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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府。
内宅。
“夫人,卫府大爷求见。”
他怎么来了?
袁氏一个头,两个大,脸上都是为难。
把人请进来吧?
上回卫家大奶奶来,老爷就已经很不高兴了。
不把人请进来吧?
人家卫大爷难得上门,却吃了个闭门羹,实在不像话啊。
婢女见袁氏为难,又添上一句。
“夫人,卫府大爷说了,他来这一趟,主要是惦记十二爷,见不着十二爷,他就在咱们侯府角门外支个棚子住下了。”
袁氏在这一瞬,才清楚深刻地认识到,曹金花这么好的人,为什么没逃出卫大爷的魔爪——
这男人会死缠烂打啊。
卫大爷可以不顾脸面,但侯府还是要脸的,更何况人家是为十二来。
“你去把人请进来,往老爷书房那头带。”
“是,夫人。”
袁氏理理衣裳,往头上插了一只金簪,再往脸上抹了点胭脂,盖一盖气色,也往书房那头去。
两行人在游廊的尽头碰上。
卫泽中一看袁氏亲自来迎,蹬蹬蹬上前。
“夫人啊,我昨儿夜里做了个梦,梦见十二把侯府的天捅了个大窟窿,把我吓得啊,活生生给吓醒了。”
袁氏心头咯噔。
这卫大爷天天往寺庙里跑,道观里跑,难不成还真的沾了些仙气?
别说,这梦还挺应景的。
小畜生把他爹气成那样,不就是捅了侯府的天吗?
卫泽中一看袁氏的脸色,决定火上添把油:“我越想这个梦越不对劲儿,就替十二扔了个六爻,夫人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
“凶啊!”
袁氏的心一下子吊起来,声音都有些打颤了:“卫大爷,这凶应哪桩事啊?”
我哪知道应哪桩事啊。
我就随口胡诌的。
卫泽中不得不装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袁氏急得一跺脚,“卫大爷,你倒是说啊。”
“真说?”
“说!”
卫泽中悠悠望向远空,然后装模做样地叹了口气:“我估摸着应他们父子二人的事。”
哎啊啊。
竟然被他说准了。
袁氏急道:“这梦可有什么破解之法没有?”
“这……”
卫泽中故作犹豫:“我先看看人,看看人再说。”
袁氏果然上当:“他在他爹的书房罚跪呢,你跟我来。”
卫泽中看着袁氏急匆匆的脚步,低下头,偷偷扯出一记得意的笑。
大爷我是撒泼打滚的料吗?
错。
是装神棍的料。
这笑刚浮上嘴角,还没有咧到耳后根,有个侍卫飞奔过来。
“夫人,大事不好了,十二爷他,他杀出来了。”
袁氏直接听呆了。
什么叫杀出来?
侍卫一看夫人愣住,忙道:“他拿着老侯爷的刀,要杀出院子,逃出陈府,他还在院子后面点了一把火。”
小畜生还敢放火?
无法无天了!
袁氏身子摇摇欲坠,“刘,刘管家呢?”
“刘管家已经赶过去了,夫人您也快点过去瞧瞧吧,十二爷这回像是动真格的了。”
袁氏二话不说,拎起裙角就往书房那头跑。
卫泽中赶紧跟过去。
乱中好做事。
他一会就趁着乱,在十二耳边一通说,这一趟的任务就算完成。
完美!
两人刚跑到院外,就听到院子里传来刘恕己的一声暴喝。
“陈十二,放下刀!”
“不放!”
“再不放,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哼,今儿个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你刘恕己要是敢挡,十二爷我连你一块杀。”
“小畜生,你是想活活把我气死啊。”
袁氏急得一边骂,一边冲进院里。
进到院里,她突然脚下一个踉跄,紧跟在身后的卫泽中,吓得赶紧伸手扶住。
院里,已经剑拔弩张的两个人同时一怔。
陈器:“……”干爹怎么来了?
刘恕己:“……”夫人怎么来了?
袁氏脸上的汗不知道是跑出来的,还是急出来的。
她顾不得喘气,厉声道:“陈十二,你把刀放下,听娘话。”
“娘放我出去,我就把刀放下。”
我要能做得了主,还用等到现在。
袁氏先是脸色一变,正要再骂,想着这小畜生吃软不吃硬,忙把声音放软了。
“你看看谁来了?你干爹来了,来看你的。你有什么话,好好和你干爹说说。”
陈器直眉愣眼地看着卫泽中,突然一跺脚,说了声:“晚了。”
晚什么晚。
不晚。
袁氏用力推了卫泽中一把,“他干爹啊,你赶紧帮着劝劝这孩子吧,这孩子一向听你的话。”
卫泽中被冷不丁一推,脚下一哧溜,直接哧溜到了陈器的面前。
目光对上。
卫泽中直觉这孩子的眼神,好像不怎么对。
众目睽睽之下,他来不及细想,只有上前一步,摆出一副语重心长的长辈模样,“十二啊……”
话,戛然而止。
一把生了锈的大刀,横在了卫泽中的脖子上,紧接着,陈十二脚步一闪,身子贴上来。
“一个个的都给我闪开,谁敢拦,我弄死他!”
话落,刀锋往卫泽中的脖子上一压,血一下子就渗出来。
这变故,快得连一旁的刘恕己都感觉猝不及防。
谁能想到,小畜生杀疯了,拿他干爹做人质。
而且还动了真格的。
他干爹痛得嘴唇抖了几抖,好像是有什么脏话要喷涌而出。
最后喷涌两出的,却是两行热泪。
娘的。
我扯什么谎不好,非要扯什么凶,应什么父子。
这不,应到自己身上来了。
报应啊!
刘恕己一看卫大爷疼的眼泪都流出来,怕有个好歹,只有一咬牙:“都让开。”
他一发话,侍卫们呼啦闪开。
陈器二话不说,一手拿刀,一手拽着已经两腿发软的卫泽中,就往院外冲。
“儿子!”
袁氏追过去,冲陈器大喊一声,“出了这个门,后果是什么,你可要想明白了。”
陈器脚步一顿,扭头看着袁氏,冷笑道:“有什么想明白,想不明白的,大不了我不回这个家!”
“你……”
袁氏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护着的儿子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气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你这个畜生啊,连娘的话都不听了,白眼狼,白眼狼啊!”
刘恕己看看畜生远去的背影,再看看地上的夫人,不知为何,右眼皮突突地跳。
左跳财。
右跳灾。
他赶紧朝身后的心腹招了招手。
心腹机灵地走上前。
刘恕己压低了声音:“立刻把这事回禀给老爷。”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