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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眼看着那些被烧着的北狄铁骑乱跑,甚至已经影响到了大部队。
有的无意识地冲进队列,引发更大的混乱。
更有人将人抱住,两人一起滚倒在地,很快就变成了两股纠缠在一起的火团。
空气中弥漫着烤肉的气味,令人作呕。
百夫长咬着牙道:“射杀他们,给这些兄弟们一个痛快。”
这个命令像刀子一样割着他的喉咙。百夫长说完就剧烈咳嗽起来,也不知是被烟呛到,还是因为内心的痛苦。
听到命令的北狄铁骑们纷纷开弓,将这些四处乱跑的袍泽们射杀当场。
箭矢破空的声音此起彼伏,每一声弓弦震动都像在百夫长心上割了一刀。
在那满是烈火的面孔上,他似乎都能看到对方解脱的表情。
人虽然死了,却一时半会灭不了。
火焰继续吞噬着尸体,发出噼啪的爆响
北狄百夫长愤怒地抬起头,向小巷里面看去,可完成任务的李霸天,早已经消失不见。
他们这一支部队,因为咬着撤退的雪渊关守军一路追来,所以是最深入的一支。
原本以为能捞一个大功劳,结果功劳还没见到,自己这边的损失却是大得吓人。
百夫长环顾四周,还站着的骑兵不到来时的一半。
每个人的脸上都蒙着一层黑灰,眼神呆滞,像是被抽走了魂魄。
刚刚高昂起来的士气,瞬间被打落谷底。
他们,先是遭到李霸天的阻击,这家伙虽然带来的人数不多,可借助巷子的优势,短时间内阻挡了他们的脚步。
追得最近的北狄铁骑被消灭之后,他们才刚刚赶来,结果又被这把火烧得不轻。
百夫长看着满地焦黑的尸体,心头的愤怒无处发泄。
那些被烧得蜷缩起来的尸体,像极了草原上被雷劈中的枯树,扭曲得不成人形。空气中飘散的焦臭味,让他想起去年冬天饿死的牛羊。
最让百夫长恨的牙根痒痒的是,这场大火正好堵住了道路,让他们没有办法直接追击。
火焰像一堵流动的墙,将整条巷子封得严严实实。热浪扭曲了空气,让对面的景物都变得模糊不清。
百夫长烦躁地扯开领口的皮绳,感觉喉咙干得冒烟。这场追击就像在抓一把流沙,越是用力,流失得越快。
现在再想要追上雪渊关的人,要么灭火,要么翻墙,要么寻找其他道路。
无论是哪一个选择,都会耽误相当长的时间。
一个年轻的北狄骑兵怯生生地提议:“要不我们找水来......”
话没说完就被百夫长瞪了回去,城里的情况他们一无所知,去哪里找水?
百夫长焦躁地用刀鞘拍打着马鞍,每一秒的拖延都意味着猎物逃得更远。
他仿佛已经听到长官愤怒地咆哮,看到同僚们讥讽的眼神。
北狄的百夫长,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火势越来越猛,再不决断,连绕路的机会都要错过了。
很快北狄百夫长就咬着牙怒道:“绕路,尽快追上去。”
他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话,像是被烟熏坏了嗓子。
点燃猛火油烧起来的大火,天知道会烧多长时间。
百夫长最后瞥了一眼火墙,发现连青石板都在高温下爆裂开来,发出噼啪的脆响。这火势,最起码再烧一个时辰。
......
百夫长根本就考虑都没考虑。
在这种规模的战斗之中,一旦不能维持阵型,他们这几十人一旦被人埋伏,连一点水花都翻不出来。
只是北狄百夫长万万没想到,雪渊关之中的许多道路,早就已经被楚世昭让人堵上了。
转过街角,他们迎面撞上一堵新砌的砖墙,墙上用炭笔画着个嘲讽的笑脸,仿佛在嘲笑他们的愚蠢。
让人上去看了一眼,墙后被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堵得严严实实,就算是拆了墙壁,大部队也过不去。
百夫长只能选择继续绕路。
他这一绕路,就绕出去整整两条街。
而在他们十分苦逼的绕路之时,李霸天也赶上了提前撤退的雪渊关将士。
他直接背起两个受伤最重的,让他们一行人撤退的速度,陡然提高了三分之一还多。
伤兵伏在他宽阔的背上,能感受到铠甲下结实的肌肉随着步伐起伏。
李霸天的呼吸粗重却平稳,像一台不知疲倦的机器。
很快就撤退到了内侧城墙,跟楚世昭他们会合。
登上城墙的那一刻,夕阳正好刺破云层,将所有人的身影拉得老长。
看到李霸天安全回来,楚世昭略微放心......
