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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凝玉远远看着谢凌的那张脸,便见他面色铁青,脸上有着怒气,是适才她在佛塔内从未见过的肃穆之色,瞧着倒是骇人。
她还从来没见过谢凌这么生气过!显然是被谢易墨的事情气得不轻。
想到不久前塔内两人亲密的举止,在人群里阮凝玉不自然地扭过了头,不再看他,以免勾起一些不太好的回忆。
阮凝玉心事重重,眉心紧皱。
她在想,谢易墨究竟跟谁私通了。
庭院里一片嘈杂,到处都是火光。
这时慌乱之中,人群里有人握住了她的手,厚实的手指包裹住了她根根纤细薄白的手指。
阮凝玉立刻回头,便看见了夜色下谢凌那张严正冷淡的脸。
他适才过来的时候,衣裳早已熏过香,此时早已没了令她所恐惧的药草味。
他并没有看向她,而是望着远处的火光。
阮凝玉的心就像被烫到了一下。
她没想到谢凌这么大胆。
阮凝玉听到了自己慌乱的心跳声,一阵盖过一阵,就这么盖过了周围的人声。
她不过是挣扎一下,男人却以为她的抵抗她是不认同这段感情,故此便发了狠劲,握紧了她的手指。
长指强行地嵌入了她的指缝,与她十指相扣。
谢凌不喜她对这段关系讳莫如深。
而谢宜温就站在她的旁边,只要大表姐稍微一低头留意,便可以看见。
更何况谢老太太早早便听到了动静,在这山间庭院里看着这异动。
阮凝玉后背冷汗涟涟,偏生她这个时候也不能跟谢凌说话,否则便会暴露他们二人的关系。
她知道以谢凌的性子,她若是再挣扎,谢凌怕是会当场发疯。
因此只能忍耐着他的牵手,不敢再挣扎。
谢凌这才满意。
正当阮凝玉害怕被人发现,不知要熬到多久,心跳声要跳到嗓子眼时。
这时庭院那头谢老太太叫了谢凌一声,着几分不容置喙的威严。
她看向这边,见到他和她和谢宜温站在一起,便没有察觉出异样,“凌儿,过来。”
谢凌那霸道的占有欲这才散去,他松开了她的手,转身朝老太太走去。
“祖母。”他微微躬身,声音听不出情绪。
阮凝玉望着他挺直的背影,手指依然滚烫,心跳许久未平复。
她连忙在袖中攥紧了手指,仿佛上面留下了他的气息。
庭院里的人各有各的唏嘘,反观文菁菁,眼睛已经红了下去。
这个挨千刀的谢易墨!自己在外头与野男人不清不楚也就罢了,偏偏要把她也拖下水!
这事若是传到她未来夫家敬远侯府的耳朵里,她这些日子费尽心机攒下的贤淑名声,那门多少人艳羡的好亲事,怕是也得跟着打水漂。
文菁菁气得捏着帕子的手都在颤抖。
其他人见状,纷纷过来安慰她。
“表小姐,你别太伤心……”
“这事本就与你无关,全是二姑娘不知检点。您素来乖顺稳重,谁还能分不清好歹不成?”
听到别人七嘴八舌地安抚,文菁菁那颗心虚的心这才稍微安静了下来。
其实她心里慌得要死,她虽不满谢易墨害了谢家的名声,可心里更是害怕被何洛梅知道她隐情不报。
何洛梅素来待她不错,知道她要嫁人后,更是将管家的看家本领地教给了她,手把手教她看账册,还特意挪了西厢房给她练手管账。
可正因如此,她才更怕。
文菁菁偷偷往正屋的方向瞥了眼,最后她收回目光,当着谢府嬷嬷和丫鬟的面肩膀先自簌簌地抖起来,掩面哭着,“二堂姐怎么能这样……”
其他人又忙安慰她。
文菁菁泪光里却是闪着冷光。
为今之计,她只能扮柔弱,这样才能让舅母越发对她愧疚,何洛梅才会帮她保住敬远侯这门婚事。她需将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如果她这么亲事当真被毁了,她绝对不会放过谢易墨的。
谁知何洛梅的管家婆子看见了她们,很快三下五除二就将她们给赶了出去。
院门紧锁,谁也不知道里头的动静。
亏得谢凌及时点醒,家仆们这才寻到了正要慌慌张张逃下山去的李鹤川,彼时他脚步踉跄,衣衫都被山风掀得凌乱,在山门被堵住了,锦缎长衫被荆棘勾出数道裂口,靴底沾满泥污。
后面的事情,阮凝玉她们便不知道了。
所有知情的人都被堵住了嘴,若谁流传出去,便家规处置。
谢宜温阮凝玉几个姑娘都被先送下山。
见文菁菁眼尾还有泪痕,正忧思的谢宜温没忍住温声劝慰道:“你也别太伤怀了。只要堂妹那桩事能瞒得严实,没被外人知晓,你与敬远侯府的婚事,总归是能安稳顺遂的。
谢妙云则不吭声。她本来就在担心这事情,谁知文菁菁一路都哭个不停,简直惹人厌烦。
偏生文菁菁如今被牵连,她也做不到嘲讽人家,故此只好闷在心里。
文菁菁抽抽噎噎地落着泪,素白的绢帕被攥出几道深痕,她勉强一笑:“大表姐是个明事理的。”
“我回去,定要让夫人和老太太给我做主。”
文菁菁原以为自己这番话说完,定会引得所有人过来温言软语哄着,或是替她不平,或是劝她宽心。
哪承想话落后,竟没人理睬,阮凝玉和谢妙云皆不说话,谢宜温则沉浸在自己的心事里。
文菁菁有些尴尬,更加委屈了。
正这难堪的沉默在屋内漫开时,院外忽然传来一阵杂乱的马蹄声,伴随着几声粗鲁的呼喝。
谢宜温最先回过神,蹙眉,“怎么回事?”
