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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内荡着轻缓的乐声,月影穿户,横斜并列的天鹅绒竹芋挡住了角落里的两人。
燕棠有个毛病,就是在关键时候容易大脑宕机,譬如此刻,她感觉宋郁那双漂亮的眼睛像是有什么古怪的力量,让她像猎物般坐在位置上无法动弹。
他动了,靠近她,手臂搭在她身后的椅背上。
这是在干什么?
他来真的?
那张脸蛋凑得很近,以至于燕棠无限清晰地看见了他纤长的睫毛和泛着金调的瞳孔。
这过于接近的距离让她感受到了陌生的呼吸,明明只是温热的,却把她烫得清醒了一秒。
燕棠猝然别过脸去,可就是这一瞬间,她的脸颊被一只有力的手牢牢扣住,下一秒,唇瓣便碰上了冰冰软软的东西。
细密的电流在相触的肌肤上炸开,噼里啪啦地一路往心头窜去。
她向后猛地一退,后背便撞上了墙,面前的男孩儿借机倾身,高大的身体就把她在了角落里。
在接吻这件事情上,宋郁还没有经验,但他的本能已经有效地弥补了这一点。
他感觉得到燕棠已经浑身僵住,像被猎枪瞄准的小动物一样不敢动弹,那股数次在夜里倾泻而出的欲望终于在此刻恶意地漏出一缕气息。
他咬了她一口。
燕棠疼得皱起眉,轻轻“啊”了一声,随后就被亲了个彻底。
这一刻,她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脑子里炸开了,炸得她头晕目眩,身体发软。
宋郁的动作很强势,在经过短暂的生涩试探后,他开始故意咬着,舔着,逗弄着,充满少年人的坏心思,托着她脸颊的手也向下,以一种钳制的姿态扣住了她纤细的脖颈,五指收拢。
些微的窒息感。
随后,那带茧的指节开始缓缓摩挲她颈项的皮肤。
越界的暧昧。
偏偏他刚喝了冰牛奶,双唇和舌尖却是软的,凉的,带着一丝甜意。
燕棠后悔喝酒了,酒精麻痹了她的神智,使她无法理智地思考当下的情形,甚至开始沉浸在这亲吻中。
她尝试着推了下宋郁的手臂,除了上次学习裸绞之外,这还是她第一次触碰他的身体。隔着一层衣料,她鲜明地感觉到他有多结实、多强壮。
这个吻持续了多久,燕棠不知道。
等这个亲吻的感觉将要变质的时候,宋郁才放开了她。
他随后用那种若无其事,稀松平常,带着点笑意的声音说:“老师现在已经是接过的人了,还遗憾吗?”
还遗憾吗?
燕棠自认为她截至目前为止的人生十分寡淡无味,被曾经的暗恋对象突然回头示好就足够荒诞了,但现在,她又在和一个比她小三岁,还没上大学,曾经是她的补习学生的男孩儿接吻。
这真是太精彩了。
回到学校的时间还不算晚,燕堂一推开宿舍的门,三个舍友都在,王奇雨坐在床上看她,问:“你怎么看上去红光满面又晕头转向的?”
燕棠有气无力地说:“我也想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我的脑子已经动不了了。”
??宋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们的师生关系确实处得还不错,之前偶尔也会有些看上去略有奇怪的举动,但燕棠事后都倾向于相信那是错觉,也有刻意保持距离。
这究竟是她做错了什么,还是宋郁的脑回路和正常人不一样?
