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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枉死城中
此时此刻，莫说是姜文远困惑，便是我自己也觉得有些像在做梦。
我没想到，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龙雷声势浩大，气象万千，而龙渊斩出的那道龙形剑气同样超凡脱俗。
此刻，门户已经洞开。
苦寻不到的山谷入口，再也瞒不过我的神念洞察。
“姜大哥，你还要随我下去么？”
“当然。”
“下面已经演化为一方鬼域，凶险莫测，我未必能护你周全。”
“我不怕，你也不用时刻担心我的安危，如果我成了你的累赘，你不用管我只管做你的事就好。”
“姜大哥……”
“叶岚，我知道我们武者在你眼中与蝼蚁无别，但我记得你先前说过，要我提醒你切莫堕入心魔，所以就让我陪你走下去吧。”
“姜大哥，你永远不会是我的累赘，因为我们是朋友。”
“可我实在帮不上你。”
“我需要你。”
是朋友，就永远不会成为累赘。
鬼域中心神最容易错乱，而我因为命格特殊，极容易犯下杀过。
古往今来，以杀证道者多半都没有好下场。
原因就在于杀戮是原罪。
最容易堕入魔道。
半月别墅的杀戮之后，我做过好几次噩梦。
梦里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我提着龙渊剑，全身都被鲜血染红，天地都仿佛变成了血红色。
战龙在野，其血玄黄。
我不晓得自己身在何处，可又觉得梦里的场景似曾相识。
就好像，我曾经也这般厮杀过一场。
周围都是敌人，我身边却无一个朋友，没有人和我并肩作战。
每次从梦中醒来我都会惊出一身冷汗。
所以我才和他们说，我需要他们与我同行，提醒我人性的存在，我真怕自己因杀过堕入魔道。
杀过，就是我最大的心魔。
我怕我杀生太过，忘记了自己是谁。
大风雨过后，鞋袜都被污泥掩埋，我也懒得再穿就这么赤脚走路。
才下过雨，山间到处是乱石。
黑暗中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的很艰难，我还好，姜文远跌跌撞撞的看得我直摇头。
方才那一剑令我真炁透支不少，此刻也不能以真炁带他御风疾行。
约莫走了半小时的时间，我们终于抵达山谷入口。
这入口开在巨门位置。
巨门也就鬼门，因为鬼域已经成形，这里赫然也成了真正的鬼门。
我还能瞧出是幻境，姜文远的人已被彻底震撼到了。
因为他看到的是一座城关。
巍峨的城门直插苍穹，又似从幽暗大地突出来的一根骨刺。
阴森诡异，显得格外突兀。
这座城关本不属于凡间，而是通往幽冥的门户。
城门采用叠怨砖结构铺成，每块石头都像是浸透了怨魂的血泪，黑暗中泛着幽幽清光。
石头缝隙，隐约可见一张张鬼脸。
它们或张牙舞爪或低吼咆哮，仿佛随时会破石而出。
城门两侧，耸立着两尊石像。
左边是狴犴，右边是饕餮，两大凶兽雕刻的栩栩如生，令人不寒而栗。
身在南岭群山深处，陡然望见这座城关。
任谁都会精神恍惚。
恍惚过后便是惊恐，因为这座城关怎么看都像是通往地狱的入口。
“叶岚，这是……什么地方？”
“上面有字。”
姜文远顺着我的手指看向城关上方的匾额，匾额上有字。
字迹因为有些模糊，但细看还能认出。
“这是枉死城？”
“并不是真正的枉死城，鬼王宗的障眼法。”
真正的枉死城，绝不会在人间出现，而且城门也绝不是这般简陋。
这座城关，是鬼域演化而成。
站在城门外，依稀听见城墙内传来阵阵凄厉的哀嚎。
声音凄惨，令人毛骨悚然。
横死之人地府不收，这些怨魂会被打入枉死城，枉死城无一善终之鬼。
“叶岚，城里有什么？”姜文远恻然问道。
“有鬼，很多很多鬼。”
姜文远咽了口唾沫，说道：“叶岚，你可别吓我。”
“吓你作甚，而且我可以保证，里面都是厉鬼凶魂，吃人不吐骨头，说不定还有鬼兵大将。”
“叶岚，我们真要进去？”
“总不能空手回去，不然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你一点都不怕？”
“我也怕，我怕到时候真的顾不上你。”
姜文远纠结起来。
其实我说的也是实情，倘若里面真有鬼兵大将，我未必就能顾得上他。
我没多做解释，迈步朝城门走去。
漆黑的城门，沉重的仿佛亘古未曾开启，又仿佛随时会放出无数怨魂。
我知道城门背后等待我的是什么。
龙渊剑也知道。
它甚至比我更清楚，当初在剑池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
剑终究是杀伐之兵，它没有选错主人。
我站在城门前，正要开门，身后传来姜文远的声音。
“叶岚，等一等。”
“嗯？”
“我要和你一起进去。”
“姜大哥，怎么你现在不怕了？”我笑着问道。
“人生自古谁无死，死有什么可怕的，再说了就算死我也要做个鬼雄。”
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
姜文远的顾虑和纠结，我心里一清二楚，我很早就知道自己擅长共情。
所以，才只想一个人沉浸在道中。
万事万物的存在，都起源于阴阳对立，若能精神独立则万事消亡。
我轻轻一推，门开了。
阴风刺骨扑面而来，滔天鬼气令人彻骨生寒。
“姜大哥，请与我同行。”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