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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武德司诸人在王仁瞻的带领下，日日在港口查货，除了日本、高丽，以及南洋诸国的商船，对三佛齐的更是重点搜查。
申时三刻的泉州港已是暮色将倾，海风裹挟着咸腥与香料的气味在码头盘旋，天色阴沉，看上去似乎要下雨一般。
王仁瞻负手站在栈桥上，目光如刃，一寸寸刮过泊岸的商船。
眼下在查的，便是一艘来自三佛齐的商船，登记的货物名称便是血檀。
这些装载着血檀的樟木箱被整齐安放在码头上，箱子边缘渗出暗红树脂，王仁瞻慢慢走去，手指拂过木箱，指尖传来黏腻触感。
“这批血檀颜色也太浅了，怕也卖不上好价格！”旁边一个搬货的脚夫嘀咕着道。
王仁瞻一听，立即问道：“颜色太浅意味着什么？正常而言是什么颜色？”
脚夫没想到自己嘀咕的一句话能被这位大人听在耳中，立即诚惶诚恐着上前，躬身小心道：“颜色浅就是新，经年的血檀木渗出的树脂该是暗褐色的，不过也就是效果差一点...”
脚夫解释完，抬眸悄悄看了王仁瞻一眼，见他突然朝旁吩咐道：“开箱！”
三佛齐商队的人闻言忙摆手道：“这么多箱子，而且看着天色，要是淋了雨...”
“你这木头不能淋雨？”王仁瞻反问道。
三佛齐的商人点头道：“不是木头不能淋雨，血檀木表面这层树脂就是防水的，短时间淋雨不会有什么问题，要是时间长了，树脂脱落，血檀木淋了雨容易腐烂啊！”
王仁瞻看了眼天色，遂即道：“速度快一些的话，来得及，不过要再阻拦，届时大雨落下，本官可也没办法。”
三佛齐商人闻言面容一白，只好妥协着后退几步，同时口中嘀咕道：“我三佛齐定然不会做劫掠大宋商船这种事来，何苦呢？和大宋商贸之后，我们日子比从前好过了不少，国王也高兴，劫掠商船，这不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嘛！”
王仁瞻没有说什么，抬手一挥，码头上包括武德司的人以及市舶司的小吏俱是上前帮忙。
铁凿插入箱缝，继而用力撬起，一股异香扑面而来。
“搬出来仔细搜查！”王仁瞻下令。
三佛齐的商人跺着脚干着急，眼见着大宋的官员将箱子里的血檀木搬出来仔细检查，甚至连包裹在外面的树脂都要看个仔细。
每个人的手上很快染上了红色，王仁瞻也上前朝箱子里看去，片刻后却突然眉头一皱，朝另外一口空箱子仔细查看了几眼，“这可有趣...”
王仁瞻拔下腰间匕首，对着面前箱子底部一处缝隙撬去，只听“咔哒”一声，上头的木板被取下，里面赫然放着一张羊皮纸。
王仁瞻取出展开，只见上面写着不知哪国的语言，他立即喊来码头通译，只见他看后开口道：“帆船已备，劫宋商船之事不可泄露，待商路尽握，当与阇婆共分南洋”。
说完，他的脸色也已是发了白，看向三佛齐商人的眼神都不对了。
羊皮纸的最后，还印着一个印，通译指着朝王仁瞻道：“这是三佛齐大祭司的印...”
三佛齐商人看着王仁瞻从自己货箱中翻出羊皮纸的时候，整个人已是懵了，他也不知这是怎么回事。
“大人，我不知道啊，这东西怎么会在箱子里？不是我放进去的，我...”三佛齐商人转头朝自己的商船上看去，甲板上人来人往，都是自己熟悉的人，会是他们其中一个吗？
“全部拿下，押回市舶司受审！”王仁瞻收起羊皮纸，大声喝道。
武德司的人码头官兵立即上前，将三佛齐商人以及他所属船上的船员一个不漏全部押下，长长一串人像串起来的蚂蚱一般押回市舶司去。
“除此之外，所有三佛齐和阇婆商船全部严查，一艘都不许离港！”
命令刚下，阴沉了许久的云层终于没有忍住，瓢泼大雨落下，而海面上一艘帆船却在此时突然动了起来。
“拦下他们！”王仁瞻命令道。
栈桥尽头，几个水手狂奔向那艘船的船舷，腰间短刀在雨幕中若隐若现。
王仁瞻一脚踹翻货箱借力腾跃，快步朝着那几个水手追去，可栈桥上的水手突然转身掷出一物，王仁瞻扭身避过，却因为雨幕遮挡视线，胳膊还是被划出了一条口子。
再朝前看时，那几人已是攀上了船舷，商船离港，朝着海面远去。
王仁瞻驻足，捡起地上一枚铁钉，刚才他便是被这东西划伤了胳膊，他自己看了看伤口，流出的血液是鲜红的，看来他们并未在铁器上下毒。
“走，回去！”
王仁瞻带着人回到市舶司的时候，又有武德司人带着一个包裹回来，说是在另外一艘三佛齐的商船上搜到了东西。
包裹打开，是一摞账册，王仁瞻翻了翻，遂即递给王贻孙，“我看不懂这些，你来看看是什么？”
王贻孙管理市舶司多年，对于各国语言也有涉猎。
“是账簿。”王贻孙翻看之后神色严肃，“是今年来三佛齐劫掠的各国商船数目，我朝的...竟然还不是第一次，从前只以为是遇到了海难没能回来，原来竟然...”
“简直可恶！”薛惟吉闻言大怒，“三佛齐竟敢做出这种事，人心不足蛇吞象，他们这野心，也不怕被撑死！”
“还有这个...是南洋航海图...”其中一个账簿中间夹着另一张羊皮纸，航海图满剌加（马六甲）海峡被朱砂重重勾勒，看来这就是三佛齐的目的。
“牢里那些人，本官会命人审问，接下来几日，港口这些商船还要再查，本官会传信回京，同官家禀报此事。”王仁瞻站起身来，“本官再去港口看看。”
王贻孙不知王仁瞻还要去看什么，不过官家将这件事交托给他来查，他也不好插手，颔首见他离开后，才叹了一口气。
“市舶司为朝廷赚了不少银子，没想到这么快就被觊觎，满剌加要是被三佛齐控制，海商怕是得少七成！”
这边，王仁瞻刚走到市舶司门口，伞还没撑起来，斜刺里就伸出一只手将他拽了过去。
王仁瞻心下一凛，手刚按在刀柄上，却被一只强健有力的臂膀重重按住。
“王大人，是我！”
PS：暑假太忙了，两个孩子的事要忙，还有工作要做，更新不能及时，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