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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俱缟素(第1/2页)
“张婶、李婶,你们照顾好陈阿娘。”雷鸷对一旁的几个妇人说,“如果可以,给这姐妹俩清洗干净吧,她们本是极爱洁净的。”
众人的眼泪又落了下来,为这对可怜可爱的姐妹。
“人命关天,我总要当面问个清楚。”雷鸷的声音里带着不容动摇的坚决对薛副将等人说,“一味隐忍只会换来得寸进尺,雷家军若不能顾念子民也就不配称为雷家军了。”
“那……末将陪少将军一同前去。”薛副将没再阻拦,“不过咱们得事先把来龙去脉弄清楚,以免被动。”
陈家姐妹俩原本和城中的几个妇人相约午后到城外去挖草根,此时青黄不接,城中严重缺粮,人们自然要想法子多收集些能吃的东西。
城中的妇孺常到外头的荒坡上挖草根,或挖沙鼠的洞穴,把里头存的食物弄出来。
虽说是杯水车薪,可终究聊胜于无。
敖鹏的亲兵就是这个时候骑着马围过去的,那群人简直像山贼马匪一样,把两个姑娘掳上马就扬长而去。
其他人都被吓傻了,看着那伙人走远了才想起来进城向陈夫人报信。
陈夫人听了慌急得要命,偏偏这个时候雷鸷不在城中,她只好去求相熟的军士,陪她到敖鹏营中要人。
可他们连门都进不去,任凭陈夫人怎么央告祈求都没用。
直到两个多时辰以后,两个女儿的尸首才被丢了出来。
陈夫人几次晕死过去,最后彻底疯了。
敖鹏那边的军士却还不停地呵斥,将他们赶离了那里。
其中一个叫刘隆的士兵因为爱慕陈明玉,悲愤之下和敖鹏的士卒起了冲突,被打折了腿。
给敖鹏军中送柴的老苍头说,陈家姐妹不从,陈明珠甚至抓伤了敖鹏。
敖鹏一怒之下便命人拔了姐妹俩的手指甲,还把她们丢给手下的士卒凌辱。
抢走陈家姐妹的那些人为首的两个是崔宝鼎和厚福礼,也是活脱脱的一对败类。
他们均是世家子弟,都是随着敖鹏来混军功的。
这群人就像是笼罩在片云城军民头顶的阴云,只要他们在,就永远不会有晴天。
“少将军,这个敖鹏不但狡猾,而且无耻。”林副将说,“他一定会把罪责推卸得干干净净。”
“陈家姐妹不能白死,我知道难以完全讨回公道,可也要尽力而为。”雷鸷此时已经比之前冷静了许多,“如果这次放任不顾,接下来还不知道有多少人遭遇毒手。”
雷鸷握紧了手中的长枪,在心中发誓:终有一日,她要送敖鹏这尊瘟神去见阎王!
敖鹏的营帐在城中东南,地势最佳。
里头不但有马场蹴鞠场,还有戏台。
侍卫拦住雷鸷一行人:“入内者卸掉全部武器,否则一例军法处置!”
雷鸷交出自己的长枪,冷着脸走了进去。
此时虽已是三月末,可此地依旧寒冷,敖鹏却只穿了一身轻薄内造提花绸中衣,懒散地坐在黄杨大圈椅上,听京城带来的歌姬唱曲儿。
他的屋内暖如春日,镀金熏笼里烧着上好的兽碳,焚着贵重的龙涎香。
敖鹏生得人高马大,一张脸上满是麻坑,这是幼年得天花落下的。
他的眉毛有些秃,眼睛狭长,永远闪着毒蛇一样的幽光。
卻偏偏生了一雙女人的手,小巧綿軟,白皙柔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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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鸷进了门便冷着脸质问:“敖鹏,你身为监军却残暴百姓,视国法军规为何物?!”
敖鹏闻言不屑冷笑:“两个黄毛丫头而已,既然不肯服侍我,就拿来犒劳犒劳我手下的将士,有何不可?”
“这话你可敢当着圣上和文武百官的面说出来吗?你只不过在这山高君远之地作威作福罢了。”雷鸷真想一枪挑了他。
“本监军怎么样都轮不到你来多嘴,”敖鹏嗤笑,“你以为我喜欢来这鸟不拉屎的鬼地方吗?我何尝乐意离开京城?说起来,你娘和你两个妹妹也在京城,据说你那小妹很是个妙人儿……”
“住口!敢亵渎我妹妹,我绝不饶你!”雷鸷目光森然欲杀人。
“别做梦了,”敖鹏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说,“你以为你是谁呀?!别以为你打扮成男人的样子上过几次战场就真的是什么狗屁少将军了,像你这样的母大虫给我暖床都嫌硬!”
说着他用那双蛇眼在雷鸷的胸前和腰胯上慢慢扫过,他的眼神又冷又黏,令人胆寒欲呕。
“不过要是剥了你这身衣裳,捆住手脚塞住嘴,似乎也别有一番味道!”敖鹏摸着下巴,像品评牲畜一样品评着大周的女将军。
雷鸷抓住敖鹏的衣领,将他从椅子上提起来。她的手筋骨虬结,满是老茧,她的目光冷肃如刀:“闭上你的臭嘴,你这猪狗不如的东西!陈家姐妹的事不会这么轻易就了了,是谁把他们两个带走的,必须交出人来!”
“呵呵,我说是她们两个主动走进来的,你信不信呢?”敖鹏无赖地说,“毕竟她们又不是没长着脚。”
“我知道是崔宝鼎和厚福礼,”雷鸷道,“还是那句话,人命关天,我不会善罢甘休的。”
“呵,人命关天,可她们两个是自杀的呀!”敖鹏扎煞着两只手一脸无辜地说,“你要知道,在你面前我是不屑说假话的。”
陈明珠陈明玉姐妹俩的确是自杀,她们受辱不过,一心求死。
敖鹏这些奸险小人自然清楚她们心中所想,于是在凌辱完这对姐妹之后,刻意把刀放在她们面前。
结果可想而知。
雷鸷看着敖鹏胸口的抓痕,一松手又让他跌回椅子里:“在你面前我也不屑说假话,因为你递的折子,京城的使者至少有半年不会到这里来,你自求多福吧!”
从敖鹏的营房里出来,已是满天星辰。
大漠的天空浩瀚无垠,永远是那样的干净。
雷鸷深深吸了几口寒凉干燥的夜风,发热的头脑也渐渐冷静下来。
“少将军,接下来该怎么办呢?”薛副将问。
“把陈家姐妹装殓好,送到监军营来。全城军民,自愿来的皆着缟素,在此为陈家姐妹举哀!”雷鸷道,“让敖鹏和铁甲军都看看,他们已经犯众怒到了何等地步!”
大漠的夜晚格外寒冷,须得穿上棉衣御寒。
可即使这样,城中除了戍守的士兵、卧床的老人,还有襁褓中的孩子,几乎所有人都穿着白衣围聚在监军营前。
雷鸷在这里为陈家姐妹设灵堂,她自己也是一身缟素。
她和所有人一样,心痛又愤怒。可她毕竟是少将军,父亲不在,她就要挑起大梁。
她努力压制着,不让自己意气用事。
但她就是有仇必报的性子,纵然百折也绝不屈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