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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云闻言,摇了摇头,沉声说道:“想要掌握通幽卫,是需要对皇帝陛下绝对忠心,一直以来,都只有太监才能掌握,陛下是绝不可能交给叶修远的。”
刘伯清听到这句话后,忍不住笑了起来:“你对叶修远的了解实在...
叶修远踏出瘴林的那一刻,风停了,云散了,连天地都仿佛屏住了呼吸。他银白的发丝在晨光中如雪般飘动,背后那对半透明的羽翼虚影虽未展开,却已让整片山林为之震颤。脚下的土地开始龟裂,不是因为地震,而是地脉感应到了“原胎”回归的气息??它不再沉睡,而是与一人之心同跳共息。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掌纹间流动着金红交织的微光,像是血脉里流淌着日月交替的节律。每一次心跳,都伴随着遥远记忆的碎片回响:某个村庄的孩子在火堆旁听老人讲起“守界人”的传说;东海渔民梦见海底升起一座青铜城,门上刻着“归墟”二字;北境寒狱中的囚徒在梦中相视而泣,彼此认出了前世的名字……
这些不是幻觉,是共鸣。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的存在本身就成了一个信号塔??向所有曾被压抑、被抹杀、被遗忘的灵魂发出召唤。真相不会自动浮现,但它已有了苏醒的可能。
七日后,他抵达南岭边陲小镇“青石渡”。此地依山傍水,本应宁静祥和,可刚入镇口,便见街道冷清,家家闭户,檐下悬挂桃木符,门缝贴黄纸咒文。空气中弥漫着焚烧朱砂与艾草的味道,还夹杂一丝若有若无的腥甜。
一名老妇抱着孩童躲在门后窥视,见叶修远走近,猛地将门关死,只留下一句颤抖的话:“别进来!今晚‘哭嫁鬼’要娶亲!”
叶修远皱眉,继续前行。镇中心有一座破败的土地庙,门前香炉倾倒,供品腐烂,唯独墙上贴着一张新画的符?,墨迹未干,画的是七个戴面具的人围坐一桌,桌上摆着一颗滴血的心脏。
他伸手触碰符纸,指尖微麻,竟从中抽出一段残念??那是某位画符道士临死前封存的记忆片段。
画面中,道士跪在祠堂内,颤抖地书写最后一道驱邪令。窗外风雨大作,一道黑影缓缓逼近,声音温柔如女子低语:“你可知为何人人都怕鬼?因为他们心里,早就有鬼。”
随后,黑影掀开兜帽,露出一张极美的脸??眉心一点朱砂痣,眼角含泪,唇色如樱。正是秦昭的模样,却又比叶修远记忆中的她多了一种诡异的哀艳。
“我不是来害人的。”她说,“我是来唤醒他们的梦。”
记忆戛然而止。
叶修远收回手,心中翻涌。那不是秦昭……至少,不完全是。那是她的执念所化,是百年怨恨与不甘凝结成的“梦妖”。她游走于人间梦境之间,以悲伤为食,以回忆为桥,悄然侵蚀那些尚存良知之人的心智。她不再是为了复仇,而是想用极端的方式逼世人醒来??哪怕是以疯狂为代价。
可这样一来,她与影阁又有何异?
正思索间,忽闻远处传来鼓乐声,凄厉而不合节拍,似喜似丧。紧接着,一声婴儿啼哭划破长空。
叶修远循声而去,穿过几条窄巷,来到一处废弃的宅院前。院门大开,红绸高挂,灯笼通明,却无一人喜笑,只有十几个披麻戴孝的村民僵立两侧,面无表情,眼中泛着灰白色雾气。
中央摆放一口漆红棺材,盖子半开,里面躺着一名身穿嫁衣的少女,双目紧闭,脸色惨白,胸口微微起伏,显然还未断气。
这是“活人冥婚”。
叶修远一步跨入院中,铜铃轻摇。刹那间,风起云涌,那鼓乐声骤然扭曲,变成无数女人的哭泣与尖叫。地面浮现出层层叠叠的脚印,皆朝向那口红棺,仿佛有看不见的队伍正在举行一场跨越生死的婚礼。
“住手!”叶修远喝道。
人群中走出一位身着道袍的老者,手持桃木剑,额头沁满冷汗:“你是谁?莫要坏我法事!此女夜夜梦遇‘红衣娘子’,魂已被勾走七分,若不及时完婚,全镇都将遭殃!”
