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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冷潮湿的牢间，姜宛宁平静的坐在木板床边，抬头看向那一方小小的窗外。
除了一片黑暗，什么也没看到。
被关进来有多久了？
三个时辰？四个时辰？
姜宛宁不确定，那一方小小的窗户只能分辨出白天黑夜。
“您这边请。”
走廊传来狱卒的声音，姜宛宁闻声转头看向牢房门。
穆璟峥跟在狱卒身后出现在的视线之中，姜宛宁手指微动。
狱卒拿出钥匙打开牢房的门，然后退至穆璟峥身后，恭敬道，“殿下，小的去外面守着，您尽量快些。”
说完，狱卒转身离开。
穆璟峥提步走进牢间，两人四目相对，却没有人开口。
穆璟峥走到姜宛宁身边坐了下来，跟她一样，抬头看向那一方小小的窗户。
“我是不是很蠢。”姜宛宁平静开口，“明明可以答应了，过去以后随便给他用些药，然后说治不了就行了，却把事情闹到这个地步。”
穆璟峥没有立即回答，只转头看向姜宛宁。
姜宛宁也转过头来看向穆璟峥，她看着穆璟峥眸中毫不掩示的温柔情意，开口道，“可是我不愿意。”
“殿下，我不愿意。”
穆璟峥抬起手将垂落在姜宛宁额边的发丝轻拂到她耳后，温柔轻哄，“不愿意就不做，不用勉强自己。”
“姜宛宁，有我在，你不会让有事的。”
听着穆璟峥的承诺，姜宛宁心间微微悸动，她移开视线说，“殿下，你听过药王谷吗？”
“听过。”穆璟峥回答，“不过听说药王谷所处之地神秘不可寻，即便找到过一次，第二次去也不一定能寻到。我也听说，你年幼身体孱弱，病痛不断，大夫说你活不过十岁，是去了药王谷后，身体才彻底好起来的。”
姜宛宁点了点头，“恩，我在药王谷时师父一边给我医病，一边教我医术。”
“师父常带我跟我师兄、师姐们下山，假扮江湖郎中，治病救人。那些病人，没人知道眼前给他们看病的就是传说中的药王谷谷主。”
“有一次只有我跟师父下山，我们到了一个小镇上。镇长的儿子跟人打架时，不小心被对方用锄头劈到了头，命垂一线，镇长将方圆百里的大夫请了个遍，所有大夫都说无力回天。”
“我跟师父到镇上时，镇长家的仆人看到我们，立即就将我们一起请了去。到了镇长家里，师父是能救活那人的，但在我们替他医治的过程中得知，那人被打是因为他欺辱了对方年仅六岁的女儿。”
“甚至，甚至不只一次，他活生生的将那女孩凌辱至死。师父在得知这件事，就带着我离开了。师父跟我说，她不想救那个人。”
“不对，师父说那人不配为人。师父跟我说【小宁宁，你记住，以后遇到不想救的人不用强迫自己去救。我们只是大夫，不做圣人。】”
姜宛宁看向穆璟峥：“我以前，做了很多很多不愿意的事情。”
前世，只要是姜侯以及她那五个哥哥让她救的人，即便她再不愿意，即便对方再不是人，死有余辜，她也去救了。
“但我现在不想做了。”
李文华调戏良家妇女，李正树为了儿子灭人全家，仗的都是权势。
那她就让他们用权势换李文华的命，他们做得到，她就去李府。
但他们想的却是仗着更大的权势，逼她就犯。
她不愿意。
即便是假意答应，她也不愿意。
穆璟峥眼带柔意，柔声问，“你很喜欢你的师父跟师兄师姐们？”
姜宛宁没想到穆璟峥会问这个，她愣了下，随即点头，“恩，很喜欢，他们都对我很好。”
只可惜，前世他们甚至连她死了都不知道。
看着姜宛宁提起那些人时，微扬的嘴角，穆璟峥淡笑道：“想他们吗？”
姜宛宁看着穆璟峥，然后轻点了点头。
穆璟峥又问，“如果有一天，你跟我分各两地，会想我吗？”
姜宛宁微怔，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穆璟峥见姜宛宁这般表情，想要抬头摸她的头，手刚抬起又突然清醒过来般，缓缓的放了下来。
他对姜宛宁说，“李正树我会解决，不过需要几天的时间。父皇那边母后今天已经去求了情，虽然父皇仍然生气，但我很肯定父皇没有要你命的想法，否则也不会先将你关入天牢了。”
“但姜宛宁，父皇是天子，你违抗皇命即便是为了皇家颜面，父皇也会让你付出代价。”
姜宛宁想过这些，“殿下，我不想死。”
她还有很多的事没做。
“我不会让你死的。”看到姜宛宁眸中露出的一抹脆弱，穆璟峥终于还是忍不住抬手覆在姜宛宁手背上。
这时，穆璟峥才发现姜宛宁的手一片冰凉，他微用力收紧手：“我来见你之前，苏老丞相跟英国公刚从父皇的御书房离开，他们二老都是来为你求情的。”
“先前平岭城地龙，你也有功在身，我想过了最坏的结果不过是褫夺县主封号，降为庶人。”
穆璟峥看着姜宛宁，“但对你来说，封号尊位这些，你原本也不在意。”
姜宛宁感受着穆璟峥掌心传来的温度，突然觉得这牢间里没那么阴冷潮湿了，但听完穆璟峥的话，她也有些担心，“殿下，能不能帮我传信给苏老丞相跟英国公，让他们别为我求情了，我不想连累了他们。”
穆璟峥回说，“你对他们有恩，他们替你求情人之常情。姜宛宁，你不能只允许自己做个有恩必报的人，不让他们做。”
“我没不让他们做，只是……”
穆璟峥握着姜宛宁的手又握紧了些，“你凡事以求问心无愧，他们也是如此。姜宛宁，别总用你的善意，去强迫别人。”
姜宛宁闻言，沉默了想了会，然后点头道，“我明白了。”
穆璟峥嘴角扬了下，然后说，“你在这里忍几天，最多五天我就能救你出去。”
“恩。”姜宛宁点了点头。
穆璟峥想到什么，收回握着姜宛宁的手，手背上的手移开，姜宛宁心里涌起一阵淡淡的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