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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1章一个愚忠的可怜虫罢了(第1/2页)
冈村宁次。
当这个名字从许峰嘴里吐出,江边的风仿佛都停滞了一瞬。
陈瑜脸上的惊骇,瞬间凝固,随即被一种更深的、几乎是绝望的苍白所取代。
他不是在问一个问题。
他是在下一个判决。
“你……你问这个干什么?”陈瑜的声音已经完全失去了刚才的镇定,每一个字都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
这个问题,他刚才问过。但此刻,他才意识到自己问得有多么愚蠢。
眼前这个人,根本不是什么绑匪,也不是什么政敌。
他是一个复仇的幽灵。
一个从东京审判的烈火中,带着百万冤魂的怒火,回到这片土地的幽灵。
许峰向前走了一步。
陈瑜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脚下的矶石松动,他险些摔倒。
“我以为陈顾问是个聪明人。”许峰的语气很平淡,却像一把小锤,不断敲打着陈瑜紧绷的神经。
“华北,死于‘三光政策’的同胞,超过两百万。他下的命令。”
“冀中平原,惨绝人寰的‘五一大扫荡’,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他亲自指挥。”
“他手上沾着的血,能把这整条长江染红。”
许峰每说一句,就向前逼近一步。
陈瑜则一步步后退,直到后背抵在了一块冰冷的巨石上,退无可退。
那张一向儒雅清癯的脸,此刻因为充血而显得狰狞。
“住口!”他嘶吼着,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这些我都知道!党国都知道!天下人都知道!这不用你来提醒我!”
“是吗?”许峰停下脚步,距离他只有一臂之遥。
他能闻到陈瑜身上那股混杂着恐惧汗水和高级古龙水的味道。
“那你们知道,你们的党国,是怎么‘处理’这个血债累累的刽子手的吗?”
许峰的嘴角勾起,那弧度里充满了极致的嘲讽。
“你们没有审判他,没有枪毙他,甚至没有把他关进战犯监狱。”
“你们把他奉为上宾,安置在国防部的秘密住所,好酒好肉地伺候着,还给他配备了专门的厨子和卫兵。”
陈瑜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他想反驳,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因为许峰说的,每一个字,都是事实。
“你们甚至,聘请他担任国防部的最高军事顾问。”
许峰的声音陡然拔高,像一把锋利的冰锥,狠狠刺进陈瑜的耳朵里。
“用他屠杀百万同胞的经验,来帮你们策划,如何更高效地屠杀另外一批同胞!”
“陈顾问!”
“你告诉我!”
“这不叫背叛,什么才叫背叛?!”
最后一句质问,如同一道九天惊雷,在陈瑜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他眼前发黑,身体一软,顺着冰冷的岩石滑坐在地。
信仰,在他坚守了一生的信仰,在这一刻,被眼前这个男人撕得粉碎,然后扔在地上,狠狠地踩踏。
“不……不是的……”他喃喃自语,像是在说服自己:“这是……这是为了国家……为了未来的安定……这是上峰的权宜之计……”
他的辩解,苍白,无力,连他自己都无法说服。
许峰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像是在看一个可怜虫。
“权宜之计?”许峰重复着这个词,像是在品味一个笑话。
“用民族的尊严,用百万人的血债,去换一个所谓的‘权宜之计’?”
“陈瑜,你读了半辈子圣贤书,难道读出来的,就是这种猪狗不如的道理?”
“你!”陈瑜猛地抬起头,屈辱和愤怒让他暂时忘记了恐惧。
他挣扎着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自己凌乱的大衣。
“冈村宁次的确该死!”他的声音嘶哑,却透着一股顽固的执拗:“这一点,我比你更清楚!但不是现在!”
“他手上掌握着对付共军的全部经验!这些经验,对党国至关重要!在榨干他最后的利用价值之前,他不能死!”
这番话,他像是在对许峰说,更像是在对自己说。
这是他这几天来,唯一能用来麻痹自己良心的理由。
“利用价值?”许峰笑了。
那笑声在空旷的江边回荡,显得格外刺耳。
“一个屠夫,一个刽子手,一个双手沾满你同胞鲜血的魔鬼,在你眼里,竟然还有‘利用价值’?”
“为了所谓的‘党国’,你就可以心安理得地与魔鬼做交易?”
“这是政治!”陈瑜几乎是吼了出来:“政治,就是肮脏的!为了最终的胜利,有时候必须不择手段!你这种只知道打打杀杀的军人,不会懂!”
“我确实不懂。”许峰点了点头,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我只知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是最朴素的道理。”
“我只知道,那些被他活埋的孩童,那些被他开膛破肚的孕妇,她们的亡魂,还在华北平原上飘荡!”
