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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金军火药营被炸成一团蘑菇云,骇人的声浪席卷整个战场之后,这场仗其实就没有办法打下去了。
无论是对哪一方都这样。
金军骑兵为主,战马理所当然的受到惊吓,四面乱逃。
这个问题其实在前几日炸城门夺城未能成功之后,就已经让金军高层警惕起来。
但警惕归警惕,重新训练全军的战马哪里是那么容易做到的?
金军战马四处乱逃,不仅仅将北大营搅得一片混乱,就连东西两处营寨也变得不妥当起来。
忠义大军以步卒为主,看起来似乎是很好的进攻机会,但架不住他们本身就是向着火药营进攻,此时已经距离火药营太近了。
在经历暑气,撤退,伤亡等一系列苦战之后,巨大的爆炸声成为了压垮军队的最后一丝稻草,忠义大军也发生近乎营啸般的失控。
魏胜也只能让亲卫散开,兜住失控的兵马,向着城中退去。
一场突袭作战,双方打成了这个结果,自然是谁都不满意的。
金军所有的火药彻底报销,在火药匠人远在幽燕的情况下,连补充都是不可能的。
更别说还有数百伤亡。
金国的医学发展水平远远不及山东,这种天气下一个处置不好,伤口发炎太正常了。
而一旦伤口发炎,生死真的就是说不准。
也因此,那些受伤的金军理论上已经半只脚踏入鬼门关了。
忠义军这边也没落到好。
李火儿与鱼元二人乃是从魏胜起兵北伐就活跃的大将,当日魏胜以三百人北伐海州之时,他们二人就已经是队将了。
如今鱼元重伤,李火儿战死,北伐军自起事以来,就没有吃过这么大的亏。
除此之外,忠义军在此番突袭中也产生了数百伤亡。
而更为残酷的则是,由于撤退仓促,有些伤兵与俘虏被留在了金军营寨中,被金军押到城下,行刑式的处决了。
这自然会引起忠义军士卒极大的愤怒,却也让上下军心更加沮丧。
只能说大哥别说二哥,双方士气低落就相当于双方士气都很妥当,也就再次陷入了僵局之中。
双方都知道破局之法在外,却又都不敢轻易从别处调兵。
因为临近兵马或是对峙,或是已经展开血腥厮杀,都已经陷了进来,轻易一动,就有可能被以点带面,完全崩溃。
而就在县城下偃旗息鼓之时,正是这一日的正午时分,刘淮率军自济州渡过了黄河岔道,来到了单州鱼台县。
此间的县令虽然早早就得了军使传递讯息,却没想到大军来得如此之快,连忙出城迎接。
“参见都统郎君!”县令很快在一众骑士之中见到正主,并且立即大礼相拜。
刘淮此时也被暑气折腾得够呛,擦着额头汗水说道:“我记得你,你是张平水,乃是沂州张家庄人士,曾是军中文书,在淮西大战中积功转出,成为地方主簿,去年又有功劳,升任为鱼台县县令。”
张平水满脸皱纹的脸上绽放出笑容来:“都统郎君竟然还能记住臣吗?”
刘淮点头,却是回头看向了城东的一片平地:“这就是你给预备的营寨?”
张平水立即点头:“前日军使方才抵达,将讯息传送过来,臣立即派遣人手建立营寨,挖掘壕沟,运输粮草,今日也只能做成这番模样了。”
张平水言语坦荡,心中却有些七上八下,因为他所建立的营寨确实有些不成样子。
时间实在是过于紧迫,而此时秋收也已经零星展开,各地民夫抽调艰难,所以张平水只是解决了最关键的问题,也就是住宿与粮草,至于围栏壕沟之类的防御性建筑,只是简单围了一下罢了。
不过在张平水看来,刘淮是一个极为讲道理之人,只要将难处说明白,对方是绝对不会怪罪自己的。
果真,刘淮闻言只是点头,随后又吩咐道:“你再找一些酸梅子与盐巴来熬汤,让大军去去暑气。”
张平水连忙点头,立即亲自去做此事。
而刘淮则是来到那处简易营地,令士卒立长枪为营墙,随后就开始饮马歇息。
“传令各部清点人数,查清有多少人掉队,然后传令各部,今日在鱼台县歇息,明日清晨再出发。”
军使们身上的汗水同样已经湿透了衣服,闻言纷纷有些振奋,向着各部兵马统制处飞奔而去。
刘淮解开水囊,猛灌了几口之后,方才叹了口气。
行军的艰难程度远远超过了想象,暑气与河流地形造成的影响远比庙算之中要大上许多。
昨日渡过黄河岔流时,饶是济州有半永久式的浮桥,却还是因为宽度问题而使得渡河缓慢,用了半日时间方才彻底渡过,却又因为天色已晚,不得不在黄河流南岸暂住一夜。
