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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久不见,猛地一下齐聚一堂,气氛并没有想像中的温馨,反而有些生疏。
主要是大家的变化都太大了,大的更老了,小的也成长太快了,加之李青老走神儿,叙旧的氛围并不热络。
李青也察觉主要是自己的问题,可一时又难转变心态,只好道:「食材都准备好了,我可不得露一手?」
说着,一手提着一个菜篮子,「好饭不怕晚,时间还早,我慢慢做,你们慢慢等。」
朱厚照给李宝使了个眼色,李宝会意,起身跟上祖爷爷……
东厨,
李青前脚进来,李宝后脚进来。
「祖爷爷,我可以帮忙烧火丶择菜。」
李青没拒绝,轻轻点了点头。
现在的小宝已然是大人模样,个子几乎追上李青了,单从外表来看,与李青不似祖孙,更像兄弟。
那个虎头虎脑的小家伙一去不复返了。
说话不再奶声奶气,度过了变声期之后,嗓音不可避免的发粗,显得不那麽讨喜了。
李青一时有些惆怅……
李宝主动拿过菜盆,一边择菜,一边找话题说:「祖爷爷,大明这边发生的事,您都知道了吧?」
「嗯,基本都知道了。」李青坐在他对面的马扎上,与他一起择菜,一边说道,「那个海瑞现在还是淳安县丞吗?」
李宝诧异了下,点点头道:「目前还是,不过明眼人都知道,未来海瑞前途无量。」
顿了下,「祖爷爷,您认识这个海瑞?」
「早就认识了,那会儿他也就你这麽大。」李青有些感慨的说,「不想,竟是他率先走了第一步。」
李宝大感惊奇,道:「这麽早都认识了啊?这世界可真够小的。」
李青不禁一乐,轻轻颔首:「这世界确实不大。」
「祖爷爷,我听朱爷爷说,你回来之后要干大事,能说说吗?」
「大事不是已经在干了吗?」
李宝怔了下,道:「淳安的事……不能广泛推动吧?」
「嗯。」李青见菠菜快没了,便提前改择韭菜,一边说,「改制不是皇帝一旨诏令,淳安事件也不能复制开来,改制是漫长的,更多是被动的,改制过程中,也会出现诸多问题,我不会做什麽惊天地丶泣鬼神的大事,只会稍稍推一把,甚至还要往回拉。」
「往回拉?」
李青微微颔首,说道:「淳安之事已然证明,主动的丶努力的丶大力的,去推动改制,只会矫枉过正。当然了,淳安事件本身具有着非常好的正面意义,警醒了盲目自大的人,也让假装睡着的人,不能再一如既往地中庸下去。」
李宝轻轻点了点头,好奇问道:「祖爷爷,您的意思是……静观其变?」
李青微微摇头:「准确说是密切关注,改制要改,要自然而然的改,不能改过头,也不能不改。需要推一把的时候就轻轻推一把,需要往回拉的时候就轻轻往回拉……」
「现在的大明很娇贵,就如化茧成蝶之际,胎儿分娩之时,只能谨慎谨慎再谨慎,一个不慎,它便会猛烈震荡,甚至会走向错误的路,一去不回头……」
李宝听得是个忐忑不已,咽了咽唾沫,问道:
「祖爷爷,小宝能帮您什麽?」
「不用你帮什麽,只要你接好李家的班,就是帮了祖爷爷最大的忙了。」李青笑着说,「事至如今,已不需要刻意做什麽了。」
李宝试探着问:「一定会成功吧?」
「我相信会的。」
李宝紧跟着说:「我相信祖爷爷。」
李青忍俊不禁:「还是跟你小时候一样。」
「现在也不大嘛。」李宝嘿嘿笑着说,「在祖爷爷面前,小宝永远是个孩子。」
李青噗嗤一乐,打发道:「去灶台那边烧火去。」
「哎,得嘞。」
这一会儿下来,李青对李宝形象大变样的疏离感,也逐渐消弭了。
祖孙一个烧火,一个剁肉馅儿,一边闲聊……
没多久,朱载壡和李莺莺也来了,说要帮忙,李青便让朱载壡和面,让李莺莺切菜……
切菜不需要技巧,切的好不好,都不耽误吃。
和面却是个技术活。
还好,朱载壡并没遗传朱祁镇水多加面,面多加水的基因,和出的面擀饺子皮刚刚好……
中午,
荤素八道热菜,还有一大盆水饺,称得上丰盛。
李青解下围裙,走到主位坐了,招呼道:「好久没做饭了,好不好的都吃点,开动开动。」
「祖爷爷的手艺怎会不好吃呢。」李宝拍马屁,朱载壡丶李莺莺也加入奉承队伍……
