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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
金鸡报晓,又是一个晴天。
一大早,张瑾瑜就被宝珠叫了起来,
“侯爷,侯爷,您抓紧起来,今日奴婢给您炖了肉汤。”
清脆的话音传了进来,张瑾瑜懒散的起身,在几个丫鬟伺候下,穿了武服劲装。
洗漱过后,早膳早已经摆在梨花木桌子上,四碟精致小菜配上两碗燕窝粥,热气腾腾的冒着白气,张瑾瑜随手端起一碗,几口就喝了下去,吃着饭,外面就有亲兵匆匆赶来,
“侯爷,”
赵武单膝跪地,声音带着喘息;
“侯爷,皇城司的人来通传,说今日由顾阁老,和陈辉陈公公一同主审徐长文,还请各部官员,准时到刑部衙门。”
张瑾瑜拿着筷子的手,随之一顿,冷笑一声,又夹起一个包子送入嘴中,慢慢咀嚼,
“昨日还在慷慨陈词,今日就显得迫不及待了,也不对,应该是司礼监那位什么陈公公,有些急不可耐了,现在徐长文在何处?”
但不知如何审问,有何章程,赵武抬起头,回道;
“回侯爷,徐大人目前还在天牢,由北镇抚司的人看着,现在听说,人已经被押送在刑部对面的房子中安置,和上次一样。”
上一次就是先把人押送到地方,等着刑部衙门传唤,张瑾瑜放下手中的筷子,把剩下的一碗粥,喝了干净,这才起身;
“起来吧,既然人都去了,这场热闹,咱们也不能缺席啊。”
“是,侯爷,车架已经在府门外备好,宁将军在门前等着,卑职敢问侯爷,段将军已经在秋水湖畔安营扎寨,侯府的五千将士,是否一同移过去?”
裨将赵武,站起身,犹豫间多问了一句,张瑾瑜摸着下巴,想了想,秋水湖畔就在京城西南的位子,距离侯府太远,现在许多事未定,不着急,
“暂且就这么着吧,府上的兵马,你先管着,”
“是,侯爷,末将领命。”
随后,
张瑾瑜带着亲兵,走出府邸,登上马车,而后,亲兵护着马车,缓缓而动。
马车行至刑部衙门前时,车夫勒住缰绳,众人随之下了车,抬头就看见门口已经围了不少官员。
有吏部主事正和兵部的人低声说着什么,见洛云侯来了,全都停下话语,一同抱拳行礼;
“见过侯爷,”
张瑾瑜一摆手,刚要回话,就听见大堂方向传来一阵脚步声,转头一看,只见司礼监的陈辉,穿着一身绯色蟒袍,被一群小太监簇拥着走了过来。
那老太监脸上堆满了笑,眼睛却眯成了一条缝,盯着在场的官员,巡视一圈,又是是在洛云侯的身上,多停留一会,瞬间,脸色微变。
这一幕,被张瑾瑜瞅的正着,想来这位司礼监的陈公公,瞧着脸色有些不好,也不知昨日可是受了训斥,还是拿不准今日如何审问的事,眼见着几位主审之人到了屋内,张瑾瑜倒是不着急,想等着大公子来了再说,或许另有名堂在里面。
可是细细回想,首辅大人回任内阁以后,虽然参议内阁要事,但多数会把朝堂的事,推给另外几位阁老审议,有着避嫌的嫌疑,但最后,又让自己的儿子入阁,这一手瞒天过海,实在是令人钦佩,所以说,李家不问朝局,谁能信。
没等一会,
倒是大理寺冯永文,一脸疲惫入了前院,瞧见洛云侯站在院中,神情激动,快步走了进来;
“侯爷,这可如何是好,昨日,小女得了消息,以泪洗面,我那贤婿,虽未结亲,可是文人气节尚在,这一回,可有活路。”
听到这话,张瑾瑜有些发愣,本以为和冯家人见面,就是商议退婚一事,没想到这位冯大人,竟然没有打算退婚的意思,出乎意料;
“冯大人,长文已经被拘押入了天牢,此番前途已失,冯大人不是来退婚的?”
