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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事说完,刘高楼又喝了半杯茶,喝完之后,自己给自己续上,这才叫起苦来:
“我给你说,李老板,我那个叔是真的考验我,把车子开过来,白糖倒车拉走后,啥也不管了。为了找齐能开七台车的司机,我可是费尽心...
李龙回到小院时天已微亮,晨雾像一层薄纱裹着院子,麻袋堆在夜风中散乱了些,几只鸡在角落扑腾着翅膀。他浑身沾满灰烬和泥土,脸上带着疲惫与警惕。石城还坐在屋檐下,一夜未眠,眼睛布满血丝。
“回来了?”石城声音沙哑。
李龙点点头,没说话,先去井边打水洗了把脸。冰凉的水泼在脸上,让他清醒了些。他脱下外套扔进灶膛,连同手套一起烧了,又用铁锹将灰烬铲进桶里,准备等会儿埋到后山。
“有情况。”李龙终于开口,声音低沉,“不是普通的盗猎。现场留了张地图,标了咱们这儿的位置。”
石城猛地站起身:“谁干的?”
“不知道。”李龙盯着他,“但对方清楚我们的活动范围,甚至可能知道我们最近收过羚羊角。这不是巧合,是冲着我们来的。”
院子里一片死寂。远处传来几声狗叫,风吹动晾衣绳上的破布哗啦作响。
“会不会是刘低楼那边漏了风?”石城皱眉,“他最近跑得太勤,万一被人盯上了……”
“不排除。”李龙摇头,“但他不至于拿自己命开玩笑。而且这布局太精准了??时间、地点、尸体数量,都像是专门引我们去处理现场,然后留下证据反咬一口。”
石城脸色变了:“你是说,有人想借护林队的手搞我们?”
“不止是搞我们。”李龙缓缓道,“是清场。”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寒意。
这几年西北这片野货生意越做越大,利润惊人,但也越来越拥挤。除了他们,还有呼县的老刀帮、玛县的马三爷,甚至南疆那边也有人悄悄往这边伸手。表面上大家各做各的,实则暗流汹涌。谁掌握货源,谁就说了算。
而李龙和石城靠着山熟、路熟、人头熟,这两年硬生生抢出了一块地盘。如今风头正盛,自然成了靶子。
“得断尾。”李龙突然说。
“什么?”
“这批货,不能出手了。”李龙语气坚决,“顾博远那边也不能联系。一旦交易,就是铁证。我们现在最该做的,是彻底撇清关系。”
石城咬牙:“八万八啊!就这么烧了?”
“不烧,就得坐牢。”李龙冷冷看他,“你以为那张地图是谁留的?是警告,也是测试。他们在看我们会不会去收尸。现在我们去了,但他们不知道我们发现了地图。只要我们不动这批货,还能装傻。”
石城沉默良久,终于颓然坐下:“你说得对……可接下来怎么办?收购站怎么办?”
“照常开。”李龙擦干手,“皮子、药材、旧铜铁,正常收。风干肉也可以继续做,但不能再碰任何带角、带牙、带骨的东西。从今天起,我们‘改行’。”
石城苦笑:“说得轻巧。可别人不会信的。他们会以为我们在藏货。”
“那就让他们以为。”李龙目光沉静,“我们可以‘亏本甩卖’一批旧存货,放出风去说行情跌了,不想再碰这行。人心都是逐利的,见我们退了,别人只会抢着上。”
石城慢慢点头:“这招狠……可要是他们不信呢?”
“那就只能等。”李龙望向远处起伏的山影,“等风过去,等他们内斗。这种事,撑到最后的,往往不是最强的,而是最能忍的。”
正说着,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李强背着书包探头进来,一脸焦急:“哥!爸让你赶紧去趟镇上!林业局的人来了,把咱家收购站围了!”
李龙心头一紧,霍然起身。
“什么时候的事?”他问。
“刚来,五六个人,穿制服的,还有一个戴眼镜的干部模样的。”李强喘着气,“妈不让爸动手,怕闹大了。你快去看看!”
