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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罗维要睡到中午才醒之后,鲍里斯男爵愣了一下,随即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狂笑,仿佛听到了世上最滑稽的笑话:
“哇哈哈哈哈!睡到中午?!他罗维是没断奶的小崽子吗?他母亲是不是还要给他唱摇篮曲啊?哈哈哈哈!”
他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快要飚了出来。
达文西那张惯常冷漠的扑克脸上,也控制不住地露出了极其古怪的表情,嘴角扭曲着,像是想笑又觉得荒谬绝伦,最终化为两声“啊......啊......”的干笑。
艾琳夫人则用她那精致的丝帕捂住了嘴,肩膀不停地抖动,眼睛里充满了新奇和......一种更深沉的、带着诡异兴味的笑意:“这小子,到底是不是贵族啊?”
米兰登脸上的冰霜,似乎被这极度荒诞的解释弄得融化了一点点。
他紧锁的眉头松开了些,眼中的愠怒也被一种难以置信的荒谬感所取代。
他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瓦伦丁家族的废物子嗣,即将丢失大部分领地的战败男爵,在这个决定他命运的关键上午,竟然还在被窝里打着呼噜流着口水睡大觉?
这简直是对“贵族体面”这四个字的极致嘲讽!
不过这种行为的荒谬性,反而成了非常合理的解释。
“早睡......”米兰登咀嚼着这个词,嘴角终于抑制不住地抽动了一下,露出一丝扭曲而怪异的笑容。
“堂堂男爵,居然睡到中午才起,真是太不体面了!”
米兰登甚至不知道是该觉得被冒犯,还是该觉得可笑。
“算了,那我们就再等等吧!毕竟,我可是个体面的领主!”
米兰登颇为骄傲的挺了挺胸膛,“再来桶红酒!”
“哦不??”
托尔托拉连忙说:“米兰登大人!咱们,咱们可不能光喝酒啊!马上就到中午了,要不......咱们先吃个饭吧,等吃完饭,罗维的和平文书也就能到了。”
“......“
有那么一瞬间,米兰登甚至觉得,托尔托拉和菲尔斯这两个货,就是来蹭饭吃的。
但这个想法很快就被他自己否定了。
是啊,怎么可能呢?
堂堂红翡伯爵的税务官,红翡教区的神甫,怎么能是来蹭饭的呢?
一定是我想多了......
米兰登冰冷烦躁的目光扫过帐内众人,最终定格在角落满脸怨怼的康拉德身上。
“康拉德大人。”
“属、属下在。”康拉德连忙低头回应。
米兰登的声音完全不再掩饰过河拆桥的冰冷,“我命令你现在就去给诸位大人准备午宴,这将是和平的庆功宴,所以一定要比以往更丰盛些。
康拉德满心苦涩,可又不敢反对。
在河谷联军驻扎月亮湖的这段时间里,他月亮之泉庄园的家底几乎已经被掏空了!
而回报却一点点都没看到!
康拉德心里暗暗诅咒:来一场滔天大水,把你们全淹死吧!
虽然心里这么诅咒着,但康拉德脸上却不敢表现出来,而是恭恭敬敬的退出了主军帐。
等待的时间是漫长的,主军帐内的空气仿佛凝固,只有炉火偶尔爆裂的噼啪声和不耐的指甲叩击桌面的轻响。
米兰登靠在高背椅上,灰败的脸色阴郁的光线下更显阴沉,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空气,仿佛要将那迟迟不来的回信凭空瞪出来。
托尔托拉在对面如坐针毡,肥腻的额角渗出细密汗珠,不断用昂贵的丝绸手帕擦拭着,口中翻来覆去地找些无关紧要的话题,试图缓解这令人窒息的紧张,换来的只有米兰登冰冷的沉默和其他领主们心不在焉的敷衍。
终于,浓郁的香气和侍从们轻捷的脚步声打破了沉闷。
康拉德带领着侍从们鱼贯而入,在长条木桌上摆开了令人倒吸口水的午宴。
金黄油亮的整只烤夜鳞鲷鱼热气腾腾,鳞片在炉火映照下闪烁着诱人金光,油脂滴落火中,发出滋滋的轻响。
填满了香草碎屑、烤得皮脆肉嫩的乳鸽散发出馥郁的肉香。
大盘淋着浓厚酱汁的烟熏火腿片纹理分明。
新鲜烘烤、松软喷香的小麦面包堆成小山。
甚至还有几样难得的水晶盆盛放的时令水果??在寒冬和战时,这无疑是极致的奢华。
虽然菜品的种类和数量有点少,但这已经是康拉德能奉上的所有了。
“开宴吧!”米兰登似乎想用食物和酒水压住内心的烦躁,简短地命令道。
众人纷纷落座,鲍里斯、达文西和艾琳等人的脸上立刻堆起了笑容,刀叉齐动,切割着鲜嫩的鱼肉与鸽肉。
托尔托拉更是迫不及待,肥胖的身体都似乎轻盈了几分,口中塞满了食物,还含混不清地继续奉承:
“美味!子爵大人盛情款待......和平就在眼前......唔,这鲷鱼火候真是一绝......感谢大人......”