偏偏宋郁也并没有多做解释。
这晚他将燕棠送回宿舍,路上用手机跟教练团队开了个临时会议,两人一路无言。第二天他就坐飞机去上海开始封闭式特训,手机基本全程断网。
不过在出发当天的清晨六点,燕棠还没睡醒的时候,宋郁给她留了言,问她如果之后复习时有不会的地方可不可以给她打电话。
那个诡异的亲吻,仿佛真的只是热心学生主动替老师解决遗憾罢了。
这期间,燕棠数次有过发消息问他的冲动,但想到上一次娜斯佳说他的手机在备赛期间都放在助理手上,她怕被人看见,这冲动又被强行按下。
三天后,燕棠坐高铁回了南市。
为了给宋郁补习,她在学校放寒假之后又在北京停留了大半个月,到家这天是二月五号,七号就是除夕。
家里在大扫除,连着帮爸妈搞了两天卫生,贴春联和窗花,买年货,计算要准备的红包数量,细细碎碎的杂事填满了生活,宋郁也一直没联系她,燕棠终于暂时把想不通的事情放一边。
除夕这天,姑姑一家,连同表姐程惠艺和表姐夫都来了。
“我怎么觉得棠棠变漂亮了呀。”
姑姑和表姐拉着燕棠看了好几圈,夸她比以前有精气神儿了。
这天下午,爸妈和姑姑姑父凑在一起聊天,表姐夫拿着手机给同事拜年,燕棠被表姐拉到餐桌边嗑瓜子。
程惠艺问她:“怎么样啊最近?是不是遇上什么事儿了?怎么看起来你一脸有话想说的样子。”
燕棠自小和表姐关系好,当年表姐也算是万草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最后选了贤惠的表姐夫结婚,在看男人上很有一套。
她见表姐火眼金睛看出了端倪,索性开始两性问题咨询与答疑。
程惠艺听了事情大致经过,啥也没说,吐出个瓜子壳儿:“十八岁?好看吗?照片儿拿来给我瞅瞅。”
说来还真奇怪,宋郁没有自拍,微信上也没有照片,但他毕竟算半个公众人物,燕棠搭梯子在外网搜了一张,是他在ACL打晋级赛时的媒体照片。
“我靠,这小脸蛋儿,这........肯定有劲儿。
程惠艺是过来人,看男人一眼准,这会儿立刻语重心长地对燕棠传授经验。
“你听我的,你不把他当回事,你就赢了。
燕棠虚心请教:“怎么说?”
“那个小洋人是经验丰富的海王吗?”程惠艺抛出了第一个问题。
“他说他没喜欢过任何人。”
“海王也可以不喜欢任何人。”
“他看上去挺单纯可爱的。”
“高级的海王往往以最无害的方式出现。”
如果非要这么说,燕棠觉得好像也有道理,但她认为宋郁不是那种会说谎的人。
“一个男人亲一个女人的动机有很多,可能只是觉得有意思,可能是当时荷尔蒙作祟,也可能心里喜欢。你之前去交换,不是说挺多小男孩儿玩挺花吗?”
“这看人......哪个国家都有渣男和好人。”燕棠谨慎评价。
“这个点暂时先放一边。”程惠艺又问:“你对他感觉怎么样?”
“我很震惊,当时没有反应过来,心跳得很快……………”
“那是正常的生理反应,你换个人接吻也会这样。”
燕棠半信半疑:“真的吗?”
