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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1章 前世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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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1章 前世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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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见谢凌并没有计较慕容深给她通信的事。
    烧毁了这封信,谢凌便回了居室,阮凝玉又端来了一碗药给他喝。
    她端着药,将苦涩的药汁一点点喂进他的唇里,眼见他回来的这个过程里始终面色如常,她便觉得宽心许多。
    阮凝玉面色缓和,谢凌比她大了多少岁,他定不会因为这点小情小爱生气的。
    他适才因穿着中衣便出来,受了点冷风,此时许是因为急火攻心,喝完了药,坐在榻边,用手掩唇,竟咳出了一点血。
    阮凝玉变了脸色。
    “谢凌!”
    她......
    冬雪未消,长安城外的官道上覆着一层薄霜,晨雾弥漫如纱。归晚楼前那株老梅已落尽残花,枝头却凝着几点晶莹??是冰,也是泪。自“万籁祭”之后,朝廷虽颁诏废除乐禁,然旧势盘根错节,暗流从未真正平息。民间欢腾之际,阮凝玉却知,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酝酿。
    她独坐琴室,指尖抚过新制的七弦琴。此琴以沉水香木为体,嵌九枚音骨,据说是上古乐人取战死者喉骨所炼,能引亡魂共鸣。阿弦曾劝她莫用此器:“太过阴厉,伤己亦伤人。”可她只淡淡一笑:“若世间清明,何须黑月光照?”
    这几日,各地奏报陆续传回:心音书院在洛阳遭纵火,三名女学生葬身火海;江南巡抚以“防蛊惑民心”为由,拒发乐籍执照;更有御史弹劾太后“崇妖乱礼”,称《天籁原典》乃“邪术幻象”,应焚毁以正纲常。而最令她心惊的是,谢允接连三日未上朝,宫中传言他染疾卧床,实则连贴身小太监也无法近身。
    “他在躲什么?”阮凝玉望着案上一封密信,字迹潦草,仅一句:“钟楼将哑,桥断于东。”
    她立刻召来桃夭与阿弦。归晚楼地窖早已改建为“九音堂”,墙上挂满各地传来的民谣手抄本,地下埋设铜管,可听百里之外的风声水响。三人围坐于阵图中央,点燃一炉沉香,借烟形推演局势。
    “钟楼将哑,是指皇权不再发声。”阿弦盲眼微颤,“桥断于东……东华门向来是权臣出入之所,莫非谢允已被囚?”
    桃夭咬破指尖,在黄纸上画出一道血符:“我昨夜梦到母亲。她说‘金丝笼开,真凤不归’。这不像吉兆。”
    阮凝玉沉默良久,忽问:“春桃呢?”
    “她在城南教孤女们唱《朝阳歌》,说要让每个孩子都记得自己是谁的女儿。”
    “去把她叫回来。”阮凝玉起身,走向密柜,“该用那东西了。”
    柜中藏的是一具人皮面具??并非易容之术,而是用死去乐师的脸皮制成,相传佩戴者可听见逝者临终前所闻之声。这是焚音令时期,一位老乐工拼死留下的遗物,也是“九音使”最后的秘法之一。
    “你要通灵?”阿弦震惊,“那会折寿!”
    “我不怕折寿。”她将面具轻轻覆上面颊,瞬间,四周空气骤冷,烛火转青,“我只怕桥断了,再没人敢接下一程。”
    子时,九音堂燃起九盏白烛,按北斗方位排列。阮凝玉盘膝而坐,手持断笛,吹奏《万象听心录》中最晦涩的一段??“唤魂调”。笛音低回,如泣如诉,穿透地底铜管,直抵京城每一处被遗忘的角落。
    忽然,风起帘动,空中浮现出模糊影像:一座幽深地牢,铁链缠绕四壁,一名灰袍男子跪伏于地,背上烙着“逆音”二字。正是谢允!
    他口中喃喃,似在背诵某段古老律文:“……音者,天地之心也。王者听之,则政清;庶民歌之,则怨散。禁声者,实禁心也……”
    画面一转,出现一座隐秘殿堂,殿中供奉着一尊青铜巨鼓,鼓面绘有人脸,双眼空洞,嘴角下垂。数十名身穿黑袍的老者环绕而立,齐声吟唱某种反律咒语。鼓每响一声,便有一处心音书院的灯火熄灭。
    “摄魂会……”阿弦牙齿打颤,“他们还没死绝。”
    桃夭猛地站起:“那是裴仲衡背后真正的主子!那些人根本不是为了权力,他们是恐惧??恐惧百姓有了声音,就不再需要他们来代言!”
