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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凌元霍然起身，周身散发出骇人的戾气。
阴鸷的眼神死死看向晏清。
“晏清，你找死！”
见状，晏清却依旧端坐在原地，瘦削的脊背挺得笔直。
萧凌元额角青筋暴起，眼底满是怒意。
可当他对上晏清那双平静无波，甚至有些嘲讽的眸子时，心中的狂怒竟又诡异地被强行压下了几分。
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更为阴冷的邪笑。
萧凌元向前两步，走到晏清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晏清。
“听说闻太傅家人已经派人快马加鞭赶去神医谷请神医了，想必此刻，人还在路上奔波吧。”
他刻意顿了顿，观察着晏清细微的表情变化。
“可惜，神医已经死了。”
“闻家注定是要空跑一趟了，白费力气。”
晏清听后瞳孔猛地一缩，原本强撑的平静终于坚持不住。
她抬起头，看向萧凌元的眼神不再有丝毫掩饰。
就像是在看一个双手沾满鲜血、十恶不赦的仇敌。
萧凌元看着晏清终于失态的模样，嘴角的笑意愈发冷漠。
晏清深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后，大步朝着殿外走去。
萧凌元站在满地的狼藉中，目光沉沉地盯着晏清离开的方向，眼神复杂……
就在这时，殿内屏风后缓缓走出一人。
身穿裁剪奇特的异族深色劲装，身形高大挺拔，面容轮廓深邃，让人轻易无法看出情绪。
异族男子看着盛怒未消，周身依旧散发着冷意的萧凌元，声音带笑。
调侃道：“怎么不和小皇帝说清楚，你给闻太傅下的那点东西，只会让人看起来像是病入膏肓，油尽灯枯，”
“即便不医治，躺上十天半月，也会自行痊愈。”
萧凌元依旧冷冷地盯着殿门的方向，没有回应。
心里隐隐感觉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正在逐渐脱离他的掌控……
异族男子将萧凌元细微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眼神暗了暗。
“啧，没想到我们的小皇帝长大后，倒是愈发清俊秀致了，看来这几年，你对他倒也算宽容……”
话落，萧凌元转过头看向异族男子，眼神阴暗得仿佛带着杀气。
异族男子心中一凛，下意识讪讪摸了摸鼻子。
随后连忙轻咳一声，语气也收敛了些。
“说起来，神医那老东西，真的死了？”
“你对自己曾经的师傅，倒是比对仇人还要狠得多……”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萧凌元的眼神瞬间更冷了几分，语气里满是厌恶。
“他也配？”
异族男子看着萧凌元，眸光微闪不再说话。
……
萧家满门覆灭后，萧凌元就成了一条丧家之犬。
只能在京郊破庙躲避。
寒风如刀。
萧凌元蜷缩在冰冷的草堆里，浑身脏污，衣衫破烂。
腹中早已空空如也，饿得头脑发昏。
他已经四天没有吃过一点东西了。
萧凌元眼皮沉得像是灌了铅，意识也开始模糊。
就在他以为自己会这般悄无声息地烂死在这破庙中时。
一双缀着异域宝石的皮靴，停在了他的面前。
萧凌元艰难地抬起眼。
见来人俯身，露出一张轮廓深邃带着明显异族特征的面容。
那人伸出手，探了探萧凌元的额头，又试了试他的鼻息。
“还活着，算你命大。”
随后，萧凌元便被人抱起。
再醒来时，已是在一处陌生的帐篷内。
身上换了干净的衣物，伤口也被细心处理过。
旁边炉火烧得正旺，驱散了寒意。
“醒了？”
异族男子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肉粥走了过来。
亲手喂萧凌元喝下。
“你是谁？”萧凌元声音沙哑。
异族男子放下空碗，目光复杂。
“我是你母亲的族人。”
“得知萧家将士战死沙场特地前来相助，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他眼中闪过一丝痛惜。
“你可以唤我一声堂舅。”
堂舅……
萧凌元点了点头，默许了这个称呼。
异族男子把萧凌元照料得无微不至。
萧凌元的身体渐渐康复，但心中的仇恨，却在异族男子每每说起萧家战死沙场时日益疯长。
……
半年后。
“阿元，我要回母族处理一些要事。”异族男子看着他，面带不舍。
“我已将你托付给神医谷谷主。”
“他医术了得，定会好好照顾你，你可以拜他为师，学些安身立命的本事，将来好为萧家报仇雪恨！”
异族男子把萧凌元送到神医谷后便离开了。
起初，神医谷谷主对萧凌元确有几分照拂。
衣食无忧，亦有书卷可读。
萧凌元以为，自己终于可以积蓄些力量以待来日。
可好景不长。
一次偶然受伤，神医谷谷主在为萧凌元诊治时，发现了端倪。
“奇哉！竟是百年难遇的‘无垢之体’！”
神医谷谷主看向萧凌元的眼神狂热。
萧凌元尚未来得及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便被迫成了谷主的“药人”。
无数毒草、蛊虫，被日复一日地灌入他的口中，植入他的身体。
每一次试药，都伴随着撕心裂肺的痛苦。
筋骨寸寸断裂又重生，五脏六腑被烈火灼烧。
萧凌元无数次几乎要被折磨死，却又被谷主用高超的医术强行救回。
只为了萧凌元能在下一次帮他试更猛烈的药。
阴差阳错地，萧凌元的血在被百毒淬炼后变得与众不同。
竟成了能解百毒治奇症的“圣药”。
神医谷谷主一生无亲传弟子。
见萧凌元这般“天赋异禀”，便动了收徒的心思。
“你体质特殊，身负奇效之血，合该继承我的衣钵。”
谷主将毕生所学，医毒之术倾囊相授。
萧凌元对救死扶伤的医术毫无兴趣。
反倒是那些阴狠诡谲的毒术，一点即通，甚至青出于蓝。
他将所有的痛苦与仇恨，都倾注在了对毒术的钻研之中。
学成出师那日。
神医谷谷主抚着胡须，满意地看着这个自己一手“造就”的弟子。
“为师这一身本事，如今都传给你了。”
萧凌元垂眸，看不清神色。
“多谢师父教诲。”
萧凌元躬身，奉上了一杯“谢师茶”。
谷主含笑接过，一饮而尽。
下一瞬，脸上的笑容僵住，双目圆睁。
“这茶……”
话未说完，便口吐黑血，气绝身亡。
萧凌元缓缓直起身，看着倒地的尸体，脸上没有丝毫波澜。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他用谷主最引以为傲的毒术，亲手送了这位“恩师”上路。
那一日，连神医谷的桃花，都开得格外妖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