“对呀。”程惠艺很笃定地点点头,“就这么说吧,不管那孩子是不是真海王??虽然凭我的经验和对你的了解,你被人忽悠的概率更大一点......但不管怎么说,一个貌美如花的十八岁男大,被他亲一口就当人生体验了,别当真就好。
程惠艺从小到大都过得没心没肺,所以在大人眼里,她要比老实本分的燕棠看上去更机灵一点,燕棠从小就听爸妈说,多跟表姐学学,多听表姐的话,于是她把程惠艺的话听进去了。
但只剩下一个疑问。
“他还给我买了很多衣服,说是给我当礼物,但那价格实在是太贵了……”
程惠艺却笑了,“傻呀你,这就跟我给你买糖一样,那价格在你眼里贵,在他们眼里算几个钱?你是他的家教老师,给你礼物是师出有名。至于真正的意图,你别当真,也别矫情。就这么说吧,虽然咱是普通人家,但别把自己位置放太低,贵的东西没有无所谓,拿在手上也不怵。
经过表姐这么一顿说,燕棠心里想通了。
有些事情不能太较真儿,与其钻牛角尖,不如见山是山,看水是水。
宋郁说跟她接吻是帮她消解遗憾,她就姑且当他真的就是这么想。宋郁不提那晚的事情,她也就装作不记得。
他家给的报酬很丰厚,如果后续有机会,燕棠还是希望继续合作的。人首先还是得有饭吃,她已经充分领教了找工作的困难。
把这件事捋清楚,燕棠有种任督二脉打通的畅快感,年夜饭的时候直接干了满满一整碗饭。
餐桌上聊的无非是些家长里短,谁谁谁结婚了,谁谁谁离婚了,谁家生小孩了诸如此类。燕棠闷头吃饭,没人管她。等吃过饭后,电视上开始放春晚,大家坐在客厅里,短暂性地赞叹了一下“周涛董卿李思思真美”,就开始延续餐桌上的话题。
表姐结婚了,同辈的孩子都还小,燕棠便成了炮火集中的对象。相亲的事情再次被提起。
“上次那个男孩子不行,下次还是要挑仔细点。”
“找学医的吧,以后在医院也算有点关系。”
“当老师的也可以,小孩上学方便。”
“就是哦,太精的男人,棠棠压不住的。”
燕棠在沙发上坐着,像个旁观者一样听他们讨论自己的人生大事,并且收到表姐同情的目光。
坐了十分钟,她实在待不下去了,借口上厕所溜回了房间,打开窗户透气。
爸妈都是南市一所附属中学的老师,属于事业编,燕棠出生那年恰好碰上大学分房,小家就定居在了这所南市本地二本大学的校园内。
学校不大不小,家属楼不新不旧,空气中弥漫着湿冷的凉意,窗外小区内是常青的绿树。
不论是家里还是这座小城市的其他角落,到处都弥散着一种说不上哪里好,但看起来还不错,在这里将就过着也还行的感觉。
没什么可指摘的,但莫名就是令人胸闷气短。
一打开手机,发现宋郁发了条消息来,问她有没有空。
燕棠以为他终于要问题目了,回复有空,对面就弹了个视频过来。
那边的镜头估计是靠得太近,直怼着宋郁的下半张脸,屏幕里只看得到他挺翘的鼻尖和淡红的嘴唇。
他的嘴唇很好看,上唇偏薄,下唇饱满,是甜美多情的唇形,笑起来好看,实际上质感也很软………………
燕棠悄悄捏了自己一把,让她那死脑子不要乱想。
镜头终于拉远,露出了他的整张脸。
背景似乎是在家里,传统的中式装修风格,家具多是深沉的木色,其间点缀着写过年喜庆的红,富贵中带有肃正的压迫感。估计也是刚吃完饭,保姆们正在将餐桌上的菜盘撤下,摆上水果和点心。
远处有两个高大的黑发男人靠在窗边,指间夹着烟,气质冷肃,在谈事情,另一旁的沙发上,几位穿着讲究的老人正坐着喝茶。
看上去像是规矩很多,很严肃的家庭。
宋郁这会儿似乎是意识到镜头离得太远,将镜头又拉近一些,于是屏幕大半部分都是他无死角的脸蛋。
他眉眼一弯,笑着跟她说:“老师,除夕快乐。”
看见这个一如往常的笑容,燕棠的神情不由得柔和下来:“除夕快乐,你不是在封闭特训吗?”
“今天训练结束就请假了,回家吃年夜饭。”
他隔着屏幕注视她,像往常那样和她聊天,似乎丝毫没被那晚的意外接触影响。
“老师这几天过得怎么样?我训练很忙,还没有时间联系你,但是有认真按照你的要求复习。”
“挺好的,过年也就那样………………”
屏幕内忽然飘来一抹金粉色的身影,是娜斯佳从房间里出来了。
燕棠看到她先绕到那两个黑发男人身边说了几句,两个男人随即把烟掐灭了,随后又踩着粉色的缎面拖鞋走到宋郁身边。
“Kirill,你不去跟爸爸和哥哥聊天,在和谁打电话?”
