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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7章大师兄来访
天光已亮,周玄难得睡个好觉,浑身气爽,穿衣洗漱,便去了大厅。
净仪铺的厅堂内,云子良听着白光的新歌,摇头晃脑。
「咦,老云,我记得家里没有这歌的胶片啊。」
周玄听着歌词,觉得有些陌生。
「白光知道我爱听她的歌,发行了新歌,专门派人给我送了新的胶片。」
云子良如数家珍似的,将唱机的柜门打开,从里面取出了一个牛皮纸袋,递给周玄看:「你瞧瞧,上面还有白光的签名。」
「没想到,你这一把年纪,还当上了应援团。」
周玄瞧了眼纸袋,白光涓美的字迹,似在牛皮纸上流动。
「这手字写得真不错。」
周玄夸赞了一声后,将牛皮纸袋还给了云子良,走到大门口,感受着清晨的寂静。
东市街,大白天丶大晚上,都不消停。
白天是人们活动的时候,晚上是各大商铺做活的时间,只有早晨才会如此安静。
石板街上,几个挑着蔬菜的老农,也极懂规矩的不去吆喝,就将蔬菜筐摆在街边,静静的等着买主上门。
周玄去摊前,挑了几个新鲜的水箩卜,两大把绿叶菜,回了店铺搁进厨房后,又问云子良:「彭兄去哪儿了?」
「彭先生现在贵为神明级,忙得很呢。」
云子良说道:「天穹神明级原本是井国意志派出监管人间的,主要就是监管者,但因为人间天神都没了作为,他们便接下来『守护人间』的职责,
这守护人间嘛,第一大事,便是风调雨顺,让气象暗合周期,
前些天,彭侯丶鬼手丶天官,这三尊神明级,要麽在与佛国人密谋,如何在明江府内兴起波涛,要麽便是陨落,
明江府诸多地区,风不调雨不顺,不是洪灾就是旱灾,旱灾一现,又引来无数蝗虫,眼看着老农们一年的收成就要毁了……」
「所以彭兄,便去走访明江府,勘察气象天时,好调弄风雨?」
「那可不,他去了丶乐师也去了,这俩现在就是下乡的老农,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做了神明级,自然要替老百姓办点事情的,要不然,和那彭侯丶天官之流,又有什麽区别。」
云子良对自己老友的作派,多少是有些得意的。
周玄觉得乐师丶彭升做得挺好。
虽说两人的香火神道上的修行,与其馀天穹神明级相比,确实差了些火侯,但就这「一心为民」的干劲,才有神明的派头。
「老云,你吃早点了吗?我看翠姐家门口,还挂着几只小羔羊,估计是有小锅羊汤吃。」
周玄说道。
「那说啥呢,整呗。」
云子良听到小羔羊都挂出来了,也动了口腹之欲。
他半人半鬼,吃东西只能食气,但食欲却比正常人还要夸张,他离着翠姐铺子老远,就已经流下了些许的口水。
「老云,三头石佛,没有真身,他们是借着彭升的尸体丶周家四代大傩的尸体行动,
彭升的尸体,已经是物归原主,大傩的尸体,姐姐已经托了箭丶酒两位大人,前往彭家镇,将那尸体运回平水府,
目前来说,墙小姐想为你制做一具尸体,也没有合适的材料,所以……」
「玄子,我这老胳膊老腿,你也别老记挂在心上了,真要能给我弄个合适的躯体呢,那是咱福气到了,做不出来,也是机缘不到。」
云子良故作洒脱状,说道:「得之我幸,失之我命,不必强求……哟……那汤真香。」
说到此处,云子良已经占了张桌面,拉了把椅子坐下。
周玄则去找翠姐买汤吃。
「翠姐,昨天大羊卖完了?今天又进了几只羔羊。」
「现在天气一凉,吃羊的主顾忽然就多了起来,我昨晚上去进羊,进不到了,都被各路的大馆小店抢订一空,
倒是有本地羊还在卖,但那羊太膻气,很多客人都接受不了,我就没进……就这几只小羊羔,还是我求着人家让货,多出了两成的价格,才买过来的。」
翠姐掀开了一个单独准备的砂锅,汤色鲜白,数块细嫩羔羊肉,随着咕嘟咕嘟的大泡,上下翻腾着。
「这羊羔,我不外卖,就是给你们几位好朋友打牙祭用的,你和云先生丶崖子这锅,我都炖好了,加了枸杞丶当归丶山参,很补身子的,
另外那三只,小福子丶华子两人合吃一只,给五师兄留了一只,黄门的禧妹子,也留了一只。」
