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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烈靳城的时候,脸上没有半点喜色。
他手下的这些万夫长,可是在将守城的敌军全部清除之后,才通知他进城的。
之所以如此,自然是因为这些人生怕他这个主将,分走了他们的功劳。
这些小心思拓跋烈清楚,却也没有直接点破他们。
毕竟,他才刚刚统兵不久,跟这些万夫长之间还没有完全交心。
这些人防着他也正常。
为了北狄苦心经营几十年的南征大计,也为了自己能够成为可以在北狄历史上,被浓墨重彩地记上一笔的人,拓跋烈也愿意在这方面进行一些妥协。
结果,这些家伙却一次次地让他失望,明明说过已经扫清了雪渊关的残敌,结果他还没进城呢,竟然又发生了战斗。
雪渊关县城府衙之内,拓跋烈神色冰冷地看着这些万夫长:“谁来给本帅解释一下,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众人面面相觑了好一会,才有人站出来:“回大帅,就只是一些隐藏起来的小部队罢了。”
“我估计,他们是想要隐藏在城内,趁我们松懈之际突然出来捣乱,杀我们一个措手不及吧?”
这万夫长脸上带着轻蔑不屑的冷笑:“这些南蛮子还真是天真,真以为我们什么都不懂呢?”
“进城之后,我们立刻就展开了搜索,结果很快就让我们找到了他们的藏身之处。”
旁边一位万夫长赶紧补充道:“这些家伙脑子虽然不怎么好使,却很擅长逃跑。我们才刚刚发现他们,这些人就敢在我们的部队合围之前冲出了城。
这些人的话,拓跋烈一个字都不信:“原来如此,诸位将军深谋远虑,轻易瓦解了敌军的阴谋,本帅很是欣慰。”
城池已经拿了下来,那些细枝末节的东西,拓跋烈也懒得跟他们一般计较。
“诸位将军力挫强敌此战都有大功,本帅已经写好奏章送到王城,将诸位的功劳,全部告诉了王上。”
拓跋烈的暗示万夫长们都听懂了。
虽然是好几个人一起分这个功劳,可这好歹也算是正式打开大周国门的一战。
再怎么多人分润,这个功劳终归是足够巨大。
最关键的是,攻打雪渊关这一战,也证明了拓跋烈并不是那种什么好处都往自己身上捞的家伙。
带兵打仗的万夫长们,也算是可以稍稍放心。
不用担忧自己拼死血战,结果却轻易地被别人摘了桃子。
“今日时间已晚,各位将军可以先安排将士们休息,同时整理军备......”拓跋烈看向大周都城所在的方向,意气风发地一甩衣袖。
“明日一早大军开拔,让我们勇猛的将士,从那些无能的南蛮子手中,夺取那片肥沃的土地,征服能看到的一切。”
“为北狄开辟一个旷古烁今的广阔未来吧!”
拓跋烈的心头仿佛燃烧起了熊熊烈火,处心积虑布置了那么久,付出了那么多的代价,才总算拿下雪渊关。
现在,这一切终于有了回报。
“末将遵命!”
万夫长们也是心潮澎湃。
接下来可是灭国之战,对于任何带兵打仗的将领而言,这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机遇。
这些万夫长们一个个满脸红光,走路都仿佛带着风。
他们才刚刚离开,暗夜教的使者就急匆匆而来。
平时一直戴着的兜帽,此时都已经脱落,露出一张苍白之中带着文弱的面孔。
拓跋烈注意到,这位使者的眼中充满了惊恐与绝望之色。
刚一看到拓跋烈他就急切地开了口,声音尖锐嘶哑如同见了鬼一样:“快!快撤啊!”
拓跋烈心中顿时一凛,知道绝对出大事了。
心中顿时转过无数个念头,可他无论怎么想,也想不出现在还能出什么大事?