还没等宋郁回答,娜斯佳就看见了屏幕那头的燕棠,脸上扬起惊喜的笑:“Yana!”
燕棠觉得宋郁的性格多半是遗传娜斯佳的,她虽然看上去是位高冷美女,但私底下对人总拿出百分百的热情。
她用中文跟燕棠说了“新年快乐”,还说买了护肤品给她当礼物,等宋郁回北京的时候会带给她。娜斯佳还把她给宋郁补习的功劳吹上了天。
“我和他爸爸都看过他的复习资料,做得非常细心,你真是位好老师,我们相信他肯定能考…………………“
娜斯佳夸得太过,燕棠心里忽然就升起一丝罪恶感。
下午的时候跟表姐聊天,表姐的立场自然完全是站在她这头的。可从宋郁父母的角度看,她是被聘来给宋郁补习的老师,却在补习结束的当天跟他们的儿子接吻了………………
她越想就越心虚,面对娜斯佳真诚的笑容开始坐立不安。但在旁边听的宋郁却是心情很好的样子,一直透过屏幕看着她脸上不断变化的微表情。
等娜斯佳走后,宋郁估计是走到了他的房间里,屏幕那边的声音终于安静下来。
他说:“下周训练之后,我就要飞去泰国了。”
这一期ACL冠军赛在清迈举办,他的教练团队和聘用的诸如营养师、理疗师之类的辅助人员也会跟着一起过去。
燕棠帮不上忙,只好口头上给他加油,宋郁笑了笑,问:“放心吧,我会赢的。”
他这话说得轻巧又自信,倒让燕棠神态也放松了不少。
还没说多久,燕棠的房门就被敲响了,父母隔着门问她为什么躲在房间里。
她挂了电话,重新回到热闹的客厅。
心情忽然就轻盈起来。
时间走过零点,走到了二零一六年的大年初一。
外头接连不断地放起了烟花,燕棠和表姐还有家里其他孩子们就站在窗边看。大家说着吉利话,只有她看着烟花一声不吭。
新的一年,肯定是平安健康最重要。但在平安健康之外,燕棠希望生活能有一些精彩的波澜,至少不像之前那样无趣,死水一潭。
各式各样的绚丽烟花在眼前炸开,在她的瞳孔上,璀璨如星。
燕棠在此刻还不会想到,她的愿望真的会实现,并且以一种非常诡异的方式实现了。
她许完这个愿望,埋头于跟朋友祝贺的消息之中,宋郁也给她发来了祝愿。
「老师,祝你新年如意,心想事成。」
「小熊比心.jpg」
从大年初一开始,燕棠就跟着父母不断地走亲戚,她之前一直在兼职打工,好不容易休息下来,也给自己放了个假。等初三过后,就开始继续着手做翻译工作。
现在只要打开电脑,点开翻译的文件,她心里就带上一点沉重的阴影。
头上吊着一桩悬而未决的案子,任谁也不会高兴。不过燕棠已经尽量地保存了证据,当初被崔平山斥责后又被移出微信群,她备受打击,想着眼不见心不烦,就把留存的群记录删除了,现在就成了麻烦事。
她联系了另一个也在翻译组的学长,他在当时的翻译工作开展期间帮燕棠看过稿子。听她简单说了下情况后,学长特意去看了一遍成书,意识到是怎么回事,在初五这天帮她保存了群记录并且发给了她一个备份。
这是燕棠收到的最好的新年礼物。
到目前为止,燕棠能做的准备已经做完了,开学时是三月,是提交毕业论文初稿的时候,到五月初论文答辩结束,之后她得计划去找一次崔平山,把情况问清楚,顺便录音,如果他真的有鬼,那录音也是一个有力的证据。
其实江聿行在这几天也给她发了消息,不过他似乎摸准了燕棠的性格,并没有多提那天的事情。
微信里一是祝她新年快乐,二是让她别因为那天的事情太紧张,说可以顺其自然。