菜肴的香气与热气升腾,渲染开来,填满整个客堂,气氛逐渐热络,疏离感渐渐消失……
随着几杯温酒下肚,气氛更一步欢快,久别重逢的喜悦,终于得以尽情宣泄……
~
京师,大高玄殿。
朱载坖详细讲述了交易圆满达成,以及前后细节,末了,道:「父皇,永青侯回大明了。」
一直神色平静的朱厚熜目光一凝,继而狂喜,道:「你说李青回大明了?」
朱载坖点点头:「据陈洪禀报,永青侯比他们还要早了好几日回来,估摸着这会儿已经在大明了。」
「已经在大明了……」朱厚熜神色更喜,可很快就尽数敛去,冷冷道,「回了京竟不与朕说,简直狂妄……这是要逼朕再下江南吗!?」
朱载坖:「……」
他严重怀疑,是父皇自己又想下江南了。
思及自己也屡次说过,只要父皇喜欢,随时都可以再去江南,只好说道:
「今年是没去年那麽冷,不过运河也都开始结冰了,陈洪他们能在这时候赶回来,已然很极限了,父皇若要下江南,还是等明年吧。」
朱厚熜是一刻也不想等,可如此情况,又无可奈何。
走陆路太费事了,且一路上无论是他,还是随行人员,都不免遭罪。
「这个李青,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朱载坖心说:人家一直无法无天好不好,都快上百年了……
朱厚熜嘴上骂骂咧咧,心中还是欢喜的,于公于私,他都想李青早些回来,早些见到李青。
「大明如今之势,乃千年未有之大变局,他倒好,还有心情过年……还说什麽过了年再来,我还能不知道他?春困夏乏秋懒冬眠……」朱厚熜深吸一口气,道,「你,去把俸禄给他扣了。」
「?」朱载坖讷讷道,「父皇,永青侯的俸禄……只要他不在京,不主动领,朝廷也不主动发啊。」
「放屁,朝廷什麽时候少过永青侯的俸禄?」
「没少过俸禄的是另一个永青侯。」朱载坖小声解释,「这事儿,父皇您知道的呀。」
朱厚熜大手一挥:「一并扣了。」
「……父皇,扣俸禄是小事,李家也不在乎,可总得有个说法吧?」朱载坖哭笑不得,只觉一涉及李青,父皇就不再理智,只一味的情绪化。
朱厚熜瞪了儿子一眼,这才没好气道:「着人去传旨,问问他李青,问问……」
卡了下壳,
「问问他还想不想吃美味的烤薯了。」
朱载坖:「?」
「我这麽说,你这麽做便是。」
「哎,儿臣稍后就着人去传旨。」朱载坖点头称是,迟疑着问,「父皇,如今之势,永青侯既然回来了,当会久留京师吧?」
朱厚熜斜睨了儿子一眼,没好气道:「你可真没出息,少了他李青,你皇帝就不是皇帝了?」
父皇你这样说就过分了啊,明明你们都有,凭啥我就不能有?朱载坖郁闷,可嘴上又不能这样说,只好道:
「儿臣主要是为父皇着想,永青侯是父皇的知己,他若久住京师,父皇您也不无聊不是?」
「你要是这麽想……嗯,父皇很欣慰。」
朱载坖讪讪问:「若儿臣还有别的想法呢?」
「那你要失算了。」
朱厚熜淡淡说道,「我早与你说过,李青不会再入庙堂,辅佐帝王了。」
「之前是之前,现在……不是不一样了嘛。」
「正因为不一样,我早前才那般说。」朱厚熜说道,「如今李青再干预朝政,再智斗百官,已经没什麽意义了,情势已然如此,何需再入庙堂?」
朱载坖微微皱起眉头:「儿臣不明白。」
朱厚熜却是一笑:「不明白有不明白的好,人嘛,难得糊涂。」
朱载坖都惊呆了。
「父皇,儿臣是大明的皇帝,要对祖宗的江山社稷负责……糊涂,岂不成了昏君?」
「一码归一码嘛,这件事可以糊涂。」
朱载坖实在气不过,小声哔哔道:「凭啥我就不能拥有永青侯?」
「凭你生的晚!」
「……儿臣不服。」
「啪——!」
朱厚熜抬手一巴掌拍在儿子脑袋上,「服了没?」
「……」朱载坖也是服了,「儿臣告退。」
望着儿子离去的背影,朱厚熜不免有些惆怅,轻声自语道:
「李青还是大明的传家宝,却不再是朱家的传家宝了,只可惜啊,这个道理你不明白,不过,不明白也是你的福分……」
朱厚熜幽幽吐出一口气,突然扬声道:「黄锦,黄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