很快,帐内便杯盏交错,刻意营造的欢声笑语重新喧腾起来。
鲍里斯打着饱嗝高声喧哗,达文西沉默地咀嚼着美食,艾琳优雅地用小刀叉起一片火腿细细品尝,托尔托拉则像个陀螺般在席间周旋敬酒。
米兰登也象征性地举杯,冰镇红酒顺着喉咙滑下,带来短暂的麻痹感,却无法浇熄深埋心底那股越来越灼人的焦躁。
他偶尔挤出的笑容显得僵硬而短暂,大部分时间仍板着脸,目光不时扫向空空如也的桌案上方??那里本该摆放着签回来的和平文书。
侍立在角落,依旧未被赐座的康拉德,则死死盯着那些饕餮大餐,紧握着拳,指甲几乎嵌进掌心。
每一滴溅出的酒液,每一块被随意切割的烤肉,都像尖刀刺进他心中。
时间在觥筹交错中悄然流逝。
酒桶一个接一个地空了,盘中的佳肴也被消灭殆尽,只剩下散乱的鱼骨、鸽架和油渍。
当侍者小心翼翼地为那第三桶红酒倒出最后一杯时,米兰登终于忍耐不住了。
他那按捺了整整一个下午的怒火终于像喷发的熔岩,再也无法抑制地爆发出来!
“啪!”米兰登的手掌重重拍在铺着残羹冷炙的长条桌面上,震得空酒杯跳了起来,残存的油汁飞溅。
“人呢!文书呢!”
他的咆哮如同滚雷在帐内炸开,血红的独眼死死瞪着正偷偷用面包蘸着酱汁塞进嘴里的托尔托拉。
“托尔托拉大人!你的渡鸦是死在外面了吗?!这都快要吃晚饭了!罗维到底在干什么?还是说......他反悔了,准备顽抗到底?!”
瞬间,帐内死寂一片。
鲍里斯的笑声卡在喉咙里,艾琳切水果的动作僵住,连达文西都放下了刀叉。
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子爵大人那令人窒息的狂怒。
托尔托拉差点被嘴里的面包住,脸胀成了猪肝色。
他手忙脚乱地吞下食物,然后快速的说道:“不不不!尊贵的大人息怒!请息怒!罗维绝对不敢!他是吓破胆了才派我来的,哪敢反悔?必定......必定是意外,是意外!”
他满头大汗,脑子飞快转动,“啊!我知道了!罗维他,他可能......连启动紧急渡鸦的三枚魔法硬币都凑不齐了!对的!一定是这样!紧急渡鸦送信需要硬币支付魔力,没有硬币他就送不回文书!”
“什么?”鲍里斯瞪大了醉醺醺的眼睛,似乎听到了比罗维“早睡”更荒诞的笑话,“堂堂男爵,连三枚魔法硬币都拿不出来?”
托尔托拉躬身说道:“是的!非常有可能!所以我建议,让我再写一封催促的便笺,嘱咐他用到付的方式,尽快把签字的条约送回来。”
“到付?”
米兰登像是听到了世间最滑稽的词汇,嘴角勾出一个扭曲而刻薄的笑容,充满了不加掩饰的极尽讥讽,“他罗维向我碎星河谷求和,竟然要我为他出邮资?”
托尔托拉说:“为了和平!子爵大人,都是为了和平!”
米兰登皱眉怒道:“既然都是为了和平,那你就不能替你的朋友罗维出了这三个魔法硬币吗?”
