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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川摇摇头，看着大爷这样子，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他将大爷的东西捆好，又给电动车支了伞，这才转过头去看大爷，“您坐好了吗？”
大爷的手紧紧的抓了抓边缘，背脊依旧佝偻着，声音有些沙哑，“好了。”
刘川又问大爷要了一串地址。
这一导航才发现还挺偏僻。
刘川心里头十分复杂。
若非生活所迫，谁会跑到这么远来捡纸皮？
这大爷也真是可怜。
可怜的大爷声音哑得有些过分，紧紧的抓着边缘，缓缓地问：“小伙子，你看着挺年轻，多大岁数了？”
刘川安心开着车，也不忘回答大爷的话，“26了。”
大爷低着头，忽然之间满面惆怅的叹了长长的一口气，“26好啊。”
“26是多好的年纪啊，我儿子当初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就买了第1辆车。”
“那车白色的，看起来可气派了。”
大爷说着说着声音就开始低落下来，似乎是有几分泪意，呜呜咽咽的道：“可是我没福，我儿子没活下来。”
“要是我儿子还活着就好了。”
刘川听着心里怪难受的，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大爷，您节哀。”
难怪。
难怪这大爷这么大年纪了，冒着这么大的雨还要在外面收纸皮。
这大爷居然比他想象的还要可怜。
原本，刘川以为这大爷，也许是被孩子虐待。
又或许，是家里出了什么事，需要这么大年纪的老人还在外面奔波。
一时之间刘川竟然不知道，究竟是他想的可怜，还是大爷的真实境遇更可怜。
大爷吐了一口浊气。
这雨不断的飘，今夜的风特别大，刮在身上尤其的冷。
大爷心中难受，偏偏这雨还打在他身上，倒是叫他愈发难捱。
“小伙子，你是城里人吗？”
刘川摇了摇头，“哪能啊，我要是城里人的话，我就不送外卖了。”
“我也是农村来的孩子，没什么学历，就只能这些这种活。”
但还好，一个月挣到的钱也还说得过去。
至少，能让他爹妈放心了。
只是距离要买房子买车子，要让爹娘过上更好的生活，还有些远。
刘川开着车，虽然下着雨，但是城市的夜晚，路灯依旧亮堂。
刘川忍不住憧憬，“我相信总有一天，我能挣到很多钱，这样，我爹妈就可以不用那么辛劳了。”
怪他没本事。
都26了，还要让爹娘为他操心。
大爷颔首，“你这年轻人倒是好志气。”
“挺好的，年轻人就该这样。”
可惜了。
真是可惜了啊。
可惜他儿子怎么就没能活下来呢。
“老天爷不长眼，我儿子那么好的人，却没有好报，小伙子你不知道，我这每天就捡那些纸皮啊，我就盼啊盼，我就在想是不是哪天我靠紧纸皮捡到了买一辆车的钱，我儿子就回来了。”
“可是我发现我怎么攒都攒不够那么多钱，我儿子也回不来。”
这世道怎么就这样呢？
怎么就能这样呢！
大爷的声音混合着风雨声，落进刘川的耳朵。
刘川听着，心里头怪不是滋味。
“大爷，您想开一些吧。”
他是个笨嘴拙舌的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人，绞尽脑汁在脑海中想了半天，最后只憋出了这么一句没用的废话。
“大爷我不太会说话，您别介意，我只是想告诉您您儿子要是在天有灵，看见您过得这么苦，也不会高兴的。”
听见他的安慰，大爷似乎有些绷不住，眼泪一颗一颗的落了下来。
大爷的声音又是颤抖又是嘶哑，好像还沉浸在失去儿子的痛苦中，无法走出来，“小伙子，谢谢你啊。”
“你人挺好的。”
“我儿子要是还活着，也肯定和你一样是个古道热肠的人，我知道他肯定也不忍心我这个糟老头子把日子过成这样。”
“可我就是心里苦啊！”
大爷声音苦闷。
这个时候若是有一杯酒，他可能就给自己灌进去了。
他每天都靠着抽烟喝酒麻痹自己，家里堆了数之不尽的纸皮。
隔一段时间他会将那些纸皮给卖掉，可是他卖的再多，也攒不够买这辆车的钱。
攒不够买车的钱，就没办法找到自己的儿子。
他的儿子怎么就走了呢！
刘川听的心中愈发不是滋味。
他莫名其妙的就想到了书上曾经说过的一句话。
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偏找苦命人。
唉！
这大爷的日子是真苦啊。
就连他这个旁观者听着，心里头也十分难受。
刘川想了半天，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让这大爷想开一些。
尽管他自己也知道他说的是废话。
大爷苦笑着摇摇头。
车越开越偏僻，去往的地方愈发荒凉。
雨势似乎渐渐的大了。
大爷的心境也愈发的荒凉。
刘川也觉得心口沉甸甸的，难受的有些厉害。
大爷摇着头，看着那荒凉的杂草，又忍不住哭，“我是个没本事的糟老头子。”
“把自己的日子过成这样，我还攒不到给儿子买车的钱，我以前还答应过要给儿子买房子娶媳妇儿。”
怎么现在，房子没买到。
儿子也没了。
至于娶媳妇儿……
儿子都没了，还给儿子娶什么媳妇儿呢。
前方就是大爷的家。
大爷一边哭一边和刘川说已经到了。
刘川叹着气儿，伸手拍了拍大爷的肩膀，他不太会安慰人，只能用这样的法子让大爷想开些。
他把车停好，扶着大爷下了车又帮着大爷拿着那一袋子纸皮进去。
大爷的家门口落了一把厚厚的锁。
大爷颤颤巍巍的从兜里掏出钥匙，颤颤巍巍的把锁打开。
这把锁已经生了锈了。
锈迹斑斑，雨滴落下来的时候就像是在滴血。
刘川帮着大爷将纸皮子全部都搬进屋里。
果然这房子里和大爷说的那样，堆满了纸皮。
甚至，还泛着一股难闻的霉味儿。
大爷抬手抹了抹自己的眼泪，他本来是想说，在家里乱糟糟的，让这年轻人不要介意。
可是他抬头去看，却发现屋里漏水了。
这漏下来的水，打湿了墙角那一大半的纸皮。
大爷瞪大眼睛，扑通一声坐在地上，一瞬间感觉天都塌了。
“我的纸皮怎么都湿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