雪渊关的所有守军,都已经被他们消灭。
就算真的还有隐藏起来的,数量也绝对不会太多。
哪怕有一两千人,在十万大军面前,也不过是沧海一粟罢了。
如果是在城外,楚世昭手下那些特别强悍的冰狼骑,可以凭借自身的实力,以及骑兵的高强度机动,说不定还能给他们造成一点损失。
可这是在城市之中,骑兵的机动力根本就发挥不出来。
不管再怎么厉害的精兵强将,被敌人团团围住,也只有身死沙场一个解决。
拓跋烈实在想不通,能有什么事,让暗夜教的使者如此惊惶失措。
“使者大人少安毋躁,究竟发生了什么?”拓跋烈尽量安抚暗夜教的使者道。
“是血饲机枢,那些该死的家伙………………”
暗夜教使者的话还没说完,拓跋烈就听到了一声震天的爆炸声。
轰!
随即就是一阵剧烈的震动,拓跋烈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该死,这是怎么回事?”拓跋烈也吓了一跳,急忙想要冲出县衙去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暗夜教的使者,急忙拉住了拓跋烈,眼中的惊恐还没有散去:“千万不要出去。”
从对方的眼睛之中,拓跋烈看到了浓浓的绝望。
哪怕还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他似乎都能感受到无边的大恐怖。
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拓跋烈并并没有逞强。
他相信,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人过来通报了。
比刚才小了许多的爆炸声此起彼伏,伴随着接连不断爆炸的,还有连绵不绝的惨叫。
不久之前,北狄的万夫长们,在拓跋烈的安排之下纷纷离开县衙,准备回到自己的部队处理军务。
他们的心此刻早已经飞到了中原大地,心中只有烧杀抢掠。
所以哪怕是在城市之中,他们也是策马狂奔,仿佛这样就能早一刻侵略大周一般。
跑出去没多久,他们就看到雪渊关最中心,一道如同地狱喷泉般的东西陡然喷出几十米高,在黑暗的天空中划出一道狰狞的弧线。
“那是什么鬼东西?”一个北狄万夫长疑惑地勒住马匹,头盔下的眼睛瞪得滚圆。
还不等他们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一股肉眼可见的猩红冲击波伴随着爆炸的剧烈声响席卷而来,所过之处房屋的瓦片纷纷碎裂。
“趴下!”有人嘶吼着扑倒在地。
振动与冲击,让他们人仰马翻。
战马惊恐地嘶鸣,前蹄高高扬起,将背上的骑手重重落。
爆炸过后,那地狱喷泉一下子粗壮了数倍,如同一条巨蟒在空中扭曲翻腾。
哗啦啦的雨声紧随而至。
大半个雪渊关几乎都被浇了一遍。雨水打在青石板上发出嗤的声响,腾起缕缕白烟。
除了一些,在爆炸的时候在屋子里的北狄铁骑,只要是在外面的人,都被淋了一身......
一个北狄铁骑疑惑地抬起手,却发现这根本就不是什么雨水,分明就是鲜血。
如同下雨一般的鲜血,将自己的皮肤腐蚀出一个个血洞。
他惊恐地看着自己的手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腐蚀,露出森森白骨。
“啊!”凄厉的惨叫划破长空。
那种如同腐骨蚀心的剧痛,让所有被血雨淋到的北狄铁骑,发出一阵阵惨叫。有人疯狂地抓挠着自己的脸,指甲深深陷入正在融化的皮肉之中。
有的人身上沾染的血渍比较少,只是感觉到疼痛。
可有的人,可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沾染了血渍比较多的他们,全身上下都在冒着恶臭的白烟。他们的盔甲在血雨的腐蚀下滋滋作响,铁片一块块剥落。
紧接着有人突然爆炸,混合着碎肉的鲜血,被炸得到处都是,爆炸的冲击将附近商铺的木制招牌震得粉碎。
不少血肉,直接就溅在了周围的人身上。