翠姐是个本分的生意人,但本分不是傻,她做生意算帐是很精明的,心思也细,进羊羔给朋友打牙祭,也会提前算好,不会厚此薄彼。
「翠姐这笔帐,算得门儿清啊。」
周玄竖着大拇哥夸赞。
「多年生意历练出来,而且我们精怪一族,越是门头大的,越是聪明灵慧,胡门精怪排行第一,向来心思缜密,礼尚往来的脉络,摸得清的。」
如今翠姐与周玄讲话,也不藏着掖着了,大大方方的讲着精怪的习性丶门楣。
「说到胡门,那我得问问了,翠姐,你虽然有不得以的苦衷,要藏在这东市街中,但也不至于不挂姓,只让人叫你翠姐啊。」
既然翠姐是胡门的野仙,那必然是姓胡的。
那就叫胡翠呗。
天底下姓胡的人这麽多,谁也不能根据个姓氏,就能得知翠姐便是胡门的人。
「小先生有所不知,胡门的名字,总是三个字,姓自然是『胡』,另外一个字是名,还有一个字是辈份,
代表辈份的这个字,比姓氏还重要,若是称了姓,那就必然要带上辈份。」
翠姐掰着手指头,跟周玄数着:「胡氏一门,如今有四大辈份……云丶灯丶常丶庆,我呀,是云字辈的。」
胡云翠,
若是不隐了姓氏丶辈字,那稍微懂些野仙门道的,便能清楚翠姐的来头了。
「原来有这些门道。」周玄听着觉得很是有意思,这奇闻轶事,听起来,总叫人过足了瘾头。
「崖子来了,不讲了。」翠姐瞧见远处,赵无崖骑着黑驴,穿着一道宽大的道袍,晃晃悠悠的朝着食摊走来。
「周兄弟啊,这羊羔,没什麽油脂,鲜是够鲜,但不那麽香,我给你甩点明油。」
翠姐加了半勺芝麻油后,拿着两条厚毛巾垫着锅柄,捧着砂锅,端上了桌面。
「崖子,快来吃羊汤,才煮出锅的,酱汁已经调好了,你要爱吃芫荽,就来店里挑一些。」翠姐也招呼着赵无崖。
芫荽,就是香菜。
「那我得尝尝。」赵无崖将驴绳捆在水管上,便进店夹香菜。
周玄皱着眉头,说道:「道士不能吃香菜吧?」
佛丶道不食五荤,香菜便是五荤之一。
「什麽不吃香菜,那些臭道士牛鼻子自己吃香菜过敏,就定下个规矩,不让我们这些后辈吃香菜,哪有那样的道理,我吃香菜就不过敏。」
赵无崖的无情嘲讽,并没有惹到云子良。
因为云子良也吃香菜。
「崖子这话,话糙理不糙。」云子良伸手对赵无崖喊:「给你师祖爷爷也挑点香菜来。」
周玄难绷,要不说寻龙一脉相承,吃香菜都是有传承的。
「来喽。」崖子盛了一大碗香菜,给云子良丶周玄的酱碗里,扒拉了些后,便坐下大快朵颐。
「玄哥儿丶师祖爷爷,我现在是一个真正的道士了,什麽佛门,跟我有啥关系,哪能让那尊罪佛,凭空污了我的清白。」
周玄吃了一块羊排,很是随性的讲道:「崖子,是佛不是道,是道不是佛,我看你呀,越来越像一尊佛了。」
「胡……胡……说。」
「玄子说得没错,就你下驴往摊前走的时候,我也瞧出来了,无论是步法丶还是身姿,都有些秃驴的死德性,板正规矩得很,哪有道士这般洒脱。」
云子良也跟着说道。
有了周玄丶老云你一言丶我一语,由不得赵无崖不信,
他愤恨的说道:「怪不得我一起床就觉得自己不对劲,还跟和尚对上眼了,我呸。」
「你可往远点呸,别喷锅里,糟蹋一锅好羊肉。」
周玄很是嫌弃,
赵无崖很是难过,从挎包里掏出了一面镜子,望着自己的脸,左看看右看看,怎麽也瞧不出自己有佛相来。
「这镜子里的人,分明就是一个风骨绝佳丶英姿飒爽丶仙风道骨的小道士呀。」
「你读书时学的那点好词,别尽往自己身上招呼,可要点脸吧。」
周玄吐槽道。
「我知道了,肯定是我头发梳得太板正了,像佛门的俗家居士,我把头发梳得乱点,就有道士的感觉了。」
言及此处,赵无崖再从挎包里,摸了一把篦子,开始对着自己的头发梳理起来。
这下可把周玄丶云子良急得,俩人端了锅丶碗,便往远处的一张空桌跑,要不然这锅汤算是吃不利索了。
「玛德,梳头拿篦子?崖子,你可长点心吧。」
云子良回头怒骂。
什麽叫篦子,就是那种齿和齿中间缝隙极细的梳子。
这种工具,在贫民窟里常见,贫窟屋内潮湿,容易滋生跳蚤,每每清晨,都要用篦子将藏在头发里的跳蚤给篦出来。
由于篦子的齿缝太细,别说那些本就有头屑病的人,哪怕好人用这玩意儿梳头,都能篦出许多头屑来,
就这头屑纷飞的,还不落得锅丶碗丶酱碟,哪哪都是?
