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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昂一路返京，想起来上次回家被铜锁那几个小家伙闹着要玩具，结果他两手空空，什么都拿不出来的，被小家伙们嘲笑。当时看到小家伙们失望的眼神，他心都痛了。
这次就是死了，也得给那几个宝贝带玩具回去。
他就很发愁。
当时他来京城考试的时候，苏裳给了他一百两银子，他给了叶红樱五十两，还给王氏买了礼品，花了不少，他现在浑身上下不到二两银子。
苏昂很惭愧。
真的，他活了这许多年，还没挣过钱。
他的学费都是姐姐给的。
幸好，他马上要去广州赴任两广水路提督，可以挣不少银子。等挣了银子，都给姐姐，也算他的一片孝心。
翌日苏昂去了货运场，干了一天苦力，挣了五钱银子。
钱真的很难挣啊。
倒是有几个一起考试的武举人碰巧遇到他，很是诧异：“苏昂，你在这里干什么？”
苏昂倒是坦荡：“挣钱。要挣点儿路费。”
几个武举人登时用异样的眼光看他。
家里定然很穷。
要不然也不会主动申请去广东那个穷苦的地方做个水路提督。
他们起了恻隐之心，一人凑了几两银子给苏昂：“拿去，做路费。将来飞黄腾达，别忘了拉兄弟一把。”
苏昂并不客气，笑嘻嘻接了：“多谢几位。”
这买礼物的钱不就来了嘛。
第三日，他去了赵家。这次赵子业恰好在家。
赵镇也难得在院子里晒太阳。他斜着双眼睛看苏昂：“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苏昂这次没带点心，刘氏就不理会他。
赵子业问：“苏大人可有事？”
苏昂做水路提督这件事传遍了官场，赵子业也知道了。苏昂只说：“我要出京，出京之前来看看老夫人。”
赵子业面露尴尬之色，“我母亲不太舒服，还在将养。今日是见不成了。”
苏昂皱眉。
三日前他来看王氏，王氏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不舒服。看赵子业那股子尴尬劲儿，他不信。
苏昂推开赵子业进了西厢房：“老夫人？”
赵子业大惊：“苏大人，不可。”
然而苏昂已经看到王氏半靠着床头，脸颊上赫然一个老大的巴掌印儿。
王氏看到苏昂，马上低头，并用手帕遮住脸颊。
苏昂已经退了出去。
王氏是长辈，被他这个小辈看到如此不堪的样子，必定羞愧，所以是他逾越了。
赵子业关上西厢房的房门，脸色通红。苏昂并不客气，盯着赵子业问：“怎么回事？是不是那老东西打的？”
刘氏冷笑。
赵子业支支吾吾：“是父亲一时失手……”
苏昂问：“行了，我不问原因，我只问一句：这种事情发生多少次了？”
老东西，老了老了还要家暴。又或者，他一直就家暴？
赵子业：“也没几次……”
赵镇突然冷笑起来：“有你什么事？她不听话，不伺候夫君，打她天经地义。”
苏昂抬脚踹了过去。
他没留力气，用尽了全力。赵镇又是个断腿的，根本站不稳，这一脚被他踢得飞出去好几米远，还吐了一口鲜血。
赵子业和刘氏一起叫起来。
赵子业：“苏大人，你过分了。”
苏昂面色冰冷：“打女人，你这老东西有能耐了！老夫人都多大了你还打她？我这就给皇上他老人家写个折子，叫他看看你是什么狗东西。”
他这么一说，把赵子业和赵镇都吓住了。
试问这等小事，谁家会捅出去叫皇上知道？
儿子是小官，他也致仕了。这事儿影响不了他，影响的是儿子的前程。
赵子业差点儿给苏昂跪下，“苏提督，别。这都是私事，皇上他老人家日理万机，可不能拿咱们的家事麻烦皇上。”
苏昂面色如墨：“赵子业，我警告你，照顾好老夫人。如果老夫人掉一根头发丝，今日之事，就会上达天听。”
他气咻咻地站在西厢房那儿，敲了敲门，小声问道：“老夫人，那件事您想好了没？”
