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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章 余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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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章 余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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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风卷着冰碴子刮过四季鲜酒馆的青瓦,范金有捏着搪瓷缸,趾高气扬地跨过门槛,军绿色中山装的口袋里露出半截账本边缘。他扫了眼正在算账的徐慧真,故意提高嗓门:“徐经理,这月的酒水损耗率比上个月多了0.3%,怕是有人中饱私囊吧?”
    何雨柱正往灶膛里添煤,闻言“嚯”地站起身,煤灰沾了满脸:“范经理把话说清楚!咱这酒坛子封条都没动过,损耗多是因为支援前线多送了几坛壮行酒!”范金有冷笑一声,翻出账本哗啦啦地抖:“壮行酒可有审批单?空口无凭,这损耗就得算在成本里!”
    徐慧真放下算盘,从铁皮柜底层抽出叠文件,每张纸都用红绳整整齐齐捆着。“上个月15号,街道办田主任亲自来取的酒,签收单在这里。”她将单据拍在桌上,字迹清晰得像刻上去的,“另外,本月采购的酒曲批次较湿,蒸发量比平时多0.2%,这是供货商的说明函。”范金有脸色铁青,伸手要抢文件,却被何雨柱突然伸出的胳膊拦住,楞头小子铁塔般立在桌旁,眼神冷得能结冰。
    见找茬不成,范金有突然换了副笑脸,掏出张盖着公章的红头文件:“上头有新指示,公私合营企业要加强公方管理。从明天起,酒馆的进货、出货都得由我签字。”他故意把文件推到徐慧真鼻尖下,“徐经理年纪大了,还得照顾老人孩子,不如多休息休息?”
    酒馆里瞬间安静得能听见煤球炉的噼啪声。徐慧真慢慢站起身,旗袍下摆扫过算盘,算珠发出细碎的碰撞声。“范经理怕是忘了,”她的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冰,“区工商科上个月刚表彰四季鲜账目规范、管理透明。”她摸出田丹留下的表扬信,烫金大字在阳光下泛着冷光,“若真要换人,也该等组织正式下文。”
    何雨柱抄起炒勺重重砸在案板上,震得墙皮簌簌往下掉:“想抢我们的酒馆?先问问我这锅热油答不答应!”梁拉娣扶着肚子站到徐慧真身边,身后还跟着举着擀面杖的二丫。范金有环视四周,接触到众人充满敌意的目光,喉结动了动,抓起文件转身就走。临出门时,他回头恶狠狠地瞪了眼徐慧真:“咱们走着瞧!”
    门被摔得震天响,何雨柱呸了一声:“狗皮膏药!”徐慧真却盯着门口飘落的柳絮,轻轻叹了口气。她知道,这场较量才刚刚开始。
    又一日,范金有裹着呢子大衣跨进门槛时,铜铃摇晃声惊得酒客们纷纷回头。他扫了眼墙上崭新的“模范商户”锦旗,肥厚的嘴唇撇出一抹冷笑:“徐经理,听说贵店最近在支前物资调配里,用陈米充新米?”
    徐慧真正在柜台拨算盘,算珠碰撞声戛然而止。她不慌不忙取出牛皮纸账本,每一页都用红蓝墨水标注得清清楚楚,夹在其中的采购单据还带着供销社的红章:“范经理,这是十月十五日的进货单,经手人蔡全无,您要是不信,我这就带您去供销社核对。”何雨柱握着炒勺从后厨冲出来,围裙上的油渍还在冒烟:“放什么屁!咱给志愿军熬的姜汤,比亲娘喂的奶还纯!”
    范金有脸色涨红,突然抓起桌上的酒碗嗅了嗅:“酒精度数不达标,按规定要......”话没说完,对门听到动静的蔡全无已经抱着一摞检测报告放到他面前,每张纸都盖着市工商局的钢印。杨婶从里屋颤巍巍走出来,手里举着本《酿酒工艺改良日志》:“自打公私合营,这酒曲配比改了七回,都是按着田经理专门找专家调整的法子。”
    眼见找茬不成,范金有掏出张红头文件重重拍在柜台上:“上级指示,公方要全面接管经营决策权。”他肥厚的手指点着文件末尾的公章,“从明天起,徐慧真同志负责后勤,具体事务由我......”
