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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对赌(第1/2页)
这时,用过午饭正在午休的皇帝收到林渊的密奏,他倚靠在枕上,看着信纸,只见其上写着:
“臣林渊谨奏陛下:
臣蒙圣恩,总督宁州军政,戍守北疆,夙夜匪懈,未敢有负陛下重托。然近日巡边察访,观宁州所辖边境,情势之艰危,尤甚往昔,不敢不据实以陈。
北戎诸部,狡黠难驯,虽互市关闭,然劫掠边民、焚毁庐舍、屠戮牲畜之事,月必数起。
其骑剽悍,来去如风,每每袭我哨所,毁我铁丝网界,视和约如无物。更有小股悍匪,常越境深入,袭扰后方村镇,致使边民流离,商旅裹足。彼辈狼子野心,窥伺之意昭然,非止于财货,实欲乱我边防,动摇国本。
宁州边军将士,忠勇可嘉,枕戈待旦。然甲胄兵器,多年未得更新,弓弩力弱,刀锋易卷,遇敌精甲利刃,往往相形见绌。军中所配马匹,亦多老弱病羸,难追北虏快骑。更兼去岁以来,兵额虽有虚名,实缺逾三成,各堡寨戍卒,常不足额。一处烽燧燃起,援兵驰至,常需半日之久,贼寇早已遁入茫茫草原,踪迹难寻。
宁州防线,东接沧溟,西连瀚海,蜿蜒千余里。其间山川险隘虽多,然可供大军通行之孔道亦复不少。我军人马有限,纵使昼夜巡弋,亦如杯水车薪。尤以入冬之后,风雪肆虐,道路断绝,斥候难行,边堡几成孤岛。外敌窥此空隙,侵扰愈频。
此非仅宁州一地之忧,实乃北境边防之缩影。宣府、昌州诸府,情状恐亦相类。又,宣府军所辖之十五堡外铁山隘口,去岁曾报敌踪绝迹,今春却见炊烟隐现于山谷。臣疑其或为北戎暗筑营地,然碍于辖权,未敢擅查。
臣一介武夫,蒙陛下不弃,委以重任。目睹此情此景,深知肩头千钧。臣与林家子弟,深受皇恩,沐浴天泽,此身此命早许社稷。唯知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纵前路荆棘密布,强虏环伺,刀兵加身,臣,及臣之部属、臣之子女,亦当恪尽职守,寸土不让,血洒疆场,绝不后退半步!此臣肺腑之言,天地可鉴。
伏惟陛下圣裁。
臣林渊顿首再拜。
看完这封密奏,皇帝少见得没有立即交于一旁侍立的曹谨收起来,而是盯着其上文字,反复看着。
恍惚似见到林渊正在宁州守备府的书房里,在深夜的烛火下,满脸疲惫的伏在案头上,满心纠结着给自己写这封密信的场景。
看到“劫掠边民、焚毁庐舍、屠戮牲畜”时,皇帝的眼前似是浮现着被烧成白地的村落、百姓惊恐绝望的脸,耳边仿佛响起妇孺的哀嚎。林渊写到此处时可能情绪有点激动、握笔的手有些微微用力,“屠戮”二字相较其他的字体稍显凝滞、而粗重。
这不仅是奏报,更是血淋淋的现实!
当看到文中写着:弓弩力弱,刀锋易卷时,皇帝的内心涌起一股激愤。
他当下猛得掀开薄毯,下了床,打着赤脚在寝殿内度着步子,吓得一旁的内侍和曹谨不敢喘息。
这背后,实则是皇家对武将一贯的打压与猜忌。在此基调下,底下官员对待军务及边疆事务,自然是能拖则拖,敷衍塞责。更有甚者,胆子大到欺上瞒下,克扣军饷如同家常便饭,竟连军械制造这等国之大事也敢中饱私囊,贪污舞弊。
对此积弊,皇帝并非一无所知。然而,这一切在某种程度上也是他昔日为巩固皇权、有意无意纵容的结果,以至于养虎为患,将这些贪官污吏的胆子生生喂大。如今,即便他幡然醒悟,有心整饬,却已是积重难返,牵一发而动全身,投鼠忌器,顾虑重重,深恐一动而致朝局动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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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以,当林渊的奏报如利刃般剖开这层层脓疮,直陈其弊时,原心境平静的皇帝内心瞬间被点燃的,何止是愤怒。那怒火中,夹杂着被戳破痛处的恼羞成怒,有着对贪官污吏的切齿痛恨,更有着对自身处境的深深无奈与无力感。
他甚至忍不住暗恨:林渊啊林渊,你空有一腔孤愤与忠勇,却何曾真正体察过朕这九五之尊背后的苦衷与掣肘!可知这大殿之上,皇城根下,又有多少人是真正干净的?若真要一一彻查,这大夏还能立得住吗?朕坐的,恐怕就不是这龙椅,而是刀山火口了!
“唉……”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似有若无地在寝殿上空萦绕。这声叹息里,有对这满目疮痍的无奈,更有对自身帝王权柄被外臣牵制的深深嘲弄。
北地地形复杂多变,兵力不足,不是今日才有,这林渊到了边军中也学会了如奶娃子般哭叫。
当看到“碍于辖权,未敢擅查”皇帝眼中寒光一闪,恼恨之色浮现脸上,嘴角勾起一丝几不可察的冷笑。
靖隋军现今糜烂至此,朕有责任,荣获你这边疆主帅是干什么吃的!十多年,竟然还收拢不了这群家将,任由他们欺凌到自己的头上。
边境上的情况之恶劣超出料想,皇帝心里深知,林渊奏疏中描绘的惨状绝非夸大。边军糜烂至此,外敌虎视眈眈,大夏北疆危如累卵。必须立刻着手整顿,但却不是雷霆手段、快意恩仇,他需求得慢慢布局,逐个击破,就从刘胜开始。
对着信纸又是一声冷笑。林渊看似在陈述邻州防务疑点,显得守规矩,实则是在告宣府军都指挥使石宗的状吧。这个石宗也不是个好东西,脏事自己一概不做,全交由低他半阶的刘胜去做,出事了,便全推到刘胜的头上。刘胜这个蠢货!仗着妹妹在宫中,就不知道自己骨头几斤几两了。再看看宁州兵卒的艰难和惨状,与靖隋军对比,林渊其心昭然。
林渊啊,你也变得老谋深算了。只一笔轻描淡写地点出靖隋军防区的重大疏漏,却又立刻用“辖权”二字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这哪里是“未敢擅查”?分明是递了一把名为‘疑点’的刀过来,等着看朕如何处置,甚至…等着朕授意你去查吧!
“纵前路荆棘密布,强虏环伺,刀兵加身,臣,及臣之部属、臣之子女,亦当恪尽职守,寸土不让,血洒疆场,绝不后退半步!”
这句决绝的效忠宣言,与前面血淋淋的现实形成了刺目的对比。皇帝体会到了林渊精心设计的“荒诞感”。这哪里是单纯的誓言?分明是将了皇帝一军,是无声的呐喊:粮饷!军械!援军!
林渊此疏,堪称老辣。
皇帝背手在殿中站定,看着窗外湖中的荷田,心里思索着。
这份密奏字字泣血却不失臣节,步步试探却滴水不漏。林渊其忠心可用,其智谋深沉更需驾驭。皇帝心中对他的重用之心更炽,但如何用,需更费思量。三万孤军守一州,本就是悬在林渊头顶的剑,也是握在皇帝手中的缰绳。