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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渐深，鸿霓厂区却依旧灯火通明。苏晚秋站在办公室窗前，望着远处深圳湾的点点渔火，手中的电话听筒还残留着方志远方才话语的温度。
“晚秋，怎么还没回去？”陈明辉推门而入，手里提着保温盒，“妈让我给你送点夜宵。”
苏晚秋转过身，接过还温热的饭盒，心里涌起一股暖流：“谢谢。厂里有点事要处理。”
陈明辉敏锐地察觉到她眉宇间的凝重，轻声问道：“出什么事了？”
苏晚秋将外包厂送来劣质货物以及发现疑似阿昌的人的情况简单说了一遍。陈明辉听后眉头微蹙，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变得锐利：“需要我帮忙吗？”
“暂时不用。”苏晚秋摇摇头，“方科长已经派人盯着了，我们按计划行事就好。”
陈明辉没有多问，只是轻轻握住她的手：“不管发生什么，记得有我。”
送走陈明辉后，苏晚秋重新投入到工作中。她仔细翻阅王淑珍带队检查后提交的报告，那批衬衫的问题比她预想的还要严重——不仅线迹歪斜，许多接缝处的针距疏密不均，甚至有几件的袖笼明显尺寸不符。
“这是故意使坏！”郑雅婷气愤地指着照片上的问题点，“这种低级错误，正规工厂的学徒都不会犯。”
苏晚秋沉思片刻，抬头问道：“备选外包厂联系得怎么样？”
“已经谈妥了。”郑雅婷推了推眼镜，“光明服装厂愿意接急单，他们设备新，管理也规范，就是价格比市场价高百分之十五。”
“价格不是问题，质量和交货期最重要。”苏晚秋果断拍板，“明天一早就签合同，务必保证‘木棉系列’如期上市。”
安排好替代供应商，苏晚秋又拨通了方志远的电话。听完她的汇报，方志远在电话那头沉吟片刻：“苏厂长，你们暂时按兵不动，我们会加大监控力度。如果阿昌真是林志强派来的，这批劣质货物很可能只是试探。”
挂断电话，已是深夜十一点。苏晚秋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准备再去车间查看一圈。
新厂房在夜色中静静矗立，只有二楼的样品室还亮着灯。苏晚秋推门进去，发现沈墨兰还在工作台前忙碌。
“这么晚还不休息？”苏晚秋轻声问道。
沈墨兰吓了一跳，见是苏晚秋，连忙起身：“晚秋姐，我想把‘木棉系列’的配饰再完善一下。”她拿起一个布艺胸针，“您看，我尝试用马蓝草染的边角料做了一批小花，别在素色衣服上效果很好。”
苏晚秋接过胸针仔细端详。深蓝色的布料被巧手折叠成木棉花造型，花心处点缀着一颗小小的珍珠，既雅致又别具匠心。
“很美。”苏晚秋由衷赞叹，“不过现在太晚了，明天再做吧。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可不能累坏了。”
沈墨兰不好意思地笑了：“我就是想着‘木棉系列’是咱们的大众线，得有些小巧思让顾客惊喜。”
“你有这份心很难得。”苏晚秋拍拍她的肩，“走吧，我送你回宿舍。”
两人锁好样品室的门，并肩走在安静的厂区。初春的夜风还带着些许凉意，沈墨兰突然轻声问道：“晚秋姐，今天那批货...是不是有人故意使坏？”
苏晚秋没有直接回答，反问道：“为什么这么问？”
“我听见王姐和赵姐聊天，说那个李厂长带来的工人里，有个眼神很凶的男人一直盯着咱们的染整车间看。”沈墨兰压低声音，“王姐还说那人有点眼熟，但不确定是不是以前在林氏集团工作时见过的打手，所以没敢跟你说。”
苏晚秋心中一动，面上却不露声色：“厂里的事有我们处理，你专心做设计就好。不过如果再看到可疑的人，一定要及时告诉保安或直接找我。”
送沈墨兰回宿舍后，苏晚秋独自在厂区巡视了一圈。保安老李带着人正在认真巡逻，见到她连忙汇报：“苏厂长，我们都盯着呢，特别是染整车间和仓库，保证连只陌生的苍蝇都飞不进去。”
“辛苦了。”苏晚秋点点头，“最近是非常时期，大家多费心，这个月奖金加倍。”
老李顿时眉开眼笑：“谢谢厂长！您放心，有我们在，绝不会出岔子！”
回到办公室，苏晚秋毫无睡意。她翻开那本已经变成工作笔记的秘典，最新一页上记录着“木棉系列”的生产计划和可能面临的风险。钢笔在纸上轻轻划过，她添上了几个字：“内紧外松，引蛇出洞”。
第二天一早，李厂长果然带着人再次来到鸿霓。这次他的态度更加嚣张，一进门就大声嚷嚷：“苏厂长，那批货你们检查完了吧？要是没问题就赶紧结账，我们厂里还等着资金周转呢！”
苏晚秋不慌不忙地请他们到会议室，让郑雅婷将连夜整理的问题报告和照片投影到墙上。
“李厂长，这批货我们仔细检查过了，问题不少啊。”苏晚秋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袖笼尺寸偏差超过允许范围，线迹歪斜，针距不均...这些都是明显的不合格品。”
李厂长的脸色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猛地一拍桌子：“苏厂长，你这就是故意刁难！这么点小问题根本不影响穿着！”
“鸿霓的标准从来不打折扣。”苏晚秋站起身，目光扫过李厂长身后那个眼神闪烁的男人——应该就是方志远提到的阿昌，“既然李厂长认为这是小问题，那我们只好按合同办事了。这批货全部退回，违约金将从预付定金中扣除。”
“你敢！”李厂长勃然大怒，“别以为鸿霓现在有名气了就能店大欺客！我告诉你，我在深圳这么多年也不是好惹的！”
就在这时，会议室的门被推开，方志远带着两名民警走了进来：“李厂长，好大的火气啊。”
李厂长顿时傻眼了，结结巴巴道：“方、方科长，您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