    “范经理,”徐慧真突然合上账本,声音像冰棱般锐利,“您仔细看看文件日期,这是去年八月的旧通知。”她从抽屉深处抽出份新文件,封皮上的“试行草案”四个大字还带着油墨香,“现在执行的是‘公私协商制’,重大决策需双方签字生效。”
    酒馆里突然响起零星的掌声。何雨柱把铁锅敲得震天响:“慧真姐当家,我们服气!”钱叔慢悠悠地把修鞋锥别回腰间:“这算盘珠子,可不是谁都能拨得响的。”范金有涨红着脸抓起文件,转身时大衣扫翻了桌上的醋碟,深褐色的醋汁在青砖地上蜿蜒,像极了他未得逞的阴谋。
    凛冽的北风卷着细雪掠过公安部的灰墙。田丹裹紧磨得发白的军大衣,在走廊转角处撞落了某位干事怀里的卷宗。泛黄的纸张漫天飞散,她弯腰拾捡时,瞥见最上面那页印着“台岛代号0721行动组覆灭报告“,触目惊心的红笔批注写着:“叛徒疑似供出17个联络点,已确认8处暴露“。
    审讯室的钨丝灯刺得人睁不开眼。田丹将钢笔重重拍在桌上,震得烟灰缸里的烟头剧烈颤动。玻璃单向透视墙外,技术科的同志正在监听隔壁房间,那是叛徒第三次翻供,此刻正涕泪横流地指着墙上的地图,声称还有个“梅花组“潜伏在华北某工厂。她摘下军帽,后颈的绷带渗出淡淡血迹,那是三天前在天津截获情报时留下的枪伤。
    深夜的档案室,煤油灯将田丹的影子拉得很长。她机械地翻动着成摞的档案,食指在泛黄的纸张上快速滑动,突然停在某页贴着黑白照片的简历上。照片里的青年笑得腼腆,履历表上“1948年加入地下党“的字迹工整如新,而旁边用红笔圈出的批注写着:“与叛徒同乡,1950年春节曾共同返乡“。她抓起桌上的红印泥,重重按下“待查“章,印泥沾在虎口处,像干涸的血迹。
    凌晨三点,田丹靠在吉普车上打盹,军用车里的便携加密电报机突然发出急促的滴答声。译电员裹着军毯跳下车,冻得通红的手指颤抖着展开电文:“华南线发现异常,速核代号‘青松‘人员动向“。她立刻掏出钢笔,在膝盖上的笔记本写下:“启动B级应急预案,封锁所有港口交通“。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惊飞了屋檐下的寒鸦。
    深冬的清晨,薄雾裹挟着寒意笼罩京城。田丹站在公安部大楼顶层,双手紧握生锈的栏杆,军大衣在凛冽的北风中猎猎作响。远处胡同口传来零星的梆子声,赶早市的小贩推着独轮车碾过结霜的青石板,呵出的白雾在晨光中化作朦胧的烟霭。她摘下眼镜擦拭镜片上的水雾,指腹不经意间触到镜架内侧的刻痕,那是三年前在上海执行任务时,被特务枪击留下的弹痕。
    昨夜通宵审阅的卷宗仍沉甸甸压在心头。翻开的审讯记录,潦草的字迹间渗出惊心动魄的真相:叛徒蔡孝乾,曾是我党安插在台岛的最高负责人,却在纸醉金迷中迷失自我,被敌方用金条、美人与高官厚禄彻底腐蚀。被捕当晚,他像决堤的洪水般供出所有核心机密,从潜伏名单到电台频率,甚至连“永不启用“的备用联络暗号都和盘托出。
    万幸审讯室里潜伏着代号“深海“的同志。当蔡孝乾说出第一个真实情报时,他立刻按约定给妻子拨打了有特定暗语的电话。那夜,身怀六甲的女同志顶着暴雨狂奔三条街巷,用藏在发簪里的微型胶卷传递警报。
    夫妻二人里应外合,先是篡改监狱值班表,又趁着换岗混乱在伙房制造瓦斯爆炸,最终用改装的救护车将叛徒劫出戒备森严的牢房,交到联络站保卫人员手中。为躲避追捕,几名看押犯人的保卫战士藏身渔船上漂泊二十余日,靠吃生鱼、喝雨水才熬到组织接应。
    晨风卷起田丹耳畔的碎发,她望着东方渐红的天际,眼底泛起血丝。虽然这次危机成功化解,但台岛地下战线付出了惨痛代价:十一个联络站被捣毁,八十二名同志壮烈牺牲,鲜血浸透了海峡对岸的土地。翻开伤亡名单,熟悉的名字密密麻麻排列,其中有教她发报的启蒙老师,有扮作兄妹潜伏三年的战友,还有那个总爱往她口袋塞桂花糖的交通员小姑娘。
