阀世家,更是首当其冲!
    黄朝贼子下令淘物」,美其名曰均贫富,实则是掘地三尺,搜刮一切财货!
    稍有迟疑或反抗,便是满门尽灭!
    我王氏一族上下三百馀口————如今————如今只剩老夫这苟延残喘之身了啊!
    」
    「还有李家丶张家丶赵家————关中门阀望族,十室九空!
    数百年的积累,祖辈的心血,一夜之间付诸东流!
    魏公!
    您————您为何迟迟不来啊!
    若是大军早到十日,不,哪怕早到五日!
    长安或许可保,我关中世家何至于————何至于遭此灭族之灾啊!」
    这些侥幸逃出生天的门阀遗孤丶落魄官员,匍匐在地,叩首泣血,哭声撕心裂肺,字字句句都浸透着家国沦丧的极致痛苦。
    他们带来的,不仅仅是个人家破人亡的悲剧,更是皇纲坠地丶神器蒙尘的惊天噩耗!
    每一句哭诉,都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狼狠烫在魏混的心尖上。
    魏泯听着这血泪交织的控诉,尤其是听到关中门阀几乎被黄朝连根拔起,这其中包含了他魏氏家族在关中的大量分支丶姻亲丶门生故吏,是他权力根基,只觉眼前一阵阵发黑,胸口如同被重锤猛击,气血翻腾不止,那股腥甜之气再次涌上喉头。
    他仿佛能亲眼看到,流寇叛军的铁蹄如何踏碎他魏家的庄园,族中子弟如何在屠刀下哀嚎毙命,数代积累的财富如何被劫掠一空————
    「噗——!」
    终于,积郁的悔恨丶惊惧丶愤怒与绝望超出了他身体所能承受的极限,魏泯猛地喷出一口殷红的鲜血,身形剧烈一晃,再也无法稳坐鞍鞯,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魏相!」
    「快!扶住大帅!」
    左右亲随骇得魂飞魄散,慌忙抢上前去,七手八脚地将魏泯瘫软的身躯扶住。
    只见他面如金纸,气息微弱,但一双浑浊的老眼却仍死死瞪着远方黄旗招展的长安城垛,眼中充满了无尽的悔恨丶滔天的怨毒与彻底的绝望。
    而自始至终,江行舟都冷静地端坐于马上,宛如风暴中的礁石。
    他听着凄厉的哭诉,看着副帅吐血昏厥,脸上依旧波澜不惊,唯有眼神愈发深邃。
    江行舟甚至没有立刻下令救治魏泯,而是缓缓抬起一只手臂,做了一个简洁有力的手势,瞬间压制了军中因主帅倒下而产生的更大骚动。
    他的目光,锐利如刀,越过哭嚎的人群,越过昏聩的副帅,死死锁定了那座被叛军窃据丶象徵着国耻的长安城。
    局势,已恶劣至斯。
    责任,亦清晰无比。
    长安既失,平叛之战已转为艰难的收复之战。
    内部的纷争丶指责与裂痕,在此刻,必须让位于一个压倒一切的目标一夺回旧都,重振国威!
    江行舟深吸一口带着焦糊与血腥味的空气,声音清越而沉毅,如同金铁交鸣,瞬间压过了所有的哭泣与喧嚣,清晰地传遍三军:「全军听令!」
    「叛军窃据神京,践踏宗庙,罪孽滔天,人神共愤!」
    「即刻择险要处安营扎寨,深挖壕沟,高立壁垒!」
    「所有斥候游骑尽出,详探敌军兵力部署丶城防虚实!」
    「全力救治沿途伤患,收容安抚溃散官兵!」
    「三军将士,束甲砺刃,缟素志哀!」
    他声调陡然拔高,一股冲霄的杀气席卷而出,「备战!随本帅」
    「收复长安!」
    「收复长安!」
    「收复长安!」
    肃杀而决绝的呐喊声,如同沉雷,滚过焦土,向着那座沦陷的旧都,发出了最坚定的战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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