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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明媚。
大本堂的学生已经在上课。
上午是《礼记》,老先生在上面抑扬顿挫,讲的很投入。
朱允?偶尔转头看看朱允?,
今天的朱允神不守舍,似乎在思索什么。
自从上课,他就没听讲。
朱允?不禁疑惑,他在想什么?
“朱允?殿下!”先生突然点名。
朱允?不慌不忙地站起身。
“牧之野,武王之大事也。”先生说道。
朱允?嘴角上挑,露出一丝幸灾乐祸的笑。
某人开小差,被老师抓住了。
要出丑了!
朱允通顺着接了下去:
“既事而退,柴于上帝,......人道竭矣。”
朱允?忍不住又看了一眼。
他竟然背的这么熟?!
上课不听,难道课后用功了?
听钱嬷嬷说,朱允?在小院子的时候就睡的晚、起的早。
朱允?在大本堂也没见他睡过午觉,
心中不禁疑惑,他难道不困吗?
拉磨的驴也不能这么造吧?
老师又点了几个学生,大部分都背的磕磕绊绊,但是都顺了下去。
“朱允?殿下!”老师突然叫道。
朱允?回过神来,急忙起身,
老师说道:
“圣人南面而听天下,所且先者五,民不与焉。”
朱允?急忙接道:
“一曰治亲,二曰报功,三曰举贤,四曰......”
他卡住了,站在那儿有些赧颜,这一篇本来就背的不熟悉,恰好又走神了,后面死活想不起来了。
先生微微颔首,鼓励道:
“知道三个也不错了,请坐下。”
朱允?知道先生发现了他没认真听讲,在警告他,急忙端正姿势,
他的心里却更难受了。
嫉妒犹如一根刺,扎在他的心里,让他难受。
为什么朱三傻不听课,却背的那么流利?
先生要是问我那一段,我肯定也能回答的很流利。
先生偏心了!
中午放学,朱允通请了半天假,回了长安宫。
今天可以出宫了。
经历了昨天的弹劾,他切身体会到了情报的重要,
必须尽快建立自己的情报体系。
今天就去做!
他一刻也不想拖延。
睁眼瞎的滋味太难受了。
不知何时起风了,乌云漫天,十分阴冷。
进了大殿,文来福迎了上来,
“殿下,钱嬷嬷上午来过,说是给殿下请安。”
朱允?点点头,
“知道了。”
钱嬷嬷最近常来,每次朱允通都不在宫里,似乎很不凑巧,似乎又很巧合。
估计是来混个脸熟,方便打探消息。
文来福他们不用叮嘱,也会防着她的。
文来福看看阴蒙蒙的天,劝道:
“殿下,您要是不喜轿子,就做肩舆吧?天太冷了!”
朱允?摆摆手,
“还是骑马。肩舆太慢了,晃晃悠悠的,急死个人。”
朱允通依然谁也不带,一个人大步流星出了东华门。
蓝九和早就带人在外候着。
他们不知道殿下哪天出宫,更不知道何时出宫,
他们要做的,就是殿下出宫之后就能见到他们。
朱允?翻身上马,在蓝九和他们的簇拥下,直奔开国公府。
路上,蓝九和说了邓家庄的事情,
“殿下,有人去邓家庄,拿着您的画像找人。”
朱允?眯起了眼睛,
“后来呢?”
吕氏行动很快啊!
蓝九和道:
“村里没人见过您。江宁县的周县尉是在下的好友,去驱赶了那些人,他们是五城兵马司的,是沙冠英的手下。”
朱允通道:
“你告诉周县尉,他们再去,就直接拿下,捆起来送给五城兵马司。”
“还有,替我谢谢周县尉,送一份厚礼。”
蓝九和躬身领命。
朱允?转头就放下了这件事。
在邓家庄,吕氏掀不起风浪的。
昨天的弹劾却让他警觉。
寒风扑面而来,冰冷刺骨。
朱允?骑在马上,在反思昨天的经历。
老朱一点招呼都没打,甚至不让他有一点思想准备。
虽然猝不及防,幸好他早有准备,所以应对十分从容,一一化解了攻击。
朱允通早就做了最坏的打算,就是老朱为了杀鸡儆猴,不给辩驳的机会,直接没收一切。
不过,现在拿出来的这些商品,都是不怕失去的。
但是直接让一个少年面对成年人的撕扯,老朱的做法就太残忍了。
他深刻地理解了一句话:
“最是无情帝王家!”
如果昨天罪名被坐实,自己将面对的就是劈头盖脸的斥责、罚没、禁足,
......
