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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认知迷城(第1/2页)
后院的死寂并未因井喷的平息而消散,反而像一层沉重、吸音的苔藓,覆盖了整个通幽阁。
空气里那股混合了腐败水腥与金属锈蚀的污染气息,顽固地沉淀在每一个角落,钻进鼻腔,贴在皮肤上,挥之不去。
我靠在冰凉的廊柱上,每一次呼吸都扯动着左眼深处针扎火燎的剧痛。
通灵瞳的视野里,世界蒙上了一层厚厚的、不断蠕动扭曲的污秽滤镜。
现实的线条在噪点中颤抖、断裂,熟悉的能量流——那些代表器物记忆的柔和光晕,代表生命气息的温暖波动——被一层粘稠的、不断变幻着猩红、污绿和惨白的光斑覆盖、污染。
视野边缘,细密的、如同蛛网般的黑色纹路正在缓慢蔓延,每一次疼痛的抽搐都让它更深一分。
这是那只巨眼的“标记”,是污染留下的烙印。
秦无涯收起了琵琶,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他走到我身边,气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紊乱。
“瞎子,”他声音低沉,惯常的戏谑消失无踪,“还能‘看’路吗?这味儿…怕是飘出三条街了。”
青鸾的剑身悬停在侧,原本清冽的青色光焰黯淡了许多,剑锋边缘萦绕着一缕缕不易察觉的、如同墨汁滴入清水般的污染气息。
她没有言语,但那份冰冷的凝重感比任何话语都更沉重。
“走。”我咬着牙,挤出这个字。必须知道外面成了什么样。
那只冰冷的巨眼喷吐出的,绝非仅仅是后院这一隅的灾难。
推开通幽阁沉重的木门,那股浓烈的污染气息如同开闸的洪水,更凶猛地扑面而来。
然而,更令人心悸的,是门外的景象。
巷子还是那条熟悉的巷子,青石板路,斑驳的老墙。
但在通灵瞳的视野里,一切都浸泡在一种怪诞的、无声的疯狂之中。
巷口那家几十年如一日、清晨便飘着油墨香气的报刊亭,此刻却笼罩在一片死寂的灰雾里。
亭子本身在视野中扭曲、模糊,仿佛隔着一层晃动的毛玻璃。
更诡异的是,守摊的老王头正对着空气挥舞着胳膊,激动地唾沫横飞:
“那么大个文化宫!就杵在那儿几十年了!你们一个个眼睛都瞎了不成?!昨儿还好好的!”
他布满皱纹的脸涨得通红,手指颤抖地指向巷子斜对面那片本该是城市老文化宫的位置。
那里,空空如也。
不是拆除后的瓦砾,也不是空地。
在通灵瞳的视野里,那片空间呈现出一种令人作呕的“空白”——并非虚无,而是被强行涂抹、覆盖的粘稠污迹,像一块巨大的、蠕动的黑色膏药贴在现实之上,边缘还残留着被撕扯掉的文化宫能量轮廓的断茬。
老王头能看到,或者说,他顽固的记忆还在对抗着某种强行抹除的力量,但在其他几个匆匆路过的行人眼中,那里仿佛从来就是一片“空地”。
他们甚至用一种看疯子的眼神,刻意绕过激动叫嚷的老王头。
“见鬼了…”秦无涯低声咒骂,他显然也感知到了那片区域的异常能量空洞。
我们走出巷子,踏入稍宽一些的旧街。混乱在升级。
街角那家熟悉的“陈记便利店”门口,爆发着一场歇斯底里的争吵。
一个穿着睡衣、头发蓬乱的中年主妇,正死死拽着一个西装革履、提着公文包的男人,声音尖利得刺破耳膜:
“张强!你疯了吗?!我是你老婆李梅!你看清楚!你看看我这张脸!你昨晚还给我带了宵夜!”她几乎要把脸贴到男人眼前。