燕棠那天是有点紧张,但只是想怎么拒绝他。
当时他提得太突然,她光想着怎么溜走了,没有立刻表态,这回就在微信上委婉地说:我现在工作都还没定,还要忙毕业论文,不想考虑这些事情,还是算了吧。
江聿行说他很理解。
就在燕棠以为这事儿就这么结束的时候,他过几天又发来个招聘链接,是一个大型图书公司的进口版权部编辑助理,要求特别细,需要应聘者会俄语,有相关领域经验,能接受较大工作压力,地点在北京朝阳,工资竟然有一万五。
燕棠不是找工作的新手,对这种招聘启示字里行间的隐示含义参悟得相当透彻。
编辑助理不是什么高薪岗位,能开到一万五,说明这个工作压力不是一般的大。估计是这家公司这两年的业务重点,譬如大量引进俄文图书之类的,需要个鞍前马后的打杂人员。
江聿行说:「这事儿也巧,是有朋友托我帮忙转发找合适的应聘者,没说期限到什么时候,如果你感兴趣随时可以联系我。」
这岗位的吸引力不如考公大,燕棠面上谢过江聿行,但没打算投递简历。
刚和他结束对话,燕棠就冷不丁收到一个视频通话请求,是宋郁的。
宋郁以前可不会直接给人弹视频,而是会先问老师有没有空,方不方便。她以为他这会儿是有什么急事,连忙接通。
视频里,宋郁坐在一处阳光灿烂的院落内,四周杂草横斜,身后是一片开放式拳场,写着英文和泰文。他俊俏的脸上没什么表情,手边摆着一大桶水,看上去有八升之多。
“你最近怎么样?”他问候燕棠。
“挺好的,你的训练结束了吗?”
宋郁屈指敲了敲身边的大水壶,“我在喝水。
“喝这么多?”
“嗯,赛前减重,最后两天要脱水,大概减九磅。”
燕棠查了一下,九磅大概是四公斤左右,也就是说宋郁两天要减重八斤。这个数字至少在她这个外行人看上去有些夸张。
“这在业内很常见,目的是为了赛前称重的时候符合体重要求,不然不能比赛。我这周已经没吃过碳水了,后两天内大量排汗,减少进食是能减这么多的。”
宋郁说得很轻巧,解释完又拿起水壶喝起来。
他穿着简单的短袖和及膝的短裤,露出来的手臂肌肉线条更因为减重而变得加明显,仰头喝水时喉结滚动,汗珠顺着白皙的脸颊滑下,隐没在领口锁骨处。
不知道是不是屏幕那头的太阳太大,燕棠看到这一幕也觉得有点儿渴了,见宋郁迟迟不挂视频,她说:“我现在也帮不上你的忙,不如你好好休息一下。”
宋郁听出她的意思,又看了眼时间,有些不高兴地说:“才说了十分钟,你怎么那么着急挂断?”
都已经十分钟了,之前她也没跟他聊过这么久呀。
况且这有啥可聊的,他一直在哐哐喝水。
宋郁又问:“这几天问你题目,你的语气也很冷漠,我做错什么了吗?”
苍天在上,燕棠绝对没有故意摆出冷漠态度的意思。
考虑到她和宋郁那晚的冲动接吻,燕棠只是觉得有必要更清楚地界定他们之间的距离,所以除了他提问之外的闲聊内容,她都降低了回复的频率,并且精简了回复内容。
隔着屏幕,宋郁凝视她片刻,问:“是上次的事情让你不舒服了吗?”
听他主动提起,燕棠的心跳不知道怎么的忽然停了一秒。
她斟酌着措辞,缓缓道:“那天晚上有点儿混乱,我们两个不应该发生那样的事情,不管怎么样,我比你年纪大,我起码应该注意一点,这也是对你负责。”
空气忽然安静了两秒。
宋郁说:“okay.“
‘okay‘是什么意思?这小子说话怎么又不清不楚的?