这可是一员战场上的猛将,他可不希望李霸天就这么折损在雪渊关。
当李霸天看到,所有雪渊关的将士,都已经退到了城外,不由得心中一酸。
尽管李霸天也有所预料,知道雪渊关肯定是守不下去的。
可是,一想到自己等人拼死血战的城池,就这样拱手让人,李霸天的心里就不是滋味。
拳头不自觉地攥紧,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的老茧里。
他想起战死的兄弟们临终前的眼神,那些尚未合上的眼睛里,还凝固着誓死守城的决心。
“殿下,就这么将雪渊关让给他们了吗?”李霸天不甘心地道。
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压抑的颤抖。他粗糙的脸上沾满血污,腰间被敌人偷袭的伤口还在渗血,顺着眉骨缓缓滑落。
伤势虽轻,可因为无法包扎。
再加上他一直没有停止过战斗,导致伤口一直没有愈合。
李霸天也没指望,楚世昭在这种情况下,还能扭转乾坤。
目光扫过城下疲惫不堪的将士们,他们或坐或卧,不少人正用牙齿咬着绷带给自己包扎。
这样的残兵,如何能抵挡北狄的铁骑洪流?
殿下再厉害,也终究是人,不可能凭空变出兵力,也不可能以一己之力,抵挡住北狄的十万铁骑。
李霸天脑海中浮现出北狄大军黑压压的阵势,根本就不是人力所能阻挡的。
之所以这么说,也只不过是咽不下这口气罢了。
他狠狠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正好落在城墙的箭垛上。那暗红的血沫在青砖上缓缓开,像一朵凋零的花。
可让李霸天怎么也没有想到的是,这位殿下似乎没有半点的颓废低落。
楚世昭站在城垛旁,衣袂被晚风吹得猎猎作响。他的侧脸在夕阳映照下棱角分明,嘴角那抹若有若无的笑意,莫名让人心安。
“谁跟你说,我们要把雪渊关让给北狄人了?”
声音不轻不重,却让周围的亲兵都竖起了耳朵。楚世昭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城墙,节奏沉稳有力。
“赶紧撤离,先去好好休息,为反攻做准备。”
李霸天闻言不由得就是一愣:“可是殿下......”
他浓密的眉毛几乎拧成了疙瘩,额头上的青筋隐约可见。这个身经百战的悍将,此刻却像个迷路的孩子般困惑。
他实在不明白,现在这种情况下,究竟要怎么反攻?
目光不自觉地扫向雪渊关,能隐约看到乌黑的洪流,正在将雪渊关一点点吞噬。
刚才的撤退虽然足够果断,因此损失并不是太多,可是之前的血战,却是实打实的。
李霸天估计,他们现在的兵力,恐怕都不到一千五百人。
而且就算是这一千五百人里,估计也找不出任何一个没有受伤的。
就凭他们这些残兵败将,想要对十万北狄铁骑发动反攻?
