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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邀月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陈村长。
没想到他的反应更大了。
“拦网？！那是什么东西？用啥来做？”
卫邀月道：“铁。”
陈村长听完，摇头笑了起来，“你们盛都来的贵人就是不一般，张口就是铁！？咱们平头百姓买口锅都得攒半年的银钱，你叫我们拿铁来做什么拦网？？那不是要我们倾家荡产吗？！”
卫邀月当然也知道，在这个世界里，铁是不易得的矿产，拿铁来做拦网，简直是暴殄天物。
但是若不用铁丝制作，其余的材料，又有哪种能够拦得住落石呢？
她突然想到了一种材料——琅花。
当年陆望晴曾经跟她科普过，琅花的枝条十分坚韧，甚至有人会用它编织成马甲穿在身上，就像是一层软甲一般。
只是这琅花枝条要编织成足够大的网，要耗费太久太久，暴雨可等不了那么多时日。
但若是将琅花的纸条缠绕在现成的铁网上面，岂不是又增加了韧性，又能防止铁网日久生锈？
卫邀月又寻思了一番，道：“陈村长，你放心，这铁不用乡亲们出钱买。”
陈村长不太信任地打量了她一眼，“不用我们出钱，难道是你们出？”
“不。”
卫邀月笑着看向贺兰枭，像是在观察他的默契。
“这钱，朝廷会出的。”
贺兰枭确实有这份默契。
他只是点头“嗯”了一声，然后立马上了马车，准备起了纸笔，准备传书回盛都。
马车一路往李大娘家的方向去。
卫邀月看着他毫不犹豫地写着奏疏，不禁忍不住问：“贺兰枭，你知道我想说什么吗？这就写起来了？”
贺兰枭停了停笔，转头看她：“你刚才的意思，不就是打上了周恪私藏的那批铁矿的主意？”
人人都知道，周恪在苍山私铸过火器。
而这铸造火器，需要的不仅仅是火药，还有大量的铁。
这批查处的铁已经被运送到了盛都，现在正由兵部看管。
卫邀月认为这东西闲着也是闲着，不如为百姓做点好事。
没想到，贺兰枭居然问都不问一句。
“贺兰枭，你不质疑我的想法吗？”
贺兰枭浅笑着道：“我只觉得你的想法很好。”
卫邀月刨根问底：“好在何处？”
贺兰枭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反问起了她：“月儿，你可知道这批铁，陛下本是准备用来作何用处的？”
这是国家大事，卫邀月无从知晓。
“不知道。”
“军械军务乃一国之重务，每年朝廷不知要花多少银两在这上面。陛下已经决定将这批铁器重铸成兵器，送往北境卢家军军营。”
卫邀月愣了愣，尴尬一笑：“卢家军啊......那我岂不是断了我公爹的军用物资......？”
贺兰枭被她的模样逗笑了，摸了摸她的脑袋，宠溺道：“无妨。我想陛下和父亲，也会支持我们的想法的。”
要说卢风嘛，卫邀月倒是不怎么怀疑。
可景帝那边，她确实没什么自信。
“陛下看了这奏疏，怕是又要在奉宸殿里大骂我三百回合。他原本用来做大事的军械，被我盯上给村民用来拦落石......？陛下他一定觉得我是神经病。”
“不会。”
贺兰枭笃定道：“涉及百姓利益，陛下并非是那种闭目塞听之人。且我此前已经与陛下说过我的想法。想要天下安稳，百姓安居，并非只有战争这一条路。周恪私藏的铁矿，本是用来发动战争，然而若朝廷收回，反用于护佑百姓。这岂不是更加能展现我大景的仁德之政？”
卫邀月一直盯着贺兰枭，似笑非笑。
贺兰枭被盯得浑身发毛，“月儿，你为何一直这般盯着我？可是我哪处说的不对？”
“没有。你说的很对。”
卫邀月挑了挑眉梢，“只是我还以为……这次说服陛下，你又要用自己的性命相挟呢。”
贺兰枭一愣，“你都知道了。是陛下告诉你的？”
卫邀月已经忍了一路了。
她闷闷翻了个大白眼给贺兰枭。
“是啊。若不是我去问了陛下，我还不知道你居然这么大胆，居然敢拿这种事去威胁陛下！？你就那么相信陛下对你的爱重啊？！”
贺兰枭没有辩驳，只是低头一笑，“我答应了你的，一定会说服陛下。我对你的承诺，永远不会食言。”
自从卫邀月告诉了贺兰枭一切真相之后，贺兰枭看向她的眼神里，似乎总带着一丝无法抹去的悲伤。
马车周围加派的金乌军、贺兰枭半步不离的负心剑，都昭示了贺兰枭的担心。
卫邀月突然觉得，这一切对贺兰枭来说，都有些过于残忍了。
他生于这个世界，从来不曾怀疑过这个世界的真实性。
可卫邀月一来，将他前二十多年的世界观全部都推翻了。
家人朋友是假的，高山流水是假的，甚至于他自己，都是假的。
所有的事情都可以被人在暗中操控，他即便再努力，也保护不了自己最爱心的人。
怎么办呢。
连卫邀月自己都不知道。
晚饭的时候，她喝了一大碗李大娘端来的杨梅酒，早早便睡下了。
半夜口渴，卫邀月起身想寻口水喝，一起身，眼前却瞬间一黑。
长长的寂静之后，卫邀月听见了开门声。
“病人家属呢？卫邀月的家属在吗？”
妈妈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急切回答：“在这在这！不好意思医生，我出去买饭了。”
安静的病房中，有纸张翻动的声响。
“上个月，还有上上个月的账单，你们怎么还没有结清呢？冯女士，您应该是清楚的，我们知道你们家的情况，已经是减免了您的许多费用了。”
“我知道我知道……”
妈妈放下手中的购物袋，掏出来几个橘子塞在医生手里，“医生，我知道你们都不容易。你看能不能跟医院再打打申请？再给我缓几天？一个星期，我一定想办法把钱凑齐！”
医生的语气十分为难：“不是我们不想帮忙，是我们医院毕竟也是要运行的，困难的家庭很多，都想您这样，我们是要倒闭的啊。”
医生的脚步向病床走近了几步。
“阿姨，您看……您女儿在这儿也躺了两年多了，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医院的器材运转价格不菲，长久下来，也未必有效果……不如，您把女儿接回家里去？在家里躺着，也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