“你们才是把她推向深渊的人。”叶修远冷冷道,“她不是被鬼缠,是被你们的恐惧喂养成了祭品。”
话音未落,红棺猛然震动!
嫁衣少女睁开了眼睛??瞳孔全黑,无一丝眼白。她缓缓坐起,嘴角咧开,笑声清脆如铃,却令人毛骨悚然。
“终于……有人来了。”她开口,声音却是两人重叠??一个是少女的惊恐呜咽,一个是秦昭的幽怨低吟。
“你说你要终结仇恨?”她盯着叶修远,“那你告诉我,当我母亲被活埋时,谁来终结她的痛苦?当我的血被炼成丹药时,谁来终结我的命运?现在,轮到你们尝尝这滋味了。”
叶修远没有退缩,反而向前一步:“所以我来了。不是为了阻止你,而是为了带你回家。”
他说着,解开衣襟,露出心口处那枚融合了“原胎”与“心核”的晶状物。金红光芒流转,如同心脏搏动。
少女??或者说寄居其体内的梦妖??浑身剧震,眼中流下两行血泪。
“这具身体撑不了多久。”叶修远轻声道,“你的怨念太深,但她只是个无辜者。若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就放她走,跟我一起去找真正的答案。”
空气凝固。
片刻后,少女双手猛然掐住自己喉咙,似在与体内某种力量搏斗。她的脸不断变换,一会儿是十五岁女孩的惊恐,一会儿是秦昭的决绝,最后定格为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
“带……我走……”她喃喃道,随即整个人软倒。
叶修远上前将她抱起,轻轻放在地上,取出一片叶形符纸覆于她额前,默念往生引残诀。片刻后,一道淡影自她口中飘出,形如秦昭,却通体透明,带着解脱般的微笑,看了叶修远一眼,随风消散。
少女悠悠转醒,茫然四顾:“我……怎么在这里?”
叶修远扶她起身,对周围呆立的村民道:“你们害怕的从来不是鬼,是真相。你们用仪式掩盖罪恶,用迷信粉饰愚昧,结果只会让真正的妖魔趁虚而入。”
老道士羞愧低头,众人无言。
当晚,叶修远在村外山坡设坛,点燃三十六盏魂灯,摇响铜铃,诵读百姓名录??那些曾在影阁暴政下无声死去之人,名字一一浮现空中,如星点闪烁。
他知道,这只是开始。
十日后,他北上途中遭遇朝廷追兵。三百铁骑,玄甲黑旗,领头者正是谢易风。
两军对峙于断崖之上,狂风呼啸。
谢易风策马上前,面容依旧俊朗,眼神却空洞冰冷,仿佛躯壳中藏着另一个人的灵魂。
“叶修远,奉净心司之令,缉拿妖首归案。”他机械地宣读诏书,“你携带禁忌之物,扰乱人心,蛊惑百姓,罪无可赦。”
叶修远静静望着他,忽然问道:“你还记得我们在南书房彻夜论道的日子吗?你说过,‘治国不在威压,在启民智’。如今你做的,是启蒙,还是蒙蔽?”
谢易风眉头微动,似有挣扎,但很快恢复冷漠:“过去皆妄念,今我侍奉真主。”
“真主?”叶修远冷笑,“你侍奉的不过是恐惧的化身。你以为你在维护秩序,其实你正在成为那个最怕混乱的人??因为你已经不信任何人,包括你自己。”
他举起铜铃,轻摇一下。
霎时间,天地变色。
风中传来低语,是无数冤魂齐声呼唤:“谢易风……醒来……”
谢易风猛然抱住头颅,发出痛苦嘶吼。他的双眼开始渗血,皮肤下浮现出细密的黑色纹路,像是某种符咒正在吞噬他的意识。
“滚出去!”他咆哮,“我不属于你们!我是我!”