托尔托拉一脸无奈的说:“我当然想为和平出一份力,但是......很抱歉米兰登大人,我,我也没有多余的魔法硬币了。
米兰登突然感觉到一阵眩晕。
有那么一瞬间,米兰登觉得托尔托拉简直就是来诈骗的。
但看托尔托拉那谄媚的样子,却又不像。
“好好好,”米兰登彻底没脾气了,“你写催促的便笺,三个魔法硬币我出!我倒要看看,这一次还能出什么状况!”
“是!是!我这就写!米兰登大人不愧是体面的贵族啊!”
托尔托拉擦了擦汗,跑到旁边一张小桌旁,抓起鹅毛笔飞快地写下一行简短的字:
“尊敬的罗维大人:今次回信邮资碎星河谷代付,请速速遣回已签署条约。托尔托拉于月亮湖前营,祈复。”
写完,他立刻眼巴巴地看向米兰登,带着讨好的笑容:“大人,这便笺写好了,我的魔法硬币......之前都用完了......”
米兰登死死地盯着托尔托拉这张油腻的胖脸,眼中寒光闪动,仿佛在审视一个需要付出不必要代价的废物。
最终,他极其不情愿地,几乎是咬着牙,从腰间钱袋里,叮当啷地拍出三枚刻着细密魔纹、闪着银光的魔法硬币在桌上,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嫌弃:“快!”
“是是是!马上就好!”
托尔托拉如获至宝,一把抓起那三枚硬币,不顾滚烫的触感,高高?起并吟诵契约。
空间扭曲,紧急渡鸦再次出现,爪下扣着那封简短的便笺,冷漠地扫视了一圈帐内表情各异的众人,然后带着米兰登的硬币和他被愚弄的焦躁,唰地一声没入了虚空中。
帐内再次陷入令人窒息的等待。
沉闷的酒气和残余的食物味道此刻也变得令人作呕。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自觉地投向帐顶或门口。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被拉长。
米兰登在座位上再也坐不住,开始背着手在帐内烦躁地踱步,沉重的军靴声敲打着每个人的心弦。
鲍里斯和达文西也不再说话,连艾琳也放下了矜持,百无聊赖的趴在桌子上,也不知是她的胸脯把桌子压变形了,还是桌子把她的胸脯子压变形了。
只有康拉德低垂的脸上,似乎有一丝快意悄然掠过。
这一次,等待的时间似乎并没有前一次那么漫长。
仅仅是约莫十几分钟后??
“哇!哇!哇!“
伴随着那标志性的、刺耳又冰冷的鸦鸣,空间猛然扭曲塌陷!
那只熟悉的漆黑渡鸦如同来自幽冥的使者,瞬间出现在托尔托拉的头顶上空!
“来了!来了!回信来了!”
托尔托拉第一个激动地跳了起来,不顾形象地指着渡鸦,声音因过度的紧张和释放而显得尖锐,“您看!我就说吧!只要邮资到位,回信就是快!罗维小子到底还是不敢忤逆您!”
这句话像是一剂安神针,让米兰登紧绷的神经骤然一松,心中的那丝怀疑也被短暂压制。
他甚至觉得托尔托拉那张肥脸看起来都顺眼了一些。
?托尔托拉朝紧急渡鸦伸手,但紧急渡鸦却没有将爪中的文书交给托尔托拉。
托尔托拉恍然大悟,“哦!对了,到付!到付!米兰登大人......”
米兰登深吸了一口气,又掏出三枚魔法硬币来。
托尔托拉连忙接过魔法硬币,丢给紧急渡鸦。
得到了报酬之后的紧急渡鸦当即就朝托儿拖拉的大胖脸上丢下了一张羊皮纸,然后便钻入了扭曲的漩涡之中。
托尔托拉双手捧着羊皮纸,他没敢擅自拆阅,毕恭毕敬的送到了米兰登面前。
米兰登的眉头顿时拧紧
这不对吧?
《月亮湖条约》明明是三份!
就算罗维留下一份,也该邮寄回其他两份来的。
怎么就只有一张?而且还是很小的一张?
米兰登接过羊皮纸,强压住又要出状况的预感,用力扯开羊皮纸上的系带,将纸卷展平。
帐内鸦雀无声,连炉火都似乎屏息凝神,所有目光都聚焦在米兰登脸上,等待着他读出“同意”“已签”之类的字眼。
米兰登的目光飞快扫过纸上那寥寥两行字迹。
只一眼,他脸上那因为紧张消退而刚刚浮起的一点点松弛表情,瞬间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