疑惑问了话,哪知道冯永文惨笑一声,心中多是哀怨,
“侯爷,也不知下官做了什么孽,由此一女,两次婚约尽是多磨难,俗话说事不过三,再者长文的折子,下官也都听到所奏贺表,实乃天下第一书,如此贤才,冯某岂能做小人儿。”
幽幽一叹,想到小女昨夜,哭的死去活来,心中一痛,不知侯爷可有搭救之法,
“冯大人放心,既然是审案,自要有公道,大武律法皆在,事在人为。”
张瑾瑜笑了笑,略微一想,就知道那一份奏疏的威力,虽然有着大逆之言,可对文臣来说,圣人之作莫不是如此,或许,另辟蹊跷。
“那就仰仗侯爷了,不知徐长文府上,那位亲家母,可有安排?”
顾忌徐家老母亲,有些话说不出口,徐家什么情况,早就打听清楚了,府上还送过去一个小丫头帮忙做活,上一次偷偷传信的,也是那个丫鬟,落到这般境地,冯家更不能急着离开,万一传言出去,还有何颜面。
张瑾瑜伸出手,拍了拍冯大人臂膀,安慰道;
“冯大人放心,徐家那边,本侯自有安排,不必担心,倒是今日庭审,冯大人小心插言,看看司礼监的人,如何审问。”
“是,一切听侯爷。”
这句话算是给冯大人,吃了一颗定心丸,好在主审的这些人,那位孟大人,加上眼前这位,就有三人支持,若是大公子那边配合,这庭审就有意思了。
正说着话,
门口人影闪动,大公子李潮生,最后一个步入刑部衙门,见到洛云侯和冯大人皆在此处,心中一动,知道冯大人之女和那位徐县令婚事,不知这一番见面,又是退婚与否,念头一闪而过,
“侯爷,冯大人,”
抱拳施礼,迈步走了过来,
张瑾瑜也拱了拱手,见到大公子洒脱的样子,还真是风姿绰绰,
“不枉说今日艳阳高照,原来是小阁老也来参审,本侯怕是要仰仗小阁老了!”
也不知是不是心血来潮,小阁老一词喊出,冯永文还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侯爷的含义,赶紧陪在身边,躬身一拜,随着言语出口;
“下官大理寺冯永文,见过小阁老。”
首辅大人尚在,一门双阁老,大公子入了内阁,岂不是小阁老,也跟着喊了一声,
这一喊不要紧,就算是脸皮厚的,也当不得这般吹捧,尤其是父亲还是内阁首辅,不知引起多少人嫉妒,李潮生面色一红,摆了摆手,
“侯爷,冯大人,莫要乱喊,什么小阁老的,都是同殿为臣,莫要失了礼数。”
说着,赶紧给二人回了礼数,但还想开口问询今日的事,话还没说出口,刑部大堂门口,有小太监大喊一声,
“准备升堂。”
一声山呼,张瑾瑜几人也没了心情在说笑,一同入了殿内。
走进刑部大堂。
只见大堂正上方挂着“明镜高悬”的匾额,下面摆着三张案几,宋震坐在左边,脸色铁青,陈辉坐在右边,闭目养神;中间的位置则是给了阁老顾一臣,堂下两侧坐满了官员,一个个都神色凝重,连呼吸都放轻了些。
而大堂中央,则是空无一物,就等着升堂呢,张瑾瑜一行人入了殿内,就有小太监前来,领着几人去了主审之位,就在后面高台上,另外设置了几张桌子,看样子,就是给他们几人准备的。
张瑾瑜三人对视一眼,索性也不多言,就走了过去,慢慢坐下,堂下来的六部官员,还有京城不少散官在此,看样子是早有准备,只是扫视一圈之后,却没有看到几位王爷来此,难不成在鸿胪寺睡着了,心中多有奇怪。
看着人来齐之后,司礼监陈辉,已经急不可耐,咳嗽了一声,
“咳咳,顾阁老,人差不多到齐了,就开始吧。”
公鸭嗓子不阴不阳,听得浑身一阵腻歪,顾一臣点下头,理了理身上官袍,敲了一下桌子道;
“诸位,既然今天人到齐了,此番审理徐长文递进贺表一事,就不敢耽搁,那就开堂会审了,”
“谨听阁老所言。”
大堂会审,步步紧逼,众多官员,看都没看司礼监的人,全都抱拳对着顾阁老施礼,瞧得司礼监的人,满脸腻歪。
巳时三刻,
陈辉喏忍着心中怒意,慢悠悠地走到中间的案几后坐下,清了清嗓子,喊道:
“升堂!带人犯!”
