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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在震耳欲聋的爆炸与无边无际的火光中,被拉扯得无比缓慢。
对于前线的龙国炮兵来说,每一秒都是煎熬。
他们以最快的速度将一枚枚沉重的火箭弹填入发射架,手臂早已因为高强度的重复动作而酸痛麻木,但他们不敢停下。
因为他们知道,自己发射的每一发炮弹,都是在为后方的战友争取多一秒的生机。
然而,对于指挥部里的宋振华而言,每一秒,都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他的心上。
眼看着库存的火箭弹指示灯一排排地由绿变红,最终全部熄灭。
眼看着屏幕上那片钢铁暴雨的效果,除了掀起漫天烟尘、徒劳地在那层淡蓝色的能量护盾上炸开一圈圈无力的涟漪外,根本没能对敌人的推进速度造成任何实质性的阻碍。
“天启”坦克集群,就像一群在毛毛雨中散步的钢铁巨兽,依旧不紧不慢地、以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稳步向前。
五公里……四公里……三公里……
距离已经近到,宋振华甚至能通过高倍率望远镜,清晰地看到最前方那几台“天启”坦克炮塔上,因为刚才的爆炸而熏黑的痕迹,以及那层淡蓝色护盾下,安然无恙、闪烁着冰冷金属光泽的厚重装甲。
宋振华的心,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额头上沁出的冷汗,顺着他那饱经风霜的脸颊滑落。
十分钟的约定时间,早已过去。
他再也按捺不住,猛地抓起身边的对讲机,按下了通往“雷神之锤”实验室的内部专线。
“小方!你那边到底好了没有?!”他的声音因为极度的焦虑而有些变调,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的颤抖,“对面马上就要冲进我们的反坦克壕了!再不动,就来不及了!”
然而,回答他的,并非那个总是云淡风轻的熟悉言语。
而是一阵“滋啦——滋啦——”毫无头绪的刺耳电流声。
“方宇?!听到请回话!方宇!”
宋振华对着对讲机大吼,但听筒里传回的,依旧只有那片令人绝望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静电噪音。
通讯……被干扰了?还是说,实验室那边出了什么意外?!
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同毒蛇般窜入宋振华的脑海,让他的心脏瞬间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他不敢再想下去。
亲自去找方宇?来不及了!
从指挥部到那个地下实验室,一来一回,等他赶到,前线的阵地恐怕都已经被夷为平地。
一瞬间,所有的希望,所有的侥幸,都化为了泡影。
宋振华缓缓地放下对讲机,他看了一眼屏幕上那越来越近的红色箭头,又转头看了一眼指挥部里,那些同样面如死灰、眼神中充满了惊惶与无助的年轻参谋们。
他知道,最后的时刻,到了。
不能再指望什么“新玩具”,不能再依靠什么“黑科技”。
现在,唯一能依靠的,只有他们自己。只有这支从战火中走来、骨子里就刻着不屈的军队,和他们自己的血肉之躯。
一股绝境中被激发出的悍勇之气,猛地从胸腔中升腾而起,冲散了所有的慌乱与恐惧。
宋振华的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坚定。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一把推开椅子,大步流星地冲出了指挥部。
他以最快的速度,跳上了一辆停在指挥部外的99A主战坦克的车顶。
冰冷的装甲,透过军靴,传来一丝凉意,却让他混乱的头脑变得无比清晰。
前沿阵地上,所有的龙国战士都看到了他们的总指挥。看着他站在坦克上,像一尊迎着风暴的雕像。
“同志们!”
宋振华的声音,通过坦克的高音喇叭,传遍了整个阵地。
他的声音不再有丝毫慌乱,而是充满了穿透一切喧嚣的、铿锵有力的力量。
“抬起头,看看你们的对面!那是一群开着铁王八的侵略者!没错,他们的装备是比我们好!他们的坦克壳子是比我们的硬!”
“但是,那又怎么样?!”他猛地提高了音量,如同平地惊雷。
“想当年,在半岛!我们吃的是什么?是炒面就雪,是啃冻得像石头一样的土豆!我们拿的是什么?是‘万国造’,是小米加步枪!“
“我们面对的是什么?是武装到牙齿、天上飞机大炮、地上坦克遍地的鹰酱!”
“我们怂过吗?!”
“没有!”阵地上传来了一阵排山倒海般的回应。
“我们后退过一步吗?!”
“没有!”回应声更加响亮,充满了血性。
“没错!”宋振华的眼中闪烁着激动的光芒,“我们这支部队,从它诞生的第一天起,就从来不是一支靠着装备优良来打胜仗的部队!”
“我们的胜利,靠的是我们每个战士骨子里那股不服输的劲!靠的是我们用生命和鲜血,也要保家卫国的魂!”
“今天,也一样!”
“我们身后,就是宾州共和国!我们没有退路!”
“我命令你们!现在,把你们所有的恐惧都给我丢掉!都给我拿出当年在战场上,用刺刀去捅穿敌人胸膛的勇气来!”
“无论如何,哪怕是用牙咬,用拳头砸,用这身骨头去填!我们也绝不能让这些狗娘养的铁疙瘩,再向前推进一步!”
“为了龙国!”
“为了胜利!”
他的话,像一把烧红的烙铁,深深地烙印在了每一个战士的心里。那股被压抑已久的热血,被瞬间点燃,然后轰然爆发!
“为了龙国!为了胜利!!”
“冲锋——!!”
一阵惊天动地的怒吼,从战壕里、从坦克里、从每一个角落里爆发出来。
战士们的眼中不再有恐惧,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决绝的、如同火焰般燃烧的疯狂战意。
他们纷纷跳进身边的99A坦克,熟练地发动引擎,关闭舱盖。
一辆辆被涂上了龙国迷彩的钢铁巨兽,发出愤怒的咆哮,炮口直指前方。
他们已经做好了准备,用自己的生命,去撞击,去阻挡,去和敌人同归于尽,也要守住身后的这片土地!
这是最悲壮的、抱着必死决心的冲锋!
然而,就当宋振华准备下达最后总攻命令的那一刹那。
一个与这片充满了嘶吼与咆哮的战场格格不入的、平静而又清晰的言语,毫无征兆地,在所有龙国单位的公共通讯频道里响了起来。
那言语不响,却无比清晰地盖过了引擎的轰鸣和战士们的怒吼,精准地传达到了每一个人的耳中。
“各单位注意,做好冲击波防护。”
是方宇。
“抱歉,让大家久等了。”
“我的大家伙……已经准备好了。”
“准备开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