李霸天突然觉得喉咙发紧,像是被无形的手扼住了。他下意识摸了摸腰间的刀柄,冰凉的触感提醒着他现实的残酷。
一时之间,李霸天真不知道究竟是自己疯了,还是殿下疯了。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楚世昭的影子挺拔如松,而他自己的影子却显得有些佝偻,像是被重担压弯了腰。
“看什么看,你以为本殿下疯了不成?”楚世昭没好气地在他小腿上踢了一脚。
这一脚力道不轻不重,正好在李霸天腿甲的破损处。他龇了龇牙,却没敢躲开,只是憨厚地挠了挠后脑勺。
就李霸天这种直性子,哪怕他什么都没说,楚世昭也能猜出来他的想法。
四皇子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他太了解这个直肠子的部下了,那满脸的怀疑都快写在脑门上。
“本殿下自有安排,你们就给我好好养精蓄锐就行。别怪本殿下没提前提醒你,等一会反攻的时候你要是不敢上,别怪本殿下砍了你的脑袋祭旗。”
说这话时,楚世昭的眼睛微微眯起,像极了草原上盯着猎物的雪狐。
那似笑非笑的表情,让人分不清是玩笑还是认真的。
李霸天虽然尊重楚世昭,却听不了他的激将法。
他黝黑的脸庞顿时涨得通红,连脖子都粗了一圈。拳头捏得咯咯作响,活像只被激怒的公牛。
当下梗着脖子道:“殿下您别小看人,我李霸天征战沙场这么多年,从来就不知道怕字怎么写。”
“只要您一声令下,就算是刀山火海,我李霸天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那不甘心的辩解声,引得周围的士兵们纷纷侧目,有几个忍不住笑出了声。
李霸天用力拍了拍胸膛,震得铠甲哗啦作响,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证明自己说的全都是真的一般。
他拍得如此用力,以至于胸前的伤口渗出血来,在铠甲上晕开一片暗红。
就仿佛生怕楚世昭,不相信他的决心。
他现在的模样,似乎恨不得把自己的心挖出来,让楚世昭亲眼看一看。
楚世昭都无语了,原本只是想开个玩笑,活跃一下气氛。
他扶额摇头,露出一个无奈又好笑的表情。
楚世昭能够察觉得出来,这次回来之后,自己这位爱将的情绪,似乎是不太高昂的样子。
李霸天往日挺拔如松的背脊此刻微微佝偻着,像被无形的重担压弯了腰。
那双总是炯炯有神的眼睛,现在却蒙着一层荫翳,像是蒙尘的刀锋。
应该是接连不断地作战,让他心情疲惫,因此也产生了许许多多不应该有的负面情绪。
握刀的手在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长时间作战,导致肌肉痉挛。
这个铁打的汉子,终究也是血肉之躯。
人不是机器,不能一直紧绷着,否则的话迟早会崩溃。
因此,在这种即将决战的情况下,楚世昭希望李霸天能够放松一些心神。
所以才故意用轻松的口气,跟对方开玩笑。
结果却没想到,自己的话反而刺激到了李霸天。
看着眼前这个激动得面红耳赤的汉子,楚世昭暗自叹了口气,对李霸天这样直肠子的人,玩笑话反而会被当真。
楚世昭连忙笑着安抚道:“李将军你别激动,你的勇武本殿下都看在眼里,如果没有你的话,雪渊关恐怕早就陷落了。”
声音温和却有力,像一泓清泉浇在李霸天心头。说话时,楚世昭还伸手拍了拍李霸天的肩膀,力道恰到好处。
“本殿下就算怀疑谁,也绝对不会怀疑你的勇武跟忠诚。”
这句话说得格外郑重,楚世昭甚至微微前倾身子,直视对方。
夕阳的余晖映在他清澈的眸子里,闪烁着真诚的光芒。
听着楚世昭的安抚,李霸天的情绪渐渐地稳定了下来。
他深吸一口气,冰凉的空气灌入肺中,让发热的头脑清醒了几分。
紧绷的肩膀慢慢放松,握刀的手也不再颤抖。
作为战场宿将,他很快就知道,自己是因为接连作战,因此被战场上的煞气所影响。
脑海中闪过这几日的厮杀场景,刀光剑影,血肉横飞。那些画面像走马灯般在眼前旋转,难怪会心神不宁。
慌忙向楚世昭道歉:“对不起殿下,末将刚才......”
声音低哑得不像话,带着几分羞愧。
李霸天低下头,看着自己沾满血污的靴尖,突然觉得无地自容。
作为从底层爬上来的寒门武将,竟然不知道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反而还需要殿下来安慰自己,太不应该了。
楚世昭抬起手打断了李霸天:“李将军,你的处境我明白,我也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他的手掌停在半空,做了一个下压的手势,这个动作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现在,我郑重地告诉将军。用不了多久,我们就会向北狄发起反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