两旁的衙役齐声高喊“威武”,声浪震得梁上的灰尘都簌簌往下掉。
随后,
就有刑部的官吏,前去通传,可是左等右等,就不见人影进来,百官交头接耳多是猜测之言。
刑部大堂府衙外,
皇城司得了消息,立刻押解徐长文,到了刑部府衙外面,谁知,押解徐长文的车架,刚到府衙门前,就有随行的皇城司校尉,走到车前,掀开帘子,喊了一声;
“徐大人,请吧。”
随即,刚要伸手把帘子掀开,却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按住,徐长文掀开车帘一角,目光落在刑部大堂那悬着“明刑弼教”匾额的门楼上,眼神扫过阶前站着的一众侍卫官吏。
“这就到了?”
“回徐主事,刑部到了,”
两名近卫校尉从侧门快步出来,手里的铁链拖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徐主事,请吧。”
其中一人说着,便要上前卸车帘,但为时已晚,徐长文带着枷锁,却已自己下了车,脚刚沾地,便被热气激得打了个哆嗦,七月的天,正是酷儿难耐的时候,却依旧挺直了腰板。
目光越过校尉,直直落在门口迎接官吏的脸上,看着府门前的门槛,忽然一笑,径直走过去,可是,脚上锁着的“金步摇”铁链,沉重难忍,只能艰难地一步一步往前挪着。
到了府衙门前,看着地上高高门槛,如何迈的过去,笑了笑,便直接坐在上面,好似赖在那里一般:
“诸位,本官今日奉诏来刑部对质,何时成了罪犯?”
“这,这,下官不知。”
这一幕,把周围的侍卫,还有刑部来此迎接的官吏,看的有些懵了,就把眼光落在后面押送侍卫身上。
谁知,
还不等他开口,甚至于身后那些看押的皇城司近卫,竟然同时退了一步,不敢上前帮扶,都不是傻子,多少还知道这位徐主事的情况,谁也不敢上前,
“哈哈,有意思,既然不知道,那为何需要押送本官呢,若是说不出个理来,本官就不进去了,这玩意,太重了,不知大人过来帮着抬一抬,如何?”
挪了下位子,就在大门中间门槛坐了下来,这一幕,让站在那的官吏,额头冒了汗,他怎敢过去,僵持片刻,立刻回转身子,朝着部堂跑了过去。
一来二回,这时间上,就等了许久,
也让堂内不少陪审的官员,窃窃私语,
“你说,人是不是给丢了。”
“怎么可能,万不能胡说,那位徐主事,早在天牢里关着,谁有胆子给弄丢。”
“就是啊,这可是掉脑袋的事,可不能胡说,但也奇怪,这过了那么久,人怎么还不进来。”
“说的是啊。”
随着殿内官员越说声音越大,坐在高台上的几位主审大人,也都皱着眉,张瑾瑜刚好倒了一碗茶,喝的干净,见到这般情况,也摸不着头脑,难不成人还在对面宅院内,
恰好,
迎接的官吏,已经从堂外,跑了进来,跪拜在地,
“回各位大人,嫌犯徐主事,已经被押解在府门前,可那位徐主事,竟然坐在大门门槛上,不肯进来,下官无法,只能回来禀告。”
听到官吏这般说辞,堂内又是嗡嗡议论声,
“什么,竟敢如此无礼,你不会把人抬进来。”
尖细话音响起,不用问就知道是司礼监陈公公的话,可跪在堂内的官吏,不以为然,
“回公公的话,那为徐主事,桀骜不驯,脚上锁着金步摇,实在难以帮衬,下官不敢,皇城司的人也不敢,人就进不来了。”
听着,好似是解释,但最后的话语,让堂内众多官员,脸色微变,什么叫不敢帮衬,人怎么就进不来了,张瑾瑜则是微微有些不悦,那所谓的“金步摇”,乃是天牢内给犯人用的,或者说是给天家不喜欢的官员用的,沉重不说,脚链只见距离又窄,难以挪动。
“什么,竟然如此跋扈,来人呐,”
“慢,”
威风还没斗完,就被顾阁老打断话语;
“陈公公稍安勿躁,那金步摇沉重无比,确实难以入内,不如我等过去看一看如何?”
