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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淮派下去的差事其实很简单,无非就是找一些商船渔船,在其上架上大鼓,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摸到汴河对岸,然后一齐擂鼓,吓金军一跳。
秉着做就要做全套的原则,为了给金军一个大惊喜,毕再遇干脆召集了五十余艘内河商船。
而得益于汉军一直以来良好的军民关系与政治信誉,再加上汉军不是强行征用舰船,而是付出一笔不菲的赏钱,因此,许多豪商船主也愿意将自己舰船借出。
别看这只是主动与否的差别,船上的水手与船主是否用心,直接关乎军事行动能否能顺利进行。
拿眼前之事来说,汉军仓促间难以摸清汴河的具体水文,但是有这些老船主与水手在,这一切都不是难事了。
“小将军,你且瞧好吧,俺们都是在这汴河上操舟的老手,万万不会出岔子的。”
满头白发的舵手满脸笑成了褶子,对毕再遇大大咧咧的保证。
由不得他不高兴,今日汉军发放赏钱的方式乃是军中惯用的目下而决,保证钱财能实实在在到每个人手中,不会被中间截留。
舵手领到的赏钱几乎是三个月的月钱,如何不让他开心?
毕再遇举着提灯嘱咐道:“还是小心些好,阴沟里还能翻船呢,更何况是汴河。”
另一名比较年轻的水手见毕再遇好说话,有些忐忑的询问:“将军,今夜会不会打起来啊。”
“小黄!”老舵手立即呵斥:“话咋恁多?!”
毕再遇摆手以示无碍:“大概是不会的,不过你也放心,就算真的打起来,也不会让你们上阵。”
说话间,商船纷纷离港,在夜色之中悄悄靠近了南岸。
毕再遇将油灯挂在一旁,亲手拿起两个鼓槌,等待商船下锚之后,奋力插动起来。
大将军鼓隆隆作响,仿佛天边惊雷一般。
而随着毕再遇擂响战鼓发出信号,其余舰船上也纷纷擂鼓呼喝,连带着商船上的水手们也大喊大叫起来。
金军猝不及防,大营之中瞬间变得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毕再遇见状哈哈大笑出声,将鼓槌扔给亲卫继续擂鼓,而他则是爬上楼,远远望着乱成一团的金军大营。
“你爷爷叫你起夜了!”
然而只是看了一会儿,毕再遇就感到事情有些不对了。
连续擂鼓两刻钟之后,金军大营中的混乱只增不减,甚至有从靠近河岸的边沿向四周扩散的趋势。
整座金军大营也已经变得灯火通明。
“将军,情况好像不太对啊。”亲卫头子也来到舵楼上,大声说道:“金贼这是......这是已经炸营了吗?”
毕再遇也摸不着头脑,在皱眉思考片刻后,脑中不由得灵光一现,望着金军大营喃喃自语:“......不会吧.....”
一直以来,汉军上下虽然瞧不上金国签军,就连军议的时候也把签军当作不存在,但是对金国正军的实力还是很认可的。
就比如昨日之时,面对金军的怪异举动,刘淮与张白鱼这两名与金军打老了仗的大将都认为,这必然是仆散忠义在准备后手。
当时毕再遇觉得,这会不会是金军畏战,还被张白鱼当面反驳。
如今看来,这特么不就是金军怕了吗?
但是毕再遇还是有些拿不准,对亲卫说道:“派两个口齿伶俐的,驾船回大营,告诉汉王郎君金军大营异状。”
“还有,咱们这次一共来了多少人?”
亲卫在忽明忽暗的火把光芒中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一共就有六百人,其中四百还是辅兵,剩下二百战兵分布在五十艘船上,这黑灯瞎火的,根本联络不上啊。”
毕再遇刚要再说什么,却听得金军大营之中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喧哗声,不是喊杀,反而是夹杂着呼喊,嚎叫,怒骂的混杂声音。
随后,偌大的金军大营就在毕再遇眼前炸开了。
确实是炸开了。
整座营盘中的火光在凝固了片刻之后,猛然向着四面八方扩散而去,火把凝成的长龙,就犹如在毕再遇眼前绽放的烟花尾焰一样。
在目瞪口呆的刹那,毕再遇心中猛然升起了让辛弃疾名扬天下的那句诗词。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这………………………………这是......”亲卫头子张口结舌。
而毕再遇却是在反应过来之后嘿嘿笑出声来:“我还真的猜对了,莫非......我真的有名将之姿?”
随后,这位有名将之姿的少年将军立即下令:“你他娘的赶紧派人去大营,一定要面见汉王!告知金贼大营军情。”
“还有,再派几个人,乘小船,到各个船上传达命令,让战兵......他娘的金贼都成这样了,无所谓了,辅兵也一起来,登岸杀贼!”
毕再遇说完之后,一点都没有犹豫,带上了十余名亲卫,当先登上小船,向岸上冲去。
另一边,大概在三刻钟之后,刘淮方才得到确切的消息,立即召集了管崇彦,张白鱼二人。
在得知了军情后,两名汉军大将也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片刻后,张白鱼方才犹豫说道:“会不会是诈败?”
