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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两人走到胡同巷子门口的时候，原本安静的小镇街道忽然热闹起来。
巷子里就像是一个独立于北岭的小世界一般。
各色各样的人在昏暗的灯笼下走来走去。
时不时有几个穿着暴露的女人，站在街边揽客。
斑驳的灰砖墙爬满藤蔓，墙皮剥落处露出暗红色砖胎，像被岁月咬出的齿痕。
青石板路凹凸不平，缝隙间渗出苔藓的湿意，每一步都踏在百年前商贾挑担的辙痕上.
如此明目张胆，看来是被默许了的。
要是没有默许，这里根本成不了气候。
林树往里看了眼，双腿跟灌了铅似的不肯再往里走。
脸也羞得通红，在昏暗的红灯笼的照印下有些奇怪。
“咋了？”赵为民看他这样子觉得好笑，“就进去看看罢了，又没真的让你玩。”
“可是为民哥，要是让春红知道我来这个地方，她肯定不会跟我结婚了！”
“哈哈哈……”赵为民闻言是哈哈大笑，“放心好了，她不会知道的，而且这种地方只要不是经常来的，根本不知道这个地儿是干嘛的，春红又不是经常来这个地方，她怎么会知道你来这儿是干嘛的呢？”
“但……”
不由分说，赵为民直接拉着林树往里走去。
林树拗不过赵为民，只能跟着进去。
“为民哥，这都是啥些啥人啊？为啥会做这种事情？”林树看着巷子里那些对他抛着媚眼儿的女人，忍不住好奇，“有手有脚的，干点啥不好，非要干这种事？”
“你不懂。”赵为民只是笑了笑，“人一旦尝过了来块钱的滋味儿，就很难摆脱这种状态了。”
“啥？”
“你想想啊。”赵为民笑得更是暧昧，“要是你能躺床上双腿一张就能得到几块钱，赚到几天的生活费，你还会费劲力气去山上打猎吗？”
林树稍稍思索一番，然后摇了摇头，“不会了，打猎能赚几个钱？还有风险，有时候还会空军。”
“那不就得了。”
“唉！”林树忽然叹了口气，“这些人也过于堕落了。”
“也不全是因为懒或者堕落，也有些是实在没有办法，得出来赚点块钱。”
“嗯。”林树点了点头，“说得也是。”
两人边说着，边往胡同巷子深处走。
“为民哥，咱们还是回去吧。”林树看到胡同巷子深处人越来越少，也有些害怕，“这里还真不是咱们来的地方。”
“怕啥，王队长也在这儿。”
“他也在？”林树倒不是很惊讶王有为在这儿，只是惊讶为何一向正派的赵为民会来这种地方。
“对呀。”赵为民笑了笑，“等会儿给你介绍个人认识一下。”
“谁？”
“你等会儿看到就知道了。”
话音刚落。
灯笼光束在的石板路上投射出菱形光斑，被夜行人的布鞋踩碎又重组。
拐角处两盏灯笼交错，形成明暗交界的光之峡谷。
穿旗袍的女子经过时，衣摆忽而镀金忽而隐入幽蓝。
女子身旁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巡山队的队长王队长。
王有为搂着女子的腰肢从赵为民和林树身后追了上来，拦住两人去路。
“为民，林树，去哪儿呢？”王有为笑起来，咧开的嘴里露出一口被烟熏黄的大黄牙齿，“在这儿呢。”
“王队长。”赵为民也笑着打了个招呼，“好雅兴。”
说罢，他又看了眼王有为怀中搂着的旗袍女子。
如此冷的天，居然穿的是旗袍。
可以说是为了揽客，已经顾不得冷暖了。
而女子则是低下了头，不敢去看他们。
林树看着女子，整个人呆愣在原地。
像是稻草人一般，一动不动。
双臂自然垂到裤腿缝中间，眼神里尽是不敢置信。
而赵为民与王有为则是面面相觑，嘴角皆是勾勒起了弧度。
良久之后，林树那张惨白到连昏暗红灯笼都救不回来的脸上才有了点表情。
他的嘴角抽搐了一下，紧跟着眼睛里噙着泪水。
“春红！”林树声音带着哭腔还有些许颤抖，“怎……怎么是你？”
旗袍女子不是他人，正是春红。
她的双腿裹着这个年代很难见到的肉色丝袜。
此时一双腿不自然地挤在一块儿，整个人跟着颤抖。
王有为放开了春红，往后退了一步。
随后从大衣兜里掏出了烟给自己点上一支。
“林树。”他呼出一口烟雾，看向林树，“你也别怪我，都是为了你好。”
林树整个人怔在原地，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春红。
春红开始啜泣起来，一只手捂着嘴巴什么也没说。
昏暗的灯光下，她那只施了很淡妆容的脸颊看起来有些楚楚可怜。
沉默许久的赵为民也在这个时候开了口，他先是拍了拍林树的肩膀，随后声音在巷子里响起，“林树，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
“不是这样的……”一直哭泣的春红忽然开口，“我也是被逼无奈！”
“是吗？”王有为笑了笑，笑容里带着不屑，“你可不是这么跟我说的。”
王有为清楚记得，春红跟他说过为啥会做这行。
完全是不想下地种田，又想过得衣食无忧。
而且她对这方面还有点瘾，所以很乐意做这行。
“不是的，不是的！”春红蹲了下来，眼泪汩汩地划过脸颊，“不是这样的，我只是被逼无奈才这么说的，没有客人愿意听我的无奈，索性我就按照他们的想法，取悦他们好了！”
林树闭上眼睛，眼泪同样顺着脸颊滑了下来。
他想起这段时间自己的付出，一时间觉得自己有些过于傻了。
居然被这个女人蒙在鼓里。
他可以接受对方是寡妇，也可以接受对方年纪大。
但绝对接受不了对方是做这个的。
要是被逼无奈那还好，但很明显春红不是被逼无奈。
她有很多选择，但她都没有去做。
并且，她跟自己在一起后。
居然还在做这个，实在是不把这段感情放在眼里。
一时间，崩溃的林树只想去死！
他怎么也想不到，这种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