老朱绝不会心慈手软。
之前老朱有多仁慈,惩罚的时候就会有凶狠。
之前给予的,也会被轻易剥夺。
这就是帝王,会无情地碾碎一切挑战秩序的人,无论这人是臣子,是百姓,还是皇亲。
朱允?先去给蓝老太君请安,之后就去凉国公府。
今天蓝玉恰好在家。
书房,蓝玉、王行和朱允?相对而坐。
蓝玉问了朱允通的学习和习武的情况。
朱允通有些失落,
“我在周先生手下最多才走了十五招。”
蓝玉放声大笑,
“才?你才跟他学多久?这个成绩足以骄傲了!周云海可是用刀的顶尖高手。
“这么多年,想谋刺的人不是没有,可是为什么没有泛起水花?”
“曾有胡惟庸余党,散尽家财,请来西北第一的刀客,在闹市伏击今上,”
“结果,被周云海十招毙命!”
朱允?挠挠头,尴尬道:
“跟我对打,他还是留手了。”
蓝玉摇摇头,
“不用妄自菲薄,你天生神力,用刀势大力沉,又熟悉他的招式,十五招差不多的。”
王行却说道,
“殿下身份高贵,习武终究是小道。”
朱允?没有说话,文人轻武,他不愿意争论这个无解的问题。
王行问道:
“殿下的作坊挂名,是开始就布局了?”
“是的,陛下不许皇亲经商,我也担心被人算计。”朱允?回道。
他详细解释了自己当初的想法,还有寻找笨大福、成二柱,以及和他们合作的过程。
蓝玉有些后怕地说道:
“幸好你早做打算了,不然,陛下昨天就得去你一层皮!”
朱允?笑了笑,他从来没将希望寄托在朱元璋的仁慈上,这世上哪有仁慈的君王。
毕竟,
天家无情!
从进宫的那一天起,他就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每一步都走的小心谨慎。
蓝玉喝了一口茶,问道:
“今后有什么打算?”
王行也放下折扇,看着朱允?。
这次朱允没有隐瞒,
“我要建立自己的情报网。现在的情况太被动了。”
蓝玉深色凝重,微微颔首,
“可以!”
心里也很欣慰,孩子能自己想到这一步,很了不起啊!
王行问道:
“殿下,打算请谁负责?”
蓝玉急忙喝止:
“不许说!?儿,这个你自己知道就行了!”
搜集情报,主打一个机密从事。
蓝玉很信任王行,但是知道人少两个,朱允?的情报衙门就会更安全两分。
王行有些惭愧道:
“是在下失言了,殿下不用再说。”
“是姥爷的旧人!”朱允通含糊地回道。
不是不信任,而是知道的人越多,泄露的风险越大。
能说出一个大致的范围,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蓝玉沉吟了一下,点点头,
“善!”
姐夫已经去世多年了,还能留下的都是忠心耿耿的,
姐姐能送给?儿,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人选不会出问题。
王行提醒道:
“这是个烧钱的事儿。”
朱允?点点头,
“王先生,我晓得。”
蓝玉、王行对视一眼,都忍住了心中的好奇,没有再问。
情报是夺嫡的核心,这是朱允?最核心的秘密,能告诉他们范围已经很好了。
臣不密则失其身。
情报的核心曝光了,夺嫡也就失败了大半。
朱允通又说道:
“我会指定一个人,专门负责送情报给王先生。”
自己搜集的情报,也可以给凉国公府分享。
让蓝玉知道的多一些,也方便双方合作。
蓝玉更满意了,
自己这里被朝廷盯的太紧了,根本不能大张旗鼓地搜集什么情报。
如果?儿能自建一个体系,还能分享,那就太完美了。
蓝玉说道:
“以后老夫有什么事,也会指定一个人专门负责送去你的别院,交给你指定的那个人。”
蓝玉顿了顿,又叮嘱道:
“你二舅公务繁忙,你什么也别告诉他。”
“是。”朱允?爽快地答应了。
蓝玉这么说,并不是不信任,而是常升这人胆子小,
说好听点,就是谨小慎微。
如果他知道朱允?自建情报网,还不得吓出病来。
蓝玉留下朱允通吃了午膳。
饭后,三个人又商量了未来的打算。
但是商量到最后,三人只有苦笑。他们现在能做的,就是积蓄实力,但是决定权却在老朱手上。
也许他们做的很好,但是老朱却另有心思。
朱允通安慰他们,
“击败所有对手,我就是唯一的选项。”
蓝玉也豪情大发,
“好!咱就助你一一打败他们!”
~
朱允?辞别蓝玉后,直接回了别院。
刚进门就吩咐管家,
“请老钱去书房。
进了书房,朱允通屏退了所有人,静候老钱的到来。
老钱,就是他心中负责情报的最佳人选。
前不久他去江堤赈济,就是老钱、老吴带人帮助他拦截了仪仗。
老钱、老吴两个人都是蓝老太君送来的,曾经是开平王常遇春的兵,后来跟着郑国公常茂。
常茂去世后,两人就留在了郑国公府洒扫,直到朱允?用人。
老钱一直做的都是斥候。
从小卒子,一步步做到千户,是收集情报的好手。
老钱有大名,但是从蓝老太君到蓝九和,都是叫“老钱”,朱允?也就跟着这么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