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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诗画双达府!《陋室铭》一篇惊江州!(求月票)
晨光初破晓,薄雾犹未散。
江州府院的青石板上,已踏满纷沓足音,惊起檐角宿露。
府学院小考之日,晨钟方歇,院内便已人声鼎沸。
数百青衿学子肃立庭中,衣袂翻飞,笔墨纸砚的清香与晨露的湿气交织。
周山长一袭玄色儒袍立于高阶,身后众教谕雁列。
他长袖当风,目光如炬扫过众学子,庭中霎时鸦雀无声。檐角铜铃被晨风清脆叩响,恍若为这场江州府院的小考文战揭幕。
「两日后便是端午佳节,江州府将举办龙舟文会,诸事繁杂。
今日府院小考,依『君子六艺』『文人八雅』,诸位教谕丶学子们各择一科考校。」
言罢,他拂袖,示意众人散去。
然而,庭下教谕与秀才们却仍伫立不动,目光灼灼。
「怎麽?还有疑问?」
周院君眉梢微挑,略显诧异。
「院君容禀!
我等想观江行舟兄作一篇【诗画】!」
忽有秀才沈织云越众而出,长揖及地,笑道:「江兄自入我江州以来,所作诗文篇篇出县以上!
自古诗画不分家!
今日若得观其【诗画】,必是一桩盛事!」
晨风拂过庭前古柏,枝叶簌簌作响。
数百秀才青衿屏息凝神,目光皆汇聚于一人——那立于阶下的月白薄衫书生,沉默的江行舟。
「不错!」
另一教谕抚掌笑道,「以江生之才,此番定又是一篇出县丶达府之作。如此机缘,我等岂可错过?」
众秀才与教谕纷纷附和,笑声朗朗。
亲眼观江行舟写诗词文章,他们也能精进,领悟不少心得。
周院君闻言,先是一怔,随即抚掌大笑:「好!好!本君亦有此意!既如此,今日便先考画课!我等一睹为快!」
他侧首唤道:「赵教谕!」
「在!」
赵孟节朝周院君拱手一礼,随即转身,面向画课的数十位秀才学子,声如洪钟:
「画课——开考!」
「喏!」
庭前古柏投下斑驳日影,数十张紫檀长案次第排开。澄观画院的数十位秀才学子衣袖翻飞间,纷纷开始作画。
周灵韵拈起一管狼毫,
徐子谦正以青黛调色,
他们案头朱砂艳若榴火,赭石沉似龙渊,青黛丶胭脂不一而足。
忽闻「嘶——」的一声轻响。
江行舟广袖垂落,徐徐展开丈二宣纸。
素白卷轴如飞瀑垂落,
惊得邻座秀才慌忙按住自己翻飞的纸角。
但见,江行舟笔锋悬于纸端三寸,一滴墨悬而未落。
庭中忽然静得,能听见江行舟手中松烟墨碎裂的声响,连画院的众秀才们都心不在焉,忍不住翘首张望。
江行舟略一沉吟,便提笔。
狼毫落纸的刹那,满庭松烟墨香骤然一凝。
宣纸画卷之上,
墨迹如活物般游走——
远山,薄雾蒙蒙,一线黛青破空,孤雁振翅处,竟有点点朱砂晕染,恍若霞光沾羽。
溪畔,溪水清澈,渔翁斗笠下的阴影用枯笔皴出,腰间酒葫芦却以金粉点缀,在满卷水墨中灼灼生辉。
江行舟笔锋下,
三间茅草木屋在依山傍水的墨色中浮现——
左屋,歪斜的雕花窗棂,用簪花小楷写就半阙小诗《云深处》,字字如蚁附木,在斑驳树影间若隐若现。
中屋,洞开的门扉内,一名布衣老者与数十位年轻人坐而论道,一张矮腿案几上,案几摆放着一卷《春秋》竹简,半盏冷茶正漾开涟漪。
右屋,茶烟袅袅升起,在宣纸上晕出淡淡的赭石色水痕。
茅草木屋外的石阶青苔,墨色里混着碾碎的孔雀石粉末,在晨光中泛着幽蓝。
屋旁,一块卧牛奇石盘面,竟藏着半局未了的珍珑棋谱!