周玄和云子良捡了个远点的座继续喝汤,翠姐也看不下去了,出来便吆喝赵无崖:「崖子,你要实在想篦头发,你去树底下篦,我刚才还以为飞舞的是什麽槐花呢。」
于是,赵无崖真的坐到了附近槐树底下,去篦头发,路人过来都惊讶:「这都入了秋了,哪来飘着的槐花?」
一顿饭,吃得是有惊有险,
好在赵无崖,自己躲得远远的,不叨扰其馀客人,更不叨扰周玄丶云子良。
这两人吃羊汤才慢慢进了状态,边吃边聊着今天的日程。
「老云,我今天还去街上寻龙算卦。」
「不写书梁子了?」
「写得差不多了,够今天讲书的。」
周玄又问云子良:「我昨日领悟了龙行步法,将寻龙香烧完一寸,听崖子说,这龙行步法,是寻龙感应派的重中之重,感应派的九炷香,都是龙行步法的延伸。」
「扯他娘的蛋。」
云子良扬起了脖子,朝着树下的赵无崖吼了一声:「那个篦头的傻小子,丫以后别不懂装懂,误了我堂口的寻龙天王,我给你屁股打开花……」
骂完了赵无崖,云子良才对周玄说道,
「感应派的前四炷香,分别叫「龙行」丶「虎步」丶「卷云」丶「乘风」,
掌握了这四炷香的手段,才能得我们感应派的真正步法,叫龙行虎步。」
云子良说道:「风从龙丶云从虎,卷云乘风,龙行虎步,步法极霸道,可攻可守,立于山水之间,一步便能踩住当地龙气。」
「怪不得我说了我学了龙行,你没反应呢,我还指望着你指点我个一招半式的。」
「得学了四炷香的手段,掌握龙行虎步之后,才能开始指点,目前嘛,你主要是爬升香火。」
云子良说道。
「那你能不能展示展示「龙行虎步」?」
「我没香火,展示不了。」云子良说道:「今日你接着出摊,解红尘困扰,用红尘中的因果,攒出寻龙派莫大的香火。」
「那成,我接着出摊了。」
周玄刚刚羊汤也吃得差不多了,将碗往前一推,就要起身。
他正要招呼崖子,就听见远方传来呼唤。
「小师弟!小师弟。」
「玄子,我可想死你了。」
讲话的人,是余正渊丶徐骊。
「大师兄丶大师嫂,你们怎麽来了?」
周玄喜出望外,小跑了过去。
大师兄余正渊,提着两个藤条箱子,徐骊现在气质也变了。
以前余正渊身怀「僵病」,每个月都要喝些「生血」,那些血,都是徐骊花钱买过来的。
所以大师兄虽然薪水高,但买血花钱,一个月也节馀不了什麽钱财来,加上他还要出门谈生意,需要置办体面的行头,一家人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没什麽钱,徐骊穿衣丶打扮都舍不得,穿戴自然穷酸了些。
可现在,就不一样了,
徐骊头发上钗着珍珠,穿着名贵的阴士丹林旗袍,再衬上她丰盈的体态,显得就很富贵。
「这气质一下子就出来了。」周玄也赞赏道。
徐骊相貌本就标致,有了好衣裳的衬托,那便了不得了,像从画报里走出来的美人。
「小师弟呀,周家班可托了你的福,生意好得不得了。」
余正渊见了周玄,便掏了根老刀香菸,递给周玄,帮忙点上。
吐着烟圈,周玄笑着说:「你们对我的夸奖,我听起来咋像在骂街?」
周家班是做什麽生意的?