李龙抓起外套就往外走,石城想跟,被他拦住:“你别露面。现在你是敏感人物,我在明,你在暗。”
他跳上拖拉机,发动引擎,一路颠簸驶向镇上。
远远就看见收购站门口停着两辆吉普车,车身上印着“林业执法”字样。七八个穿制服的人正在翻查仓库,梁月梅站在门口,脸色发白,李建国则被一个戴眼镜的男人按在墙边问话。
李龙把车停在百米外,冷静观察局势。他发现这些人虽然打着执法旗号,但动作并不规范??有人抽烟,有人蹲在地上嗑瓜子,翻东西也不登记造册,更像是来施压而非正式搜查。
他深吸一口气,走了过去。
“爸。”他平静地叫了一声。
李建国回头看他,眼神里有担忧也有责备,但没说话。
戴眼镜的男人转过身,上下打量李龙:“你就是李龙?”
“我是。”李龙点头,“请问领导,这是例行检查吗?”
“不是。”男人冷冷道,“是接到举报,说你家非法储存国家保护野生动物制品,涉嫌参与走私链条。”
“哦?”李龙挑眉,“哪条链条?谁举报的?有书面材料吗?”
男人一愣,显然没料到这个年轻人这么难缠。
“我们有群众匿名反映,北坡昨晚出现大规模盗猎现场,血腥味浓重,尸体未处理。”男人盯着他,“而你们收购站近期频繁进出运输车辆,形迹可疑。”
李龙心中冷笑??果然是冲着北坡来的。
“那地方离我家十几公里,山路难走,我怎么可能连夜上去清理?”他摊手,“再说,我要真干这事,会蠢到让人闻着味找上门?”
“狡辩没用。”男人冷哼,“我们已经采集了部分样本,送去鉴定。如果确认是羚羊角或黄羊皮,你们就得跟我们走一趟。”
李龙不动声色:“可以,请便。但我提醒您一句,上周县里刚发文件,要求执法必须亮证、登记、全程录像。您几位既没出示证件,也没开清单,是不是程序有问题?”
那男人脸色一变:“你威胁我?”
“不敢。”李龙微笑,“我只是依法维权。如果您要查,我可以配合,但请按规矩来。否则,我不介意打电话给市林业局问问,是谁授权你们私闯民宅、随意扣押?”
围观人群渐渐聚拢,议论纷纷。
戴眼镜的男人狠狠瞪了他一眼,挥手下令:“撤!”
车子很快开走,留下满地狼藉。
梁月梅瘫坐在门槛上,眼泪直流:“这日子没法过了……怎么天天有人来找茬?”
李建国拍拍她肩膀,转向李龙:“你怎么知道他们没手续?”
“猜的。”李龙低声说,“正规执法不会只来一次,也不会空手走。他们是吓唬我们,想逼我们慌乱中露出破绽。”
李建国深深看他一眼:“你长大了。”
当晚,李龙召集石城、刘低楼在后山废弃窑洞见面。
火光摇曳中,三人围坐一圈。
“我已经让顾博远放出风去,说我们清仓甩卖,退出野货圈。”李龙说,“明天就开始处理旧皮子,低价卖给牧民做靴子。”
刘低楼皱眉:“可这样一来,别人会觉得我们心虚。”
“就是要他们觉得心虚。”李龙冷笑,“只有退得干脆,才没人敢轻易动我们。谁都知道,死老虎没人碰,但病虎周围全是豺狼。”
石城点头:“有道理。不过……北坡那张地图,你还留着吗?”
李龙从怀里掏出折叠的纸片,摊在地上。三人凑近看,只见红圈标记清晰,除了小院,还有两个点:一个是旧牧站点,另一个在河湾渡口附近。
“这两个地方,我们都去过。”刘低楼声音发紧,“尤其是渡口,上个月我们转运一批皮子,就在那儿上的船。”
“说明监视我们很久了。”石城咬牙,“是谁?老刀?马三爷?还是……口岸那边的人?”
李龙沉默片刻,忽然道:“都不是。”
“为什么?”
