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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裳正在家里等得焦急，苏昂终于到了。
半年多没见，他黑了不少，也壮实了。
苏裳见了他就打他，苏昂嬉皮笑脸的站在那里听凭自家姐姐打。苏裳气得骂他：“你还知道回家？你混账玩意儿。你就知道叫我担心！”
苏昂笑道：“姐姐，别打了，小心打得手疼，我姐夫又要心疼。”
沈怀成：“嗤。”
这小子说话含酸，表面心疼自己，内里挑衅。
“长姐如母，还不跪下给你姐姐请罪！”
他威严怒喝一声，苏昂收起来嬉皮笑脸，单膝给苏裳跪下：“姐姐，我知道错了。我叫你担心了。我在外头游历半年，也体会到挣钱不易，过日子辛苦。姐姐，我接下来会收心的。马上武状元开始科考，我来之前就报名了。这一次，我一定会考上的。”
苏裳本来还想揍他，听到这话：“当真？”
“千真万确。”
苏昂说话斩钉截铁。
苏裳看着他红了眼圈：“谁信你？上次你也不是答应得好好的，结果没考上。你的本事，你姐夫是知道的，你就是不好好考，故意落榜。”
说完，一巴掌打在苏昂肩膀上。苏昂赔笑道：“姐姐，这次我好好考。”
沈怀成悄悄踢了小宝一脚，小宝说道：“舅舅，你给我带礼物了没？还有爱宝，铜锁，还有小莲蓬，你给他们带礼物了没？”
苏昂：“……”
他荷包都被人偷了，如何能买礼物？
小宝大喊一声：“舅舅不给咱们带礼物，咱们应该怎样？”
爱宝跟着回答：“揍他。”
小奶音特别甜。
几个小家伙一拥而上，抱住苏昂的腿脚讨要礼物。爱宝太小了，铜锁就抱着爱宝。爱宝伸着小胳膊揍苏昂，被苏昂接过去抱着，一个大个子青年，就这么带着几个小朋友跑远了。
苏裳想要训人，也没办法了。
人都走远了。
黄莹就笑：“姑娘，苏昂也知道错了。我看他这一回来，成熟不少。男孩子，就得在外头走一走，增长阅历。”
苏裳叹气：“好歹成熟了些。在外头吃了不少苦头，看那脸色，苍老不少。”
还是心疼了。
雷冲把苏昂的所作所为说了一遍，那个跟着苏昂的小伙子也把苏昂在锦溪的事儿简单说了说，苏裳心里五味杂陈。
沈怀成说：“他处理得还不错。一个刚出学堂的人，能有这等手腕，已经不错了。将来在官场上，就不能老实。那些人情世故，那些弯弯绕绕的玩意儿，都得懂，才能在官场活下来。人不能是一张白纸，什么都不懂，那样只能任人宰割。这世界就是个大染缸，得先把自己染黑了，才能活下去。娘子，我先说下，等小宝十来岁，我就让人带他出去行走江湖。”
苏裳怒道：“你敢。”
沈怀成笑道：“慈母多败儿。你看，我这次带他去山西老家，这才多久，他说话就大有长进。你不能老圈着他。”
这次去了老家一趟，小宝是成熟了不少，说话做事都有沈怀成的影子。苏裳却说：“咱家现在不缺钱，干嘛要让他活得那么累，只要他健健康康即可。”
话虽这么说，但是她心里也赞同沈怀成的话。这世间这么乱腾，什么人都有，一不小心就要送命。一张白纸的人根本活不下去。即使你无意害人，但是有人要害你。
没多久苏昂带着几个孩子回来，铜锁牵着小宝，苏昂抱着爱宝和小莲蓬两个女孩子。爱宝和小莲蓬手里抓着一条大蚯蚓，红色的大蚯蚓还在蠕动，小莲蓬说道：“娘，今天炸蚯蚓吃。”
爱宝哈哈大笑：“炸蚯蚓，炸蚯蚓。”
小宝则抓了个大青蛙，“爹，帮我吧这个大青蛙杀了，今天吃烤青蛙。”
沈怀成：“厨房有刀，自己杀。我教你，先把它摔死……”
铜锁道：“叔叔，你太残忍，应该先饿死它。古人云：善人者，人皆善之。对动物亦然。”
蔡二娘和段青想笑不敢笑，好么，自己儿子敢教训沈阁老了。你也不看看人家沈阁老是谁。
饭桌上，苏昂大吃猛吃。把苏裳给心疼坏了。
沈怀成给他夹了个肥大的青蛙腿，“吃吧，饿死鬼。”
苏昂傻笑，吃饭。
几日后苏昂前往京城，和家人依依惜别之后，拍马离去。
沈怀成看着他义无反顾的身影：“他们的时代开始了。”
