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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门长老千里传音,一旁二人腰间令牌在同一时刻产生震颤。
萧宝申察觉到腰间令牌颤动,于是立刻从地上蹦了起来。
“宗门传信了,定是长老前来支援,你等死吧!”他厉声开口,随即将一旁上官蕴拉了起来,自信道:“师妹,我等不必再度装死了,宗门传信来了。”
上官蕴有些后怕地缓缓站起。
不过她可不和萧宝申一样,不敢再有这自信狂妄的心思了,人家还在,宗门尚未到来,实在不敢再开口,随即有意无意地靠近楚然身旁,这里安全......
沈知白没再理会那台闹脾气的轮椅,只是抬手将窗扇推得更开些。晨风涌入,带着初言草特有的清冽气息,拂过他额前斑白的发丝。他望着天边渐次晕染的橙红,忽然觉得这光不像日出,倒像一场燎原之火自极北烧来,一路点燃冻土、冰川与沉默了三十年的山河。
许绾端来一碗热粥,放在院中石桌上。“小满昨晚说梦话时,提到了‘外婆’。”她坐下,声音轻了些,“你说……她听见的那些声音里,会不会有她的亲人?”
沈知白搅动着碗里的米粒,没抬头。“净心教第一次‘清梦’,抹去的是整座城的记忆。三千七百人,无一幸免。名字被焚,骨灰混入祭坛砖瓦,连坟都不准立。”他顿了顿,“可记忆石碑不会骗人。既然她喊了‘外婆’,那就说明??那个女人的声音,还在风里飘着。”
许绾指尖微颤:“你是说,小满的亲人在那场清洗中……”
“极大概率已经死了。”他说得平静,却不是冷漠,“但死前最后一句话,卡在了天地法则的缝隙里,等了二十年,终于被她听见。”
两人沉默良久。远处钟声再度响起,三响之后,南陵城的街巷开始有了动静。早起的孩童背着书包跑过青石板路,手中攥着昨夜写好的纸条,奔向街角新立的言亭。那是第一批试点启言所,由朝廷拨款、民间共管,墙上已贴满了字迹各异的告白:
>“我偷看过同桌的情书,但我没嘲笑她喜欢一个穷书生。”
>“我知道夫子考试泄题,可我没举报,因为我爹求了他十年才让我入学。”
>“我想辞官回家种田,可我不敢说,怕被人笑没志气。”
这些话不再消失,每日清晨都有专人抄录送往回音阁。而今晨的第一批答复也已张贴出来,朱笔批注清晰可见:
>“谢谢你说了真话。下月科举将设匿名监考,请你继续监督。”
>“你的父亲若还健在,请代我们向他致谢:他的孩子勇敢了。”
>“种田不丢人。农部已在筹备‘归耕令’,三年内返乡务农者免税。”
许绾看着那些回复,眼眶又热了。“原来被人听见的感觉,是这样的。”
“所以我们要让更多人敢说。”沈知白站起身,轮椅自动滑到身后接住他,“接下来三个月,我要亲自走一趟北境。带小满去古城遗址看看。”
“她还没醒!”
“正因为她没醒,才更要带她去。”他望向屋内沉睡的女孩,“那些预?石板选中了她,不是偶然。它们感知到了她体内流动的共言之力??那是从共言桥残魂中剥离出来的‘听觉本源’。只有她能唤醒封存的未来之声。”
许绾咬唇:“可你也说了,源头不在人间。”
“正因为如此,才不能让朝廷独占这批石板。”他冷笑一声,“你以为陛下真的悔过了?他派使者送来木匣时,暗中还跟了十二名影卫,想趁我们研究时夺走核心数据。要不是轮椅提前察觉,撞翻了供桌引燃香炉,他们现在已经得手了。”
许绾震惊:“它……救了我们?”
沈知白斜睨身下的轮椅,语气复杂:“这家伙虽然不正经,但比某些人忠心得多。”
轮椅“吱呀”晃了晃,椅背上的刻字竟微微发烫:**“正义从不迟到!”**
就在这时,屋里传来??声。
两人同时转身。只见小满的手指动了动,睫毛轻颤,像是要醒来。许绾急忙冲进去,蹲在床边握住她的手。沈知白紧随其后,屏息凝神。
片刻后,女孩缓缓睁眼。
瞳孔起初涣散,随后聚焦,映出许绾含泪的脸。“绾姨……”她嗓音沙哑,像许久未用。
“醒了!她醒了!”许绾回头大喊,声音都破了。
小满试图坐起,却被沈知白按住肩膀:“别急,你睡了六天。身体需要时间适应。”
“我……做了很长的梦。”她喃喃,“很多人在说话,有的哭,有的笑……还有一个老奶奶一直叫我‘囡囡’。”她顿了顿,眼泪突然滚下来,“她说她对不起我妈妈,没能拦住她嫁给那个人……她说她在冰底下听得见我喊她……”
许绾捂住嘴,泪水决堤。
沈知白却神色凝重:“你能记住她说的话吗?”