“她们在等着有人为她们讨还一个公道!”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第171章一个愚忠的可怜虫罢了(第2/2页)
“而不是看着她们的仇人,被你们当成座上宾!”
陈瑜被这番话堵得哑口无言,脸色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
他一生都沉浸在文件和会议里,习惯了用宏大的词汇去包装肮脏的交易。
“国家”、“民族”、“未来”……
这些词,是他用来构建自己信仰的基石。
可现在,这些基石,被许峰用最血淋淋的现实,一块块地敲碎。
谁也说服不了谁。
一个站在云端,用所谓的“大局”俯瞰众生。
一个站在地狱,背负着累累白骨,只为复仇。
江风越来越冷,吹得两人衣衫猎猎作响。
许峰不再与他辩论。
对牛弹琴,毫无意义。
他只是平静地看着陈瑜,问出了一个问题。
“如果,被冈村宁次下令屠戮的村庄里,有你的家。”
陈瑜的身体猛地一僵。
“如果,那些被活埋的人里面,有你的女儿,陈雪凝。”
许峰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却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陈瑜的心上。
“你还会站在这里,心平气和地,跟我谈什么狗屁的‘利用价值’吗?”
“陈顾问,你回答我。”
陈瑜张了张嘴,喉咙里像是被塞进了一团滚烫的棉花,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那张因为争辩而涨红的脸,在一瞬间血色尽失。
雪凝……
他女儿那张天真烂漫的笑脸,浮现在他眼前。
如果……
不,没有如果。
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就让他如坠冰窟,浑身发冷。
他所有的伪装,所有的固执,所有的“大局为重”,在这一刻,被彻底击溃。
他像一个被抽走了脊梁骨的木偶,呆立在原地。
许峰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没有再多说一个字。
他转身,重新戴上那顶黑色的礼帽,向着来时的路走去。
“我的女儿……”陈瑜像是从噩梦中惊醒,猛地冲着他的背影喊道:“雪凝她在哪儿?!”
许峰的脚步没有停。
“告诉我冈村宁次的下落。”
“我保证,她会完好无损地回到你身边。”
“否则……”
许峰没有回头,只是留下一个冰冷的、不带任何感情的背影。
“你会先收到她的手指。”
那句“你会先收到她的手指”,像一把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了陈瑜的脊梁骨。
他全身的血液,在那一刻仿佛都凝固了。
“不——!”
一声凄厉的、完全变了调的嘶吼,从陈瑜的喉咙里迸发出来。
他那副党国要员的体面和矜持,在这一瞬间被撕得粉碎。
他像一头发了疯的野兽,连滚带爬地冲向许峰的背影,脚下的碎石划破了他昂贵的皮鞋,他却浑然不觉。
“噗通!”
陈瑜重重地跪倒在许峰身后,冰冷坚硬的矶石撞得他膝盖生疼。
他顾不上这些,双手死死地抱住了许峰的小腿,将脸贴在那沾满尘土的裤管上。
“求你……求你不要伤害她……她还是个孩子!”
眼泪和鼻涕糊了他一脸,他再也不是那个在总统府里运筹帷幄的陈顾问,只是一个最卑微、最绝望的父亲。
“我求你了……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杀了我!你现在就杀了我!放过我的女儿!”
许峰的脚步停住了。
他没有低头,甚至没有动一下。
他只是静静地站着,任由脚下的男人像条濒死的狗一样哀嚎,仿佛那个人,那撕心裂肺的哭喊,都只是江边一阵无意义的风声。
过了许久,久到陈瑜的哭声都变得嘶哑。
“冈村宁次。”
许峰终于开口,三个字,没有起伏,像三块从万年冰川上凿下来的石头。
“他在哪里。”
陈瑜的身体猛地一僵,他抬起那张涕泪横流的脸,眼中充满了血丝和彻底的绝望。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他具体在哪里!”
他语无伦次地解释着,生怕慢了一秒,那柄无形的屠刀就会落下。
“那是国防部汤总长亲自负责的绝密!除了上峰和他自己,没有人知道确切的地址!我只是个顾问,我接触不到这种核心机密!”
许峰的身体微微前倾,一股冰冷的压迫感让陈瑜几乎窒息。
“我没有耐心,听你的借口。”
“不!不是借口!”陈瑜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语速快得几乎要咬到自己的舌头,“我虽然不知道,但我能查到!我能查到!”
他仰着头,用一种近乎乞求的姿态看着那张毫无表情的脸。
“陈某在国府几十年,总还有几个能说得上话的朋友!只要给我时间,我一定能把他的藏身之处挖出来!一定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