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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章信任之举(第1/2页)
四年……许是他贪心，然此限于他着实短促。
他以此问守门人，欲观其反应。
原以为它会以权限不足等由回绝，未料此番守门人竟有答案。
「轮回本应在九星连珠极盛之时启动。」守门人解释道，「惜乎似有差池，轮回提前一月激活。此举令万物耗损加剧，致轮回崩坏之速远逾常理。」
「可知轮回存续至今已几时？」林昭然问。
「九百六十七轮。」守门人答，「线性时序约合三十载。」
且慢，此数颇为蹊跷……近千轮何以仅抵区区三十年？
「且住，」林昭然蹙眉，「轮回耗力乃按轮次计，而非依时序流转？」
「然。」守门人确认。
「然我多次重启极早，首数日便因蠢事丧命！」张明远抗声道，「汝岂非言，我每番如此，皆在浪费吾等时光？」
「然。」守门人再次平淡确认，「然此乃掌印者之权。想必汝觉所得，值得牺牲额外时序。」
「鬼才觉得值得！」张明远愤然道，「我先前毫不知情！若早知如此，断不会这般莽撞！」
「憾甚。」守门人道。然其声依旧平板无波，毫无歉疚或怜悯之意，「看来汝于此任准备甚拙。脱出后，当向予汝魂印者诉之。」
「嗯，我定会好好‘诉之’——只待我揪出那混账。」张明远郁郁道，「罢了，且了结这桩……守门人，吾等当如何重开玄门？」
「须将密钥携至玄门前，呈于吾。」守门人简言道，「若集齐五碎片，便可获足够授权，重启玄门。」
「料汝亦不会告知何处可寻此物吧？」张明远试问。
「否。」守门人立时回绝。自是当然。「然于汝等，寻之当非难事。汝之魂印可感其存在。」
林昭然再次暗恨，烙于己魂的该死印记竟无半卷说明书相随。
虽又盘诘守门人两个时辰，所得新讯却寥寥。
待二人终决意离去，守门人方告知，因二人肉身于问答间已‘损毁过甚’，须重启新一轮轮回。
而这蠢物竟觉此节无关紧要，直至二人欲离方才提及。
约莫半刻钟后，林昭然见张明远咒骂守门人无休止之象，只得探向魂深处，拨动了那印记的重启之钮。
万物终归慈悲的黑暗与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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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如既往，林昭然是被林琪琪跳上身的动静惊醒的。
醒后诸事亦如常轨：与云墨心交谈，用早膳时避过母亲搭话的企图。
他甚至终是邀了琪琪同往青云城，虽起初打算将她留在家中。
部分缘由，是他意识到自己那尽快集齐密钥、寻法蒙蔽守门人以求脱身的朦胧计划实为草率，确需时日静心消化种种。
然同等要紧者，乃他自觉需得喘息。
上一轮回耗神至极——不停猎杀织网者，加之终局种种惊人真相——他实不愿立刻投身另一长久任事。
花一两轮放松休整、细思量，断不至误了性命。
其时限于他虽嫌短促，却未至那般紧迫。
他正思忖下次见张明远时如何解释这一切，却被叩门声打断。
嗯？
这……这通常不会发生……
他起身应门，同时展心灵感知探向门外未知访客，却察得张明远立于阶前。
显然他这位同历轮回的伙伴不愿枯候于青云城枢纽站。
林昭然颇感震惊，非仅因张明远竟寻至他家……
他此刻竟能感知张明远心神了。
虽仍受护盾所蔽，然这少年已不再使用空明障。
此信任之举，令林昭然微觉触动。
「幸会，张明远。」林昭然道，「竟在此得见，真出意料。」
「哼，上回分别未免仓促。」张明远微瞪他一眼道，「故特来造访，以完前谈。」
「恕罪。」林昭然歉然道，「我知骤然终结实属不义，然守门人之言已令我郁结，你又与那物陷入独角戏般的嚷骂……」
「无妨。」张明远摆手道：
「我亦失了方寸。你在我蠢行前按下止符，恐是好事。那物看似漠然，但若说谁能惹恼一具非智术法构物，舍我其谁。」
「昭然，那是何人？」母亲忽道，步近前来。
林昭然回首，见林琪琪亦从厨门后探头窥视局势。