那被称为张强的男人,脸色苍白,眼神空洞而迷茫,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惊惧和陌生,他拼命挣扎后退,公文包掉在地上也浑然不觉:“放手!疯子!我不认识你!我老婆…我老婆在家等我…你…你是什么东西?!”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第2章认知迷城(第2/2页)
他看着眼前朝夕相处的妻子,眼神如同在看一个披着人皮的怪物。
周围几个想劝架的人,脚步却迟疑地顿住了。
他们看看歇斯底里的女人,又看看惊恐万状的男人,脸上的表情不是困惑,而是同样浮现出一种不确定的茫然和警惕,仿佛连“夫妻”这个概念本身,都在某种力量的侵蚀下变得模糊不清。
“认知篡改…”青鸾冰冷的声音在我意识中响起,带着一丝被污染侵蚀后的虚弱沙哑,“群体性的…记忆混淆…身份错乱。”
“不只是人。”秦无涯脸色难看地掏出他那部特制的、能看到部分灵体波动的手机,快速滑动屏幕,“热搜…关于旧城区异常的讨论…消失了。或者…变成了这个。”他把屏幕转向我。
屏幕上,本该是新闻标题和图片的地方,覆盖着一层不断变换的、如同劣质油画颜料混合搅拌的粘稠色块。
偶尔有扭曲变形的文字片段闪过,内容荒诞不经:“旧城区喜迎大型沉浸式艺术展,市民体验超现实视觉盛宴!”、“专家解读:群体性癔症?城市记忆的浪漫重构?”
图片更是光怪陆离,熟悉的街景被拼接上扭曲的建筑和诡异的人形光影。
信息被污染了。网络,这个现代社会的感知延伸,也成了扭曲认知的帮凶。
“等等…”秦无涯突然停住滑动,指着屏幕上一条几乎被淹没在扭曲色块下的本地论坛帖子标题,字迹断断续续,如同信号不良:“…谁来…救救…我家…水…水在往…墙上流…影子…在咬人…”
就在这时,一阵细微的、令人头皮发麻的摩擦声传来。
循声望去,路边一个积了浅浅雨水的低洼处。
浑浊的雨水,正违反着地心引力,如同活物般沿着旁边一堵斑驳的老墙,向上“流淌”!
水痕歪歪扭扭,在墙面上留下一道道湿漉漉的、如同蛞蝓爬行过的污迹。更诡异的是,一个路人匆匆走过水洼旁,路灯将他瘦长的影子投在向上流淌的水痕上。
那影子接触到水痕的瞬间,竟猛地一阵不自然的扭动、拉长,边缘变得锐利如刀,仿佛要挣脱主人的束缚,扑向墙上那违反常理的水流!
“规则…物理规则在局部被扭曲!”秦无涯倒吸一口凉气,“那只眼睛…还有那个疯子弄出来的东西…在改写现实的基本法则!”
“哗啦!”
一声突兀的碎裂声在不远处炸响,伴随着一声短促的惊叫。
一家店铺的玻璃橱窗无缘无故地碎裂一地,碎片却没有落地,反而违反重力地悬浮在半空,如同被无形的蛛网黏住,缓缓旋转,折射着路灯和污染光斑混合成的诡异色彩。
店主目瞪口呆地看着这超现实的一幕,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眼神里充满了对世界根基崩塌的恐惧。
恐慌不再是暗流,它开始像瘟疫一样,在扭曲的街景、混乱的人际关系、被篡改的信息和被颠覆的物理法则催化下,在旧城区的空气中弥漫、发酵。
青鸾的剑身发出一声低沉的嗡鸣,指向城市中心某个方向。
在那里,通灵瞳的视野尽头,一大片区域的污染光斑比其他地方更加粘稠、更加活跃,如同一个巨大而污浊的心脏,正在缓慢而有力地搏动,将混乱的涟漪不断扩散开来。
“核心…在那边。”青鸾的声音带着被侵蚀的虚弱,却异常肯定,“污染源…和那个疯子的气息…纠缠在一起。”
城市正在滑向认知的深渊。
而这场灾难的源头,正盘踞在旧城的中心,嘲笑着被它玩弄于股掌之间的芸芸众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