    “田丹同志!”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她的思绪。机要员抱着沉甸甸的档案袋小跑而来,牛皮纸袋上印着醒目的“绝密特急“红章,“叛徒已押解至我区监狱,首长要求您立刻接手审讯。”
    田丹扣紧军大衣纽扣,转身走向灯火通明的审讯大楼。走廊里此起彼伏的电话铃声与电传机的滴答声交织,恍若战场上密集的枪炮轰鸣。她摸了摸腰间的配枪,金属枪柄传来刺骨寒意。
    受此事件影响,各地的秘密战线都要进行一次摸底排查。临行前首长的话犹在耳畔回响:“宁可错查百人,不可放过一个!”这句话,此刻化作刻在她骨子里的誓言,支撑着她走向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深夜,田丹办公室的窗户在寒风中咯吱作响,台灯将她的影子拉得老长,投在满墙的人物关系图上。绝密电报在桌上摊开,“毒蛇已捕获,速返京”几个字被红笔重重圈起,旁边散落着撕碎的照片,那是潜伏在台岛的同志,如今小半数的头像都被画上了刺眼的红叉。
    田丹攥着伤亡名单走进物证室,白炽灯在头顶嗡嗡作响,照得墙面悬挂的黑白照片泛着冷光。她的手指轻轻抚过一张泛黄的合影,照片里二十余名同志挤在老式相机前,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年轻而坚毅的笑容。
    角落里,教她发报的陈老师戴着圆框眼镜,镜片后的目光依旧温柔;扮作兄妹的阿强和阿珍站在中间,女孩胸前别着的纸花早已褪色;还有那个总爱往她口袋塞桂花糖的小交通员阿芸,歪着脑袋露出两颗虎牙,全然不知镜头外潜伏着怎样的危险。
    “陈老师,您说过发报的节奏要像心跳一样沉稳。”田丹对着照片轻声呢喃,喉头突然发紧。记忆里的课堂上,老人布满老茧的手握着她的手腕,在电键上反复练习摩尔斯电码,“嗒嗒嗒,嗒嗒”的声响仿佛还萦绕在耳畔。而如今,老人的发报机静静躺在玻璃展柜里,黄铜外壳爬满了岁月的锈迹。
    她移步到另一组照片前,那是某次任务成功后的庆功宴。同志们围坐在狭小的阁楼里,用搪瓷缸碰杯,杯中装的不过是掺了水的米酒。阿强举起酒杯,笑着说等革命胜利要回老家娶媳妇;阿珍则红着脸打趣,说要开一间裁缝铺,给所有女同志做新衣裳。可这些朴素的愿望,终究都化作了海峡对岸的一抔黄土。
    物证架上,阿芸的帆布书包边角已经磨损,里面还塞着半块硬得硌牙的桂花糖。田丹颤抖着取出糖块,糖纸在灯光下泛着黯淡的光泽。她想起最后一次见阿芸,小姑娘把糖塞进她手心,眼睛亮晶晶地说:“田姐姐,等我回来,我再给你做更甜的!”
    窗外的北风呼啸着拍打着窗户,仿佛是牺牲的同志们在诉说未尽的话语。田丹将名单贴在心口,深深鞠躬。那些用热血和生命铸就的信仰,那些被战火吞噬的青春,都将化作暗夜中的星光,永远照亮后来者前行的道路。她挺直脊背走出物证室,军靴踏在水泥地上的声响坚定而有力,这场无声的战争还在继续,她必须带着同志们的遗志,走向下一个黎明。
    审讯室的铁门轰然打开,叛徒被押进来时,田丹正在擦拭配枪。枪管的金属冷光映出叛徒闪躲的眼神,她突然将枪拍在桌上:“六月十七号,你在基隆港接头时,袖口沾到的不是咖啡渍,是油墨。那家印刷厂里,有我们三个联络点。”叛徒的喉结剧烈滚动,冷汗顺着鬓角滴在审讯椅上。
    摸底排查工作如同一张密不透风的网。田丹戴着毛线手套,在档案库里一待就是十几个小时,指尖被牛皮纸磨得发疼。当她翻到某份从上海转来的材料时,突然停住,泛黄的履历表上,“曾在中美合作所任职”的经历被巧妙掩盖,却逃不过她多年特工的直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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