燕棠正这么想着,可宋郁又开始继续喝水了。
水是生命之源,但喝多了也恶心,她明显注意到宋郁的眉头越皱越紧,估计是喝得难受了。
真遭罪。燕棠忍不住这么想,也不多问了,在结束视频时安慰了他两句,宋郁脸色终于变好一点,冲她露出来一个笑。
还挺好哄。
不过燕棠没想到这还不是最要命的阶段。
等过了两天,她又在下午的时候收到了宋郁的视频通话请求,这回的场景竟然是在浴室内。
雪白的浴缸,蒸腾的热水,氤氲的雾气。
燕棠纵使知道泡热水浴也是赛前脱水排汗的一部分,此刻看到这一幕也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宋郁躺在浴缸里,脸色紧绷着,头发都汗湿了,黏在脸颊侧边,颈部以下都泡在水里。
泡在水中的躯体线条紧实明显,肌肉块垒分明,搭在浴缸边的手臂青筋暴起。
“老师,你这两天怎么样?在家过得开心吗?”
语气还像之前一样缓和,但燕棠明显感觉到他的眉眼间有些焦躁。
她担忧地问:“你还好吗?”
“我很好。”他的语气平淡无波,“我会把阿提猜打到跪下来哭。”
果然是很焦躁。
这回燕棠没有主动提出挂电话,于是视频持续了很长时间。宋郁只在浴缸里泡了十来分钟就出来了,又在简单的桑拿设施里蒸了一会儿,他这时已经不说话了,只紧闭着眼睛,低头沉默。
倒是一直盯着他状态的唐齐在跟燕棠聊。
“他这周都没碰碳水,今天也是少吃少喝,心情不好很正常,你是没看见昨天晚上他多暴躁。还是小燕老师情绪稳定,我们这儿谁也治不了他。”
燕棠觉得唐齐是在客气,毕竟宋郁这几天只找过她两三次,每次也没有多说什么,多数时间都是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她看着屏幕那头的唐齐把桑拿设备撤掉,宋郁坐在凳子上,双肘撑在膝上,单手将额前碎发挥至脑后,从唐齐手中接过氧气瓶开始吸氧。
吸了一会儿,似乎是稍微恢复了些状态,他掀起眼皮,浴室白光刺眼,那双瞳孔变成了金绿色。
冷白的皮肤,肃冷的神情,野兽般的双眸。
哪怕隔着屏幕,燕棠也感到后背一阵发毛。
那天和他接吻时被扼住咽喉的感觉突然回笼,对危险的直觉让她身体紧绷。
宋郁却在这时开口了,声音温和,“老师,今天占用你太长时间了,抱歉。”
“没事。”燕棠连忙说,“你这样真辛苦。”
“是啊,很辛苦,但为了胜利,当然什么手段都要用了。”
燕棠愣了。
说实话,她从没见过其他人身上有着像宋郁这样强烈的求胜心和意志力,以前无论是生活中还是学业里,好像大家的观念都是尽力去做即可,至于最后结果如何,自有天意安排。
但宋郁不一样,他云淡风轻的语气里全是要赢的笃定。
他难道不会担心大话说出去,最后却失败了吗?他不会觉得胜败都是常事,尽力而为不应该太执着吗?