一个年轻的骑兵呆呆地看着溅在自己胸前的肉块,下一刻腐蚀加剧,年轻的北狄铁骑也发生了爆炸,只来得及留下一声惨叫。
爆炸产生的血肉又波及了更多的人,因此产生了连锁反应。街道上顿时血肉横飞,宛如人间炼狱。
雪渊关的爆炸开始接连不断此起彼伏。每一声爆响都意味着又一条,甚至数条生命的消逝。
就连好几个北狄的万夫长,因为赶路也先后被血雨波及,当场身亡。
他们华丽的铠甲在血雨中迅速锈蚀,最终连人带马化为一滩脓血。
混乱之中,有些人不知所措无头苍蝇一般地乱跑,脸上写满了绝望。
不过更多人,第一时间跑进旁边的房屋之中躲避。
他们用肩膀撞开紧闭的房门,在被血雨侵蚀爆炸之前,躲进了房屋之中。
“快进屋!”一个满脸是血的军官,右手已经露出了白骨,在屋子中声嘶力竭地大喊。
“不要沾到这些可怕的东西!”也有人拼命地招呼自己的袍泽躲避。
只可惜,他们的声音在爆炸与惨叫之中,根本就传不出去多远。求救声被淹没在连绵不绝的爆裂声中。
可依旧有越来越多的人,不断被侵蚀爆炸,汇入无边的血雨之中。
雪渊关外。
刚刚带着冰狼骑归队的霍青凰,正跟楚世昭李霸天几人站在一座小山之上,看着这一切。
“果然!”楚世昭的脸上,带着残忍的笑容。
“我就知道,暗夜教那些家伙,不可能真的完全跟北狄一条心,他们也有着自己的小心思。”
“所以血饲机枢这个东西,他们未必会知道。就算暗夜教告诉他们了,肯定也隐瞒了大部分情报。
雪渊关之中之所以会发生如此可怕的场景,自然就是楚世昭给北狄人留下的“惊喜”。
这个惊喜,在北狄第二次攻城之前,楚世昭就开始准备了。
当时还因为他去做这件事,差点让雪渊关的将士们,以为他这位皇子殿下贪生怕死,丢下他们逃跑了呢。
真说起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楚世昭只不过是让血饲机枢里面,暗夜教搜集的那些血饲能量过载而已。
这些,可都是用雪渊关的工匠百姓的鲜血与生命,浇灌出来的力量。
血饲机枢里面的力量太过强大,如果雪渊关守将们还在雪渊关之中就启动,说不定会波及他们。
所以楚世昭在选择撤退,把整个雪渊关都让给北狄铁骑,这样就万无一失了。
最后,只留下霍青凰,带领少数冰狼骑,完成最后的启动就行。
这也是为什么,北狄铁骑在占领雪渊关之后,竟然还发生了战斗。
哪怕身处城外。
在血饲机枢爆炸的时候,楚世昭依旧感觉到了大地的震动,这东西的威力可想而知。
“这就是,殿下您让我们退兵的原因?”
李霸天兴奋得满脸通红:“原来殿下布置了这样厉害的东西,这下子那些可恶的胡虏要倒霉了,最好能把他们全都炸死。”
楚世昭黑着脸:“李将军此言差矣,本殿下可没有如此凌厉的手段。这都是暗夜教那些丧尽天良的贼人所布置,原本是为了对付我们,却没想到让他们自食其果了。”
“啊?”李霸天眨眨眼,完全理解不了楚世昭话里的意思。
这东西虽然是暗夜教的人弄出来的,可在这个时候爆炸,这不是明摆着是殿下做的局吗?
“殿下,我又不傻,这根暗夜教......”
他的话还没说完,赵文光就用力地拍了他的后背一下,手掌拍在铁甲上,发出嘭的一声闷响。
李霸天更疑惑了:“你拍我干什么?难道我说得不对吗?”
楚世昭一副专心致志看着雪渊关中骚乱的模样,没有回答李霸天。
赵文光压低声音小声解释道:“李将军,殿下以后可是要当皇帝的人...……”
尽管在军事上,楚世昭的谋划可谓无懈可击。
但是用如此残忍的手段对付敌人,以后说不定会成为某些人攻讦楚世昭的借口。
因此,哪怕所有人都知道这是楚世昭的布置,但是对外绝对不可能如此说。
不要问。
问就是暗夜教跟北狄胡虏自食恶果。
见李霸天还是不明白,赵文光也不可能再详细地解释,这些东西懂了就是懂了,哪可能一字一句掰开了肉碎了说清楚?
因此,只能没好气地道:“反正李将军你记住,这次的事跟咱们殿下一点关系都没有,就是咱们带兵撤退之后,暗夜教用来对付大周的陷阱意外爆发,反而让他们自食恶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