在刘淮诡异的眼神中,张白鱼立即反应过来,摇头失笑:“是我失言,怎么可能是诈败呢?”
乱成这副模样,即便是诈败也成真败了。
关键是现在要怎么做。
“大郎君,现在我军立即全军渡河,没准就能将金贼一网打尽了。”
刘淮点头,却立即摇头叹气:“昨日白天我军方才抵达这万胜镇,根本没有时间准备好渡河浮桥。总得等上一两日。”
“那依大郎君的意思?”
“今夜东平军先遴选战兵,乘坐渡船渡河,同时派遣游骑,到上下游寻找渡河地点,明日一早,全军拔营出发渡河。让儿郎们好好休息一夜。”
张、管二人自无不可,纷纷应诺离去。
刘淮却在帐中来回踱步,只觉得越想越离谱。
他一直将散忠义当作自己同级别的对手,而作为西金势力的实际执剑人,仆散忠义也一直没有辜负的期待,可以说无论军政都处置的有模有样。
怎么突然就彻底崩溃了?
这真不是金军用的某种计策吗?
当夜刘淮只是浅浅睡了一觉,清晨时分就被姚不平唤醒,说是镇中耋老求见,知道可以建立浮桥的地方,甚至知道半永久浮桥所存放的位置。
这明显是本地大户得知了汴河对面的战果后,惊骇之下立即做出了站队。
刘淮自然没有难为一名老者,却也没有见他,只是让姚不平带人去查验真伪,若是真的能建立浮桥,那就立即动手。
随后,全军在鼓声的催促下抓紧时间用饭饮马,披甲准备渡河。
到了辰时三刻,那座半永久的浮桥已经被重新建立,刘淮当先渡过汴河,在南岸竖起旗帜,建立仪仗。
毕再遇立即带着昨夜趁乱最大的收获来到了刘淮面前,一路上眉飞色舞,得意至极。
尤其是看到姚不平嫉妒的快要冒火的眼神时,毕再遇更是觉得如同三伏天喝了冰水一般畅快。
“毕大郎,你可真是天生富贵。”刘淮也笑了:“你就如同前汉的霍嫖姚一样,乃是上天赐予的少年富贵,怎么打都能?。”
毕再遇摸着后脑,嘿嘿直笑:“大郎君,这哪里是我的本事,乃是大郎君天威震慑,金贼气势汹汹,表面嚣张,但内里已经不堪。
末将也只是个狐假虎威的狐狸罢了。”
刘淮微微摇头:“不管如何,此战的首功终究还是你的。且说说看吧,这是开的哪门子利市?”
毕再遇指了指跪在地上的金军将官说道:“此人唤作完颜法平,乃是金贼的行军万户,世袭猛安,也算是仆散忠义底下说得上号的将领了。
昨夜这似乎是迷了路,跟个没头苍蝇似乱撞,可偏偏还举着他那杆大旗,想要聚兵,我直接找准机会,将其拿下了!”
刘淮微微点头,笑着说道:“辛苦毕大郎了。”
“完颜法平,你还有什么可说的吗?”
唤作完颜法平的大将大约四十多岁,此时被捆缚结实,却依旧勉力叩首,用额头顶在地上说道:“汉王神威,末将请降。”
“你应该知道规矩,是抽生死签,还是想要将功折罪?”
完颜法平自然知道十一抽杀的说法,他可不想赌概率,立即抬头说道:“末将想要将功折罪!”
“那好,你就从金军为何全军崩溃开始,一一从实说来。”
谁料听到这个简单的问题,完颜法平反而张口结舌,只是仰头呆呆看着刘淮,一时间似乎连畏惧都忘了。
毕再遇还以为这厮在暗中对抗,当即就有些愤怒:“汉王让你说什么就立即说来,莫非你真的找死吗?”
完颜法平被吓了一跳,结结巴巴的说道:“我非是不想说,而是属实不明白汉王的意思......
汉王在黄河岸边击败都......仆散忠义,然后又派遣游骑,扰乱开封府民心军心,如今汉王更是攻克阳武,亲自来到这汴水之畔.......
我们军心大乱,一触即溃,不也是......不也是理所当然的吗?”
完颜法平结结巴巴的说完,随后又不自觉的环视围拢过来的汉军将领,只觉得刚刚回答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金军被刘淮从政治与军事两方面轮番殴打,能坚持到如今已经算是仆散忠义手段惊人了。
昨夜听闻鼓声,金军以为汉军即将渡河来袭,全军炸营,四散而逃,不也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吗?这有什么可询问的?
在一众汉军文武有些复杂的眼神中,刘淮也只是摇头失笑,对毕再遇说道:“毕大郎,你果真是大将之材,金贼果然是怕了咱们。’
毕再遇咧嘴憨笑,却不知为何,不敢应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