苏裳讽刺他：“怎么，觉得自己老了？”
爱宝立刻翻译了一下：“爹，娘嫌弃你老了。”
沈怀成：“……”
老不老的，等晚上才能证明。
等苏昂走了，雷冲才把赵家的事情告诉沈怀成，沈怀成一听拆白党，皱眉：“是不是老黄干的？”
雷冲：“我猜是他。要不然，他们怎么会盯上赵家？赵镇再没能耐，也是个官身，他儿子赵子业也是衙门里当值的。一般的百姓怎么敢对官身动手。想来想去，也只有老黄有这个胆量。当初他娶赵姑娘，赵镇那老东西搞事情，弄得赵姑娘很伤心。他那么疼赵娘子，自然要报复。不过，赵镇毕竟是赵姑娘的亲爹，这也有些心狠。”
沈怀成道：“可以理解，如果有人欺负黄莹，你会如何？”
雷冲默然。
谁也不能欺负黄莹，天王老子也不行。
沈怀成叹气：“赵姑娘曾经对夫人有恩，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安慰她。如今她无法照顾王氏。你送个丫头进去照顾王氏，到她终老。”
“是，大人。”
夕阳西下，两个人慢慢在牡丹田散步。秋风乍起，送来夏末的凉意。
半个月后武举人考试出了结果，苏昂名列前茅，获进金殿承恩。他们这一届五十名武举人，都跪在大殿上等裕康帝钦点。
裕康帝在御书房听吏部尚书禀报武举人的事，如今大周人才济济，他也高兴。
吏部尚书抱着大册子，捡那些表现出色的武举人说给裕康帝说，等说到苏昂，他特意点名：“皇上，苏昂是沈阁老的小舅子，表现出色，脑瓜子也灵活，可堪大用。”
裕康帝皱眉：“苏昂，他父亲是不是曾经贪墨入狱？此等人家，如何能堪大用？此事休提。到是沈怀成，他怎么样了？”
吏部尚书心塞得不行：他是很看好苏昂那小伙的，如今皇上一句话，就断了苏昂的官途。
皇上不在意的一句话，苏昂的前程就断了。
他再有本事有能耐，只能在底层做个不显眼的侍从。
若要飞辉煌腾达，除非这宝座上换人。
吕公公低语：“皇上，前阵子御医去给他把脉，御医说了，沈大人表面看着和正常人无异，但是关节多处受损伤，走路异于常人，此生也就这样了。”
裕康帝皱眉：“可惜。沈怀成那等大才，不能为我大周效力。赏他些黄金、白银，你看着办吧。”
吕公公道：“是。奴婢遵旨。”
裕康帝上了金殿，接见众位武举人。武举人黑压压跪了一地，一个个青春正茂，裕康帝看得开怀，激励了他们几句。吏部尚书当众安排了他们职位，武举人是稀罕物，安排的那些职位都在京城，唯独苏昂，被安排去做京城守卫，是个小头目。
苏昂跪在金殿当中，磕头谢恩。
“皇上，微臣有话，可否说？”
裕康帝垂眸蔑视了苏昂一眼：“可。”
苏昂是感受到了裕康帝的语气不耐不喜。他不敢抬头看天颜，低头大声说：“皇上，微臣曾在南方游历，见广东沿海倭寇横行霸道，两广都督宋大人热血奉公为民，然缺少人手。微臣有心杀敌，还请皇上叫微臣去两广，做一个杀敌的大周百姓。”
这话说得荡气回肠，倒叫裕康帝对苏昂刮目相看。
谁不想在京城待着？
京城遍地都是机会，走两步就会遇到达官贵人，再说一个富贵人家的女儿做女婿，这辈子的荣华富贵享用不尽。
这人倒好，主动要求去海里喝风。
倭寇好勇斗狠，精通水性，多少大周百姓死在他们手里。宋启瑞建立的海军的确缺人，也好，就让这家伙过去和倭寇斗。死了追封英勇将军，也算对得起他这满腔热血。
裕康帝挑眉：“好，我大周就缺这般热血男儿。宋都督也给朕上了折子，说海防缺人，如今既然你主动请缨，好，很好。朕认命你为两广水路提督。”
苏昂依旧跪在地上，一脸平静：“吾皇万岁。”
众人皆震惊。
怎么这小子，就是水路提督啦？
他们这些留在京城的人不过是五品侍卫而已。
这小子怎么就这么钻营？
不要脸。
什么为国杀敌，什么做一个杀敌的大周百姓，难道不是他钻空子，白捡了这么个好机会？
但是，这等机会，他们是不要的。
那些武举人们心中嫉妒，却跪地高呼：“吾皇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