车外突然传来马夫惊惶的呼喊,“不好,是山贼!”
车上的人全变了脸色。
阮凝玉撩开帘子一看,借着车壁上悬着的灯笼那点微弱的光,果真见穿着短打、蒙着面的汉子将她们下山的马车给包围住了。
文菁菁尖叫一声,方才那点委屈早已被吓得无影无踪。
谢宜温则下意识地将谢妙云护在了身后。
阮凝玉蹙眉,前往普济寺的这条路,素来是京城官家女眷常走的,沿途虽有山林,却极少听闻有山贼出没。这些人偏选在此时此地动手,难道真是巧合?
转眼间,谢家的护卫和几个山贼都开始厮杀了起来。
车外刀剑相撞的脆响越来越密,间或夹杂着护卫闷哼的声音,显然已是强弩之末。
正当几个谢家姑娘都瑟瑟发抖不知如何是好时,阮凝玉冷静了下来,眼见谢家的护卫快不敌时,她道:“我们不能再这样坐在车上了,我知道一条隐秘的下山之路,天色黑,林子里树影密,他们未必能察觉。大表姐,你让护卫们给我们打掩护,我们趁机脱身。”
谢家的护卫只听大小姐的命令。
“好,就按你说的做。”谢宜温忽然开口。
谢宜温跟护卫头领说了一声,很快他们便掩护着她们离开。
阮凝玉拉着谢妙云的手,“快走!”
然而几人没跑多远,身后便传来了山贼的追赶声,火把的光如毒蛇般在林子里窜动,脚步声越来越近,显然他们已经摆脱了护卫的缠斗,追了上来。
“这样下去,我们都会被追上的。”阮凝玉猛地停住脚步。
“事到如今我们必须分头走,你们顺着这条路走,半个时辰就能到山脚的村落。”
谢妙云愣住了:“表妹,那你呢?”
“我去引开他们。”
谢宜温没说话。
谢妙云果断道:“你跟我们一起走!这荒山野岭的,你一个人怎么行?万一你出了事……”
“表姐!”文菁菁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她最是贪生怕死,她往谢宜温身后缩了缩,充满恶意地咬着唇道,“既然表妹都这样说了,定是有把握的,表姐为何要辜负她的心意?”
只要阮凝玉死了,阮凝玉就永远不可能跟表哥在一起了!
既然阮凝玉想死,为何不成全她!
阮凝玉没回答,只是从地上抓起一把碎石,猛地朝西侧的密林掷去。石子撞在树干上发出脆响,果然引来了火把的动向。
她立刻调转身子,往前方的道路跑走。
“走!”