今日清晨行军之时,不知道是因为靠近河流的原因,还是这气温本身就不正常,暑气蒸腾得厉害,全军上下俱是恹恹。
刘淮在军中来回奔驰,查探士卒情况,心中再焦急,见状也只能下令暂时歇息一晚。
除了要维持军心士气之外,更重要的则是前方军情未明,说不得抵达战场之后就得立即投入战斗,刘淮也不可能将麾下精锐搞得精疲力竭,再被金军占个以逸待劳的便宜。
事实上,此时刘淮别说了解战场究竟是什么情况了,就连如今金军已经攻入徐州,还是依旧在啃宿州都不知道。
不过刘淮有个预感,随着距离中原越来越近,军情很快就能探查清楚了。
果真,就在傍晚暑气渐消之时,魏昌亲自带着一名军使走进了帅帐:“阿兄,刚刚咱们的游骑接应到了阿爹那边派来的军使。”
军使不知道是累得,还是因为松了一口气后浑身酸软,直接瘫坐于地,并从怀中掏出一个木匣:“都统郎君,元帅就在蕲县被金贼围攻,金贼来了一万五千众的精锐甲骑,还携带许多火药,我出发那一日,也就是七月初四,
金贼炸开了城门,却被我军堵住,不过这不是长久之计,还望都统郎君速速来援。”
短短几句话让刘淮的心情犹如过山车一般,听到蕲县城门已经被金贼炸开后,他几乎已经站了起来,却还是强忍着内心波动,捏住了手中木匣,作出一副大将之风的姿态。
“行,我知道了。”刘淮对着魏昌说道:“阿昌,你现在去寻一些吃食清水,让他就在此地吃饭歇息。”
魏昌走后,刘淮方才打开木匣,从其中取出数封书信,继续问道:“你是七月初四出发,今日七月初九,为何用了这么长时间才到单州?”
军使立即说道:“不敢瞒都统郎君,我们几人分散向各地传讯,我去往河北走的是归德府,抵达曹州渡河之时,从知县处得知大郎君已经率军南下,我又折身回来追赶,方才耽搁了时间。”
刘淮一边缓缓点头,一边一目十行的看着书信。
其中言语十分详细,笔迹却是十分潦草,一看就知道是在仓促中写就的。
其中几封在写军情,倒也是一目了然,不过其余几封都是石据与魏胜的书信往来,其中还有魏胜的亲笔,在信中做出了判断,河南汉儿军似乎真的有投诚的意味。
刘淮看着魏胜的字迹,心中也有些无奈。
这个时代信息传递速度实在是太慢了。
宿州军情已经是五日之前的事情了。
而且石据既然有了投效之心,那就万万没有只跟魏胜交涉,却不派人来河北的道理。
说不定现在就已经有人拿着诚意抵达了大名府了。
事实也正是如此,谢九重在七月初八拿着石琚以及串联起来的汉儿军将领亲手花押的书信,抵达了大名府,想要当面以作投效。
何伯求又惊又喜,却不敢在此等大事上擅专,赶紧让军使带着屁股都快颠掉的谢九重来追刘淮,此时刚刚过了黄河。
但还是那句话,这年头消息传递速度实在是过于慢了,而事情又过于急迫了些,所以刘淮也就只能通过一半情报来脑补另一半的事实。
偏偏军情一日一变,需要他用最快的速度做出决断。
“阿昌,你怕死吗?”
刘淮对着重新回到营帐中的魏昌说道:“如今有项重任,我思来想去,竟然只有你才是最合适的。”
魏昌有些慌乱,他知道自家大兄不说大言,既然问他怕不怕死,那就是真的有极大生命危险。
不过作为数次上阵搏杀出来的悍将,魏昌还是咬牙说道:“还请大吩咐,我万死不辞。”
刘淮摊开一封札子,用炭笔在其上笔走龙蛇:“不用你万死,若是事事顺利,你说不得还会是此番中原大战最安全之人。”
“我要你带着我的文书,带着我的旗帜与令牌,充当我的诚意,去石据的河南汉儿军那里,将这两万兵马拉到我这一方来!”
魏昌没有阅读刚刚传递而来的军情,所以有些发懵:“石据......那不是金贼的相公吗?如何就投靠我们了?”
刘淮摇头失笑:“谁知道呢?有可能是被排挤压得受不了了;也有可能是我在河北大胜,他作为一个河北士人有了选择;更有可能这厮就是个投机分子………………”
说到这里,刘淮手中炭笔微微停住,随后又叹道:“当然,若是按照梁军师所说,他这名师兄乃是有经天纬地之才,胸怀治国安邦之学,以安定汉地为己任。如今金国将汉地糟蹋成这副模样,石琚心中有所不平,倒也是寻
常。”
魏昌听得云山雾绕,却因为这是正经军令,终究不敢反驳,只是一时唯唯诺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