江行舟狼毫轻扫,
一弯木桥自溪面跃然而出,
桥板的松木纹理间,暗藏吴道子「兰叶描」笔意,在波光折射下流转生辉。
溪畔,三丛墨兰忽地一顿。
江行舟以笔肚蘸取宿墨,花瓣边缘顿时浮现冰裂纹。
桥下流水间,竟然还能见几尾墨虾。
那溪中墨虾,须尖正在微微颤动,仿佛下一秒就要跃出纸面,溪流哗啦,充满活泼欢悦的气氛。
江州府满庭院的教谕丶秀才学子们都看的聚精会神,噤声屏息。
那画作溪水「哗啦」声分明化作古琴的流水滚拂之音,在府院庭中回响不绝。
赵孟节目不转睛盯着卷轴,指节轻叩案几,案上茶盏中的龙井嫩芽随声沉浮。
「好!」
他忽而击掌,赞叹:
「三笔勾檐见风骨,五墨分阴阳生韵。此画看似拙朴,实则笔笔藏锋,墨色天成,已臻【出县】之境!」
白玉镇纸下,这幅江村草屋图卷轴,在晨光中泛着微黄。
不过,
赵孟节教谕心中,依然有一丝疑惑。
他观江行舟平日执笔画作,水榭楼台丶雕栏玉栋,完全不在话下。连宫阙脊兽,鸱吻鳞甲都纤毫毕现,
为何,在江州府试端午小考上,江行舟却反而偏偏画一座如此简陋的茅茨土阶?
「不过,江州府院的端午小考,一副[出县]画作,也足以评为画道甲一了!或许,他想保留三分实力!」
赵孟节心中暗道。
「画已成!」
江行舟笔锋收势,墨痕未乾,一幅山溪茅草木屋图已跃然纸上。
画中茅檐低垂,溪水潺潺,远山如黛,意境清幽。
「该题文章了!」
他略一沉吟,
提笔沾墨,笔锋吞吐着青芒,在画卷空白处挥毫题一篇文章。
江州府院众人顿时精神一震,屏息凝神,目光尽皆落于那笔走龙蛇之处。
【《陋室铭》】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
笔落处,墨染山河动。
首句最后一笔收锋的刹那,画卷骤然绽放出璀璨青芒。
画中云雾翻涌,原本静止的山雾中竟传出阵阵缥缈仙音,似有琴瑟和鸣于九霄之上。
「快看!画中,仙气!」
有秀才失声惊呼。
只见画中山岚间,数只灵鹤振翅而起,羽翼流光。
远处峰峦深处,灵雾笼罩处,隐约可见一位素衣仙人抚琴而坐,指尖拨动间,清音绕梁。
那琴声时而如清泉漱石,时而似松涛阵阵,竟引得院中梧桐无风自动,沙沙作响。
赵孟节教谕一时竟看呆了,手中茶盏「当啷」落地,青瓷碎片间茶水蜿蜒如小溪。
他浑然不觉,双目死死盯着那幅渐生灵韵的画作——这哪里还是出县文宝?分明已是「灵韵自生」的佳作!
江州府院上空,不知何时聚起朵朵祥云,霞光映照下,整幅山溪草屋图竟似要破纸而出。
「妙!」
府院人群中,骤然爆发一声赞叹,
「开篇首句,便见仙骨,气韵天成!」
「仅此一句,这一篇文章,必是【出县】以上的名篇!」
众教谕丶秀才们也是纷纷颔首,彼此交头接耳低声评议,眼中尽是惊艳之色。
寥寥数笔一句之间,却已经立意极佳,似有清风拂面,令人心神一畅。
「[水不在深,有龙则灵——]」
江行舟手腕轻转间,笔锋如刀,墨色似浪。那宣纸上的墨迹竟隐隐泛起粼粼波光。
此第二句一出,
「轰——」
画中溪水骤然翻涌,原本平静的水面激起千层浪。
原本只有数尾鱼虾的潭底深处,一道青影蜿蜒游动,鳞爪时隐时现,龙吟不绝于耳。
「龙是龙气!」
有人踉跄后退,指着画卷骇然失色。
只见那墨色蛟龙猛然破水而出,带起漫天水雾。
龙须怒张,金瞳如电,一声长吟震得画纸剧烈颤动,仿佛下一刻就要被这磅礴龙气撕裂。
「哗啦!」
这条墨龙入溪潭之中,在画卷的溪水中消失不见。
赵孟节须发皆张,持茶盏的手在轻轻颤抖。
他分明看见——那龙睛开合间,竟对着江行舟微微颔首!
