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刷刷几下，当真风声雷动，呼啸过耳，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方才那几个趾高气扬的侍卫就被打翻在地。
丹娘皙白的手腕若游龙一般灵活，每一个动作都干净利落，瞧着不费吹灰之力似的，简单明了。
她的裙摆不过是轻轻掀起片刻，只露出那双精致素雅的绣鞋，须臾间，双方的场地就已转换，那位亭亭而立的夫人已然从沈府正门缓缓转身。
脚下，是一圈人仰马翻。
她连鬓角垂下的流苏，也只是轻轻晃动了两下。
很快归于平静。
但见丹娘身着梅染的比甲配茶白的窄袖襦裙，裙摆却是深沉的鸦青之色，素雅端庄却又冰冷高洁的一身。
眉眼分明，秀致如画，立在那堂堂日光之下，越发显得如玉如雪般清冷干净。
她微微挑眉，红唇微启：“这是沈府门口，我管你是什么湘王臭王的，谁知道是不是你们这些刁奴故意为难，好让你们主子与沈府为敌。”
“这样青天白日之下，你们也不嫌闹得难看。”
她冷笑着，缓缓在台阶上踱着步子，眸光如水冲刷过下头那些人，语气依然不急不慢，自带一股上位者的威严，“你们既说了自个儿是湘王的人，那好，我让你们白纸黑字地留下笔墨来，方才怎么说的，就在纸上怎么写，写完了签字画押。”
“这么多双眼睛瞧着，这么多耳朵听着，大家都是见证。别最后胡乱攀咬，说我冤枉栽赃了你们！”
“到时候即便去了圣上面前，我也是有话说的。”
一语落下，那些方才还很强硬的侍卫一个个心生寒意。
外人瞧个热闹，但他们自己人却很明白。
有一个算一个他们都是湘王派来的精兵强将，身手能耐都是心知肚明的。
别说对付一个弱女子了，就是沈府上下所有家丁一齐上，他们也能很快撂倒摆平。
湘王派他们来，就是为了将这桩事办得彻底，狠狠给沈瑞一个教训。
没成想，半路杀出了个程咬金。
还是个瞧着玉立纤纤的妇人。
不用吹灰之力就把他们一一扳倒。
她手里那根烧火棍落下的每一处都火辣辣的疼，哪怕动一下都让人受不了。
试问他们自己都不能做到这个程度……
这位抚安王府的夫人何其恐怖……
再瞧她脸不红气不喘地说出那些话，他们心头咯噔一下，纷纷对视一眼，暗道大事不妙。
有些话可以说，有些事可以做，但这些都不能翻到明面上来，更不可以留下什么书面的把柄。
见他们一个个都沉默不语，丹娘唇边的弧度加深了不少，略带嘲弄道：“怎么，湘王府上的能人好汉居然都是胆小鬼？刚刚不是挺威风的嘛，这会子怎么跟拔了舌头的鸟儿似的，都不开口了？”
“这位夫人。”为首那人上前一步，拱手见礼，“我等奉命行事，若有冲撞了夫人的，还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莫要与我们计较。”
“这怕是……由不得你们。”
丹娘轻笑出声，“若不想签字画押把这事儿闹得太难看，那就赶紧把这可怜的姑娘收拾好了，入土为安。”
“这是我等主子的吩咐，还望夫人……”
为首那人的话还没说完，只觉得身形一晃，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扯着，想挣扎都不能，等回过神却发现自己被抵在了沈府门口，而他身边就是那可怜的已经咽气的了的小戏子。
这一眼可把他吓得魂飞魄散，忍不住大叫起来。
想跑，偏又跑不掉。
眼前端雅清丽的夫人手持一根烧火棍，棍子的一头抵着他的胸口，力量之大，几乎深入皮肉，疼得他冷汗直冒；而另外一头则稳稳地握在一只素白的手里，手的主人淡然无比，浅笑如春风。
“你觉得你有资格跟我谈条件？”
丹娘歪了歪脸，“别闹，我时间宝贵。要么，我把你们这一群人都挂在沈府门口，跟人家做个伴；要么，乖乖给我把人家安放下来，入土为安，你选一个吧。”
那人吓得不轻。
对上眼前那双冰冷的眸子，只觉得那眸色如渊，深不见底，一股寒意从背心慢慢弥漫，逐渐笼罩全身。
这女人……是认真的。
而且她力量之大，反应之快，让人叹为观止。
此时，章氏也下了马车，招呼了沈府的家丁出来，将其余的侍从都团团围在府门之外。
章氏其实怕得不行。
手都在抖。
可她看见丹娘这般威风，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不由得也鼓起勇气——这是沈府的事情，更事关他们这一房，二嫂子倒了她不能倒！
想到这儿，她清了清嗓子，也护卫似的守在台阶之下：“你们莫要欺人太甚！！我沈家虽不是什么高门大户，可也是有官身有人脉的，若真逼急了咱们，一齐告到御前便是！”
这话喊了出来，章氏反而镇定了不少。
有什么好怕的！
他们既然敢这样做，欺负一府的妇孺，她自然也敢撕破脸。
闹大就闹大，反正热闹已经有了，她也不在乎多添两把柴。
丹娘听到了身后的动静，心里对章氏的印象更好了一成。
双方僵持片刻。
丹娘见他们还在犹犹豫豫，干脆直接动手。
才挂了两个到门外，为首那人就扛不住了：“我们这就走，这就走……还请夫人高抬贵手。”
丹娘这才放缓了力道，让他们将那小戏子的尸首从沈府大门上安放下来，又目送着他们离去。
一场热闹就这样慢慢归于平静。
府门外看热闹的人逐渐散去。
丹娘这才跟着章氏她们进了内院。
忽然想到了什么，她又转身跟陈妈妈耳语了两句，陈妈妈领命忙不迭地从偏门离去。
几人来到王氏院内。
方才门外发生的一切已经有丫鬟告知了王氏，王氏躺在榻上，满眼是泪，整个人都憔悴了不少。
见着丹娘来了，就像见着了自己的主心骨，她强撑着坐起身，哭道：“大嫂……”
一开口，泪如雨下。
丹娘忙握住她的手，坐在她身边，轻声软语地劝着。
这一劝不要紧，却把王氏心底的伤心委屈全都引了出来，哭得越发惨烈。
“若无大嫂，我真不知、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王氏顶着两只红肿的眼睛，“弟妹是个不中用的，遇到这事儿竟还没有老三家的一半顶事，我、我……”
她哽咽到字字句句都七零八落。
章氏忍不住频频拭泪。
说起来，章氏多少是有些怨怼二房的。
这事儿是沈瑞闹出来的。
应该是由二房自个儿出面承担。
最后还连累了一整个沈府。
被人家用尸首挂在门外，何等憋屈侮辱！
可如今看王氏悲愤至此，章氏除了一声轻叹之外，别的埋怨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丹娘安抚了好一会儿，问：“沈瑞人呢？”
王氏摇摇头：“我已经派人去找了，可还没个下落。”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沈瑞那么个撑不起事儿的性子，遇到这种天大的麻烦自然躲得比谁都快。
“把你的人叫上，跟着我带来的那些，我给他们说了依着我的法子去找。”丹娘道，“我就不信他还能躲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