冥戏班,赚的死人的钱——托周玄的福,生意好得不得了。
「咋地,我给平水府干死不少人啊?那些死者家属,都去找咱们周家班唱戏去了呗?」
「哪的话,现在周家班不光唱冥戏了,也唱正经戏,还开茶楼丶酒馆,对了,报馆丶电台的生意我们也在做了,做得顺风顺水的。」
「啥顺风顺水,那都是报馆丶电台主动把生意让我们做,为啥让啊,是因为小师弟和明江府司堂主的关系。」
明江府神偷堂主司铭,别看香火不怎麽高,到如今也没有入六炷香,但他可是骨老会的财神爷,几乎垄断了明江府的报纸丶电台丶埠口船支。
他的能量同样也辐射到了平水府。
平水府里几家大报社丶电台,背后有他的股份。
「以前吧,为了钱,我们都得对平水府的白云绅士点头哈腰的,现在,那些绅士们,成天往我们周家班里跑。」
「白云绅士那伙人,我倒是知道。」
周玄说道。
白云绅士这个财团,是平水府的顶流财团,他们背后的主人是骨老会。
骨老会正因为培养出了一波又一波的赚钱能手,这帮子神秘学者们,才能舒舒服服的待在家里丶学院里,研究神秘典籍。
「你离开周家班这段日子,周家班的师傅们丶徒弟们,对,还有我们师兄,那工钱,咔咔涨,涨得我都觉得在做梦,晚上笑醒了,还要掀开了地板曾经藏钱的地方,好好瞅瞅,是不是真赚了那麽多钱。」
余正渊讲着自己的糗事,一点也不忌讳。
周玄就是他们的家人,跟家里人聊事,还用忌惮些什麽?
徐骊也抚着余正渊的肩膀,说道:「我现在都怕,怕你大师兄天天过着富足日子,别乐出什麽毛病来。」
「哪能啊,大师兄是个有福气的人,乐不出病来。」
周玄又说:「过几天,我送一些佛气回周家班,治治大师兄的病。」
「我那病能治好喽?」
「保准能成。」
周玄说道。
他的笃定的话语一出口,徐骊丶余正渊都高兴得差点蹦起来。
那怪病,这些年缠得余正渊人不像人丶鬼不像鬼,似一团挥之不去的梦魇。
「好日子还在后头呢。」周玄看了看怀表,又说:「不过现在时间不早了,大师兄丶大师嫂,我得上街办事,你们就在我店里住下,晚上回来,好好喝几盅。」
「喝酒怕是没工夫。」
余正渊将手里的箱子给周玄递过去,说道:「今日,箭酒两位大人,来明江府的彭家镇,接四代大傩的尸身回家,我们俩也跟着过来了,
一来,是想你了,过来瞧瞧你,瞧到这满面红光,气宇轩昂的,师兄师嫂就放心了
二来吧,是把九件道袍给你送过来,班主前两天,听说你想要一件道袍,便连夜去找了裁缝铺子,让他们加班赶制出九件来。」
徐骊也附和道:「班主说了,九为数之极,道袍没有一件一件做的,要做就做九件。」
「那裁缝铺子以前我好像记得,他家生意火爆得很,制衣裳得排很久的队。」
「那是以前了,现在周家班有白云绅上撑着,平水府的名流,都给咱们面儿呢。」
余正渊讲到此处,腰板挺得笔直。
钱就是男人的腰板,现在周家班一派兴兴向荣,由不得余正渊的腰杆不硬。
「送了道袍,也见了你,我们就该回去了,家里还好多事得忙。」
余正渊和徐骊依依不舍的要告辞。
「别啊,若是寻常日子,我不拦你们,但今天,你们不能走。」
周玄说道。
「今天啥好日子?」
「我周玄是靠说书走上的香火神道,今日,我要在明江府正式说书。」
「那这是大日子呢。」
徐骊原本就不想回去,听周玄这麽一说了,一旁鼓动着余正渊留下来。
余正渊想了想,说:「那我得跟班主知会一声。」
「店里就有电话,打吧。」
周玄提着藤条箱子就上楼去换道袍去了。
……
「班主,我今天怕是回不去了。」
「我知道的,弟弟今日说书,你和大嫂留在明江府撑撑场子也好,周家出来的大说书人,第一次登台讲书,没有亲人在场,说不过去的。」
「那班子不会乱套吧?」
「我把四师兄叫回来,帮你顶一顶,问题不大的。」
「那挺好。」
余正渊这才放下了心,要等着周玄晚上讲书。
……
周玄打开了箱子,取出了道袍。
这些道袍,都由周伶衣设计,很衬周玄的身形丶气质,不像寻常道袍那般狂野,暗含一些说书人的规条,但又没那麽死板。
「还是姐姐懂我啊。」
周玄也难得臭美,穿上了袍子,在镜子里照着,
也就这时候,赵无崖偷摸上来了,一见那些道袍,便觉得自己身上的袍子,丑陋不堪,当即便要抢一件过去穿。
「崖子,给我踏娘的放下,不然我弄死你。」
周玄笑骂的摁住了赵无崖不老实手。
「借我一件穿穿嘛,这些真是高级货,货就怕比,瞧了你的袍子,就我身上这件,得扔了……」
比起臭美来,赵无崖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