满院文士呆若木鸡。
「上句言仙,下句述龙!好一个珠联璧合!」
忽然,人群中一位青衫文士击节赞叹,「一山不在高一水不在深,一虚一实,却暗合天地至理!」
「这开篇绝了!
以文入道,点墨通灵!」
四周众人闻言,皆露出恍然之色。
这两句看似平白,却如阴阳相生,既承前句仙气缥缈,又启后文人戏龙的趣味,当真妙不可言。
【斯是陋室,惟吾德馨!
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
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
可以调素琴,阅金经。
最⊥新⊥小⊥说⊥在⊥⊥⊥首⊥发!
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
江行舟一气呵成,笔下生风!
天地骤静。
只见画中那三间歪斜茅屋,忽有道德紫气自梁间升腾,萦绕茅屋,如烟似雾,金光璀璨,蓬荜生辉。
斑驳土墙竟泛起金玉光泽,檐下蛛网化作璎珞垂珠。
一块乌木牌匾凭空在正屋浮现,【陋室】二字笔走龙蛇,墨迹未乾却已透出铮铮铁骨。
「这这竟然是文道紫气?」
江州府庭院,一位白发老儒颤巍巍伸手,指尖激动指着画中紫气。
画中,
茅草木屋内忽传清越琴音。
但见虚影幢幢——有青衫文士对弈石枰,素手拨动焦尾琴;
皓首大儒执卷在屋中团蒲处,字字生辉映得须眉皆金。
最奇的是,画中茅草木屋内,明明满座大儒文士,高谈阔论,却只闻珠玉之声;
纵使茅草木屋中典籍堆积如山,众人翻阅却怡然自若,毫无倦意。一童子捧茶穿行其间,衣袂带起的风都是香的。
「画中[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此等气象——不论门第高低,只论学问高低,笑谈圣贤大道!
岂非正是当年孔圣周游列国前,和众弟子们高谈阔论经典,杏坛论道的场景,可与之媲美?!」
赵孟节看到此处,忽觉眼眶滚烫,竟有热泪夺眶而出。
这才是画的至高境界——意境气象!
他甚至能看见——在那座陋室门前青石阶外,苔痕斑驳处,隐约现出一道车辙印记;
檐下竹帘轻晃间,仿佛有子路负剑的剪影掠过;
案几上摊开的《春秋》竹简,分明还带着泗水河畔的晨露。
「孔子闻韶乐三月不知肉味」
赵孟节颤抖着抚过画卷,指尖触及之处,竟有钟磬清音自数千年前悠悠传来。
画中,
那些模糊的[往来无白丁]年轻文士身影,
此刻在他眼中渐渐清晰——
有人正冠危坐如颜回,有人抚琴长啸似曾皙。
而那陋室中央,分明有位布衣老者执笔删定六经,案头一盏油灯,照得万古长夜如昼。
「此乃,朝闻道于孔圣也.!」
赵孟节突然整肃衣冠,对着画卷深深一拜。
他是满院众人中,最先明白过来,
眼前这画作分明是江行舟以笔墨为舟,载着满座文人逆流直上数千载,与孔圣人共此一盏茶,谈笑论道。
「妙哉!好一句[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
一声喝彩如惊雷炸响,
满院的秀才们竟不约而同面露震惊之色。
那白发苍苍的老秀才浑身颤抖,手中茶盏「当啷」坠地,却浑然不觉。
他耳畔分明回荡着画中传来的诵经声——不是一人,不是十人,而是千百年来无数鸿儒的吟咏,在陋室梁间交织成浩瀚长河。
「此句一出,这必定是一篇达府文章!」
「这茅草木屋中,竟然隐传来大儒之音——!」
府院一片高声喝彩,众教谕们无不动容。
这世间竟然有人,
能以如此直白朴拙之笔,勾勒出这般深邃意境?!
不过,他们显然还没有意识到,这画中的[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都指的是何人?
这茅草屋陋室,是指的何地?
