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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曹乐投降速度之快,甚至超过了萧仲达的预料。
萧曹乐所集结的二百多兵马还没有接战,就被萧仲达率领数百杂牌军堵在了府衙之中。
其实到了这一步,萧曹乐还是能凭借甲士战力杀出去的。那些二线屯田兵与巡检兵根本不可能是女真精锐正军的对手。
但是在萧仲达攀到了屋顶上,用辽东口音大声叙述了一遍大名府之战的结果后,作为统军大将的萧曹乐就首先丧失了斗志。
大名府之战是被汴梁严密封锁的,此时虽然已经在下蔡金军中传开,然而作为中转站的谯县却依旧被蒙在鼓里。
不过萧曹乐也是在军旅中厮混许久的老兵油子,又如何不能从南北传来的讯息中,发觉不对劲呢?
也因此,萧曹乐几乎是第一时间就信了萧仲达的说辞。
大金要把河北丢了,刘淮要成为河北之主了,他们这些家在河北的契丹人难道就不该为自己、为家人考虑前途吗?
萧曹乐投降之后,剩下的事情就好办了。
萧仲达亲自拿着刀子,从萧曹乐开始,挨个问那些金国正军,是想要当胡人还是当汉人。
想要继续当胡人的当场斩杀,想要当汉人的,剃掉辫发之后包上头巾,立即改汉姓汉名。
折腾半宿之后,萧仲达搞出来一支由契丹人为主的甲骑队伍,人数也不多,只有不到二百人,但是足够接下来做事了。
谯县作为涡河上的重要交通枢纽,囤积了大量的粮草。萧仲达用这批粮草来收找四散而逃的签军,并且趁机以杀金贼,报血仇的名义来招募兵马,得兵三千。
合军五千之后,萧仲达带着这些杂牌兵,沿着河攻城略地,清扫猛安?克户,大有一举光复亳州的架势。
萧仲达在亳州大发神威的消息自然是瞒不住的,事实上,刚刚投降的那些金国正军中,颇有二三人是金国的忠臣良将,在第二日出城收找签军的时候,直接趁乱向南逃了。
不过这个时代消息的传递速度还是快不过奔马。
七月十日清晨,身处县,还不知道后路已经被断的万余金军不顾昨日伤亡与混乱,出营列阵,拉开架势,准备攻城。
魏胜站在城头,裸着半个膀子抚须不语。
医官正在慌忙处理魏胜身上的伤口,昨日一战打得实在是过于惨烈,魏胜身先士卒率领长刀甲士来往破阵,而金军甲骑如云,甲士如雨,各种兵刃齐齐招呼之下,魏胜虽然身着三层重甲,却终究逃不过破甲利箭与重型兵刃。
“元帅,骨头都没事,只不过是肉身上的挫伤。”
仔细检查了一遍之后,医官长舒一口气,随后说道:“箭矢被盔甲所阻,因此几处箭伤都不深,不过也伤及了皮肉。最关键的则是胳膊上的旧伤,还没有长好就用力,此时伤口崩裂,还得重新换药,再次缝合。”
魏胜并没说什么,只是点头罢了。
不过在一旁的陆游却皱眉说道:“元帅,接下来居中调遣即可,万万莫要参战了。”
魏胜依旧无言,良久之后,直到医官再次缝合完伤口并离开之后,方才严肃以对:“陆先生,此番战事有些不太对。”
陆游立即打起了精神:“愿闻其详。”
魏胜却没有回答,看着金军从营寨中将简易云梯扛出,沉默良久之后说道:“实不相瞒,昨日战事打成那副模样,我军固然是伤亡惨重,金贼却也不是那么好受的。
在我看来,金贼即便不甘心,想要再次攻城,也终究是得用些时日收找军心,打造鹅车井阔的。
而多出来的这些时日,就是我等待援的时机。不过......”
说着,魏胜伸手一指,将金军的先头部队全都囊括其中:“不过金贼却用蚁附攻城,实在是过于匪夷所思了。简直是不把精锐甲士的性命当一回事。”
陆游心中微动:“如此说来,金贼也是在赶时间?”
魏胜点头:“可能有这般说法,不过却也不知道究竟是援军已发,还是因为金贼想要迅速吞灭我军,以作战术上的从容应对。”
陆游有些忐忑的说道:“这......这应该是好事吧?”
魏胜再次重重颔首:“自然是好事,毕竟没有签军来消磨我等气力,金贼也会因为时间紧迫而使得战术难以巧变,而我军居高临下以逸待劳,杀灭金军不在话下。”
陆游长舒一口气,却听到魏胜继续说道:“还望陆先生继续到后勤大营坐镇,无论是辎重营还是伤兵营,此时都不能乱。”
陆游连连点头,道了一声保重之后,快步离去了。
而待陆游走远之后,魏胜脸上故作轻松的笑容方才彻底消失,转而眯起了丹凤眼,死死盯着城外金军大营。
怎么可能是好事呢?