谢宜温见状低吼一声,拽着谢妙云往东侧陡坡跑,文菁菁也踉跄跟上。
林子里阮凝玉拼命往前跑,裙摆被树枝勾破了好几处,脚踝也被石块硌得生疼,夜风灌进嗓子,割得她生疼。
阮凝玉并非是为了救人而舍生取义的高尚之辈。
她不过想着,何不借着这次机会,让谢家误以为她死了,这样一来,她便可以脱身谢府。届时再想个周全的办法,把抱玉和春绿两丫头给弄出来便好了。
直到身后的脚步声追了上来。
阮凝玉不小心被底下石子绊到,摔了下去,眼见树影下有个山贼慢慢靠近,阮凝玉只好取下发髻上的山茶花簪子攥在手心。
待那山贼摘下面罩后。
阮凝玉怔住了。
“是你。”
……
谢家今日发生了两件大事,一是谢易墨和李家二公子在寺庙里私通,第二件是谢表小姐因为护住姑娘们,在山里消失了,至今仍杳无音信。
谢易墨回家便被关在了祠堂里,祠堂外守着两个膀大腰圆的婆子。
老太太有令,任何人不准替她求情,也不准过去探望。
听说表姑娘失踪了之后,大公子派了府里所有的护卫和家丁去山里找。
谢宜温她们几个是逃生到山脚下时才被侍卫们找到的,除了衣摆有些被刮破,其他都安然无恙。
听说表小姐至今都找不到,谢妙云哭红了眼,一直在念着“都怪我”,若她当初再坚定些,阮凝玉说不定便不会出事了。
文菁菁则低着头不说话。
阮凝玉找不到才好,最好是死在了山里,尸骨无存,省得回来碍眼。
她甚至偷偷盼着,就算侥幸被找回来,也早已被那些山贼玷污了清白。到那时一个失了贞洁的女子,看谢凌还会不会对她另眼相看,看谢家还会不会留她住下去。
谢宜温却看了谢凌一眼。
只见已是丑时,他面色青得吓人,还在等待着消息,袖中的那只手微微颤抖。
谢宜温后退了一步,脸色也白了下去,难不成阮凝玉真的遭遇不测了?
今日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府里也没有人敢合眼。
何洛梅去了祠堂,便见自己的女儿正跪在地上。
供桌上的烛影摇摇晃晃,明明是自己十月怀胎生下的女儿,此刻却觉得陌生,寒得何洛梅心口发颤。
谢易墨见到她,只是飞快地低下了头,盯着自己交握在膝上的手。
何洛梅在梨花木椅上坐下,指尖抵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好不容易才将翻涌的怒气压下去几分时。
“娘。”
何洛梅心头微松,还当她终于肯认错了。
谁料下一秒,谢易墨的眼睛便红得像要滴血,死死瞪着她,声音陡然拔高:“娘!一定是有人陷害我!肯定是阮凝玉那个贱人!不对,说不定是文菁菁!”
“她今天一整天都鬼鬼祟祟的,若不是她暗中通风报信,这事怎么会闹到祖母跟前去?!娘,是有人存心要害死你女儿啊!你一定要把那个贱人揪出来,替我报仇!”
何洛梅之所以会去寺庙后山捉奸,是因为谢老太太递去的消息。
“谢易墨!”何洛梅猛地一拍扶手,怒喝出声,“事到如今,你还在这儿胡言乱语,不知悔改!你莫不是真的被猪油蒙了心,连是非对错都分不清了?!我问你,你和那个李鹤川,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且告诉我,你和他到哪一步了,你的处子身还在不在?!”
谢易墨道:“女儿与他两情相悦,没什么好说的。”
何洛梅却是冷笑。
“好,好一个两情相悦,你可知道,他早已背着你和别的千金小姐定了亲事,你可知道?”
谢易墨白了脸。
何洛梅:“看来,你是半点不知情。”
“说难听些,你如今这行径,便是勾引有妇之夫的下贱胚子!”何洛梅气得浑身发抖,一把推开上前劝阻的嬷嬷,抓起墙角那根婴儿拳头般粗细的藤条,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却还是闭着眼,狠狠一鞭抽在了谢易墨身上。
“你傻,你真是傻啊!就这么被人白白骗了你的身子……你怎么能这么糊涂!我费了多少心血,才把你教养得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成了京里人人称羡的才女,你就是这么糟践自己的?你是要毁了你自己,再活活把我气死才肯罢休吗?!”
藤条一下下落在身上,带着火辣辣的疼。
谢易墨起初还沉浸在李鹤川定亲的震惊里,直到那钻心的疼痛顺着肌肤蔓延开来,她才猛地回过神。
她没有躲,也没有求饶,只是缓缓抬起头,脸上没有泪,反而勾起一抹诡异的冷笑,“母亲,你错了。”
“你真当我爱他爱得入骨了?你说是李鹤川骗了我的年轻肉体?可我偏不这么觉得。倒不如说,是我在他和别的女人拜堂之前,先享受了他一场。”
她目光扫过何洛梅惊怒交加的脸。
“我不过是利用他报复你,报复祖母,报复整个谢家罢了!”谢易墨的眸如两簇鬼火。
何洛梅手中藤条掉落在了地上。
“你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