小满点头:“她说……‘真相藏在第七块碑的背面,用血才能看懂’。”
三人皆是一震。
那十三块预?石板中,唯独第七块异常厚重,正面空白一片,背面则布满裂纹,考古队尝试多种方法都无法读取内容。
“她不是梦见的。”沈知白低声道,“她是直接接收了来自远古的讯息波??和当年共言桥的功能一模一样。”
许绾颤声问:“所以……小满真的成了新的‘桥’?”
“不。”沈知白摇头,“她是桥的‘耳朵’。真正的桥,是我们每一个人愿意倾听的心。”
小满眨了眨眼,忽然笑了:“我还听见别的事。”
“什么?”
“北方有个地方,每天半夜都会响起童谣。”她歪头回忆,“歌词是:‘月亮落井里,谎言浮上来,谁要是捞它,舌头会烂掉……’”
沈知白脸色骤变。
“怎么了?”许绾问。
“这是失传的《禁语谣》。”他沉声,“只在净心教内部流传,用来警告叛徒。据说唱这首歌的人,会在七日内失声,最终化作石像。”
“可小满刚才是清醒地说出来的!”
“因为她不是‘说’,是‘转述’。”他目光深邃,“她听到的是某个被困者的呼救??有人正在北境被迫吟唱这首禁曲,而他的声音穿越时空,找到了她。”
空气仿佛凝固。
“我们必须去。”小满挣扎着下床,脚步虚浮却坚定,“外婆的声音是从那里来的,那个唱歌的人也在那里,还有……第七块碑的秘密。”她看向沈知白,“您说过,不是所有真相都该由孩子承担。但现在,我已经听见了,就不能假装没听见。”
沈知白久久注视着她,终于点头:“好。但我们得做好准备。”
三日后,一支小型队伍悄然离开南陵。
领头的是沈知白,轮椅被改造过,底部嵌入三枚初言草晶核,可在雪地自行滑行;许绾背着药箱与符纸卷,腰间别着一把桃木短剑??那是她师父留下的遗物;小满裹着狐裘,颈间挂着一枚由共言桥碎石打磨成的吊坠,能稳定她的精神波动。
随行的还有两名自愿加入的启言所记录员,以及一位曾参与北境勘探的老向导。
马车穿过霜雾弥漫的关隘,越往北行,天地越静。树木枯瘦如骨,河流冻结成黑玉般的带子。偶尔可见废弃的村落,屋檐下悬挂着风铃状的金属片??那是旧时梦引坛残留的控心装置,如今早已锈蚀,却仍散发着令人不适的低频嗡鸣。
第五日傍晚,他们抵达古城遗址外围。
营地已由朝廷先遣队搭建完毕,帐篷林立,篝火通明。一名文官模样的中年男子迎上前来,拱手道:“沈大人,您终于来了!第七块碑……昨夜自己发热了。”
沈知白眯眼打量对方:“你是礼部郎中崔明德?我记得你三年前反对设立失语者名录。”
崔明德尴尬一笑:“时移世易,如今我也明白,有些话堵不如疏。”
沈知白没接话,径直走向中心营帐。掀帘而入,只见十三块石板悬浮于阵法中央,由灵力维持平衡。其中第七块果然泛着诡异红光,表面裂纹如蛛网蔓延,隐隐有血珠渗出。
小满走近,伸出手。
“别碰!”崔明德惊呼,“昨儿有个学徒试了一下,手指立刻溃烂!”
沈知白却拦住他:“让她试试。”
小满掌心贴上石碑。
刹那间,整座营地剧烈震动。其他十二块石板齐齐转向第七块,投射出一道螺旋状光束,汇入碑体。碑面裂纹迅速扩展,竟如活物般蠕动重组,最终形成一行古老文字:
>**“以至亲之血,启真实之门。”**
众人骇然。
“什么意思?”许绾问。
沈知白盯着那行字,声音冷得像冰:“意思是……必须用亲人之血激活它。而小满的亲人,早在二十年前就被灭口。”
小满却忽然笑了:“不一定哦。”
她抬起手腕,在掌心轻轻一划。鲜血涌出,滴落在碑上。
没有惨叫,没有溃烂。相反,那血如同被吸收一般,迅速渗入碑体。紧接着,整块石板轰然翻转,露出背面??