「【南阳诸葛庐,西蜀子云亭。
孔子云:何陋之有?】」
直到,
江行舟最后一笔银钩铁画,墨池余渖犹在。
整座府院顿时陷入一片玄默。
「这是.孔圣?」
满座青衿学子丶白首教谕,尽皆悚然离席,连呼吸都凝滞了。
那案上墨迹未乾的宣纸,此刻竟隐隐泛起杏坛讲学时才会出现的文华之光。
若说前文是琼琚之章,
这最后一句便是圣人之音,叩响泗水磬钟,振聋发聩!
「这不是寻常陋室!
这是当年孔子尚未封圣,还是大儒时,在洙泗之滨筑起的一座茅草木屋——天下第一座杏坛,带弟子们在此处讲学!
此句,出自《论语·子罕第九》——子欲居九夷。或曰:『陋,如之何?』子曰:『君子居之,何陋之有?』!」
周山长院君这一刹那终于惊醒,突然推案而起,满脸不可思议,「江贤侄这是将孔子的微言大义,融入这副《陋室铭》诗画之中!」
原本这幅画作虽笔墨精妙,但终究稍显简素,不过【出县】之姿。
然而,[孔子云:何陋之有?]
此惊天之句一出,
一切都不同了。
霎时间——
整幅画卷如受圣人之气点化,纸上墨痕竟隐隐泛起杏坛紫气,文华冲霄!
原本略显朴拙的笔意,此刻竟如洙泗春风拂过,陋室生辉,意境骤升节节攀升,直入【诗画双达府】之境!
「圣人微言,一字千钧!」
一位老儒眸中光芒大放,颤声低语,「此句一出,画中这座陋室,便不再是凡俗茅草木屋,而是承载孔圣遗韵的圣地——杏坛!」
「江行舟兄.这是,诗画双达府?!」
江州府院的众人恍惚间,
仿佛见画中陋室化作一座古朴杏坛,隐约有圣人诵经之声回荡,文气浩荡,直贯云霄!
霎时——
那幅【诗画双达府】的《陋室铭》卷轴,发出仙琴龙吟之音,骤然绽放出璀璨文光!
府院众教谕丶秀才们只觉一股浩然之气扑面而来,文位修为稍浅者竟不由自主地后退数步。
那画卷散发的光芒越来越盛,最终化作一道通天光柱,将整座江州府组照得如同白昼!
但见——
江州府穹苍之上,墨云翻涌如龙蛇起陆,竟于虚空中凝就《陋室铭》全文。
字字浮空,金钩铁画间隐现圣贤气象: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
水不在深,有龙则灵。
斯是陋室,惟吾德馨。
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
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
可以调素琴,阅金经。
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
南阳诸葛庐,西蜀子云亭。
孔子云:何陋之有?]
忽有清光乍破,云霞间显化出一座陋室茅檐。
檐下鸿儒虚影凭几而坐,手持竹简娓娓道来。
那诵读之声竟与文庙的晨钟暮鼓相应和,在天地间回荡不绝。
「咚——!
咚——!
咚——!
咚——!」
江州文庙巨锺无人自鸣,声震百里。
文庙钟声四响。
随后稍顿片刻,又是钟声四响!
整座府城的青石板路都在钟声里微微震颤。庞大的才气共鸣,从天地间溢出。
百里方圆漫天云卷,才气漩涡的中心处,赫然是江州府学院!
长街上,数十万布衣百姓愕然,纷纷驻足。
有稚子骑在父亲肩头,指着天际结结巴巴:「爹!字丶字在发光!《陋室铭》: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
「诗画双达府?.江州府学院,江行舟的新作?!」
茶肆里说书人蓦然惊起座,愕然望天画卷,醒木坠地,却浑然不觉。
城南李清老秀才跌跌撞撞冲出寒酸的书房,葛巾歪斜也顾不得扶正,望着天幕,老泪纵横:
「[何陋之有]好一个何陋之有!」
他枯瘦的手指死死攥着补丁长衫,「若早三十年得见江郎此文,老朽何至于.何至于毕生自怨自艾,恨天怨地,贻误终生!」哽咽不能言。
城北王秀才更是一把扯开衣襟,露出精瘦的胸膛,对天嘶吼:
「[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这才是读书人的文心!
[孔子云,何陋之有?],此乃文人之文骨!
我悟了,我悟道了——!」
声裂金石,惊起满城飞鸟。
此刻,
整座江州府,都沐浴在这《陋室铭》诗画双达府的漫天文华之中。满城书籍,一册册无风自翻,砚台残墨泛起涟漪——竟是天地共鸣,万物应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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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