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记住【笔趣阁】
biquge543.com,更新快,无弹窗!
“此番,暗卫司当记首功。”
朱棣沉声说道,语气中是毫不掩饰的赞赏。
“江澈呢?如此奇功,他为何不亲自来报?”
朱棣环视一周,并没有发现那个总是站在阴影里,却能办成惊天动地大事的身影。按理说,献上如此重要的情报。
江澈理应在场,接受他这个燕王的亲自嘉奖。
帐内众将闻言,也是一愣。
对啊,江司主呢?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了朱能身上。
朱能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一声“要命”。
他能怎么说?
难道告诉王爷,江澈把地图交给他之后,然后走了?
这话要是说出口,王爷的面子往哪搁?
怕不是要当场发飙。
朱能那张不擅说谎的国字脸上,难得地挤出了一丝纠结。
他硬着头皮,躬身抱拳,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沉稳可靠。
“回王爷……”
他顿了顿,在脑中飞速组织着措辞。
“江司主……深谋远虑。”
“他认为,图虽到手,但战机稍纵即逝,验证图上情报的真伪,抢占先机,远比接受赏赐更为紧要。”
朱能偷偷抬眼,瞥了一眼朱棣的神色,见他似乎听进去了,胆子也大了起来。
“故而,江司主已亲率一队精锐,循着图上标记的粮仓,前去核实!”
“他特意嘱咐末将,请王爷不必挂怀,一旦得手,他会立刻传回消息!”
这番话说得有理有据,将江澈塑造成了一个不慕虚荣。
一心为公,事必躬亲的纯臣形象。
果然,朱棣听完,非但没有生气,反而龙颜大悦,抚掌大笑。
“有功而不自傲,有谋而能先行!这才是孤的千里眼,顺风耳!”
他重重一拍帅案,震得那地图都跳了一下。
“有此一人,可抵十万大军!”
众将闻言,皆是心头一凛,再看向那空无一人的角落时,眼神中已满是敬畏。
这位年轻的暗卫司之主,手段狠辣,心思缜密。
如今看来,连心性都如此超凡脱俗。
这等人,只可为友,不可为敌。
“传令下去!”
朱棣的兴奋已经难以抑制,他指着地图上那条红色的粮道,眼中杀机毕露。
“命张玉、丘福,各率本部精骑,按图索骥,给本王端掉南军在山东的所有粮仓!一个不留!”
“朱能,你率神机营,修整三日,准备进攻南京!!”
“末将领命!”
帐内将领齐声应诺,声震四野。
一场即将改变整个战局的雷霆攻势,就此拉开序幕。
……
与此同时。
距离燕军大营数十里外,一处僻静的废弃驿站内。
江澈正坐在院中的石桌旁,悠然自得地煮着一壶茶。
他没有穿暗卫司那身标志性的玄色劲装。
只是一身寻常的青布长衫,看上去就像一个赶考路过的落魄书生。
茶是普通的粗茶,水是驿站废井里新打上来的。
可江澈却喝得津津有味。
但他的耳朵,却像蝙蝠一样,捕捉着院墙之外,风吹草动的一切声音。
驿站的破败是天然的伪装。
倒塌的院墙,疯长的野草,半掩的柴门,每一处都透着荒废和死寂。
然而,在这死寂之下,杀机暗藏。
三名暗卫司的顶尖好手,分别潜伏。
“大人。”
一道声音突兀地自身后响起。
一个身材瘦削,面容普通的男人,不知何时出现在江澈身后。
他是暗卫司的二十一队小队长,代号鬼影,一手敛息匿踪的功夫出神入化。
江澈头也没回,只是淡淡“嗯”了一声。
“斥候来报,东边三十里,发现一股南军溃兵,约莫百人,正向此处逃窜。”
鬼影的声音压得很低,像蚊子哼。
“其中,似乎有大鱼。”
江澈将茶杯放下,发出“嗒”的一声轻响。
“哦?怎么说?”
“他们护卫着一辆不起眼的骡车,即便是在逃亡路上,阵型也未散乱,所有人都刻意与那骡车保持着距离,马上骑士的目光,却时刻不离车厢。”
鬼影顿了顿,继续道:“斥候远远看到,车辙印极深。”
江澈的手指在石桌上轻轻敲击。
百人溃兵,护着一辆重车。
这不像是在逃命,更像是在护送。
山东粮仓被烧,南军主力必然震动,甚至可能已经陷入混乱。
这种时候,什么东西会比主帅的性命还重要?
无论是哪一样,都值得他亲自出手。
“让兄弟们准备。”
江澈的声音很平静。
“这次的鱼,可能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大,记得,我要活的。”
“明白。”
鬼影的身形再次融入阴影,消失不见。
院子里,又只剩下江澈一人。
他重新端起茶杯,只是这一次。
他的目光越过残破的院墙,望向了东方的官道尽头。
……
半个时辰后。
官道上烟尘大作,马蹄声由远及近,杂乱而仓皇。
一支百人规模的南军队伍,出现在地平线上。
他们盔甲上满是血污和尘土,人人面带惊惶,显然是刚从一场惨败中逃脱。
队伍中间,那辆被十余名精锐骑兵拱卫的骡车,显得格外突兀。
为首的一名将领,约莫四十岁,面容刚毅。
但此刻左臂上缠着厚厚的绷带,渗出的血迹已经发黑。
为首的断臂将领名叫魏贤,他强忍着伤口的剧痛。
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前方那座破败的驿站。
“将军,前面有个废弃驿站!”
魏贤勒住缰绳,疲惫的战马发出一声响鼻。
他环顾四周,旷野无垠,除了这里,再无藏身之处。
身后的弟兄们已经到了极限,那辆骡车也经不起更多颠簸。
“传我命令,进驿站,就地休整!”
“所有人保持警惕,轮流放哨!”
“是!”
队伍拖着沉重的步伐,缓缓驶入那座如同鬼蜮的废弃驿站。
马蹄踩在没过脚踝的野草里,发出沙沙的声响。
士兵们一进入院子,便再也撑不住,纷纷丢下兵器,靠着断壁残垣大口喘气。
紧绷的神经一旦松懈,疲惫瞬间淹没了他们最后的警惕。
魏贤靠在骡车旁,看着手下这副狼狈模样,心中长叹。
这不是他们的错。
连日血战,又逢大败,能逃出来已是万幸。
他侧耳倾听,院墙外只有风声,一片死寂。
安全了……暂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