燕棠想不通,只觉得宋郁无论哪方面的个性,似乎都有些超出她的理解。
两天后,宋郁上场比赛了。
燕棠特地登上赛事官网看实时转播。
也许是因为宋郁这段时间总是给她弹视频,燕棠竟然也有种和他一起参与备战的感觉,当看见他出现在聚光灯下,和一身棕色皮肤,壮实健硕的阿提猜对上时,心神也不由得紧绷起来。
通过赛前称重后,宋郁在之后的二十四小时内又迅速补水恢复状态,看上去状态很好,黑色赛裤包裹着结实的大腿肌肉,双手戴着拳套,神色冷肃沉稳,眸光冷锐。
他在开赛一分钟内就将阿提猜压制在了地面。
比赛局面迅速出现一边倒的情况,八角笼外的观众都站了起来。
镜头之下,宋郁结实的背肌隆起,紧握的拳头一下又一下地砸在阿提猜的头上,脸上,而阿提猜数次试图将宋郁掀起,看上去只是手脚在他身下无力挣扎了两下。
哨声响起,裁判宣布:“TKO“
这声音刚落下,全场沸腾,直播镜头也在这一刻对准了宋郁。他脸上再次扬起了笑容,是和之前那照片上相同的、充满睥睨的笑。
在这一刻,燕棠隔着屏幕看他,忽然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陌生感,就好像之前她接触的那个男孩儿一瞬间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强大、暴力、充满征服感。
背景中,医护人员和赛事解说员一拥而上,之前还嚣张地挑衅宋郁的阿提猜被扶下八角笼,解说员对宋郁进行赛后采访。
他是冠军。
真是耀眼无比。
一个小时后,燕棠忽然收到了一条消息。
「老师,我比赛赢了,你看见了吗?」
她回:「看见了,你很厉害。」
这消息发出去就没有下文了,直到第二天都没有回复。
燕棠下意识想多问几句,但又觉得没有必要,重新打开了两次对话框,见宋郁迟迟没有回复,也不继续说话了。
倒是唐蕊心发来消息,跟她抱怨了一下在泰国待?了,想回国。
ACL的赛事排期,关注度最高的就是冠军赛,由官方排赛,符合资格的选手竞争第一,除此之外还有其他场次的晋级赛,因为数量多,在冠军赛前后都有排期,同去泰国的王天铭和红姐就排到了冠军赛之后。
唐蕊心一直跟在王天铭身边,在王天铭脱水准备赛前称重阶段非常抓狂。
“要不是看在他还要比赛的份上,我恨不得跟他吵三天三夜!”
据说王天铭在小事上发了很多次脾气,相比之下,燕棠觉得宋郁那时候还算老实,虽然看得出他很不高兴,但他也只是不说话,坐在那里忍着。
唐蕊心还告诉她,冠军赛结束后,宋郁收到了很多的媒体采访邀约,甚至还有杂志拍摄的工作,此外还要处理和UFC正式签约的事宜,为了及时进行赛后恢复和理疗,他还继续留在泰国,每天都忙得脚不沾地。
大概也是这个原因,他才没什么时间给燕棠发消息。
燕棠开始担心了。
倒不是别的,按照他这个繁忙的日常,究竟还有没有空去复习预科考试?
预科考试的成绩关乎宋郁今年能不能申请上中国的大学,要是他考砸了,她就没脸面对娜斯佳了。
随着考试的日期一天天临近,燕棠算是体会了一把恨不得自己亲自替学生考试的心情,终于开始催促宋郁。
过了大约两三个小时,宋郁回了条消息:「老师,我不找你说话,你都不会理我。想起考试了才来找我。」
当然了,她管的就是他的考试!
燕棠直入主题,提醒他别忘了按照复习资料每天加强记忆,还特意挑了他容易记错的内容发过去。
也许是体会到了燕棠焦虑的心情,宋郁在坐飞机回北京前特意跟她打了个电话,老老实实地听她分析考前押题。
燕棠趁机抽了几个易错知识点问他,见他对答如流,才总算放下心来。
宋郁考试那天,她恰好坐在回北京的高铁上。
车窗外风景变化,从南到北,路过田野村庄,穿过山林隧道,而在目的地北京,宋郁已经踏入考场。
整个考试过程里,燕棠都相当忐忑不安,高铁信号又时断时续,并不通畅,等一条消息要等微信加载半天。等考试结束了快十分钟,她才收到消息。
甜?:
「基本都答出来了」
「老师要给我什么奖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