从这几日的连番苦战看来,忠义大军是没有能力独自覆灭这支金军的,所以得等待外部支援。
也因此,忠义大军才是最需要时间的一方,只要拖下去,无论是反应过来的虞允文,还是山东南部的屯田兵,又或者是远在河北的汉军主力,终究还是会来援的。
此番若是签军蚁附攻城,那反而会正中魏胜下怀。
不过金军这次也不知道是转性还是别的什么原因,竟然直接派遣正军甲士来攻,那就等于立即开始残酷的消耗战。
而在这种消耗战中,攻城方无疑是占据绝对战略优势的。
攻城方可以失败一百次,但守城方失败一次,那就是城毁人亡的下场。
“传老夫将令,让尉迟明月与张安国二人恪守本阵,今日乃是金贼正经攻城的第一日,也必然是气势最凶的一日,只要将其压下去,接下来几日就能轻松了。”
军使刚刚出发,城下的金军就有了动作。
轻骑与甲骑奔驰向前,少部分骑士贴近城墙之后搭弓放箭,向城头抛射箭矢作压制。
大多数骑兵马上则背着一个个装满黄土的麻袋,他们抵达城下壕沟时,将麻袋扔到壕沟里,随后径直打马离去。
与此同时,金军步卒大阵也在缓缓移动,在一箭之地外,大阵分裂成一个个小阵,由刀手掩护着弓箭手向前,与城头的神臂弓手对射。
在他们的掩护下,一队队扛着飞梯的金国甲士迅速向着城墙逼近。
一时间,县城上下喊杀震天,往日养尊处优以作决胜之势的甲士,在这场战斗中成了最为基本的单位。
无论金军还是忠义军,都在用鲜血与生命展示着自己的勇武,也使得双方的战斗在一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就在县打得艰苦异常的同时,下蔡的宋金大战也让双方极其难过起来。
原本淝水东岸的金国主力兵马合计三万五千余人,分出一万五千精锐之后,仆散忠义手中只剩下了两万兵马。
而这些兵马压制下蔡宋军还勉强可以做到,但想要同时应对淝水对岸的陈州军,就有些吃力了。
也因此,仆散忠义选择了以一种虚张声势的手段,以接连不断的进攻来维持对宋军的压迫,同时炫耀武力,从而保持对陈州军的从容姿态。
然而此时,陈州军真的懒得管淝水对岸是什么情况了。
他们与戴皋、张振二人所部宋军已经彻底打红眼了。
说来好笑,淝水西岸的原本是宋金的偏师,起到牵制对方的作用,可谁成想这两支兵马倒成了作战意志最为坚决,厮杀最为狠辣一方呢?
而且虽然纥石烈良弼撕毁自己的政治承诺,征发了大量签军,让河南汉儿军愤恨异常,不过这在事实上造成了陈州军兵源充足,根本不怕与宋军对耗。
宋金双方一背靠两淮江南,一背靠河南腹地,双方人力都不缺少,又是打出了火气,厮杀烈度一日比一日升级,引得双方主将各自侧目。
事到如今,淝水西侧的战局已经脱离所有人控制了,哪怕是石琚也只能任由麾下将领以这种方式发泄内心愤懑。
仆散忠义则是以一种杀死宋军除外患,杀死汉儿去内忧的心态隔岸观火。
而仆散忠义的施施然姿态与在正面施压,则让虞允文产生了重大战略误判,反而不敢派兵去支援淝水西岸。
宋金两方进入了十分难受的战略相持阶段。
七月十二日夜间,正当虞允文处理军务之时,大将杨春亲自带着一人来到了帅帐之中。
来人已经疲惫至极,根本就是站都站不住了,瘫倒在地后仰头看着案几之后面露惊讶之色的虞允文,一时间竟然连话都说不出来。
虞允文立即就将对方认出来了,惊讶说道:“魏二郎,你如何来了?”
从七月九日出发到现在整整四日,魏昌只歇息了不到五个时辰,一路上吃喝拉撒都在马上解决,战马都跑死了好几匹,终于穿过了这直线距离四百里,而实际距离差不多快七百里的敌境,此时半条命都快没了。
魏昌嘴唇蠕动许久,第一句话就让虞允文惊愕当场:“金贼以一万五千之众围攻我父。我兄已经率领精骑千里南下支援,为何大宋王师没有派兵?”
虞允文呆愣片刻之后方才脱口而出:“金贼不是仅仅派遣了五千兵马去徐州吗?”
魏昌闻言也是愣了愣,随后用力地,奋力大吼:“虞相公!我是在四日前,七百多里外的单州获得的消息。难道虞相公想说区区不到二百里,军情却没有传达过来吗?还是说大宋王师竟然分不清五千与一万五千的区别
吗?”
虞允文呼吸立即变得粗重起来。
他立即意识到了某种可能,并且立即看向了杨春:“准备一下,唤李节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