“这,好吧。”
陈辉本不愿意,可扫视一圈,殿内众多官员早就跃跃欲试,一探究竟,就这样,由顾阁老领头,一众官员,迈出部堂,去了前院府门前。
为首的是顾一臣,这位朝廷重臣,一袭官袍,今日手里拄着的竹杖头包着铜皮,在青石板上轻叩出笃笃声,倒像是在替这肃杀的场面打拍子。
身后站着宋振等人,绯红官袍外罩着件石青褂子,两手笼在袖里,眼角的皱纹里藏着几分说不清的意味。
到了地方,确实瞧见一人,坐在府衙门槛上,
宋振往前挪了半步,袖里的手似乎攥紧了些:
“徐长文,到了这里,你还这般冥顽不灵吗?上堂去受审。”
“请问宋大人,宋尚书,宋阁老,请问各位大人,是否已经给下官定罪了?”
徐长文不急不缓,转过身子,沉声问道;
“徐主事,今天,就是来给你定罪的,你上堂受审,总是要走些章程。”
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官腔,尾音在风里打着旋儿。
“章程?”
徐长文冷笑一声,这笑声里裹着冰碴子,
“天宝年间便有律例,未定罪者不得上枷,宋大人久在中枢,虽然还挂着刑部尚书,难道忘了《大武律》是怎么写的了吗,宋大人,您还没有回下官的话,到底是定罪,还是没定罪,按照大武律,现任官员定罪之前,审讯期间,一律去掉刑拘,接受受审。”
徐长文站起身,往前迈了一步,官袍下摆扫过地上的尘土,
“还是说,如今的刑部,已不把大武律令放在眼里了!”
“徐长文,你”
宋振气的面色涨红,可身后的冯永文,立刻站了出来,
“宋大人,徐主事说的是对的,大武律令有明文记载,受审定罪官员,一律去掉枷锁。”
大理寺冯永文的话,也引起了不少官员赞同,眼看着主审官员内,都在争斗了,
阶上的顾阁老,轻轻咳嗽了一声,竹杖又在地上叩了两下。
“徐主事,”
他开口时声音有些沙哑,像是被秋燥伤了喉,
“内阁决议,把你移到刑部是要细审,带枷不过是防微杜渐,何必如此较真?”
“顾阁老!”
徐长文猛地转头,目光如炬,
“您是朝廷重臣,当年何等刚正!如今怎说出这般话来?防微杜渐?防的是下官冲撞了谁?渐的是哪门子规矩?”
他忽然提高了声音,街对面的槐树叶子被震得簌簌落下,
陈辉的脸色沉了沉,往前踏出一步,绯红官袍在风里展开如蝶翼,却透着冷意:
“徐主事休要放肆!你在朝堂写了大逆之言,字字都在质疑朝廷法度,如今让你带枷入堂,已是从轻发落!”
公鸭嗓带着一股压迫袭来,可徐长文最恨这些阉人,冷笑一声,
“从轻发落?”
徐长文抬手,指着自己的胸口,声音陡然拔高,震得阶前的霜粒都似在颤动,
“臣公公,宦官不可干政,乃是铁律,下官所写的贺表,句句属实,件件可以查证,您在宫里当值,宫里的事,您最为了解,下官所写的事,是真是假,天下人可见,总不能陈公公睁眼瞎吧?”
陈辉的脸涨得通红,往后退了半步,袖中的手不知何时已攥成了拳头,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人:
“你……大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