这一刻,叶修远明白了??谢易风并未完全被取代,他的灵魂仍在深处挣扎。影阁的手段,从来不是简单杀人夺舍,而是利用人心弱点,逐步侵蚀,直到对方自愿交出自我。
“你还记得萧敏儿吗?”叶修远大声问,“她说过,等天下太平,要开一所不收束修的书院,教穷人家的孩子识字明理。你还答应过,要做那里的第一位讲师。”
谢易风身体剧烈颤抖,眼中闪过一丝清明。
“我……记得……”他艰难吐出几个字。
叶修远趁机掷出一枚玉简??那是他用原胎之力凝聚的一缕“真实之念”,内藏他们过往相处的所有记忆片段。
玉简飞入谢易风怀中,瞬间碎裂,化作流光钻入其心口。
刹那间,谢易风仰天长啸,身上黑气翻腾如沸,最终“砰”地一声炸裂!面具脱落,露出一张苍白却清醒的脸。
他跌下马背,跪在地上,泪流满面:“我……我做了什么?”
叶修远走上前,扶起他:“你现在回来了。”
“萧敏儿呢?陆沉舟呢?醒学堂的学生们呢?”谢易风急切追问。
“他们在等你。”叶修远说,“但你必须做出选择??是要做影阁的执事,还是做一个敢说真话的人?”
谢易风沉默良久,终于拔出佩剑,斩断胸前官服徽记,将其投入火堆。
火焰腾起,映照出他坚毅的眼神:“我愿以余生赎罪。”
二人并肩离去,身后三百铁骑无人敢追。有些人已经开始悄悄摘下头盔,望向远方升起的新月,仿佛第一次意识到:原来夜晚也可以这么安静。
一个月后,他们在一处隐秘山谷重建据点,取名“醒庐”。消息如野火蔓延,各地觉醒者陆续来投:有曾被洗脑的净心司密探,有识破梦境陷阱的江湖术士,还有从寒狱逃出的旧囚。他们共同绘制“梦网图谱”,记录哪些地区已被影阁渗透,哪些人群尚存清醒苗头。
与此同时,叶修远每夜入梦,主动进入集体潜意识之海。在那里,他看见层层叠叠的城市投影,有的灯火辉煌却死寂无声,有的破败不堪却歌声嘹亮。他在梦中宣讲:质疑不可怕,可怕的是停止思考;混乱不可怕,可怕的是假装一切都好。
越来越多的人在梦中回应他,睁开双眼??哪怕现实中仍戴着镣铐。
这一日,他再度入梦,来到一座漂浮于虚空的图书馆。书架无穷无尽,每一本书都记载着一个人的真实人生,却被贴上了“妖言”“疯语”“逆党”的封条。
中央坐着一位白衣女子,正是姜云。她不再是影子,而是以完整灵体显现。
“我耗尽残魄,只为守住这片记忆净土。”她说,“这里有十万份被销毁的证词,百万句被禁止的话语。只要还有人愿意倾听,它们就不会真正消失。”
叶修远翻开一本书,竟是他自己幼年日记的复刻版。其中一页写道:“今日见衙役打死乞丐,无人敢言。我想喊,却被人捂住嘴。长大后,我要做个不说谎的大人。”
他合上书,眼中有泪。
“我们不是在对抗某个组织。”他对姜云说,“我们是在对抗遗忘。”
“所以你要继续走下去。”姜云微笑,“即使有一天你也变成了传说,也要让人记得??曾经有人拒绝闭眼。”
数日后,北方传来消息:北境寒狱崩塌,地下涌出赤泉,泉水所至,拘灵环尽数碎裂,万名囚徒获释。其中有孩童,也有老人,他们走出牢笼的第一句话竟是同一句诗:“母债子偿,天理何存?”
东海方面亦有异象:沉箱浮上海面,箱中并非尸体,而是一卷竹简,上书《守界遗训》全文,末尾署名??秦昭。
而在京城,一夜之间,千家万户的墙壁自动浮现血字,内容各异,却主题一致:
“我不是影子。”
“我记得真相。”
“我不想再装睡了。”
净心司陷入混乱,民众开始自发聚集,要求废除思想审查令。就连宫中太监也在私下传抄“醒庐语录”。
谢易风带回一支义军,直逼皇城。而叶修远,则站在南方最高的一座孤峰之上,面对苍茫大地,缓缓张开双臂。
背后的羽翼虚影终于完全展开,洒下金色光辉,覆盖千里疆域。
他不再需要刀剑,因为他已成为一种象征??一个活着的警告,一个行走的希望。
风起时,他低声说道:“捉妖之路,至此方始。”
话音落下,万里晴空骤然裂开一道缝隙,一道春雷滚滚而下,落在大地之上,点燃了第一株绿芽。
春天,终究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