一面密密麻麻刻满了人名。
每一个名字下方,都标注着一句话:
>林氏阿娥,临终言:“我女儿小满,最爱吃桂花糕。”
>陈守义,断气前低语:“我不是奸细,我是回来报信的。”
>苏婉儿,被拖入地牢前嘶喊:“孩子不是皇子的,是教主的!”
>……
足足上千个名字,全是当年“清梦”事件中的遇难者!而排在最顶端的,赫然是:
>**江心兰(小满之母),最后之言:“请告诉我的孩子,我不是抛弃她,我是为了保护她不说出那个秘密。”**
小满跪倒在地,泣不成声。
沈知白扶住她肩头,眼中亦有水光闪动。他终于明白??这不仅是预言石板,更是**亡者的遗嘱碑**。净心教以为抹去记忆就能斩草除根,却不知最深的真话往往诞生于死亡边缘,而这类话语,最容易突破时空壁垒,留存于天地共鸣之中。
“母亲……”小满抽泣着,“你说的秘密……是什么?”
就在此时,第七块碑再次震动。
血字浮现,逐行显现:
>**“净心教供奉的‘梦神’,并非神明,而是外来意识体。它靠吞噬人类的真实情感维生,故惧怕真话。共言桥之所以强大,因其汇聚万民真心,形成反噬屏障。若放任不管,十年之内,整个东洲都将沦为它的精神牧场。”**
>
>**“唯一破局之法:集齐‘听者之心’、‘言者之血’、‘守桥之人’,重启共言桥。”**
>
>**“小满,你是听者之心。沈知白,你是守桥之人。而言者之血……在北方寒潭深处,沉睡着最后一个自愿说出真相而不死的人。”**
字迹显现完毕,石板光芒渐弱,最终恢复沉寂。
帐篷内鸦雀无声。
良久,许绾才开口:“所以……我们要去找那个活着的‘言者’?”
沈知白点头:“而且必须赶在朝廷之前。崔明德刚才表现得太配合了,反而可疑。他背后很可能还有净心教残余。”
话音未落,帐外突然传来骚动。
一名士兵跌跌撞撞冲进来:“报!西侧营地……发现尸体!全身僵硬如石,嘴里……嘴里长出了花!”
众人疾步而出。
只见雪地上躺着一具男尸,面容扭曲,嘴唇裂开,一朵耳形花从他口中绽放,花瓣洁白,脉络泛金。
沈知白蹲下查看,神色剧变:“这是‘言蚀症’??强行压抑真话导致灵魂反噬的症状。但他已经死了,为什么花还在生长?”
小满靠近,忽然伸手触碰花朵。
一瞬间,她眼神涣散,嘴唇微动,吐出一段陌生女声:
>“你们找不到寒潭……因为地图本身就是谎言。真正的入口,在哭泣的石像眼里……每百年开启一次,下次……就在今晚子时。”
声音戛然而止。
小满昏厥过去。
沈知白一把抱住她,发现她体温异常升高,颈间吊坠竟出现细微裂痕。
“她接收的信息太强了。”许绾焦急道,“必须休息!”
“来不及了。”沈知白抱起小满,对众人下令,“收拾东西,立刻出发。目标:北方哭像峰。”
队伍连夜启程。
途中,轮椅突然停下,椅背浮现新字:**“前方有埋伏,绕行东谷。”**
沈知白毫不犹豫调转方向。果然,半个时辰后,斥候回报,原定路线发现数十具机关傀儡,正是净心教特制的“缄默猎手”,专为猎杀言者而生。
子时将至,他们终于抵达山巅。
一座巨大的石像矗立风雪中,面容模糊,双眼处各有一道深穴,宛如泪坑。传说此像是远古一位敢于直斥神明的先知所化,死后双目化为通往真实之界的门户。
“就是这里。”沈知白放下小满,点燃三支血香,插于雪地。
刹那间,狂风骤停。
石像左眼缓缓流出赤色液体,如血泪般滴落,在地面汇聚成一条发光小溪,蜿蜒指向山腹隐秘洞口。
“走!”
众人鱼贯而入。
洞内温暖如春,四壁生长着无数耳形花,层层叠叠,仿佛整座山都在倾听。尽头是一汪幽蓝寒潭,水面平静如镜,倒映着星空般的符文。
而在潭心浮着一人。
白衣胜雪,长发披散,胸口微微起伏??竟然还活着!
他的脸上戴着一张银质面具,刻着“永不言谎”四字。
沈知白声音颤抖:“……师兄?”
那人缓缓抬头,透过面具缝隙望来,眼中竟无瞳孔,只有一片流转的星河。
他开口,声音如同千万人齐诵:
“知白,你终于来了。”
“我是最后一个守桥人。”
“也是……言者之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