    阮凝玉强忍头痛,继续凝视幻象。只见谢允突然抬头,望向虚空,仿佛直视着她的眼睛:“凝玉,若你看见这一幕,请记住:钟楼不会自己发声,它需要一个愿意为之赴死的人去敲响。我不是被困,我是自愿入局。因为唯有如此,才能逼他们现出真形。”
    话音未落,画面崩裂,面具“啪”地碎成粉末,洒落一地。
    阮凝玉呕出一口黑血,却被她迅速掩入口帕。“准备车马。”她擦去唇角血迹,“我要进宫。”
    “你疯了!”桃夭拦住她,“你现在进去,就是送死!”
    “正因为我知道是死局,才必须去。”她冷笑,“他们想让我逃,好坐实‘畏罪潜逃’的罪名。可我要光明正大地走进去,让他们知道,我们不怕告发,不怕审判,更不怕死亡。我们要的是真相当庭昭雪。”
    次日清晨,一辆素辇缓缓驶向皇宫。车上无旗无号,唯有一面铜镜悬于车顶,映照朝阳。百姓见之,纷纷跪地叩首??那是“心音为证”的标志。
    宫门前,禁军列阵阻拦。领头将领认出她面容,犹豫片刻,终是放行。阮凝玉步行入殿,一路穿过重重宫门,两旁宦官宫女皆低头避视,似惧其目光灼人。
    太极殿内,太后端坐高位,脸色苍白,显然病体未愈。阶下群臣肃立,裴仲衡虽已被革职,其党羽犹存,此刻个个面露讥讽。
    “阮氏女子,擅闯宫禁,可知罪?”左相厉声喝问。
    阮凝玉不跪,昂首道:“我非擅闯,而是奉召而来。太后曾问我想要什么,我说不要封赏,只要民声得通。今日我来,便是要问一句:您给的诏书,算不算数?”
    满殿哗然。
    太后闭目片刻,轻声道:“你说。”
    “谢允尚书何在?”
    “病重休养,不便见客。”
    “那请容我告知诸位大人??”她转身面向群臣,声音陡然拔高,“就在昨夜,我以通灵之术窥见真相:谢允并未生病,而是被囚于地牢,遭受‘噬音刑’??每日以镇魂鼓轰击耳膜,直至彻底失聪,沦为废人!而幕后主使,正是你们之中那些口称礼法、实则惧怕民声的伪君子!”
    “放肆!”右相怒拍桌案,“妖女妄言,蛊惑圣听,来人,拿下!”
    禁军上前,却被太后抬手制止。
    她睁开眼,目光如刃:“让她说完。”
    阮凝玉从怀中取出一枚玉片,托举过顶:“此乃《天籁原典》残页,记录了一条被删改的古训:‘凡以声止声者,其心先聋;以权压音者,其国必亡。’今日我愿以此玉为证,请求开启‘鸣冤台’,举行‘对音大审’??让我与指控我的人,当庭以乐辩理,以音证心!若有半句虚言,甘受五雷轰顶!”
    殿内寂静如死。
    所谓“对音大审”,乃是上古典制,唯有涉及礼乐根本之争时方可启用。一旦开启,双方须各奏一曲,由太庙铜鼎鸣响为判:若鼎自鸣,则言真;若无声,则为妄。
    这是赌命的较量。
    良久,一名白发老臣走出队列,正是曾主持焚谱的礼部老尚书:“老臣附议。既然她敢提此议,便让她试试。若铜鼎不响,便是欺天,当场诛杀,永绝后患。”
    “准。”太后缓缓点头,“三日后,鸣冤台开审。”
    消息传出,全城震动。百姓争相涌向皇城广场,搭建临时看台。心音书院的学生们连夜赶制banners,上书“还我声音”“听心无罪”。而与此同时,各大酒楼茶馆流传起新的谣言:阮凝玉实为北狄细作,欲以音律操控人心,颠覆社稷。
    第三日午时,鸣冤台升起于太庙之前。高台两侧设双琴,中央立一尊三丈高的青铜鼎,鼎腹刻有“听天下”三字。观者逾十万,连宫墙之上都站满了人。
    阮凝玉一袭素衣登台,发间别一支银簪,乃是母亲遗物。对面,代表朝廷出战的是太傅门生、年仅十七岁的“神童乐师”沈清越。少年面容俊秀,指尖修长,据说能同时弹奏七弦而不乱分毫。
    主审官宣读规则后,沈清越率先抚琴。他奏的是一曲《清平调》,旋律优美庄重,合乎礼法,听得众臣频频颔首。琴毕,铜鼎静默如初。
    轮到阮凝玉。
    她并未急着拨弦,而是缓缓摘下发簪,轻轻划破手指,将血滴于琴弦之上。刹那间,琴身微震,发出一声低吟,仿佛痛极而泣。
    她闭目,开口唱起一首无人听过的歌:
    >“娘走那天,河结了冰,
    >我在岸边,喊不出声。
    >她回头望我,眼里有星,
    >可风太大,吹散了名……”
    歌声朴素,近乎嘶哑,却带着一种撕裂灵魂的力量。台下有人开始抽泣,有老兵捂住耳朵颤抖,有妇人抱着孩子低声应和。
    当唱至“她们烧了我的谱,却烧不断我的根”,她猛然拨动主弦??