「只是张明远。」林昭然道，「他是我在青云城的同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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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哟，昭然竟有友人造访家门了。」母亲故作欣喜道，「真没想到有生之年得见。可否引见一番？」
「自然。」林昭然应道，此乃礼数。「母亲，此乃张明远，吾友兼同窗。明远，此乃家母，门后窥探的小丫头是舍妹琪琪。」
母亲不悦地瞪了琪琪一眼，示意她上前正式见礼。
林琪琪对这命令轻哼一声，仍依礼近前与张明远打招呼。
「怎不见林昭武？」张明远低声问。
然母亲素来耳聪，竟听了去。
「他此刻在友人家。会在枢纽与吾等会合，届时你可见他。我料你打算同昭然乘飞舟往青云城吧？」
「是。飞舟。自然。」张明远支吾道，向林昭然投去疑问一瞥。他大概预期二人会借故脱身，直接传送至青云城。
「此番我决意带琪琪同往青云城。」林昭然道，「望你不介意她与吾等同行。」
琪琪对张明远使出最凶悍的眼神，逼他不敢反对。
「呃，当然。我自无异议。」张明远道。
随后一刻钟钟，母亲试图劝张明远用些茶点，并旁敲侧击探他底细。
张明远决意不提自己乃世家最后血脉，许因仍记得林昭然所言其母事，只自称是青云城富庶孤儿。
然观母亲神色，林昭然颇确信她已猜得真相。
于此等事，她向来敏锐。
终了，四人收拾停当，动身前往栖云镇枢纽站。
「为何张明远无需携行李？」琪琪抗议道，瞪着母亲强令她自己拎的包裹。
「这个嘛，我本就从青云城来。」张明远咧嘴笑道，「行李早在那儿了。」
「不公……」她咕哝道。
「呵，待至青云城，你才知何为不公。」林昭然告诉她，「从枢纽站到住处得步行一个时辰，听闻还将下雨……」
终抵天枢站时，见林昭武已候于此，正与友人说笑。
母亲执意要将张明远引见于他，此举令林昭然烦厌远逾常情。
「无意冒犯，林昭然，但在我看来，你家眷似乎至今都颇为和善。」待张明远终于从林昭武那伙人中脱身，他对林昭然如是说。
「许是我有所偏颇，毕竟我举家皆亡，常盼能真有家人相伴……然实难理解你对他们之敌意。」
「此乃私事。」林昭然语气生硬道，「其中多有你不晓的旧怨。莫再提了。」
「好吧，随你。」张明远轻叹，「我不想争执。其实，我是来致歉的。」
林昭然投以诧异一瞥。
「致歉？」林昭然奇道，「为何？」
「这个嘛，你上次提及我总对你维持空明障，意味我不信任你……」
「你无需为此致歉。」林昭然摇头道，「我也说过，换作是我亦会如此，记得么？」
「无意冒犯，但我不想变得像你一样。」张明远摇头道。
好你个张明远！彼此彼此！
「关键在于，你说得对。吾等互不信任，若此心结常悬头顶，终将一事无成。欲脱此地，吾等须协力同心。」
这并非他原话，然林昭然既认同此意，便未打断。
「总之，我想你已察觉我未施空明障了……」张明远道。
「自然。」林昭然颔首，「然我亦注意到你心神仍受护蔽。」
「嗯哼。」张明远翻个白眼，「邻舍虽信，户牖须锁，懂吧？」
「我非抱怨。」林昭然道，「只是察觉那护盾不似术法所为。此乃非结构化心灵防御？」
「你果然已试过了。」张明远叹道，「该死读心者。然确是非结构化。我早年所得，尚在轮回初载时。」
「以你锤炼数十载之功，此技……略显粗陋。」林昭然坦言，「我知非魂术士习练非结构化心术极难，然我曾见其他寻常术士施展类似防御，远胜于此。」
「我从未精研此道，因……嗯，除却抵御寻常读心之类，实无大用。」张明远道：
「非我怠惰，须知此乃术士间关于非结构化心灵防御之通行见解。
至少，诸位授我术法之教习皆如是说。
习得足以挫败随手侵袭之能，若遇强攻，便以正经防护阵法之类应对。
若不及布设，则寻出心神攻击之源，反守为攻。
或干脆遁走。多数术士认为，精巧的非结构化心灵防御徒耗心力，得不偿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