王氏拉开房门，她挎着个小包袱：“我想好了。苏大人，这一路我这个老不死的就要麻烦你了。”
苏昂高兴了：“那行，咱们这就走，等下去雇辆马车，买个丫头，弄点儿干粮咱们就上路。”
赵子业大惊：“母亲，你要去哪儿？”
赵镇冷笑：“哼，年纪一大把，我看她还能去哪儿。”
王氏冷冷看着他：“子业，我一辈子为你，你却让我失望了。你父亲昨夜打我，你和你媳妇儿在窗外偷听，然而你们任凭他打我。赵子业，你不堪做我的儿子。”
赵子业脸色通红，给王氏跪下：“母亲，那是孩儿的亲爹。再说了，平时父亲也经常打人，您不是都忍了吗？”
苏昂就要揍赵子业，他说的是人话吗？
王氏拦住他：“赵子业，如果你爹打死我，是不是我也得忍？”
赵子业：“母亲，父亲知道轻重，他不会打死人的。这么多年了，不都是这么过来的？”
赵镇哈哈大笑：“子业说的对。女人就得打，不打她不知道东西南北。”
他刚才吐了几口血，这么一笑，让人毛骨悚然。
王氏的小包袱里沉甸甸的，也不知道装了什么。她举起来小包袱就往赵镇头上砸过去。
王氏忍了一辈子，这还是头一次动手。
哐当哐当。
赵镇没想到王氏会动手，脑袋被砸得几乎要晕死过去。
赵子业赶紧护住赵镇，结果后背被砸了一下，很疼。
王氏冷着脸：“赵镇，我受了你一辈子，今日我宁可死在外头也不会伺候你一天。赵子业，我要去找你妹妹。你们这一家人，就在这个小院子里过日子吧。”
苏昂护着王氏就要往外走，刘氏尖叫：“母亲，你包袱里是什么东西？莫非是金银？”
赵思蓉远嫁之后，她给王氏的金银都在王氏手里。
那可是七八百两银子呢。
刘氏早就想讨要，奈何王氏不松手。
王氏冷笑：“是金银又如何？和你无关。”
刘氏拦住她：“你走可以，银子留下。”
王氏更加冷笑，把包袱丢过去：“收好。”
她一个四十多岁的妇女，空着手，就这么跟着苏昂出了院子，不曾回头。
赵镇大叫：“你不守妇德，你个无道无德的女人。你舍弃夫君，你个贱妇。我休了你。”
王氏和苏昂已经走远了。
苏昂也不生气，还开解王氏：“老夫人，银子没了没关系，没了回头再挣。不要心疼。他们都是人渣，早离开早舒服。”
王氏拉着苏昂的手走得飞快，几乎要小跑起来：“快走，快走。”
等出了京城后，王氏才说：“那个包袱里是砖头瓦片，根本不是什么金银。金银都在我这里。”
她肿胀的脸上终于露出来一丝笑容。
她早就预料到刘氏会来这一手，于是在包袱里装了砖头迷惑刘氏。
她的私房，都在自己袖子里呢。
昨夜，赵镇又要做那事儿。他不仅要做那事儿，还要王氏装成娼妓的姿态取悦他。王氏不肯，赵镇就大打出手。
赵子业夫妇听到动静，在窗外站了一会儿后，到底没有出手阻拦赵镇。
王氏的心，彻底凉透了。
这个家，她不要了。
她有女儿，她要去投奔女儿！
“我知道刘氏不会让我带着金银离开，所以把思蓉给我的银子换成银票。我一两银子都不给他们留。”
苏昂简直要哈哈大笑：“老夫人，您厉害！”
车夫扬起来马鞭，马蹄哒哒，一路往南去了。
刘氏拎着沉甸甸的包袱，心花怒放。
她知道王氏有私房，赵思蓉给了七百多两银子，都在王氏手里。而且苏昂上次过来的时候，还给了王氏银子，她在窗外都看着呢。
赵镇叫嚣着要那个包袱，刘氏撇嘴，和赵镇吵了几句，然后拉着赵子业进了房间。
怎么会给赵镇钱呢？
不可能。
王氏走了才好，他们还少一口人吃饭呢。
解开包袱，里面还有一层包袱，再解开，又是一层包袱。
直到解了十来层小包袱，才看到包袱里面沉甸甸的东西。
什么金银？
就是几块碎砖头。
是王氏拿来垫床脚的。
钱呢？
银子呢？
刘氏和赵子业疯子一样进了西厢房翻找，然而啥都没找到。
被这个老女人个骗了。
刘氏和赵子业这才意识到上当，一阵风追出大门，跑到外头的大街上，然而根本找不到王氏的人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