“因为如果是他们,没必要设这种局。”李龙分析,“直接黑吃黑就行,何必费劲演一场给我们看?这张地图,更像是某种‘筛选’??他们在测试哪些人会去处理尸体,然后定点清除。”
刘低楼倒吸一口冷气:“你是说……内部有人在清理门户?”
“有可能。”李龙眼神锐利,“还记得我打的那个电话吗?接电话的人说‘你做得对’。他没问细节,说明早就知道北坡有问题。而我能想到的,只有一个人??赵队。”
“老赵?!”石城震惊,“他是执法队的!怎么会……”
“正因为他是执法队的,才最有动机。”李龙缓缓道,“这几年打击力度加大,上面要政绩,下面要成果。可真正的大户藏得深,抓不到。于是他就自己设局,制造案件,既能立功,又能趁机敲诈勒索,顺带除掉不听话的小角色。”
窑洞里一片寂静。
半晌,石城喃喃道:“难怪杨钧突然消失……刘低楼差点被抓……原来都是他在背后操控。”
“所以我们现在不能乱动。”李龙收起地图,“接下来一个月,所有人低调行事。收购站正常营业,但只收合法货物。我会开始跑南线,收购药材、菌菇,转移重心。你们也一样,别再碰敏感货。”
刘低楼苦笑:“可这样一来,收入锐减啊。”
“总比蹲号子强。”李龙站起身,“记住,活着才有翻盘的机会。”
散会后,李龙独自返回。路过村口时,看见李娟骑着自行车回来,脸上带着笑容。
“姐。”他叫住她。
“你怎么在这儿?”李娟下车,“听说家里出事了?”
“小事,解决了。”李龙不想让她担心,“你考试准备得怎么样?”
“挺好的,老师说我数学进步很大。”她笑着说,“等暑假,我想回来帮你整理账目,你不是说收购站缺人手吗?”
李龙心头一暖:“好啊。”
看着妹妹远去的背影,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拼命守住的,不只是这条命,更是这个家。
几天后,收购站门口挂出告示:“清仓处理库存皮毛,低价转让,机会难得”。消息传开,周边牧民蜂拥而来。李龙亲自坐镇,一张张收据开得明明白白,每一笔交易都录了音、拍了照。
与此同时,他悄悄联系南疆一位老药商,开始批量收购雪莲、冬虫夏草、锁阳等高原药材。这些货虽不如羚羊角暴利,但合法、安全,且市场需求稳定。
一个月过去,风声渐缓。林业局再未上门,北坡也无人再提。倒是老刀帮传出消息,因私自贩运豹骨被端,老刀本人被捕。马三爷则据说和口岸新来的势力起了冲突,双方在边境打了场暗战,死了一个司机。
李龙听着这些传闻,只是默默喝茶。
他知道,风暴从未真正平息,只是换了方向。
夏日来临,阳光炽烈。李娟顺利通过期末考试,拿了班级第五。梁月梅高兴得做了顿大餐,全家团聚吃饭。
饭桌上,李强突然说:“哥,我听说你要转行做药材?”
“嗯。”李龙夹菜给他,“怎么了?”
“能不能带上我?”李强认真道,“我不想一辈子种地放羊。我也想学你怎么赚钱。”
李龙笑了:“你想学,就得先学会闭嘴、守规矩、不怕苦。”
“我能!”李强拍胸脯。
李建国放下碗,看着两个儿子,难得露出笑意:“咱们李家,总算有点盼头了。”
夜深人静,李龙站在院中仰望星空。银河依旧横亘天际,如同命运的长河奔流不息。他曾以为靠胆大就能闯出一片天,如今才明白,真正的生存之道,是懂得何时进,何时退。
他摸出怀中的备用手机,屏幕亮起,一条未读消息静静躺着:
“赵队昨天调离玛县,去市里‘进修’了。安全了。”
李龙删掉消息,关机,将手机砸碎,扔进灶膛。
火光映着他年轻的面孔,坚定而沉静。
他知道,这一局,他们活下来了。
但游戏,永远不会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