    “嗡??”
    一声巨响,青铜鼎竟自行震颤,第一道音波扩散而出!
    众人惊骇未定,第二声又起!
    紧接着,第三、第四……直至第九响彻云霄!
    九响之后,鼎身浮现裂纹,一道金光从中射出,直指天际。空中竟显出虚影:无数女子的身影在火中舞动,手中乐谱化作飞鸟四散,其中一只青鸾衔着《万象听心录》飞向人间……
    “天示异象!”有老臣跪地痛哭,“是先祖在回应啊!”
    沈清越面色惨白,扑通跪倒:“我……我被人收买,那曲子也不是我写的……是太傅府的乐工代作……我只是个傀儡……”
    台下哗然。
    就在此时,东侧宫门轰然打开!一队禁军冲出,押着数名黑袍老者,为首一人赫然是已被流放的裴仲衡!原来谢允早布暗线,借假病之机,联合忠将于昨夜突袭其秘密据点,搜出“摄魂会”名册及多年迫害乐人的铁证。
    太后亲临高台,面对十万民众,朗声道:
    “今有铜鼎九鸣,天意昭然。阮凝玉所言俱实,非但无罪,且有大功。即日起,追封九音使为‘国乐贞臣’,赐庙享祭祀。另查办‘摄魂会’余党三十一家,抄没家产,子孙永不录用。”
    人群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
    当晚,阮凝玉并未留在庆功宴上。她独自来到城郊地牢,推开最深处的铁门。
    谢允蜷缩在角落,双耳缠着渗血的布条,身形瘦削如枯枝。听见脚步声,他微微抬头,嘴角扯出一丝笑:“你来了。”
    她蹲下身,握住他的手:“我来了。桥没断,河还在流,而你……你还活着。”
    他想说话,却发不出声音。
    她轻轻抱住他,在他耳边哼起那首《月照归舟》??当年他母亲唱过的歌。
    一夜过去,当第一缕阳光照进牢房,奇迹发生了:谢允的眼中重新有了光。他虽仍不能听见外界之声,却能感受到她歌声中的振动,如同心跳般清晰。
    “我能‘看’到你的声音了。”他用手比划,泪水滑落,“像光,像风,像春天的第一片叶子。”
    她含泪点头:“那就够了。只要你还能感知这个世界,我们就还能一起走下去。”
    半月后,谢允正式复职,却被他辞去尚书之位,仅请旨担任“心音书院总教习”。他在inaugurallecture中写道:
    >“吾辈一生,或为权奴,或为礼囚。唯音自由,不属帝王,不归朝廷,只属于每一个敢于开口的灵魂。今日我站在这里,不是以权臣身份,而是作为一个终于学会为自己发声的普通人。”
    春暖花开之时,全国各地的心音书院相继建成。阮凝玉带领弟子巡讲九州,每到一处,便在当地立一块“听心碑”,碑上刻一首当地民谣。有些字迹粗拙,有些甚至歪斜不堪,但她坚持一字不改??“因为那是人民的声音,不必修饰,也不容篡改。”
    某日行至江南小镇,正值雨季。她在一座破败戏台前停下,见几个孩童正在泥水中练习《朝阳歌》。其中一个女孩失明,却唱得格外动情。
    “你怎么知道这首歌的?”她问。
    女孩笑着说:“我奶奶教的。她说,这首歌是她妈妈在牢里学会的,那时候她们不能大声唱,就用手指在墙上敲节奏……一代一代,就这样传下来了。”
    阮凝玉怔住。
    那一刻她忽然明白:桥从未真正断裂,河也从未干涸。纵使千年来有人筑坝截流,有人焚谱灭声,可总有一些人,在黑暗中默默传递着节奏,把旋律藏进呼吸里,把希望缝进衣襟中。
    她们是无声时代的回音,是黑夜里的微光,是历史不愿记载,却始终不肯熄灭的??黑月光。
    归来那夜,她再次登上归晚楼顶。春风拂面,梅林新绿。远处传来稚嫩的合唱声,飘渺而坚定,像是从很远的地方来,又像是从很久以前就开始了。
    她取出那支断裂的玉簪,轻轻放在碑前。
    “母亲,”她轻声道,“今天我们不只是活着,我们还在唱歌。”
    风过处,琴声又起,不知来自何方,又似无处不在。
    而在皇宫最深处的钟楼上,一口尘封百年的古钟,忽然轻轻晃动了一下,仿佛也在回应这久违的人间清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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