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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天色刚蒙蒙亮，下人就轻手轻脚地走了过来。
一套精致的蕾丝边洋裙，一双擦得锃亮的小牛皮鞋。
暖暖被换上这身行头，像个橱窗里最漂亮的洋娃娃，可她的小脸却绷得紧紧的，一点笑的模样都没有。
她的情绪很低落，小手一直紧张的捏着小裙子的一角。
她知道，今天要去一个叫法庭的地方见那两个坏人了。
他们想把自己从大帅爹爹的身边抢走。
所以大帅爹爹才让大哥哥回来帮她打官司。
傅明渊坐在轮椅上，低头看着暖暖紧绷的小脸，伸出手指，轻轻拨开她额前有些凌乱的头发。
“别怕，有大哥哥在，没人能把你从我们身边抢走。”
暖暖懵懂的看着那双眼睛，心里的害怕好像少了一些。
去法院的路上，汽车行驶得很平稳。
暖暖一路上都很安静，小小的身子完全靠在傅明渊的怀里。
傅明渊能感觉到怀里的小身子在微微发抖。
那不是因为冷，那是一种混杂着恐惧与委屈的颤栗。
这让他心中产生一种很心疼的感觉，揽着暖暖的手臂，又收紧了几分。
很快到了开庭的时间，众人纷纷走进了法庭里。
陈凤阳和马翠儿坐在原告席上，在他们的身边有一位带着金丝边眼镜的律师。
在那位戴着金丝边眼镜的律师授意下，一场痛失爱女的苦情大戏正式开演。
“法官大人，您要为我们做主啊！”
马翠儿率先哭嚎起来，“我们家暖暖，那可是我们夫妻俩的心头肉啊！我们对她，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
她一边哭，一边声泪俱下地控诉，“我们家虽然不富裕，但从没短过孩子一口吃的。每天都给她蒸最软的鸡蛋羹，给她买城里最好吃的糖果……暖暖也是最喜欢我们的，她根本就舍不得离开我们，只是被坏人给教唆了！”
她这番话，是淬了毒的。
他们太清楚暖暖的缺点了——每当被人冤枉，又急又气的时候，她的小脑袋就会一片空白，话说不清楚，只会急得掉眼泪。
这是长期打骂和恐吓下，给她烙下的心理创伤。
他们就是要利用这一点，在法官面前，营造出暖暖被大帅府威势吓得不敢认亲的假象。
果然，听到马翠儿颠倒黑白的谎言，暖暖的小脸瞬间涨得通红，浑身都气得发抖。
那些根本没有过的鸡蛋羹，那些只给姐姐娇娇吃的糖果……
一幕幕真实的场景在她脑子里翻腾。
她想大声反驳，想告诉所有人，他们在骗人！
可话到了嘴边，声音都气的跟着抖了起来。
“你……你胡说……不是的……”
她急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越是着急，越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傅明渊坐在轮椅上，面沉如水，眸光扫过原告席上颠倒黑白的马翠儿。
他明知道她在说假话，可是暖暖却已经被气的说不出话。
他需要暖暖反驳他们。
在法庭之上，法官的天平往往会倾向于弱者，而此刻，马翠儿那一番声泪俱下的表演，加上暖暖这被吓得失语的模样，只怕已经让法官先入为主。
傅明渊轮椅扶手上的手指，不易察觉地蜷紧了。
再这样下去，可不太妙。
急，好急！
暖暖心里焦急，可嘴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要是她会写字就好了。
她就可以把所有的事情都写在纸上！
她要告诉大哥哥，他们说的都是假话，全都是骗人的！
马翠儿从来没给她蒸过鸡蛋羹，她总是饿着肚子看姐姐娇娇吃。
她身上的伤不是自己摔的，是马翠儿用手拧的，用木棍打的！
她要让大哥哥知道这一切！代替她反驳！
她正焦急想着点时候，傅明渊仿佛感应到了什么，忽然一阵无缘由的心痛。
那痛感来得如此突兀，让他呼吸都为之一颤。
紧接着，一个破碎的画面在他眼前一闪而过——一个瘦得只剩骨头的小丫头，穿着破烂不堪的单衣，在寒风呼啸的夜里，绝望地缩在柴房的墙角。
她饿得只能抱着膝盖蜷缩成一团，小手紧紧地捂着自己空瘪的肚子。
画面一帧帧闪过，快得仿佛只是幻觉，却又无比真实。
傅明渊的心脏猛地一缩。
这些都是暖暖经历的事情。
难道是兄妹同心，所以他感受到了妹妹心里的悲伤？
傅明渊声音清冷而平稳，“马翠儿，你说是给暖暖买的糖，为何要放在橱柜的最高一层？而她哪怕踮着脚看一眼就会挨一顿骂，难道你们陈家的糖，是只给你们的女儿娇娇吃的，而暖暖闻一下都是奢侈？”
陈凤阳和马翠儿两人脸上同时闪过一丝惊愕。
这件事……
他怎么会知道？
傅明渊没有给他们反应的时间，继续说道：“你们说每天给暖暖做最好吃的饭菜，那么请问，为什么她大部分时间，吃的都是你们吃剩的变馊的饭菜？甚至很多时候，她只能躲在厨房的角落，啃一个干硬的馒头？”
“至于那间温暖的卧室……”
傅明渊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是指那间冬天漏风夏天闷热，连张像样的床都没有的柴房吗？”
他每说一句，陈凤阳和马翠儿的脸色就白一分。
他们震惊地看着傅明渊，像是见了鬼一样。
这些事，全都是他们家里的事，除了他们自己和暖暖，根本不可能有其他人知道！
这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是怎么知道得一清二楚的？
眼看着两人彻底慌了神，他们的律师立刻站了起来。
“反对！法官大人，被告律师所说的一切，都只是毫无根据的猜测与诽谤！请问，你有证据吗？”
傅明渊转过头，平静地回视着他。
“那么请问，陈凤阳先生和马翠儿声称对我妹妹疼爱有加，证据又在哪里？除了他们自己的说辞，可有任何实质性的证据？”
一时间，法庭上陷入了僵持。
法官敲响了法槌。
“肃静！鉴于双方目前均无法提供有效证据，本庭宣布，暂时休庭。三日后，再次开庭审理。”
随着法官话音落下，庭审结束。
傅明渊滑动着轮椅，抱着在他怀里抽噎的小暖暖，准备离开。
他的目光，落在了对方那个金丝眼镜的律师身上。
张启明，江城有名的律师，以口才和善于利用舆论闻名。
傅明渊的眉头，不易察觉地轻轻皱了一下。
看来，这场官司，比他想象的要棘手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