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记住【笔趣阁】
biquge543.com,更新快,无弹窗!
我为什么没有动手?
许尽欢冷冷一笑,笑容里嘲讽意味十足。
“首先,我不想请杀手。
这个仇是替我父母报的,所以手刃仇人这种事情,必须是做儿子的亲自动手,才有意义。
其次,你是高高在上的侯爷。
我虽有家财万贯,却只是个画院的学生,这个世道,钱在权力面前,一文不值。
侯爷出行,侍卫开道,前呼后拥,我虽然离你很近,却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再者,报仇雪恨就一定要杀了你吗?
死是这世上最简单的事,脖子往绳里一套,脚一蹬,就能见着阎王,但活着却是千难万难。
我就在心里琢磨着,有没有一种办法,能让你这个高高在上的宣平侯爷,生不如死呢?
对了……”
许尽欢仍是笑:“我进京的第二年,你们陈府有三个下人,被我砸银子收买了,所以那几年,你在府里的很多言行,我都知道。
我收买他们目的也很简单,找出你陈漠北的弱点,一击即中。”
这话一出,别说陈漠北狠吃一惊,就连陈器,都惊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的个娘咧。
许尽欢的报仇,可不是闹着玩的。
他是有计划,有步骤,真刀真枪地干的。
“许、尽、欢……”
“这就咬牙切齿了?”
许尽欢被陈漠北脸上的狰狞逗笑了,好整以暇地放柔了声音。
“别急,还早了点。”
真正的转折,是他救下吴酸的那个雨夜。
当吴酸的脸,第一次出现在许尽欢眼中时,他就知道这个人和他有渊源。
“陈漠北,不知道后来刘恕己查我,有没有对你说过,我七岁之前都在船上生活,没有下过岸。
船上有个倭寇,不喜欢和人说话,整天拿着一支笔,沾些海水,在甲板上描描画画。
我最开始学画,就是跟他学的。
他教我教得很耐心,脾气也算温和,只有一个毛病,就是见了漂亮女人走不动路。
他头一回见到我娘,就对我娘起了色心,后来是被我爹打服帖的。”
许尽欢毫无笑意地勾起了嘴角。
“这世上,大部分的儿子都像娘,但也有少部分例外。吴酸的长相,几乎就是和这个人共用了一张脸。”
共用一张脸?
陈漠北彻底呆住了。
那么也就是说……
“其实我从见到吴酸的第一眼起,就知道他是那个人的后代,所以,我才救下他。”
许尽欢微微低下头。
“我五岁那年,海上刮台风,一个浪打过来,船翻了,是他一把拽住了我。
所以,刚开始接触吴酸,我没有别的目的,更没有想过要利用他什么,就是单纯的朋友,兄弟。
是一年后,他喝多了酒,对我说要报恩老侯爷,还说是老侯爷收留了他,我才动了心思。”
许尽欢永远记得,自己听到这句话时,似乎有什么东西掐住了他的咽喉,让他喉咙发堵,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扔下醉得不省人事的吴酸,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家,把这个消息告诉了罗叔。
罗叔听完,扑通一声跪下,连喊了三声“苍天有眼”。
吴酸是倭寇的后代;
老侯爷收留了他;
不就等于老侯爷收留了倭寇的后代吗?
许尽欢一直很奇怪,以吴酸倭寇后代的身份,怎么可能活下来,还进了兵马司。
这下,统统有了答案。
“陈漠北,那个晚上,我兴奋得一夜没有睡。
我心想,你们陈家终于有把柄落在了我手上,天道有轮回,我爹娘的仇,终于可以报了,哈哈哈……”
笑声在所有人耳鼓中震荡,震得人心头怦怦直跳。
尤其是陈漠北。
他怎么都没想到,早在吴酸为他们牵线搭桥前,许尽欢就洞察了一切的秘密。
许尽欢只要把这个消息递到锦衣卫,锦衣卫肯定能察到些蛛丝马迹。
别的不说,只亲爹私藏倭寇这一个罪名,就能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陈漠北眼中射出锐利的光,还是那句话:“你为什么还是没有动手?”
是啊,我为什么还是没有动手?
那个时候我和徐行的关系已经很好了,以他眼里容不下沙子的性子,是绝对不会坐视不管的。
退一万步说,就算徐行不管,锦衣卫那头也会认真查一查。
牵扯到倭寇,便不再是内斗了。
许尽欢嘴角又是一抹自嘲般的苦笑。
“陈漠北,要不你猜一猜?”
“是因为你许尽欢和吴酸相交已有两年,事情一旦露出来,吴酸也要跟着倒霉,而吴酸的亲爹……”
陈漠北沉吟片刻:“虽然是倭寇,却曾经教过你画画,还对你有一拽之恩。”
许尽欢摇摇头:“你说的这些,跟我爹娘的仇恨比起来,不值一提。”
陈漠北咬了下后槽牙:“那是什么原因?”
“是我突然想知道……”
许尽欢语气颇为平静:“是什么理由,让陈良平敢收留一个倭寇的孩子?”
陈良平来东南,就是为了打击倭寇,打击海盗。
他连我爹娘这样举白旗投降的华国人,都没有放过,竟然会收留倭寇的孩子?
太匪夷所思!
他难道就没有细想过,万一有一天,这桩事情被人拿出来,大做文章,他要怎么向皇帝交代,向朝廷交代,向天下人交代?
是因为那个孩子的身上,有一半是华国人的血?
是因为那个孩子是无辜的?
还是有别的隐情?
“我就想着,这个把柄既不会没有,也不会跑掉,不如就先放一放,我要先摸一摸,他陈良平到底是人是鬼?”
许尽欢看向陈漠北的目光,突然用了几分力道。
“而据我所知,你对你爹陈良平,很是崇敬,他让你往东,你绝不会往西。所以,我才让吴酸在中间牵线搭桥,当然,我也有一点私心。”
陈漠北:“你的私心是什么?”
许尽欢看着他。
“五年的暗中观察,暗中打听,我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的脸上,除了冷漠,再没有别的表情。
也没有见过,堂堂侯爷,连逛个勾栏,都是独来独往。”
他微微一笑道:
“陈漠北,我就想近距离看一看,你这个高高在上,一脸冷漠,一脸清高的宣平侯爷,内里到底是个什么货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